景羅王府里,每個人都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直到夜暮轉黑了,也不見羅蘭屏回轉府上。
時間不斷的過去,眾人無心用餐,餐桌上是一盤盤動都沒動的山珍海味,而每個丫環僕侍也是愁眉苦臉的,多人齊聚在僕役院里等候消息。
「不行,我受不了了,爾烈,你帶我走一趟皇宮成不成?」錢含韻受不了這樣凝滯沉悶的氣氛,拉了丈夫的手就想往外走。
「胡鬧,皇宮豈是你想去就能去的?」羅爾烈搖搖頭,略微使力的將妻子拉回位子坐好。
「可是……」
「王爺、王爺,聖旨駕到,德公公要你到前廳領旨!」阿仁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
聞言,眾人的心全涼了半截,久久不見羅蘭屏回來,又突如其來的來道聖旨,這怎麼會有好事呢?
但想歸想,眾人還是急忙移往前廳接旨。
「恭迎聖旨。」羅爾烈帶頭,跪領聖旨。
小德子開展聖旨,恭敬的朗讀,一奉天承運,皇帝召曰,朕主賜婚,將景羅王爺之妹羅蘭屏指給阿哥史建仁,兩人將于本月十五完成迎娶大典,欽此,謝恩。」
賜婚?眾人面面相觀,一臉錯愕,但仍齊聲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德子將聖一旦父到羅爾烈手里,「恭喜王爺。」
「這……皇上賜婚?那詆毀皇室之罪還有蘭屏呢?」羅爾烈心急如焚的問。
「王爺不慌,這兒還有封信是皇上要奴才交給王爺的。」他從懷中揣出一封信函交給羅爾烈,「奴才先告退了。」
「呃……」羅爾烈接過信,連忙請阿仁遞上一袋紅包,「謝謝德公公。」
「貪財了,謝謝王爺。」
小德子一走,全部的人簇擁至羅爾烈身旁,看著他拆開信函展信快覽。
「信上說什麼?」大伙焦急的問。
羅爾烈一臉困惑,「皇上不追究謠傳之罪了,而皇後對蘭屏一見如故,相當喜愛,所以留她在宮中幾日,暫不回府,不過,皇上要我們著手準備蘭屏出閣之事。」
「沒事了?而且還賜了婚?這皇上人還挺好的。」錢含韻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但一說完話,她卻發現其他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怎麼了?」
王寶玉搖搖頭,「皇上賜婚雖是美意,但卻指給史建仁。」
「史建仁不好嗎?」
「不好,先前我在賭坊鬼混時,就听過他的大名了,那家伙是個跛腳,可武功高強,脾氣暴躁,而且還常流連妓院,根本不是個好人!」羅爾格一臉不屑,「再者,他還是皇上跟平民女子邂逅所生的私生子,喊他平民阿哥是一回事,但可沒幾人瞧得起他!」
錢含韻臉色丕變,「這……那皇上怎可將蘭屏指給他呢?」
「就我所知,皇上已多年不曾聞問史家母子,應該不知道史建仁這些坊間傳言,這一次恐是因額娘請求七阿哥要皇上賜婚,皇上才想到他。」羅爾烈忍不住搖頭。
「這阿哥那麼多,干麼會因蘭屏而想到他……」錢含韻頓了一下,隨即明白問題所在,她氣沖沖的道︰「是因為蘭屏臉上的胎記對不對?而史建仁腳殘,皇上就這樣將兩人配在一起,求個公平是嗎?這是什麼鬼道理!」
「含韻,不可以這樣批評皇上!」羅爾烈雖然出口斥責,但心有同感。
「太過份了,郎都呢?他都沒有幫咱們蘭屏說話?太可惡了!」錢含韻根本沒听進丈夫的話,氣得哇哇大叫。
「君無戲言,恐怕郎都也沒辦法。」王寶玉此時是後悔極了,將女兒指給那樣的人倒不如讓她留在家里。
「嫂子,我們找郎都去!」沖動的羅爾格拉了錢含韻的手就往外跑。
羅爾烈咬咬牙,氣憤的身形一閃,竄到兩人的身前,「夠了!你們難道要去指責郎都,再讓皇上判一次辱罵皇儲的罪嗎?」
