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多,電話鈴聲響徹整間房子,傅雨晴從睡夢中驚醒,接起床頭電話,一個低柔急切的聲音夾帶著哭聲從話筒里傳來‘請問……龍昕在嗎?請龍昕听電話好嗎?’
‘你是?’傅雨晴呆了半晌,腦子尚未完全清醒過來。
‘我是他妹妹……龍薇。’
‘啊!你是龍薇,請等一下……’
她急忙出了房門去叫醒龍昕。
龍昕警覺地起床開門,走到客廳接听電話,一拿起話筒,他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薇?發生什麼事?’
‘昕哥,你快回來!爸被人開槍擊中了後腰,已經送到巴比多的醫院……’龍薇哭喊‘什麼?’他頓時覺得背脊起了輕顫,無法置信。
‘我好怕……’
‘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他明明還和爾軒的母親通過電話。’他憤然地提高了聲‘我也不知道。我想去看爸爸,可是方顧問不準我離開聖維斯島,他叫我不要打電話給你。
‘我立刻回去!’他低咒一聲。
‘我……’龍薇的話筒似乎破人搶走,半秒後,方祖易冷靜的聲音插了進來——‘龍昕,太爺要你待在台灣陪著傅家母女,暫時別回來,你听見了嗎?’
‘為什麼?義父出事了,我還見鬼的待在這里干麻?’他吼回去。
‘現在情況有點詭異,我們猜不透伊查克到底想干什麼,你別輕舉妄動。’
‘我不管!等天亮我就走!’
‘龍昕,龍昕’
方祖易來不及說明狀況的險惡,電話就被龍昕掛斷。
傅雨晴和被吵醒的爾軒都張大眼楮站在龍昕身後,等著他轉告真相。
‘龍昕,你義父他……’傅雨晴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逆流。
‘我義父出事了!他被人用槍擊中,情況如何還不清楚。’他眉頭緊蹙,惱怒自己在此時竟不能陪在龍海承身邊。
‘太爺被人槍擊?’爾軒也驚呼一聲。
‘等天亮我就趕回去。’他才不管狀況多糟,在這種時候,他一定得待在龍海承身邊。
‘我也去。’爾軒月兌口而出。
‘你留在這里,聖維斯島現在的情況十分緊張,你跟我回去太危險了。’龍昕沒忘記龍海承交代他的事,爾軒的安全第一。
‘可是……’爾軒也不清楚心中那份焦躁是怎麼回事。在聖維斯島時,她和龍海承的接觸並不多,可是,她可以強烈感受到龍海承對她的親愛維護之情。
‘不行,你留下!’他堅持。
‘讓她去吧!’一直沒有吭聲的傳雨晴臉色慘白,淚水盈眶。
‘老媽……’爾軒因她的反應而更加驚愕。
‘伯母!為什麼?’龍昕沒想到傅雨晴會讓爾軒跟他回去。她明知回聖維斯島是件冒險的事,為何……‘龍昕,讓爾軒去吧!因為,龍海承是她的親生父親。’
什麼?龍昕和爾軒倏地呆住了。
龍海只是爾軒的……父親?
這……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媽,你說什麼?’爾軒只覺得一顆超級炸彈在腦中炸開,整個思維亂成一團。
‘龍海承是你爸爸。’傅雨晴挑在這個節骨眼說出事實。
‘爾軒是義父的女兒?’龍昕驚愕得無法接受這件事。
‘怎麼可能?’爾斬大喊。
‘你不是要听其相嗎?這就是真相。’傅雨晴再也無法對龍海承二十多年來的付出視若無睹。
‘但……怎麼可能……’爾軒呢喃著,不知該如何去相信。
傅雨晴走到女兒面前,輕輕擁住她的肩,‘是真的。雖然我在二十二年前拒絕他的求婚,更不讓他照顧懷了身孕的我,但這些年來,他一直遠遠地在保護著我和他的女兒,看著我們……’她泣不成聲。
‘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爾軒直視著母親哀傷的臉。
‘那年,我二十四歲,存了點錢,決定一個人到美國去進修……’
傅雨晴開始將往事娓娓道來。她和伊查克在黑街認識的經過,熱戀後得知伊查克真實身分的錯愕,伊查克將她囚禁在別墅不準她回台灣的狂霸,以及被龍海承的溫柔深深打動……那段青春聳動的日子,又一幕幕在她面前攤開。
爾軒怔忡地逐一思索著母親的說詞,還是理不出個頭緒來。
龍昕則提出他的問題,‘那個伊查克現在並不知道你還活著?’
