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雲彩漸漸的讓黑夜隱沒,星星月亮隨著夜色的深沉變得更為明亮,一樣的星空,但時間來到了二十一世紀的台灣。
石頭賞內走進今晚的最後一名客人,他東挑西撿的選了一副花形鑽石耳環後,在與金瑩議價時卻是眼神游栘,不停的打量四周。
處在另外兩個櫃子前的杭冬跟花羽都注意到了,可負責接待的金瑩卻忙著寫她的「鬼畫符」,再微笑的問客人,「我們的價格都很透明的,你看看是多少錢?」
萬青生將目光栘回,看著桌上那張寫得亂七八糟的紙張,眉頭不由得一皺。
近些日于來,他跟弟兄們分別對石頭賞這家店展開調查。
除了它是家珠寶銀樓外,這兒的金飾不是以幾錢、幾兩來計價,鑽石也不是以克拉、級數開價,其他寶石、翠玉、水晶等亦然,它們的價值全是由該店的四名店員決定。
四名店員也各有議價方式,听聞眼前這掛著「精靈」名牌的金瑩就是以價格透明化來賣東西,沒想到竟是真的,只是有誰看得懂這張鬼畫符?
「我想他可以走了。」杭冬突地定過來。
萬青生看著眼前這個一副生人勿近冷峻面孔的男人,毫不懷疑他就是「惡魔」,「這是你們店里的待客之道?」
「對一個無心來買東西的客人的確如此。」
萬青生臉色刷地一白,沒想到他能洞悉他的想法。
兩鬢斑白的萬青生深吸口氣,「也好,我的確不是來買東西的,我是竹黑幫的大總管萬青生,兩個月前,我家老大曾來這里買了一只珍珠墜,當天,我家大小姐就在醫院病逝,我家老大還率了兄弟來這兒——」
「那件事我們印象深刻,你想說什麼?」杭冬淡漠的打斷他的贅述。
萬青生嚴肅的看著他,「老大從這兒回去後,就像忘了小姐似的,他不提小姐,就算看到相片,他也不知她是誰,我私下問了醫生,醫生說那叫『選擇性失憶』,是逃避現實而引起——」他深吸了一口氣,「我跟在老大身邊二十年,他不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我不相信那麼愛小姐的幫主會舍得忘記小姐,讓她冷冰冰的躺在冰櫃里,沒為她料理後事——一
「說得太可笑了吧。」杭冬第二度打斷他的話,表情森冷,「你來這里,是希望可以像童先生一樣,也忘了童清涼不是?」
萬青生的面容在瞬間化成一片死灰。
「因為當日你依照童先生的指示,親自護送童清涼的遺體回童宅,他則率人來石頭賞討一個公道,只是,你萬萬沒想到,車子開到童宅後,車後座的童清涼竟然不見了!」
萬青生倒怞了口涼氣,震撼的瞪著他。
「你很內疚,也很掙扎,因為童先生忘了女兒、也忘了哀傷,你不知該不該讓童先生想起他女兒,但為了不讓其他人起疑,你撒謊已經將她送至殯——」
「夠了!」他急喘著氣瞪著眼前這雙像是洞悉了任何事情的無底黑眸,顫巍巍的道︰「這件事只有我知道,你怎麼——這兒果然透著邪門。」
「不!不是那樣的,其實,童清涼並沒有死。」因為可以感受到他極深的內疚與難過,擁有一顆天使心的花羽終究還是不忍的說了出來。
萬青生先是一愣,隨即驚愕的望向她。
「她只是去了一個地方,我只能先這麼說,但我們很努力的要把她找回來,所以,請你就別再自責了,童老先生暫時忘了童清涼也是好的,總之,請給我們一些時間,好嗎?」天使心,果真柔軟。
萬青生看著這個感覺與黑暗的杭冬截然不同的溫柔女孩,心中某一部份的傷痛似被安撫了不少,可是他仍有好多問題想問,不過一股莫名的力量硬是將他強拉出石頭賞,透著玻璃門,他看到三人上了二樓,而店內的燈熄了大半,看來是打烊了。
莫可奈何的,他只能開車離去。
同一時間,石頭賞內可以進出各個結界、空間的未卜先知鏡突地閃過一道白光,一坨東西也跟著翻滾出來,外加了一聲,「哎喲,痛!」