聞言,兩人硬生生的停下腳步,不敢再造次。
「我找七阿哥談去,順便請他帶我進宮去探望蘭屏,你們全待在家里。」
「是!」兩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
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下,羅爾烈差人牽來神駒,飛身上馬直奔七阿哥府。
***
「什麼?七阿哥尚未回府?」急奔至七阿哥府的羅爾烈一臉失望的看著府中總管。
「是的,景羅王爺,不過,七阿哥有差人回來說近幾日都會待在宮中,暫且不回府了。」
羅爾烈喟嘆一聲,「我明白了。」
看來郎都是為了蘭屏暫留皇宮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回府等待消息。
***
兩天後,徐州的史府也接到了皇上賜婚的聖旨。
年屆四十,但風韻猶存的史楠雲急忙差人去將已流連百花樓數日不曾回府的史建仁給叫回來,但等了老半天,只見僕役們單獨回來,卻不見兒子。
「你們少爺人呢?」
「少爺不肯回來。」僕役們一一低頭,雖然夫人千交代萬叮囑的要他們帶回少爺,但早在去之前,他們就知道請不回他了。
史楠雲氣煞了,這個兒子她雖無縱容,但從小自卑感作祟,又加上習得一身武藝,早天不怕地不怕,更不畏她這娘親說的話了!
但皇上指定的婚期已近,她豈能容許他繼續窩在溫柔鄉?
「備轎,我要去百花樓!」
「呃……夫人?」眾僕役傻眼。
「皇上欽賜姻緣,我可不能繼續讓他沉迷在百花樓,快去!」
「是!」僕役們連忙出去備轎。
不過,就在一身高貴藍綢長衣的史楠雲坐上轎子的剎那,一股沉甸甸的愁緒也襲上心頭。
皇上賜婚雖是美事,但指的卻是一名顏面有礙的官家女子,這兒子身有殘缺,她自是不能嫌棄,不過兒子能否接受這樣一名賢淑之女?
听聞百花樓的花魁冶艷妖嬈、容貌出眾,還是前幾個月轟動京城,以「掉包新娘」欲取代真正的雲冰公主的金媚鳳,如今兒子為這等城府深沉的女子動心,實在是家門不幸啊!
***
百花樓里,一身白衫的史建仁在金媚鳳的廂房內苦候幾個時辰了,卻還不見美人的身影,氣得對著那些姿色平庸、小心伺候著他的幾名妓女大聲咆哮。
「滾滾滾!叫你們老鴨過來,我要的是媚鳳,不是你們這幾個庸脂俗粉!」
幾名妓女嚇得奪門而出,而就在史建仁氣炸心肺,準備一間間房的去搜出金媚鳳的身影時,一身薄紗罩身,微露性感的金媚鳳千嬌百媚的走了進來。
愛人現身,他臉上的怒火頓熄,開心的上前擁住她,「美人兒,你可來了,我想死你了。」
金媚鳳冷睨他一眼,甩開他的手,「這位平民阿哥,你佔住我的廂房太久了,我是來請你離開,不是來伺候你的,請你不要會錯意。」
史建仁臉色一變,皮笑向不笑的道︰「我有沒有听錯,你要趕我走?」
「沒錯!」
「為什麼?我多得是銀兩。」
她冷笑一聲,在椅子上坐下,「人家尊王爺的銀兩可不比你少。」
「尊王爺?!」他濃眉一擰,腦海隨即浮現那名全身金光閃閃,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瘦小王爺,他粗哼一聲,「那老頭子銀兩是多,但已經是個老頭子了,他哪能滿足你?」
她明白他指的是床第之事,不過,她對性可一點興趣都沒有,重要的是他口中的老頭子對皇宮的大小事是如數家珍,提供了不少內幕給她,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她大喜之日,設陷害她露出馬腳的主謀居然是景羅王府的羅爾烈跟錢含韻夫婦,她當然不能放過他們!