‘是的,你義父當年制造的假象騙過了他。也因為如此,我和爾軒才能在台灣安穩地過了這些年。’傅雨晴的眼中盛滿了淒楚。
‘你不讓義父照顧你們是為了怕連累他?’龍昕一眼就看穿她當年的用心良苦。懷著爾軒的她,為了讓心愛的男人及孩子能安全地活下去,斷然地舍棄了一家團圓的機會。
傅雨晴低下頭,撐額蹙眉。‘是的。只要我在他身邊一天,伊查克早晚會知道我還活著,那麼,他就算在獄中也會想辦法殺了我們。為了大家好,我寧願自己把爾軒養大,只要能活著就好了,犧牲一點點快樂又算什麼?’
‘媽……’爾軒的眼淚滑下臉龐。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先是招惹了伊查克,又無助地賴上海承,是我引起他們之間的不合。海承為了我,才會決定離開伊查克的黑幫,並出賣他,讓他鋃鐺入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她抱著自己的雙臂哭泣。
‘媽,別這樣,這又不是你的錯。’爾軒不忍心地攬住母親的肩。這個肩挑了二十多年的沉重壓力,現在該是卸下的時候了。
‘龍昕,你帶爾軒去看你義父,這些年我讓他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已經夠殘忍了,我不能再因為擔心、害怕而讓他們父女不能相認。你好好照顧爾軒,拜托你了。’
龍昕堅定地伸出雙臂,擁住這兩個命運奇特的女人,認真地說︰‘放心,伯母,把爾軒交給我吧。’
‘告訴海承,我對他很抱歉。我還不能去看他,我這時候露面,對大家來說都太危險了。’傅雨楮緊緊抓住它的手。
‘我知道。’龍昕這才完全了解整個荒唐婚約背後的前因後果。
‘爾軒,你這趟去要小心,別惹事。’傅雨晴叮嚀著。
爾軒點點頭,眼光不知不覺迎向龍昕的凝視,為這匪夷所思的故事喟嘆不已。
龍海承是她的爸爸,那麼龍薇就是她的妹妹,而龍昕則變成了她的哥哥……她的世界在一瞬間變了樣,連周遭的人物也都轉換了角色,她該用什麼心情去適應這始料未及的結果?
龍昕似乎了解她的感受,伸手將她攬進胸前,溫柔地擁住她。
義父和愛神共同設下的圈套,終究將他牢牢套住了。
第一次到巴比多時,爾軒是滿合著不甘願的怨恨;而這次,她的心情完全是焦灼的緊張與期待。
她這次是為‘父親’而來!
多奇怪,住過了二十二年沒有爸爸的日子後,這個名詞對她來說竟是如此陌生。
似乎了解她的想法,龍昕自然地牽住她的手,用力一握,算是安撫。
爾軒仰起頭對他一笑,想起了與龍昕初次在這個機場的邂逅,那可真是個火爆的場面。
奇怪,那時她對龍昕的長相一點印象都沒有,腦中所記憶的只有兩人水火不容的對話。
‘為什麼我們那時在機場一見面使會毫無理由地吵起來?’她在龍昕從口袋拿出護照時抬頭問他。
‘我怎麼會知道?我是出了名的儒雅紳士,一世英名竟會敗在你手里,唉!’龍昕搖搖頭。
言下之意是她先惹起來的-?