樓上的三人立即下樓,金瑩更是嚷著,「完了、完了,他又回來了。」
沒錯,傅磊又「滾」回現代來了,這代表他進出古代多日卻還是沒有找到童清涼。
花羽好心的上前扶傅磊一把,只見他苦著一張臉坐在椅上瞪著杭冬,「你確定那只珍珠墜真的將她帶到古代?我找不到而且找得累死了。」
他是真的累,因為那面鏡子也是魔界的瑕疵品,他頭一回被扔到古代,競被扔到遠古時代,然後是某一朝某一代,而且,入「鏡」得隨俗,他是炎黃子孫嘛,在通過結界時被打扮成中國的古早人也OK,但為何沒有一個會魔法的家伙隨行?害他像只無頭蒼蠅四處找。
花羽跟金瑩感到很愧疚,然而她們想陪他去,杭冬總是冷眼制止,還說要給這個沒事就找他們麻煩的單細胞生物多吃點苦頭。
「珍珠墜的確不存在現有的時空內。」杭冬的意思很清楚了,就算不在中國古代,傅磊也要到其他的時空去找人。
他受不了的瞪著這個魔力高強的杭冬,「那我也要告訴你,我再在古代、現代來來去去的話,我肯定會精神錯亂的!」
這話不夸張,兩個月來,他已經到過商、周、秦、漢、傅晉南北朝、隋、唐,甚至到明代去了,但就是找不到擁有珍珠墜的童清涼。
目前就只剩清朝,若再找不到,他有預感,這個沒良心的惡魔一定會要他再從上古時代開始往下找,太可怕了,中國有五千年的歷史,幅員遼闊,誰知道童清涼掉到哪一年、哪個地方去?
金瑩看著垂頭喪氣的他,也覺不舍,在努力的動動腦後,她眼楮一亮,「傅磊,你們中國不是每個朝代的建築或服飾都不盡相同嗎?」
聞言,他的頭垂得更低,「我——我的中國歷史念得不太好。」慚愧。
「那可以去求助專家嘛。」她以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專家,對啊,不是有專門研究——對了,故宮博物院就有展覽各朝衣物,他怎麼會忘了?但現在那里門也關了。
杭冬看著又垮下雙肩的他,目光栘到那扇未卜先知鏡,嘴上念了個咒語後,上面出現一些訊息,他看著傅磊,「走。」
傅磊一愣,看著他,再看向金瑩跟花羽,兩人笑笑的頻點頭,他只得莫名其妙的起身與三個魔界人同時走進鏡內,再走出來時,竟在某一棟大樓的七樓。
杭冬直接按了一家住戶的門鈴,開門的是一個看似學識淵博的老先生。
老先生一臉狐疑,「請問你們找——」
杭冬充滿魔力的黑眸直勾勾的睇視著他,下一秒,老人像是被催眠了,突然笑開嘴道︰「閑進、請進。」
四人一走進去,老先生還為他們各倒了一杯茶。
杭冬看向仍一臉迷糊的傅磊,「把相片給他。」
他愣愣的點頭,從口袋里拿出那張杭冬特地幫他從魔鏡中「抓」出的一張相片,那是童清涼走在小小街道上的一張半身照。
老先生接過相片後,仔細的查看著。
怪了,這老先生是誰?傅磊好奇的朝客廳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牆上掛了台大的教授聘書及許多獎狀,而書櫃上更有一套套精裝的歷史書籍……
「她應該在清朝。」老先生開口了。
「確定?」杭冬問。
他點點頭,「雖然清朝婦女的衣飾是中國歷代最繁雜的,因而,除非她穿的是大家熟悉的格格裝,自然沒啥疑問,不過,我注意到她身後這些男子們的穿著,他們結發為辮,剃去前額,這確是滿清入關後,強令漢族男子改變的,當時還有『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等言論……」
杭冬明白的跟他點頭,起身就往門口走,花羽跟金瑩也隨即拉著一臉驚愕的傅磊離開。
老先生在將門關上後,突地恍神一下,眉頭一皺,不解的看著桌上的四杯茶水。「怪了,今晚有客人嗎?」
而杭冬等四人在經由結界回到石頭賞後,反應慢半拍的傅磊才氣呼呼的大罵杭冬的不是,他明明可以讓他不必那麼辛苦的……