史建仁見美人兒目露殺氣,濃眉一擰,再回想她在最初與他燕好時,時常套問他是否知道宮中之事,是否進出皇宮。
「你為什麼對皇宮的事那麼感興趣?按理,那是你的傷心之地,而十一阿哥跟雲冰公主又回到金鏤國去了,跟你有關的人已不在中原,你如此費心打探宮中之事是想做什麼?」
金媚鳳冷冷的睨他一眼,「那是我的事。」
「也可以是我的事,只要能討你歡心,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
「是嗎?」她撇撇嘴角,不怎麼領情。
「媚鳳!」
她露齒一笑,「好吧,等哪一天,你跟皇室有了接觸,我再考慮需不需要讓你來討我的歡心,但這會兒,」她笑容一斂,眸中冷光再現,「請你離開我的廂房,尊王爺正等著我伺候他呢!」
「金媚鳳你……」他咬牙切齒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但並未使力鉗緊。
「你舍不得殺死我的,還是快點走吧!」金媚鳳可一點都不怕他。
她的確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為了她神魂顛倒,哪舍得殺死她。
他忿然的收回手,氣憤的轉身離開。
金媚鳳冷嗤一笑,輕輕的撩撩如絲緞般的黑發。
其實史建仁武功高強,對皇室成員又沒有一絲好感,一旦時機成熟,她的確會好好的利用他,只不過,在妓院多日,她也清楚男人就是那麼一回事,欲搶故縱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
徐州大街上,史楠雲的轎子跟史建仁回府的轎子相遇了,史楠雲急忙停轎,想勸兒子回府,沒想到兒子倒令她訝異的回了一句,「我是要回府了,你滿意了吧。」
史楠雲一臉錯愕,見兒子的轎子繼續往府的方向走,連忙放下轎簾,指示轎夫返回府中。
母子倆一前一後回到史家府第後,心情郁悶的史建仁隨即回到房間,史楠雲只得拿了聖旨及一封皇上親筆的私函來到兒子的房間。
房間內,史建仁連靴子也沒月兌,和衣躺在床上,手當枕,雙腳交疊,臉上可見怒火。
見狀,史楠雲雖不明白他發生什麼事,但就他臉上的神情觀來,此時並非跟他談皇上賜婚的好時機,只是此時不說又待何時?到時他若又離家流連百花樓……
「你看看吧,事關你的終身大事。」史楠雲將聖旨及信函一起交給兒子。
「終身大事?」他挑起一道濃眉,坐起身來,接手一看,眉頭愈糾愈緊,臉上的怒火愈來愈熾。
「建仁?」她感到惴惴不安起來。
「狗屎,這什麼賜婚?嗄,指了一個丑女給我?」他怒不可遏的發出咆哮。
她瑟縮一下,「可皇上說羅蘭屏是個賢淑有禮的女子……」
「那有什麼用?一個讓人倒盡胃口的丑女!」他惡狠狠的瞪著母親,「我不會娶她的,你听懂了沒有?」
「抗旨可是要殺頭的!」她不得不提醒他。
他陰沉的注視著面露不安的母親,「殺頭?他憑什麼殺我?這些年來對我不聞不問後,再莫名其妙的指了個丑女給我?」
「建仁!」她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坦白是她央求皇上指婚。
史建仁半眯著黑眸,冷冷的道︰「你跟皇上說去,我寧願要一個妓女也不會要那個官家女!」
語畢,他氣沖沖的奪門而出,絲毫不理會她的叫喊。
史楠雲一臉愁容,這該怎麼辦呢?建仁根本不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
