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肯尼迪機場不遠的一間小旅館內,飛鳥翔倚在窗邊,一顆心還無法從之前那個吻里清醒。
林天縱像個識途老馬,在布魯克林區丟下那輛厲家的車,然後搭出租車來到這里,選了這間隱密的房間,讓兩人歇息一下。
從一抵達紐約到現在,他們經歷了許多驚險狀況,足足有十幾個小時未曾合眼,再加上時差,體力也快透支殆盡了。
她梳洗過後,套上一件臨時買的大T恤,隨口吃了個漢堡,便懶懶地靠在窗邊發呆。
雖然她的身體累了真,心卻仍激蕩不止,林天縱給她的那個熱吻,余威猶在。
他說他喜歡她……
天,就像夢一樣!她居然得到了王子的青睞,她這張平凡的臉,她這個平凡的人,被王子選上,童話里的灰姑娘是否也和她有同樣的狂喜和歡愉呢?
「不是叫-先睡嗎?在想什麼?」林天縱從浴室里走出來,不喜歡「質地粗糙」衣服的他還是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
她轉頭看著他,心又咚咚亂眺起來。
俊美犀冷的臉龐,無可挑剔的身材,融合了尊貴與性感,像個天之驕子般震懾著每一個向他仰望的人。
「喂!回魂哪!」他來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傻愣愣的臉。
「哦呃……你洗好啦?」她臉微紅。
「-從剛才就一直看著我的身體。」他惡劣地扮了個怪臉。
「才沒有!」她急忙移開視線,臉頰更紅了。
「呵……」他笑著走到床沿坐下,拿起那罐他唯一肯喝的礦泉水,大口灌進口中。
她抬頭,發現他手臂上的槍傷微微滲出血,便怞了一張紙巾走過去替他擦拭。
「傷口得擦個藥才行。」她拿出之前在街上買來的藥品,小心地幫他上藥。
他靜靜地看著她幫他包扎,目光沿著她的眼楮,鼻子,來到她的嘴唇,陡地,他心旌微晃,竟然又興起了吻她的沖動。
吻自己喜愛的人原來是這麼的愉悅,之前他總認為接吻是件污穢的事,光想到兩人的唾液相融他就受不了,可是,吻了她之後,他才發現他根本忘了什麼細菌傳染的顧慮,只想把她吞下……
這種可怕的感覺,就是愛嗎?他,愛著飛鳥翔嗎?
飛鳥翔邊包扎著他的傷口,邊盯著那個不止一次看見的刺青圖騰,終于開口問道︰「之前就看過這個刺青,這是什麼動物?龍嗎?」
「不,是麒麟。」被她一問,他的思緒立刻拉了回來,並且想起了丁略和江洵他們。離開上海至今已一個月了,五行麒麟都在做什麼?
「麒麟?為什麼要刺上這個?」雖然目前有很多年輕人流行在身上刺青,可是在林天縱身上看見這種東西還是有點奇怪。
「為了證明身分。」他淡淡地道。
「證明什麼身分?」
「沒什麼,我們來談談-在厲家發生的事吧?」他轉移了話題,不願多談自己的來歷。
她明白他不喜歡談自己,也不追問,便把她和厲長東見面的情形說了一遍。
「這麼說,-是厲家新一代的『女神』?」林天縱听完飛鳥翔的敘述,俊臉微沉。
原來,東河集團還有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們居然倚賴著一顆靈石和一個女人來尋求寶礦?這種事未免太玄了一點,不過至今他們投資開采的礦脈都有大量寶石倒是不容置疑,只是,如果「女神」的身分對他們如此重要,那他想要帶飛鳥翔離開紐約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拿到那顆石頭它就發亮,看起來就像顆眼楮似的,好詭異,然後他們就說我是『女神』,得留下來接手東河集團……」飛鳥翔不安地柔著手,總覺得那顆「神之眼」冰冷的觸感還殘留掌心。
她心里其實隱隱藏著不安,因為即使暫時躲開厲長東的手下,她還是有種隨時會被帶回去的恐懼。
彷佛一旦觸模到「神之眼」,就再也逃不開它的束縛……
「可是東河集團的總裁向來都是男性。」林天縱沉吟著。
「是啊!集團真正的掌權者大概會是厲伯言吧!『女神』其實只是傀儡,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要幫厲家找出有價值的礦脈而已,他們把她像神一樣拱著,沒有自由,她永遠都得像個囚犯被關在厲家,不能現身。」她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有點煩躁。
「依-的說法,必須是有厲家血緣的人才能打開『神之眼』,那麼,-父親是厲家的什麼人?」他又問。
「厲長東沒說,但我確信他知道……」她也很想知道她的父親究竟是誰。
「-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又能繼承龐大的產業,為什麼不想留下來?」他看著她,試探性地問。
「我不喜歡他們給我的感覺,沒有親人之間的溫暖,冰冷冷的讓人打哆嗦,我寧可住在日本原來的小屋,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也不要去當什麼『女神』。」她擰著眉道。
「只有這個原因?」他挑挑眉。
「是啊!不然還有什麼?」她奇道。
「不是因為不想離開我嗎?」他對自己沒有成為她執意離開厲家的理由而有點不悅。
「才……才不是呢!」她紅著臉大聲否認,可是內心卻慌亂得像是被揭發了秘密一樣急遠鼓動。
其實,他說得沒錯,在得知她得永遠被孤獨留下來時,她潛意識里最害怕的並不是失去自由,而是再也見不到他。
曾幾何時,她對他產生了這麼強烈的感情了?