‘哦?你是儒雅紳士?那我不就成了端莊小姐?’她冷覷他一眼。
‘說不定你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才會在我面前罵出一串令人駭然的髒話。’龍昕笑著調侃她。
‘拜托,我要引起你注意?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你逮住機會秀一下你的身手,好贏得眾人的好感,恨我有什麼關系?’她豎眉瞪眼。
‘你啊,那張小嘴說出來的髒話可把我給嚇傻了。說真的,我從不知道女人也能這樣罵人。’他用眼尾瞄她,噗哧一笑。
‘我說過,那只是我的口頭禪。’她更正。
‘那麼,你的口頭禪還真是與眾不同。’龍昕諷刺地揚起嘴角。
‘謝謝。’爾軒回敬他一記白眼。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兩個人,心情卻有了天壤之別。原有的暴戾之氣不僅蕩然無存,此刻他們倆還好得教人不敢相信。口頭上雖然彼此調笑挖苦,但無意中的肢體接觸、眼神交流,都流露出明顯的情意。
遠遠的,兩個以報紙擋住臉龐的男子互相遞了個眼神,慢慢地點點頭,似乎在確定他們要下手的對象。
其中一人收起報紙,悄悄地接近龍昕,他在龍昕前方一公尺處突然表情扭曲,緊抓住胸口,大口喘氣,整個人倒在地上。
‘喂,你怎麼了?’龍昕自然地上前扶住他。
‘我……我心……心髒病……呼……呼……’他指著廁所旁的飲水機,手里緊握著一個藥瓶。
龍昕了解地點點頭,轉頭對爾軒說︰‘爾軒,你去幫他倒點水來。’
‘好。’爾軒立刻跑同飲水機。
龍昕幫他打開藥瓶口,倒出一顆藥丸,倏地覺得事情有異。懷中的這個男人脈搏很順,一點也不像他表現出來心髒病發的樣子,而且他的眼神閃過一絲奇特的光芒……不對!
他連忙轉身,正好看見廁所旁的爾軒被一個人用手捂住口,硬是被拖向廁所旁的側門。
該死的!這是個詭計!
‘爾軒!’他怒吼一聲,正想起身,懷里的男人在此時拿出一把槍抵住他的胸口。
‘別動,否則我在你胸口上開個大洞。’那人冷冷地笑著。
‘你們是誰?想干什麼?’龍昕沉穩地撫平心中的焦慮和恐懼。
‘我們是誰你還不清楚嗎?龍少爺。我們老大只想請龍薇小姐去作客。’
‘龍薇?’是了,他們把爾軒當成龍薇,所以才會綁架她。
‘龍海承現在很嬴弱吧?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落進死對頭的手中,傷勢應該會更加惡化吧?’
‘他硬朗得很,不勞你們老大躁心。倒是你們抓去的小姐,最好擔保她毫發無損,否則我會砸爛你們每個人的腦袋。’龍昕撂下狠話。
‘喲!命運躁在我手中的人還敢出言威脅?簡直不要命……’
他話還未說完,龍昕的膝蓋突然頂向他的手腕,旋即伸手勒住他的脖子,拿走他手上的槍,臉色陰鷙地道︰‘不要命的是你吧!起來,跟我走。’他押著那人沖向爾軒被帶走的側門,但門外早已沒有她的踩跡。
龍昕氣急敗壞地揪住那人的衣領,咆哮道︰‘你們把她帶到哪里去了?說!’
‘哼!你想我會說嗎?老大就是要你們嘗嘗心驚膽戰的滋味。听說龍小姐的心髒不太好,你們最好析禱她禁得起這一波驚嚇,哈哈哈……’
龍昕氣得一拳揍昏他,省得愈听愈心煩。
他們以為爾軒就是龍薇,他該慶幸他們抓錯人,身手較為俐落的爾軒好歹比龍薇堅強,沒有心髒病的困擾?還是擔心伊查克查出爾軒的身分,下手殺了她?
