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言為定?
城中的酒館,二樓的上等廂房里,康爾奇正與幾名友人飲酒作樂,只是,他看來可一點都不快樂。
看著臉色陰沉的他,幾人個個交換著不解的眼神,不明白他一大清早就邀他們來這里喝酒閑聊,卻又活像是來喝悶酒的表情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的身旁各有幾個美人伺候著,她們穿著薄紗肚兜,說話嬌嗲,笑得更是花枝亂顫,有的往他懷里鑽,有的爭坐在他腿上,一邊喂他吃東西,另一邊也有美人送上美酒,更試著逗笑過份嚴肅的他,不過,他就是一臉的冷漠,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彷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其中一名友人刻意在他眼前猛揮手,一直到他回了神,這才壞壞一笑,「男人在能讓人噴鼻血的美人面前還能這麼正經八百,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的心里已經有別的女人了。」
他臉色一變,陡地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再將杯子重重放回桌上,「胡說。」
「胡說?不然你是在擔心什麼?」另一人也好奇的問。
「我擔心?」康爾奇濃眉一皺。可能嗎?他在擔心小賢?!
不可能!那小家伙凶巴巴的,應該不會吃虧……但他會一早外出,的確是因為她。一連幾天,他「習慣性」的要找她,幾次差點月兌口而出的「小賢」,讓他對自己生起氣來,甚至有好幾回,他都想走到燕林齋去瞧瞧那個笨蛋。
但他終究沒去,反而選擇外出,至少,眼不見為淨!
「看吧,又是一張沒表情的臉!說吧,到底是讓哪個美人鑽到你心坎里了?」其中一人擁著身邊的美人笑問。
「並沒有什麼美人好不好!」他矢口否認。了不起他只是習慣面對一張氣呼呼的小臉,這幾天突然沒看到,有些不太適應而已……
「沒有就喝一杯嘛,少主。」
兩名濃妝艷抹、微露半胸的美女在他身邊嗲聲嗲氣的勸酒,但光她們身上刺鼻的胭脂味就令他受不了。
他抿緊薄唇,突然起身,看著這幾名他一直無法深交的酒肉朋友,「我請客,你們盡興吧!」
在眾人的錯愕中,他丟下一迭銀票,大步離開酒樓,隨即上馬車回到軒騰堡。
他還是很想去看看那個不知感恩的小家伙,可是,這又所為何來?可以想見,她一定有苦頭吃的。
蹙眉看著近在咫尺的燕林齋,最後他抿緊唇,還是轉身走回季嘯園。
而康爾奇是對的,不過就差一個院落,潘紫嬣此刻正很哀怨的猛吞好多苦頭。
說到底,還是康爾奇的錯,她過去是個主子,哪習慣跪人?頭一次當丫頭,他這主子也從未要她東跪西跪,可是杜縴縴的下馬威可做足了,一見面就要她跪下,見她愣了下,一巴掌就過來了。
好在她的三腳貓功夫在這時候發揮效用,一個驢打滾,險險閃過她的毒手,但很不幸的,又被她的象腿猛踹一腳,痛死她了!
才幾天她就跪了幾十回,潘紫嬣不禁苦笑,撫著還隱隱作痛的右腿,再持著一籃食物往杜縴縴的房里走去,只是經過院落相隔的季嘯園,竟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忍不住踮腳看過去──
不對!她柳眉一皺。她瘋了?想看康爾奇?!
只是,仔細想想,他這個主子除了會佔她便宜這點不好外,其他都算不錯,至少她的話他還會听,不像杜縴縴,無論她說康爾奇有多麼差勁又有多麼糟糕,全都不為所動,滿腦子塞的只有食物跟康爾奇那張俊俏的臉,她都快瘋了!
而且,杜縴縴還要她一連幾晚都只能睡在她房間的椅子上,隨時听候差遣,問題是,她的軒聲如雷,她一連被嚇醒好幾次,困死她了。
潘紫嬣揉揉酸澀的眼,一走進房問,就看見杜縴縴左手喝著蜜糖茶,右手吃著女乃酥糕,她只能咽下到口的嘆息,將手上的食物送上桌。
當杜縴縴的丫鬟不過五日,最常跑的地方除了廚房外,還是廚房,因為她一整天下來除了吃之外就是睡,然後眼楮一睜開,又是要吃!
杜珊珊連日來罵了好幾回,她大小姐只回說︰「反正小賢都在我這里了,表哥也不能對她怎麼樣。」
「表哥的女人只能有她一個嗎?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不理你了!」
最後,小家伙氣呼呼的走人,听說還真的帶了丫頭外出,說要去游山玩水。
其實,自這幾天的密集相處看來,她發現杜珊珊並不是真的想搶康爾奇,只是想刺激姊姊,把自己弄得象樣一點,但這個姊姊並未察覺到小家伙的用心。
想到這兒,潘紫嬣忍不住搖搖頭,看著一口又一口大吃特吃的主子,終于開口勸道︰「主子是真心想嫁少主嗎?若是,請讓你的嘴巴休息一下吧?」
沒想到杜縴縴大眼一瞪,絲毫不領情。「你給我閉嘴,誰才是主子?!」
她很無奈,「你是。」
「那就對了!給我再去做個雞湯,還有糕餅,你杵在這里,是監視我吃嗎?」
吼聲震耳,她只得憋著一肚子的氣離去。這杜縴縴到底有什麼毛病?把自己撐成那麼臃腫,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但說來,最可惡的還是康爾奇,要杜縴縴打消嫁給他的念頭……這任務真是難哪!難如上青天!
一來,因為身材,杜縴縴壓根不想外出,不外出,就沒機會看到別的男人,再加上她嗜吃,依她的食量,尋常人家哪供得起?
唉,這個任務根本不可能達成,康爾奇根本只是畫了個大餅來唬弄她的嘛!
她垮著雙肩,走到假山旁的回廊後,尋了一處較隱密的大樹後方躺臥下來。
看著藍藍的天空,明眸一黯。不知小賢怎麼了?還好好的活在杭州嗎?還是正被怪病折磨著?可恨的是自己成了籠中鳥,飛不出去救人啊!
剛想到這里,突然有腳步聲趨近。
「听到沒?少主把小賢給了表小姐後,又到外頭尋花問柳了。」
「我要是少主也會這麼做,不然,真順了夫人的私心,娶表小姐啊?」
「也是,仔細回想,少主也是這兩年來才變風流的,不然在過去,他可是個以堡內外大小事為重的人,內斂又斯文,投懷送抱的美女、俠女不知有多少,他可是一個都不要……」
兩名丫鬟愈走愈遠,直到再也听不到聲音,潘紫嬣才收回注意力。
若照這麼說來,那家伙的風流好像真是情有可原……不對!柳眉又一皺。她為什麼要同情他?明明是他活該!
但有差別嗎?娶了表小姐,再納妾,左擁右抱,不是天下男人都愛的事?
算了,那家伙討幾個老婆干她什麼事?此刻偷閑會周公比較重要,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後,困意更濃,她的眼皮也愈來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