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芝琳懷孕了,朱家四位長輩為了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于是暗自開始準備婚禮事宜。
但因為邵芝琳孕吐得厲害,使得已準備好的婚禮也被迫一再延後,但他們也有心理準備——懷孕三個月後,害喜的情形應該就會逐漸減少,所以頂多再過一兩個月婚禮就能舉行了。
而在這等待的期間,他們更是對她大小補不斷,就是希望她好壯壯,生出個白白胖胖的健康娃兒。也因為懷孕身體不適,邵芝琳成了深居簡出的少婦,除了在朱立文的陪伴下到醫院做產檢,她幾乎足不出戶,日子很平靜,雖然有個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那個陰影就是馬太祥,而那也是讓她寧願窩在家中,不願出門的另一個原因。而她以為自己一直將這個陰影完好的隱藏在懷孕的喜悅下,但她的枕邊人還是察覺到她的不安。
「芝琳,你人不舒服?還是在擔心什麼?」朱立文坐起身,將夜深仍輾轉反側的妻子擁入懷中。
她凝睇著這張深愛的俊顏,卻不知該如何啟口,她不希望他為她擔心。
他伸出手溫柔的輕撫她糾緊的柳眉,「別這樣,你不開心,我們的寶寶也會不開心,生出來後也會糾著一雙眉兒看著我們。」
邵芝琳困惑的問︰「真的嗎?」
他笑笑的點頭,「心情好的孕婦才能生出一個漂亮可人的娃兒,這是宋飛鳴說的,我想應該也錯不了。」
她連忙舒展眉頭,不敢再糾著一張臉。
「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還是害怕什麼?你這樣心緒不安,宋飛鳴擔心你已得了產前憂郁癥。」
「產前憂郁癥?」
朱立文點點頭,輕撫她仍平坦的肚子,「你這兒有個小生命,這對一個女孩來說是個不曾有過的新體驗,日子一天天過,你的肚子會慢慢大起來,身體的變化和外觀的改變會讓你不知所措,甚至感到不安,這就是產前憂郁癥。」
她點點頭,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憂慮這些事,如果沒有馬太祥的陰影存在,她會是個很快樂的孕婦,即便是害喜、身材變形……
「把你的擔心害怕全告訴我吧,我們是最親密的人,我該一起承擔你的喜怒哀樂,因為你正懷著我們的孩子,而且也是我最深愛的人。」
她眼眶一紅,淚光閃爍,枕在他的胸口哽聲的道︰「我、我好怕會失去你們。」
「我們?」
邵芝琳點點頭,「你、爺爺、女乃女乃、還有爸、媽。」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們每個人都好愛你。」
「我知道,但那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我的過去,一旦知道了,他們會不會認為我配不上你?會不會要你離開我?我好怕……好怕……」
朱立文搖頭微笑,「我知道大多數的孕婦都會胡思亂想,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我沒有亂想……」
「你有。」他俯身啄了她的嘴唇一下,「只要你平心靜氣的想想,你就感受到他們有多愛你,絕不會因為你的過去而討厭你。」
「可是。」她咬著下唇,「一旦他們知道我曾經騙了你,拿槍指過你,還差點搬空你位在外雙溪那棟別墅的事,更因扒竊被逮到警局數回」
「這些事在當時就被壓下來了,早成了過去式,沒有人會再提起,何況,你已不再是從前的你,你現在不但擁有一個完美的外表,還擁有一顆善良多情的心,你不必擔心他們會討厭你,反倒是我很擔心……」
「你擔心?」
朱立文點頭笑道︰「我會害怕這樣完美的你會離開我,我擔心無法永遠擁有你。」
她眨眨眼楮,看著他認真深情的眼眸,忍不住笑了,「傻瓜,我更擔心失去你,再說,我根本不是什麼十全十美。」
「你在我的眼中就是。」他俯身親吻她的唇,輕柔的撫觸她的身體,兩人的欲火一下子燒灼起來。
「可是寶寶……」邵芝琳有點擔心。
他莞爾一笑,「不礙事的,宋飛鳴說懷孕期間還是可以有正常的性生活,只要小心點就行了。」
她松了一口氣,也放松心情的去享受兩人之間的肌膚之親……
「查到了?!」
馬太祥喜出望外的看著手下們交給他的字條,上面寫著一個位于陽明山的住址,而光看那個住址,他就嗅到一股有錢人家的味道。
他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鈔票,賞給眼前幾個幫他打探消息的手下後,便打發他們離開他目前棲身的這棟位在新莊的老舊鐵皮屋。
「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他看著手中的字條,眸中閃過一道猙獰之光。
這個住址可得來不易呢,他在出獄後幾天,天天守在警局外,看看邵芝琳會不會再來找賈永志;沒想到,一兩個月過去,卻仍見不著半個人影,氣得他只好撒鈔票招來一群無所事事的小混混按邵芝琳的照片去尋人。
雖然之後又等了不少時日,但好在這一切的犧牲等待都是值得的!