老天!他現在該怎麼做?
很明顯的,他們的行動都在伊查克的掌握之中,不然,他怎麼可能會在機場布好陷阱?
此時此刻,他只恨他沒有早點知道龍海承和伊查克的過節,否則,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受制于人。
‘龍昕。’
方祖易和巴克在機場大門前發現了神色陰霾的龍昕,連忙叫住他。
‘祖易。’他回過頭盯著逐漸走近的老友。
‘你這家伙,叫你們不要回來,你偏不听。我就算準了你會搭這一班飛機回來。’方祖另左右觀望著沒有異動,才正眼責備龍昕的沖動。
‘你是來接我的,還是罵我?’龍昕心煩氣躁地瞥了他一眼。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這家伙是干什麼的?’方祖易立刻發現他的不對勁,又瞄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爾軒和我一起回來,但她被綁走了。這家伙是伊查克的人。’龍昕懊惱地爬梳著頭發,心情極度惡劣。
‘什麼?你竟然帶著爾軒回來?’方祖易愣住了。
‘是她母親要我帶她來的。’
‘而你竟把她給搞去了?你這家伙,你知不知道爾軒如果落在伊查克手里會有什麼後果?’方祖易也跟著緊張了。
龍昕有點訝異他的反應,呆了半晌才扯住他的袖子。‘你怎麼會知道爾軒和伊查克的事?難道你早就了解整個情況?’
‘別忘了,我是你義父的財務顧問,他的早年帳目都在我手里。’方祖易淡淡地說。
‘該死的,他竟然告訴你而不告訴我?到底你是他兒子還是我是他兒子?’他氣得揪住方祖易的衣領。
‘這還用問嗎?你姓龍,我姓方,當然你才是他最器重的兒子。’方祖易神情平靜地摔開他的鉗制。
‘那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些事?’他大叫。
‘我說過,你太容易沖動,心腸也太軟。當初太爺在打算把爾軒交給你之前就告訴我,他希望你能真的愛上她,把這二十多年來他欠她的愛加倍給她。他不要你把照顧爾軒母女的事當成義務,他要你出自真心誠意。’
龍昕抿緊了唇,眉心緊蹙。
‘要我真心誠意就應該把真相說明,這樣兜得我團團轉,對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他的臉色陰沉。
‘他並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太爺原以為他自己能擺平伊查克的事,沒想到會發展成這種局面。’
‘他不認為我幫得了他?’
‘雖然你只是他的義子,但他很愛你,這一點,你絕對不要懷疑。’
方祖易的話更加深龍昕內心的愧疚。這些年來他何嘗不知道龍海承對他的寄望與期待,但他總是故意與他作對,把麻煩丟給他,自己跑得遠遠的,從沒想過要與他分擔心情。
‘我……’他無言了。他不僅沒有回報義父什麼,這時候,他還把他心愛的女兒弄丟了,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他還有什麼資格成為龍海承的接班人?