***
坤寧宮內,羅蘭屏佇立在鯉魚池前,看著五彩鯉魚在綻放的蓮花、荷葉間來回嬉戲,看似自由,但其實也只在一方的人造池塘里,永遠只能在這樣的框框間游動而已。
輕嘆一聲,她在皇宮五天了,皇後是個慈祥可親的長輩,差來多名太醫看她臉上的胎記,看看能否使其消失,而答案自然是很難、不可能……
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很感謝她,兩人的相處也從剛開始的靦腆不安到現在的熟稔寬心,但她還是好想回家,好想見見家人,何況,再過幾天就是她的出閣之日……
這幾天,郎都跟皇後是輪番上陣,對她出閣一事向皇上請求暫緩,但皇上心意已決,她就算再怎麼不願曲心委嫁,一思及抗旨的罪名將央及全家人的性命,她根本無力反擊……
「蘭屏。」
郎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怞離了思緒,回轉身子看著豐神俊朗的他。
今晚皇上設宴邀請傅王爺父女,要郎都見見準妃子,而皇後竟然也開口邀她赴宴,且還貼心的差人裁制了一款高貴典雅的紫綢旗衣,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想出席。
郎都清澈的眸子凝睇著身上仍是一款素雅淡粉的羅蘭屏,「我听伺候你的宮女說,你不想換裝出席晚宴?」
她尷尬的抿直了紅唇,「我……我身體不舒服。」
借口吧,他可以從她那雙美麗的眸子里看到濃濃的不安。
其實這幾日在他皇額娘刻意的安排下,他們兩人可說是朝夕相處,而這也讓他更有時間去理清心中那混沌不明的情愫。
捫心自問,他對羅蘭屏確實有一份感情,但他卻笨拙的無法辨明那是男女之愛或是兄妹之情。
畢竟他出入景羅王府多年,認識她的時間相當的長,更了解她對臉上胎記的自慚及自卑,因此,他對她會有呵護疼惜及不舍之情仿佛也是天經地義的……
怞離了思緒,他直言道︰「你是身體不舒服,還是不想去見傅青燕?」
聞言,羅蘭屏滿臉紅潮,她的確是不想去見傅青燕,一怕兩人外貌一比,令她更形慚愧,二怕妒心作祟,失了該有的禮貌,那豈不令特意邀自己出席的皇後難堪?
郎都直視著這張仍系著面紗的臉孔,不可否認的,她氣質過人,秋瞳似水,近幾日來,她跟著皇額娘進進出出的,已引來一些阿哥們的詢問,想知道她是哪一家的大家閨秀。
而在得知她便是傳言中面貌丑陋的羅蘭屏後,眾人驚愕不已,對她面紗下的臉孔也相對的更加好奇,不過,皇額娘似乎有意吊眾人胃口,並沒要她卸下面紗。
思緒間,郎都走到她身側,目光移到池中的鯉魚,「我想皇額娘要你參加今晚的晚宴一定有她的理由,事實上,我也希望你能出席。」
她咬白了下唇,「這……可是我擔心我表現不好,而且我的面貌……」
「你想太多了,」他凝睇著她,「如果皇額娘嫌棄你的面貌,就不會邀你出席了。」
「可我……」她真的很不安,他是不會明白她心中的煎熬的,她很擔心自己會在那樣的場合哭了出來,那對皇上不是大不敬嗎?
「今晚的宴會過後,我會回府去,然後隔天到你哥那兒去,我想他們一定很關心你在宮中的情形。」
她眸中一亮,「我可不可以回家呢?我也很想回去。」
「這一點,你可以直接問皇額娘,畢竟是她將你留在宮中的。」
她明白,她也數次想開口問,但就是不知如何開口。
看出她的手足無措,郎都倒感到一股歉意,他明白皇額娘為何會將她留在宮中,她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感情,只是不知是否因為過于理性分析,他反而無法判別自己對她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不忍看她的失望之情,他接著道︰「這麼吧,我明早會先來宮中一趟,順便幫你跟我皇額娘問一聲,能否與我同行至景羅王府去。」