他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大串,卻見杭冬又指了指鏡子。
這面鏡子就像時光機,雖然知道自己闖的禍得自己扛,但是——傅磊仍備極哀怨的瞪著這三個魔界家伙,「不是你們誰出亂子我都有事?怎麼我有事,都沒人肯幫忙?」
花羽跟金瑩直覺的看向杭冬,由他去是最適合的,他的法力及感應力都強,要找到珍珠墜不難,但他一臉淡漠……
話說回來,他今晚伸出援手已屬難得。
「我跟你去。」溫柔的花羽走上前,瞥見杭冬沒有任何表示,她明白這一次他是不會阻攔。
金瑩拍拍她的手,「那你小心,凡人是很讓人頭疼的。」「幸福戒」的事殷監不遠,她挺害怕與傅磊同行。
花羽一笑,隨即陪同樂不可支的傅磊共赴古代。
朗朗晴空下,位於北京近郊山區,憑空出現一對俊男美女。
一襲紫紗長裙的花羽遙望遠處的樸拙村落,再看向遠處金瓦飛檐的宮殿及圍繞於四周錯落擁擠的胡同後,她的心髒猛地一震,突地感到一陣寒意,而天空也在此時風起雲涌,烏雲密布。
「古代的天氣怎麼說變就變?」
一身藍色長衣的傅磊話語剛歇,雷霆大雨突然就直直落下。
「那邊有一個山洞。」
他拉著花羽往山洞跑,但花羽卻覺得很不舒服,很不對勁,有一股邪氣極強的磁場正在她的身邊作祟,她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只有這個山頭是烏雲密布的。
身為魔界的瑕疵天使,她的缺陷源自她是一個擁有雙重個性的天使,一旦讓這股磁場將她的黑暗面給引導出來後,屆時,善良的天使將會被迫沉睡,而人格分裂的另一面將是一名心機深沉的邪惡天使。
她忐忑不安的停下腳步,「傅磊,我——我得趕快回到未來去,你先留在這里。」她已感受到那股威脅愈來愈強。
「好不容易不是一個人了,我怎麼可能讓你走?花羽,你怕打雷跟閃電啊?你是魔界的人呢!」傅磊邊叫邊拉著她的手往前跑,只是詭異的是,山洞明明就在眼前,怎麼就是走不到?
花羽覺得愈來愈難過,心里有個東西好像就要沖出來了,她臉色慘白,一手壓著胸口,「不行!我得快走——」
「不行,我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花羽,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傅磊嚇了一跳,怎麼花羽會冒出兩個截然不同的女聲?
但他沒有時間多想,花羽突然倒在地上痛苦翻滾。
「花……花羽,你別嚇我……」
「傅磊,快,快把我帶離這里。」她虛弱的哀求。
「哼,我會讓他把你帶走?我等了五百年,花羽,被禁錮的人應該輪到你了。」這一個聲音充滿怨毒。
傅磊再怎麼害怕也驚覺不對,他想上前幫忙卻始終近下了花羽的身,突然間,一道閃電劈下,打落一旁的樹枝還直接敲中他的頭,瞬間,他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北京大街上,綢緞店、古玩店、攤販、南北味糕點、茶館、賭坊、客棧林立,行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不過此時,大半行人的目光都是隨著俊美無儔的傅漢東移動,瞧他闊步而行,面色嚴峻,完全不甩他身後一會兒小跑步、一會兒喘口氣,一會兒又努力追上的童清涼,最近幾日,這畫面都快成為北京城固定的街景了,尤其俏紅娘不喊貝勒爺,傅漢東、傅漢東的叫得挺順口的,也是一大奇覲。
傅漢東其實很佩服童清涼的耐心,她吃了這麼多次的閉門羹下來,仍是鍥而不舍,像是沒逼他娶一名美嬌娘就誓不罷休!