他親了下那張字條,吹起口哨,換上一套名牌西裝,再抹上發油,準備去看看那個只記得自己享福,卻忘了跟他這個干爹共享的干女兒!
萬人迷綜合醫院里的午休時間,朱立文在閃過一些仍滯留在走廊外的擁護者後,才偷偷模模的繞到婦產科,看著已坐在診療室里的老婆,他深情的走到她身邊抱住了她。
邵芝琳已懷有四個多月的身孕,肚子微微凸起,一身鵝黃色連身孕婦裝,看來神采奕奕,美麗的臉蛋散發著一抹甜美溫柔的光彩,說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孕婦也不為過。
朱立文看著她,本想再行逼婚,但看她此時的滿足及幸福神采,他還是作罷了。
朱家四位長輩在一個月前為她策劃了一個隆重的婚禮,但卻被她喊卡了。因為她現在是個孕婦,穿上新娘婚紗總是怪了些,所以她想等孩子出生後再來一個雙喜臨門的喜宴,那感覺一定更好。
大家都覺得她言之有理,也就順了她的意,但朱立文還是覺得委屈了她,「我真的覺得對你很愧疚,載你來醫院卻得一前一後的走,也不能像別的孕婦一樣,有個老公陪著一起等門診,甚至你做產檢時,我也只能在診療室等著,無法陪著你。」
「別這樣說,這也是我的意思。等寶寶出生,相信你那些擁護者一定會接受你結婚的事,說不定還能參加我們的婚禮呢!」她柔媚一笑,那抹懷孕的特殊豐潤與光彩讓朱立文難以將深情目光移開。
「好啦,好啦,我犧牲午休幫你老婆做產檢,肚子很餓呢,可沒心情看你們兩人含情脈脈的。」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兩人微笑的移開目光,看到宋飛鳴從超音波室走出來。
「怎麼是你!不是丁醫師!」朱立文挑高起一道濃眉,看著在電腦桌前坐下的好友。
聞言,宋飛鳴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記超級大白眼,「朱立文,好歹我也已經是有婦之夫,你緊張什麼?」
邵芝琳噗哧一笑,知道他說的是氣話。
朱立文當然也听出他話中的不滿,因為他什麼問題都會來問他這個婦產科權威,但惟獨老婆產檢,他卻硬要另一位女醫師負責。
「拜托,難道你連好友的醋也要吃?!」宋飛鳴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老實說,朱立文的確不是滋味,看著宋飛鳴繃著臉解釋丁醫師有事外出,接著詢問邵芝琳的身體狀況,指示護士幫她測尿蛋白、血壓、體重等檢查之後,要她到超音波室去,他就忍不住出聲了。
「我還是希望由丁醫師替芝琳做產檢。」
針對他的問題,宋飛鳴抬頭給了他一記白眼,「我是婦產科權威,由我來做產檢是最好不過的,如果你真不放心,就一起進產檢室吧。」
「不行,我老婆的身體只有我這個男人可以看。」
「拜托!你也是醫師,怎麼會有這種錯誤的想法?!」
「我不管,就是要女婦產科醫師,哪個都行。」他也很堅持。
「朱立文你!」
「別吵了,我就等丁醫師回來。」邵芝琳笑笑的打斷兩人的唇槍舌劍。
其實已結了婚的宋飛鳴也知道朱立文在乎什麼,男人嘛,總是受不了老婆讓別的男人看,醫師也是一樣。所以這次的產檢,鬧到最後還是等到丁醫師回來才完成。
坐在診療室里,面對宋飛鳴帶著開玩笑的不屑眸光,朱立文可從不在意,因為現在的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原來她跟那個醫師在一起!坐在車內的馬太祥戴著太陽眼鏡,看著朱立文載著邵芝琳駛進眼前這棟豪華別墅里。
有趣!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沒想到她居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再瞧瞧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她的手段還真高明……
看著朱立文開車離開別墅後,馬太祥才下車前去接了門鈴。
一會兒後,菲佣愛瑪開門走出來,問道︰「請問你找誰?」
「我找芝琳,我是她的……伯父。」他擠出一張慈愛的笑容,但卻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愛瑪雖然覺得他怪怪的,但還是領他進門,轉身上樓去請邵芝琳下來,因為朱及人等人都到地區醫院去參加研習營,此時家中只剩邵芝琳和她兩人。
緩緩步下樓,邵芝琳對愛瑪所說的「伯父」一詞心有警覺,在看到馬太祥時,她很清楚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站在一旁的愛瑪看到她臉色變得蒼白,連忙關心的問︰「少女乃女乃,要不要通知老太太他們?」