「真的?」她眸中的光亮再現。
他露齒一笑,「自然是真的,何有誑你之理?」
她靦腆的搖頭,「對不起。」
「何來對不起之說?」
「我、我太不會說話了……」
「蘭屏。」他直視著她,「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以為我們已能侃侃而談,可你對我似乎還多了一份羞赧。」
她愣了一下,才吶吶的道︰「我不知道,皇後在場時,我們也許能侃侃而談,可我們兩人獨處時,我就渾身不自在,話也不知怎麼說了。」
他笑了笑,「好吧,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得去換上衣服,而我也得去見皇阿瑪。」
她回以一笑,但隨著他轉身離開後,她的笑容立即打住,心也沉重起來。
「看來你就是散發不實謠言,詆毀七阿哥的名譽,佯裝已暗結珠胎的羅蘭屏,也是皇上許給跛腳的平民阿哥的羅蘭屏,更是這幾天還厚顏無恥的待在宮中,陪著皇後的羅蘭屏!」一串串的冷言冷語從一旁的涼亭里傳了出來。
羅蘭屏全身一震,面色蒼白的側轉身子,看向涼亭,剛好瞧見一名貌如天仙的妙齡女子輕移蓮步的朝自己走來,她一身瑰紅的上等綢緞,身上穿金戴銀,氣質傲慢,美麗的臉上滿是鄙夷。
「果真是丑得見不得人呢,臉上還得遮上紫紗。」傅青燕大刺剌的走到她身邊,連看也不想看她一眼,但批評的話犀利得很。
羅蘭屏被說得羞慚不已,更被她那不屑的目光看得無地自容,低垂著蟯首不敢回話。
「不過,你長得丑就算了,這臉皮怎麼也那麼厚呢?故作裝楚楚可憐的模樣跟七阿哥談情說愛。」
「你、你在胡說什麼!」羅蘭屏飛快的抬起頭來,看著這名氣焰高漲的女子。
「我沒胡說,剛剛七阿哥跟你有說有笑的一幕,我全看在眼里,你這女人別不自量力,妄想跟我爭七阿哥,我可是皇上指定的太子妃,你最好識相的別出席皇宴。」她一臉不屑。
那她是傅青燕了!羅蘭屏心神一震,她果真是個天仙美人,和郎都確實是郎才女貌,登對極了。
「喂,你在發什麼愣?我要你別出席皇宴,你听到了沒有?」
羅蘭屏看著趾高氣揚的她,突然想到郎都曾提及的內在與外貌。
平心而論,她的外貌的確出眾,可這般驕縱的氣質及臉上對她的鄙視之情——這樣的一名女子會是賢內助?
傅青燕冷冷的揚揚眉,「羅蘭屏,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我可講白了,你今晚別出席,以免壞了眾人的胃口,听懂沒?」
語畢,傅青燕輕蔑的瞟了她一眼,一轉身,卻看到郎都站在曲橋上,一臉冷峻的瞪著自個兒,「呃……七阿哥。」
郎都冷冷的越過她,直接走到面色蒼白的羅蘭屏身旁,將一串夜明珠項鏈交到她的手中,「這是我一早就差人回府去取來的,我覺得你的氣質與它相襯,而你在宮中作客,一些配飾又不在身邊,所以你今晚就戴著它出席吧。」
她感激他的貼心,只是在听過傅青燕一番犀利的言詞後,她哪還有臉出席?
「不用了,七阿哥送給傅姑娘好了。」
他俊臉一沉,「蘭屏,夜明珠光芒綻人,但漾得可是柔光,怎會適合一名張牙舞爪、冷言冷言的女人!」
「七阿哥,你干麼拐著彎罵人!」傅青燕不悅的怒道。
他對她真的沒好臉色,听她對羅蘭屏說的那些輕蔑之語,他對她更是完全沒有好感!