這段日子,她的把戲也的確不少,听說她還「集思廣益」、「不恥下問」的去找了百花院的老鴇,請教她是教院里的姑娘什麼功夫,才能讓男人流連忘返不舍離開?
眾所周知,老鴇會的就是媚功,但她只教女人如何勾男人的魂,在听到童清涼是要將這門媚功教授給他,好讓女人離不開他時,老鴨笑岔了氣,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童清涼也不浪費時間,轉而請教花魁,硬是向她學了一門攬鏡的勾魂功夫,接著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說是示範教學,也要他拿鏡子練習。
一想到當天的事,傅漢東的腳步加快,臉上更加陰沉,而身後的人兒則怒叫一聲「傅漢東」後見他不理會,還是認命的加快腳步追上。
那一天,他其實是大發雷霆,可會那麼生氣,全是因為看到她一張俏臉裝出一個勾人心魂的魅惑表情後,他居然莫名的口干舌燥、渾身發熱,這太奇怪,他對妓女們的勾搭媚眼一向不屑,怎麼可能對她有反應?
「等一等,傅漢東!我真的快走不動了!」童清涼一手揪著長裙,已經是不顧形象的在追他了,臭家伙還愈走愈快!
真是他XX的,這段時間她教他要憐香惜玉、要溫柔體貼、要噓寒問暖全是白教了,更可惡的是,也不過是要他對著鏡子練習一種深情溫柔的表情而已,那家伙卻沒水準的一連打壞她N個銅鏡,叫她怎麼教下去!
「傅漢東!」
他任由她去叫,事實上,他也不得不承認,身後多了這個令人頭疼的小不點後,日子似乎不再那麼無趣,雖然對她連名帶姓的叫他頗為不悅,但吼了她幾遍,她還是不改,他也沒轍。
轉過一個彎,耳力甚好的他注意到那急追而來的腳步聲突然沒了。
他頓了一下,不放心的掉頭,這才瞧見追得氣喘吁吁的童清涼竟然臉色慘白、一手揪著胸口的站在綢布莊前,而不少人已上前關切。
他眉頭一皺,很快的走過去,「怎麼了?」
看到他,她喘著氣露出個蒼白的笑容,「不錯,有進步了,要在以往,你肯定走人的。」
傅漢東黑眸半眯,「你在試探我?」
她點頭,但笑得勉強,其實是她的心髒突然不規則的跳動,她感到胸悶,還以為她的心髒又要作怪了。
見她眉頭深鎖,還有那抹未曾抵達眼眸的笑意,他知道她是真的不舒服,驀地,他覺得自己很不應該,他要到好友的家,可以施展輕功、可以乘轎、騎馬,可因為知道她一定會跟進跟出,卻故意步行。
童清涼在休息一會後,覺得好多了,她聰敏的注意到傅漢東的黑眸沉澱著一抹歉疚,她露齒一笑,「你會覺得不好意思?很好,跟一個姑娘家走在一起,是該注意自己的步伐。」
一見她的嗓音恢復原有的清脆,他沒好氣的睨她一眼,轉身繼續前行,只是腳步已放慢。
兩人仍是一前一後,一直來到一棟紅牆綠瓦的大宅第前,一名中年漢子一見傅漢東,眼楮倏地一亮,「貝勒爺,你可來了,我家少爺等你好一會兒了,請跟我來,呃,當然,他也邀請了童姑娘。」他笑看著跟上來的童清涼。
「你家少爺也知道她?」傅漢東眉頭一擰。
「呃,是。」秦總管當然知道貝勒爺為何會如此問,畢竟少爺跟少女乃女乃是在昨夜才從江南返抵京城,「貝勒爺、童姑娘,請跟我來。」
他引領著外表登對的俊男美女進入府中,一路經過假山流水、錦鯉荷池,再經過一片如夢似幻的桃花林後,一個尖銳的嬰兒哭聲立即引起兩人的注意。
就在一個垂柳半掩的亭台上,一名年約十多歲的美麗少婦正哄著懷中嬰兒,但娃兒仍大聲啼哭,而一名金袍長衣的俊秀男子也在一旁幫忙哄著,可娃兒還是不領情。