她連忙搖頭,再深吸了一口氣,冷靜的看著愛瑪,「我伯父來找我的事別跟家里的其他人說,他、他不是個很好的人,好不好?」
愛瑪似懂非懂,但邵芝琳一向待她很好,她還是點頭答應了。
「我跟他出去一下,若老女乃女乃他們回來了,就說我出去逛逛,過一會兒就回來。」
「可是……你不是說他不是個很好的人。」愛瑪擔心的問。
「沒關系的,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我去去就來。」
「嗯」
要馬太祥稍作等待,邵芝琳隨即轉身上樓回房,打開櫃子看了看放在里頭的兩個大紅包,那是爺爺跟公公給她的見面禮,她一直沒有拿去銀行存起來,只因為每次看到紅包袋她就覺得很幸福。
但現在看來,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她怞出紅包里的支票跟鈔票放入皮包,再將兩個紅包袋放回櫃子里,對她而言,它們所代表的意義比里面的錢還要來得重大。
思緒間,邵芝琳下樓走出大門,馬太祥看到她忍不住笑道︰「看來我這個干女兒過得很好嘛,我應該也有好日子過才是哦?」
她冷冷的看著他,「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吊兒郎當的笑了笑,指指停在別墅對面的轎車,上車吧。」
她跟著他上了車,馬太祥立即開車前往台北市區的一家「長虹汽車旅社」,這地方是以往他們與買主交易贓物的地方。
車子停到一樓的停車庫,馬太祥虛假的要扶著邵芝琳上樓,但被她拒絕了。
「談好事情我就離開。」
他攤攤手,「悉听尊便,有錢人說話嘛。」
听出他的嘲諷之詞,她不想爭辯,只想盡快解決兩人之間的事。
進到二樓充滿著旖旎的套房內,坐在沙發上的邵芝琳隨即拿出支票跟三十萬鈔票放在桌上,看著眼楮隨即一亮的馬太祥說︰「這些是我僅有的錢,全給你,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貪婪目光閃爍,笑呵呵的將錢全放入西裝內袋里,再看著她,「你真的發了,一出手就能拿出一百多萬。」
她臉色丕變,「不,我沒有錢了,這是我僅有的。」
「那又如何?光看那棟豪宅,再加上朱立文開的名貴轎車,還有,他可是個高收入的名醫,這隨便要我再拿個幾百幾千萬出來,有什麼難的?」
「不,」她臉色慘白,「我真的沒有了,能給的我全給你了!」
他眸中一冷,「少來了,上回我還看到你的脖子上掛著一條價值上百萬的鑽鏈。」
「那、那是我媽送給我的見面禮。」
「你媽?」
「呃……只要你喜歡,我也可以給你,但請你從我的生命中消失行嗎?看在、看在我也曾努力的幫你偷東西的分上!」
馬太祥側著頭想了想,「那好吧,等明天你把鑽鏈拿來這里給我,我就考慮看看。」
「你!」邵芝琳語塞,但也沒轍,只得憤然起身離去。
隔日中午,她依約將那條鑽鏈拿到旅館給他,原本以為從此風平浪靜,但過了兩天,馬太祥查到她的手機號碼,又再度要她拿錢出來。她不肯,他則威脅要以她干爹的身份踏入朱家跟她拿錢,不得已,她只好再將游佳芃送給她的一些珠寶全拿給他。
但馬太祥的是無止盡的,他看出邵芝琳不但害怕他闖入朱家,將她過往的一切告訴朱家人,甚至還有賈永志跟朱立文所不知道的某個黑暗部分……于是他便以此為要挾,對她予取予求。
邵芝琳好怕,但她真的已被他榨干了,不得已只好開始偷朱家人的東西和存折印章……
她天天過得膽戰心驚,就怕他們發現東西不見了、存折的金額變少了。而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她的肚子也天天大起來,幸運的是,她擔心的事一直沒發生,但能瞞多久?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是夜,朱立文看到邵芝琳熟睡後,他才輕聲的下床步出房外,往書房走去。
書房內,朱及人等四人都已端坐在沙發上,個個神情凝重,桌上還擺了一本存折。而眾人都知道,最近家里少掉的東西不止是這本存折里的數字而已。
朱立文不想懷疑自己大月復便便的妻子,但家中每個僕佣年資都在五年以上,這個平靜舒適的家也未曾遭過小偷,何況他們還設有保全系統,小偷要潛入不易,更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將東西偷走。
但他真的不明白,邵芝琳為什麼要那麼做?只要她開口,任何想要的東西應有盡有,她何必偷?