「我說,你干麼罵人啊!你怎麼不說話,冷峻著一張臉看人?」傅青燕氣得噘高了嘴。
他冷睨她一眼,「郎都並沒有指名。」
她撇撇嘴角,「我才不信!還有,你干麼對一個丑女那麼好?我可是你日後的妻子呢。」
「郎都尚未接受皇阿瑪的安排,傅姑娘話說得太早了。」他的聲音夠冷了。
她愣了愣,「這……胡說,我阿瑪說皇上明兒個就要頒令聖旨公告天下了。」
「是嗎?只可惜今日一見,郎都心中另有想法,定當竭盡所能的請皇阿瑪取消頒令!」他一張俊臉也是冷冰冰的。「七阿哥,你……」傅青燕氣得語塞。
「我想傅王爺提前帶你入宮,絕非讓你在此逞氣焰、羞辱人!」
「我又沒有說錯,她不是不知羞的傳言懷有你的孩子嗎?這種人本該教訓……」
「也輪不到你來教訓!」他火冒三丈的打斷她的話。
「七阿哥,沒關系的,你不需因我而動怒。」羅蘭屏見他一張俊臉氣得鐵青,忍不住開口。
「你這個丑八怪,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傅青燕一肚子火,只得向她宣泄。
「我……」她咬白了下唇,連忙低頭。
「抬起頭來,蘭屏!」郎都堅定的眸光睬視著她。
她抬起頭來,因他眸中的鼓舞之光而感到錯愕。
「你根本不是個丑八怪,何必因傅姑娘的一句錯誤之詞而感到羞慚?」
她愣愣的看著他,覺得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來。
「她明明就是個丑八怪,還掩面紗,七阿哥才不需說些違心之論呢!」看他這麼護她,傅青燕氣得牙癢癢的,她從來都是目光的焦點,也是許多阿哥爭相討好的對象,但這個俊美的皇儲似乎比較在乎那個丑八怪!
「傅姑娘丑八怪丑八怪的掛在口中,郎都想請問,傅姑娘是否真的仔細打量過蘭屏?」郎都冷峻的反問。
「我當然看……」她氣呼呼的瞥向羅蘭屏,剛好瞧見她那雙微漾著淚光的翦水秋瞳——
她柳眉一皺,沒想到她一雙眼楮倒長得還不錯,再仔細看她那頭柔細的烏絲,還有在那紫色面紗襯托下,更顯白皙柔女敕的似雪肌膚……
郎都說得對,就所看到的部份,她並非是個丑八怪,而且還是個容貌不俗的大家閨秀呢!
但那又如何,她就是有個見不得人的胎記啊!她忿忿的別開臉,不願意再看她。
見狀,郎都明白她不敢再丑八怪的叫個不停了,「傅姑娘,你一到皇宮便四處亂跑,並沒有知會你阿瑪,對不?」
傅青燕心中暗呼不妙,她太急著想看到七阿哥,也想在晚宴前先和他獨處一下,讓雙方留個好印象,結果她好不容易問了多名太監宮女才看到七阿哥,卻見他跟羅蘭屏輕聲細語的說話,這一氣之下,她忘了阿瑪,也忘了給七阿哥一個好印象!
「傅王爺剛剛正四處差人找你,你還是快去找你阿瑪吧。」
傅青燕輕咬下唇,手上絞著絲帕,「對不起,七阿哥,我剛剛是一時妒心作祟,才會對羅姑娘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請你別介意。」
他抿抿唇,「你該請蘭屏別介意,而不是我。」
「這……」她才不要對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說那種話呢,她不值得!
「我走了!」氣呼呼的她干脆轉身離開。
羅蘭屏看著她氣僵了的身影,心中的思緒頓時復雜起來,傅青燕畢竟是皇上內定的太子妃,若因為她而壞了這樁姻緣,那她不罪過了。
「請七阿哥追上博姑娘安撫安撫如何?」
郎都濃眉一皺,「有此必要?」
她牽強一笑,「她日後便是你的妻,蘭屏實在不願看到你們因我而起了爭執。」
他笑笑的搖頭,「她日後不會是我的妻,因為我郎都絕不會娶這樣驕縱的女子為妻!」
「可是皇上他……」
「我皇阿瑪的確屬意她成為我的妻,但他並沒有強勢要我接受,只是要我考慮,所以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我手上。」
「那七阿哥可有屬意人選?」這句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在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問題後,她一張粉臉滾燙得都快冒出煙來。
郎都看著她,卻久久沒有回答,因為他心中也無答案,他還是想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在現實的情形下,這個夢想似乎遙不可及。
見他沉默,羅蘭屏知道答案了,他心中尚無人選,就算自己站在他的眼前,他也沒有考慮到自己。
「我回房更衣了,謝謝七阿哥的項鏈。」她急忙低頭,以掩飾盈眶的熱淚,匆忙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郎都看著她的身影,居然能感受到她的傷心。
喟嘆一聲,他一旦拒絕傅青燕,皇阿瑪一定會問他是否已有其他的中意人,到時他又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