「女乃娘怎麼還下來——」葉汶宜無力的哄著愛兒,一抬頭,便看到傅漢東跟一名美若天仙的姑娘,她露齒一笑,喊了丈夫一聲,「鈞哥!」
龐鈞循著妻子的目光轉頭向身後,見到好友,立即笑開嘴。
兩人互拍肩膀後,龐鈞尷尬一笑,「我們這一路回京,娃兒都是女乃娘帶的,昨夜剛回京,女乃娘又回家探視,晚一會兒才會到,所以這會兒,我們全搞不定他——」話語乍歇,他的目光立即看向好友身邊的俏姑娘,「你一定就是名聞遐邇、誓必搞定漢東婚事的俏紅娘,對不?」
「沒錯,而你一看,就是這個冥頑下靈的貝勒爺的好友,不僅娶妻生于而且還樂在其中,對不?」她俏皮的回答。
龐鈞一愣,錯愕的看向好友,她可是當著他的面說他冥頑不靈,怎麼他面無表情也不見怒氣?
他難以置信的眸光栘到妻子身上,見她也是一臉驚訝。
眼前的傅漢東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霸氣又冷傲的傅漢東嗎?
龐鈞忍不住的笑開了嘴,目不轉楮的看著小紅娘,「童姑娘果如傳聞所言,有話直說。」
「龐鈞,你不是剛回來,怎麼會知道她的事?」傅漢東一見好友將目光定視在童清涼身上,突然覺得很不舒服。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不知道?你這個貝勒爺跟俏紅娘的事已經傳遍大江南北,說書的更是把你們的事兒傳來傳去,我們在一路上听得可多了,對童姑娘自然就更好奇了。」
都是些無聊的人!傅漢東一臉不屑。
而童清涼看葉汶宜一直搞不定哭泣的娃兒,她忍不住上前,「讓我試試。」
她一愣,「你?」
「別看不起我,我很有孩子緣的,以前幫里有幾個兄弟長得凶神惡煞的,一些娃兒總是被他們嚇哭,最後都是由我出馬才讓他們破涕為笑。」說到這點,她還挺得意的。
葉汶宜凝睇著這張巧笑倩兮的粉臉,微微一笑,放心的將懷中哭得滿臉通紅的娃兒交到她手上。
「男生?」
「嗯。」
「好漂亮的小男生,不哭喔,給姊姊一個面子,知不知道?來,我做鬼臉給你看……」童清涼邊哄邊抱著娃兒靠坐在亭台上,雙腳還往上一擺,溫柔的將嬰兒放在她猶如搖籃的雙腿間後,開始擠眉弄眼,用雙手把小臉又擠又壓,好好一個美人兒竟然下顧形象的弄成個丑八怪。
龐鈞夫婦是看呆了眼,就連娃兒也愣愣的看著她,忘了要哭。
傅漢東直勾勾的看著她,濃眉先是一皺,可眸光卻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她跟那些扭捏作態的姑娘果然不同。
童清涼可沒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全在她身上,她一連做了好幾個丑到不行的鬼臉,逗得娃兒是呵呵直笑,就連龐鈞跟葉汶宜也忍俊不住的掩嘴而笑。
但就不知傅漢東的表情為何?葉汶宜好奇回頭,竟及時的捕捉到他眸中的笑意及一抹溫柔。
只是他一察覺到她的眼神,眸子一冷,再也看不見任何思緒。
葉汶宜微微一笑,走向前,對著童清涼笑道︰「你真的好厲害。」她抱起娃兒,看著懷中的娃兒還對著童清涼笑。
「那當然,這是我最拿手的十連拍,有一種拍照的機——唉,說了你也不懂……」
童清涼搖搖頭,一抬頭,不經意的對上傅漢東那雙深邃的迷人黑眸,她的心跳突然咚地一聲,漏跳一拍後又怦怦狂跳!