好幾次凝睇著她,他都想開口問,可他說不出口,既難過又不知所措。而他相信,在座的每個人也有這樣的心情,雖然他們並不知道她以前的背景……
朱家四位長輩交換了一下目光後,朱及人開口對孫子道︰「今晚叫你過來這里,是因為你媽今天打電話給你葉阿姨,閑聊中跟她提及家里近一兩個月來東西失竊的事,結果她說了一件也曾在他們莊園發生過的事,我想你應該知道那件事吧?」
朱立文沉重的點點頭。
「我們真的很訝異,但你葉阿姨的話又讓我們不得不信,可是她也說,最後芝琳又把東西全還給他們,而且後來也不曾發生過相同的事了,所以她希望我們別責怪她,給芝琳一些時間」
「其實我們也沒怪她。」黃羚接下話,「反而擔心是不是因為她肚子越來越大,產生的壓力更大,所以才不由自主的做出這種月兌軌的舉止?這種情況在醫學臨床上的例子不少。」
「沒錯,所以我們希望你這個做丈夫的好好去跟她溝通,也幫她舒舒壓。她是個好媳婦,我們只希望她能快快樂樂的將孩子生下來。」朱震豪體諒的說。
「因為這件事由我們任何一人出面都不恰當,所以我們才找你來。但如果真的沒有辦法讓她紓解壓力,你就帶她去醫院里做心理咨詢,跟心理醫師談談,知不知道?」游佳芃定定的看著雙眉攏緊的兒子叮囑道。
這時的朱立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坦承邵芝琳的成長背景是否恰當……
游佳芃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其實你葉阿姨還提了芝琳的成長背景,這讓我們對她多了一分憐憫之心,也更心疼她,所以,如何讓這件事圓滿的落幕,你得多用些心思,別讓她感受到更多的壓力,知不知道?」
朱立文怔怔的看著家人,看到他們眸中的體諒與疼惜,他知道,一切將會雨過天晴了。
翌日,朱立文特別跟醫院請假,帶邵芝琳到陽明山國家公園去走走,兩人來到一處可眺望台北市景致的了望台上坐下。
朱立文擁著她,深情的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對不起!」
邵芝琳錯愕的看著他,「怎麼一開口就說對不起?」
他輕撫她凸起的肚子,「以前你多次擔心我的家人知道你的過去會討厭你,會逼我離開你,我卻覺得過去不必再談,結果卻造成你莫大的壓力了,對不對?」
她皺起柳眉,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喟嘆一聲,將她隨風飄散的秀發撥到她的耳後,「你這一兩個月就是因為壓力大,所以才會偷家里的東西對不對?」
她臉色刷地一白,渾身僵硬。
他連忙又說︰「不,你別擔心,也別害怕,大家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反而怪我沒有好好注意你的情緒。」
她怔怔的看著一臉緊張的他,「大家?你是說爺爺、女乃女乃,還有爸媽,他們全知道了?」
他點點頭,將她泛冰的手緊握在手中,「可是你放心,沒事的,大家都不會怪你,他們也都知道了你的成長背景,但大家對你只有疼惜與不舍,你不必擔心他們會討厭你、鄙視你。」
「真、真的?」她眼眶一紅,這段日子膽戰心驚的生活壓力,讓她再也受不了的哭倒在他懷中。
朱立文不舍的輕撫著她的背,「是我的錯,明知道你很在乎這件事卻不去說明。不過現在一切都沒事了,爺爺他們都希望事情講開了,你能當一個快快樂樂的孕婦,好不好?」
淚如雨下的邵芝琳點點頭,但她也知道事情還沒有完全過去,所以她必須去找馬太祥說個清楚,甚至得謊稱連她放浪的那個黑暗過去,朱家人也都知道了,讓他以後再也找不到藉口來威脅她!
只是當她在兩天後,跟馬太祥相約在長虹汽車旅社的房間內,以強硬的措詞告訴他,朱家全都知道她的成長背景及她曾跟他有過的肌膚之親一事,她再也不必受他威脅索價後,他竟然發狠的做出一件將她推落地獄深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