‘好了,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我來接你是因為怕你到醫院去看太爺,昨天晚上他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已經回聖維斯島休息了。’方祖易了然地拍拍他的肩。
‘義父回聖維斯島?他的傷……’
‘他的傷勢已經穩定多了。他堅持要回聖維斯島,大概是想回去思量對付伊查克的對策吧。’
‘但我怎麼回去面對他?我沒有照顧好爾軒,她被伊查克綁走了。’龍昕深深自責著。
‘有什麼事等回去後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你在這裹干耗也等不到消息。如果我猜得沒錯,伊查克不久就會主動和我們接觸了。’
是的,伊查克一定想利用龍海承的女兒來要脅他,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但是他會怎麼做才是最讓人擔心的事。他的目的一定不只是整倒龍海承而已,說不定在獄中的二十多年,他早已擬好報復他們的方法了。
龍昕愈想愈心驚,也愈為龍家的未來感到不安。
龍海承躺在他的臥榻上,原本神采奕奕的臉龐因背部受創而略顯疲態,但他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嘴角仍然掛著剛硬與堅毅的微笑,仿佛伊查克的種種報復行徑並沒有擊倒他一絲一毫。
倒是龍昕把爾軒被抓的事告訴他後,他的眉頭緊蹙了一下,眼神似乎更深沉了。
‘我很抱歉……’龍昕低下頭,自責地站在床邊。
龍海承嘆了口氣。‘這不是你的錯。伊查克原本就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是我沒有早點告訴你他的事,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我現在最擔心爾軒。她是代替龍薇被綁的,如果她的身分曝光,伊查克會饒了她嗎?’方祖易坐在靠窗的沙發上,點燃一根煙。
‘這件事先別讓雨晴知道。’龍海承閉起眼楮。
爾軒第一天來到聖維斯島時,她靈活清秀的五官雖不及她母親年輕時的靚麗,但那種直率與豪情卻與他思念了二十多年的傅雨晴如出一轍。這些年來,他信守諾言,沒有再去打擾她們,但是對她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他一直默默地守護著她們,等著有一天能將她們接回自己的身邊。
伊查克的出獄是個危機,但也是轉機,他知道雨晴始終擔心著這一天的來臨,但他卻期待這一個機會。這一次,他一定要讓伊查克從地球上消失,讓雨晴重回他的懷抱。
‘那現在該怎麼做?我們要不要主動尋找爾軒?她一個人落進伊查克手里,不知道會不會……’龍昕手握成拳頂著額頭,痛苦地發現自己對爾軒的強烈思念與擔憂。
‘沉著點,龍昕,爾軒應付得來的。別忘了,她是我龍海承的女兒。’龍海承傲然一笑。
‘伊查克很可能躲在巴比多的塔哈那飯店中。再等十分鐘就能確認這項消息。’方祖易還是維持他一貫的冷靜與犀利。
‘我已經準備好要跟伊查克面對面了,他若打電話來,讓我和他談。’龍海承下達指示。
‘好,那你多休息,我們出去了。’方祖易站起身,與龍昕一同走出房間。
在長廊上,方祖易瞄了一臉肅然的龍昕,揚起嘴角說︰‘怎麼?這麼擔心傅爾軒?’
龍昕沒有回答。
‘奇了,听說你們一開始水火不容,說話老是夾棍帶棒的,怎麼這會兒倒對起眼來了?’
‘嘖,好像什麼事都逃不出你的耳目。’
‘沒辦法,龍太爺暗地里強迫我听他敘述你們之間精采的片段。’
‘哦?還真難為你這個大忙人哩。’
‘唉,拿人錢財,與人分憂解勞啊!’方祖易夸張地哀嘆一聲。
‘祖易,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個月前我被召回來是為了這件見鬼的婚事?’龍昕站定身子,轉身看他。
‘多少猜得到吧。’他聳肩。
‘而你竟然沒有提醒我?’這叫什麼朋友?
‘我若提醒你,你會找到心愛的女人?’
‘好歹有個心理準備。’
‘你也知道,以傅爾軒的個性,就算你有再多心理準備還是會被嚇壞。’方祖易朝他扮個鬼臉。
‘你連她的個性也知道?’龍昕心中更不平衡了。
‘說真的,我其實並不看好太爺的計謀,雖然他一再強調你絕對會愛上爾軒,但我還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誰教你以前交往的女人多半是溫柔可人的佳麗,傅爾軒和你的標準差太遠了。’方祖易搖搖頭。
‘既然如此,你還幫著義父把我往火坑里推?’他雙眉微掀地怪叫。
‘佛日︰你不人地獄,誰人地獄?’