她怎麼會有這反應?不過也是應該的啦,他長得是真的俊,就是脾氣不好才銷不出去。
「漢東,你的夫子真有趣。」龐鈞憋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丑叫有趣?」傅漢東冷冷的回應,淡漠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思緒。
「丑是我家的事,我又不是做給你看的。」
童清涼再加送一個斜眼歪嘴的鬼臉給他,正巧一些丫鬟送茶點上來,幾人嚇得倒退一步,她卻開心大笑。
丫鬟們手足無措時,適巧女乃娘回來,抱走葉汶宜手上的娃兒後,幾名丫鬟跟著匆匆退下。
同桌的四人中,龐鈞笑到眼泛淚光,而且,他對童清涼還是比較好奇,雖然他跟合夥做生意的好友也有一些日子沒見了。
「童姑娘,你真的有信心幫漢東找到一名好妻子?」
她一臉認真,「坦白說,很難,不僅挑戰性高,風險又大,不過,相對的,報酬也大,」她頓了一下,眼楮突地二兄,「我怎麼沒想到呢?應該幫他找個格格、公王或是皇親國戚的千金女才是,那應該比較對這個難相處人的味才是。」
聞言,傅漢東直接給她一記冷颼颼的眸光。
龐鈞夫婦還是挺佩服她的,她是真的不怕傅漢東。
「我覺得還是不要找那些天之驕女,不然,一旦皇後娘娘強行介入這樁婚事,你想要牽紅線、賺大紅包的機會肯定都飛了。」葉汶宜溫柔勸阻。
「皇後那麼不好應付?」
「嗯,皇後娘娘在乎門當戶對,處處講究血統、規炬,很難溝通。」她也是一半的皇家人,她很清楚。
「是嗎?難應付的人,我見過不少,我老爹的生意做得很大,什麼討債公司、酒店,賭場、應召站、PUB、電動玩具店——」童清涼倏地住了口,看著三個眉頭緊皺的人,她干笑兩聲,「呃,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里有些買賣的名詞是怪了些,咱們不討論。」
龐鈞點頭,他還真的听不太懂她的話,不過那不重要,他饒富興味的看著一直沉默的看著他們交談的傅漢東,「我有听說童姑娘曾經算過命,今生要湊合五十對佳偶才有好姻緣,所以,你何不幫幫自己也幫幫她,看看有什麼中意的姑娘,讓她促成你的好姻緣後,再去湊足五十對,終身也能有個依靠。」
傅漢東的臉瞬間起了凝重,他從不听那些無聊流言,所以並不知道有這件事,而一想到她的終身將托付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他這胸口又悶悶的了。
一見他表情欠佳,童清涼也不怎麼高興,「我可老實的告訴你,你若娶到美嬌娘,我就飛黃騰達,你若不娶,我就得當乞兒。」
聞言,他的一雙黑眸變得更深不可測。
「怎麼說?」葉汶宜听不懂。
「我在這里沒親沒戚的,當紅娘是為了糊口,但我要搞不定他的婚事,我跟白、烏媒婆有約定,我就不能再當紅娘了,這沒收入,下是得當乞兒?」
她還是不懂,「你可以嫁人,我听說很多富家子弟都想娶你為妻,一些王公貴族更想納你為側室——」
「我才不當小妾,你們這兒的門第之見讓人受不了,一下子就把人貶為二等公民……」見幾人神情一怔,她仰頭一翻白眼,「總之,嫁不嫁也得等我湊足五十對後再說,何況,我在京城也沒看中意的良人——」
傅漢東的黑眸突地變得冷硬,他寒著臉猝然起身,「走了!」
其他三人一愣,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傅漢東!」童清涼更是一連叫了他好幾聲,但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一臉的莫名其妙,然而還是跟龐鈞夫婦道再見後,才追了上去。
「究竟怎麼了?」龐鈞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而葉汶宜在細思後,微微一笑,她相信童清涼那句「沒看中意的良人」就是罪魁禍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