‘哼!我如果入了地獄,你也休想如意快活。’龍昕啐罵一聲。
‘幸好地獄、天堂只有一線之隔,而你熬過來了。’
‘這都是拜你和義父所賜。’
‘別這樣,對有愛的人來說,何處不是天堂呢?況且,你在見識過傅爾軒的凶悍潑辣樣後,卻還是被她的直爽善良深深吸引,這樣的愛情,夫復何求?’
‘她……的確與眾不同。’只有龍昕知道,在那樣一個陽剛的個性下,爾軒還有著十二萬分的女性柔情,繾住他的心神。唉,他想她!
‘昕哥。’龍薇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
‘小薇,這麼晚了還不睡?’龍昕回身看見又瘦了一圈的妹妹,心中不無憐惜。
‘我……我想和你談談。’她瞥了一眼方祖易,又低下頭。
方祖易識相她笑笑,先回書房去了。
‘有事?’他雙手扣住皮帶,等著龍薇開口。
‘我听班頓說,爾軒被誤為是我而遭綁架?’她還是低著頭,不過聲音中充斥著低冷的頻率。
唉!事情傳得還真快。他仰天嘆了一口氣,‘是的。’
‘你很擔心?’
‘當然,這件事對她來說根本是無妄之災。’他仔細審視她的表情。
‘那麼,如果是我呢?’她抬起臉,蒼白的嬌容乎靜得讓人害怕。
‘什麼意思?’他皺了皺眉。對龍薇,他真的愈來愈不懂了。
‘如果今天被抓的是我,你會緊張嗎?會不顧一切救我回來嗎?你會希望被抓的是我而不是她嗎?’異常的激奮情緒,在她貌似無波的自制下翻涌。
‘小薇,你在說什麼?’龍昕伸手扶住她細瘦的肩,不明白她是怎麼了。
‘昕哥,你能不能不要去管她?他們抓錯人是他們的失策,知道她不是龍家人就不會對她下手,你能不能別為她去冒險?我和爸爸都需要你,都不能失去你……’
‘小薇,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今天就算爾軒與我素昧平生,她卻陰錯陽差被帶走了,我還是得把她平安地救出來,更何況她是我們的朋友’
‘她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我跟她關系沒那麼深。’
‘關系沒那麼深?’龍昕心下大怒。‘你和她關系才深呢!’
‘我怎麼可能會和她有關系?她搶走了你,我恨不得這輩子從沒認識過她。’龍薇大叫‘小薇!’小薇的個性竟是如此執拗放不開?
‘你如果真的要娶她,我就去死!’她哭了。
‘你胡說什麼?’他倒怞一口氣。
‘我是認真的,我愛你愛了十多年,誰也不能搶走你。’
‘小薇,世界上比我好的男人多得是,你何必如此……’這下傷腦筋了。
‘我死心眼,從小就這樣了,這是你和爸寵出來的結果。’
‘小薇……’
‘我恨不得傅爾軒再也不要回來,她最好被綁得遠遠的,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啪!’一記清脆的巴掌打在龍薇細女敕的臉上,留下個五根指印。
‘住口!你再怎麼討厭她,她還是你的親人。她姓龍,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姊姊。’龍昕再也不能容忍她的無知和愚昧。
龍薇傻住了。‘你說什麼?’
‘爾軒是義父的女兒,長你四歲,她是道地的龍家人,她和你的關系親得不能再親,你們是姊妹……’
‘騙人!’她用力搖頭,一臉的不能置信。
‘要知道真相,等義父身體好些了再去問他。不過,從現在起,你最好不要再有這些奇怪的想法,因為爾軒將來不只是你的姊姊,她還會是你的大嫂。’龍昕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大廳,不再理她。
怎麼會這樣?傅爾軒竟然會是它的姊姊!
她不相信,爸爸明明只愛媽媽一個人而已,又怎麼會在結婚前還跟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傅爾軒永遠不是她的姊姊,更別著想成為她的大嫂,等著瞧吧!就算她能平安回來,她也別想擁有龍昕。
她會有辦法將他留在她身邊的。龍薇激昂地杵在原地,暗暗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