「不是?」他走近她,低頭盯著她,揶揄道︰「那是誰用那種好像要被拋棄的可憐兮兮眼神看著我,要我帶她走的?」
「我哪有用什麼可憐兮兮的眼神看你?我那時叫你走,是你自己不走,說什麼我有東西在你那里……」她不想太早讓他知道自己那份早已淪陷的感情。
「-是有東西在我這里啊!」他把手伸進口袋。
「真的嗎?是什麼?」她趨向前,好奇地看著他的口袋。
他嘴角微揚,手從口袋拿出,一攤開,掌心卻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嘛!」她有上當的感覺,抬頭瞪他。
「有啊!-沒看見嗎?」他一臉正經。
「有什麼?」她納悶。
「-的--心!」他笑了。
她怔了怔,臉頰再度翻紅。
這家伙太精了,他其實早就知道她喜歡他,還故意逗她……
「還我!」她才不想讓他太得意,假裝伸手去搶。
「不能還。」他收手。
「為什麼不能?」她大叫。
「因為-的心我要定了。」他盯著她,認真地道。
他的確很認真,因為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這樣能挑動他的心的女人了,她的率真、正直、開朗、可愛,正好彌補了他的尖銳和陰郁,她對這世界的樂觀,正好撫平了他的鑽牛角尖與不滿,他喜歡她,喜歡得想把她留在他身邊,不願把她讓給任何人。
她被他看得頭昏目眩,慌慌張張地閉上眼楮,別開頭,以一種令人發噱的口氣嚷著︰「我快不行了!停止!別那樣看我,再看下去我會融化!」
就是這種好笑又無厘頭的模樣深深打動他的心!這個有趣的丫頭,他非要不可。
「-啊!」他笑意加深,伸手捧住她的臉,逼她面對他。「睜開眼楮。」
「不要!」她怕,怕一睜眼就會對上他那雙美得教人窒息的眼瞳。
「不睜開我就要吻。」他威脅道。
「嗄?」她心跳加速地睜開眼,卻看見他一臉深情的表情,目光頓時緊緊地黏住,再也移不開。
他緩緩地低下頭,輕而柔地含了含她的兩片微啟唇瓣,品嘗著那令人著迷的柔女敕。
她覺得自己不但融化,甚至還化為棉絮,輕飄飄地浮在空氣中,四肢全使不上力。
這淺嘗般的吻像顆火種,一下子挑起了他從未被點燃的欲火,他吸口氣,手一攏,摟住她的腰背,加深了唇的力道,像個干渴的枯井,終于盼到了他要的雨水,貪婪地汲吮吸啜,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氣息……
她有點驚慌,習慣了林天縱的淡漠,他突然的狂烈令她害怕,不安地閃開他的狂吻,她喘著氣,直盯著他。
「你……」
「怎麼了?」他的眼楮閃爍著熱切的光芒。
「你和平常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也許這才是真的我……」他說著又啄了一下她的唇。
「你不是討厭和人踫觸嗎?」她已有點意亂情迷了。
「是啊!但-例外。」他低聲道。
以往他絕不可能去接近一個女人,更遑論像這樣發了狂般去吻對方,但飛鳥翔卻不會讓他覺得惡心,相反的,她總會誘發他進一步去靠近她,踫她,吻她……
這就愛情的魔力嗎?在愛情的國度里,情人永遠是最甜美的果實,百嘗不厭。
夠了!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如果能成為他的例外,那就表示他是真的喜歡她,真的喜歡……
飛鳥翔歡嘆著,內心的不安一下子全飛走了,她全身興起了一陣奇妙的戰栗,那種感覺,坦白說,就好像被王子欽點為王妃一樣,既感動又雀躍。
「那……現在可以換我吻你嗎?」她大膽地問。
「-想吻我嗎?」他笑問。
「對,很想吻吻看……」她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他。
這大概是每個女人最大的夢想吧!能夠被允許親吻高傲又俊美的王子……
一陣癢癢酥酥的感覺刺激著他的感官,他胸口一蕩,倏地擁住她,急切地索求更多的回應。
她腦子全糊了,雙腿支撐不住他的力道,向後顛躓了幾步,倒向那張不太大的雙人床。
窗外的風輕輕叩窗,捎來了初秋的涼意,可是,在這個小旅館的房間內,浪漫的氣氛正疾速加溫。
也許是緊繃的情緒需要宣泄,也許是彼此的感覺正好成熟,一種怎麼也阻止不了的情火正迅速蔓延,一下子將他們拉近,讓他們從伙伴變成了情侶……
接下來,飛鳥翔陷入了如真似幻的狂野夢境,王子的吻愈來愈灼熱,她的身體也隨之著了火,然後,她隱約感覺出他身上的浴巾掉落,而她的T恤也被褪去,全身赤果地被王子抱在懷里,他的手撫模著她的全身,他的唇吻遍她每一寸肌膚,她因那份不曾有過的塊感而嬌喘聲吟,整個靈魂彷佛在他的中碎裂成千萬片……
「飛鳥……」林天縱沉迷地喚著她。
一直以為飛鳥翔身材細瘦,沒想到她的胴體竟是這麼美!
「啊……」她在他的撫弄下全身輕顫,更往夢境的深淵跌落。
隨著她的輕顫,突然間,她的身體微微地發著光,讓她的肌膚呈現著一種神秘的金色……
他驚愕地瞪著她,她對自己的變化毫無自覺,只是臉上展現了不同于率真的成熟風情,一種能擄獲所有男人的魔魅……
「這就是所謂的……女神……」他驚艷地喃喃自語。
「林天縱……天縱……」她為自己體內那份奇異的躁動不知所措,好像變得空蕩饑渴,急著想找些什麼來填滿。
他微微一笑,俯身吻她,並將自己深深挺入--
他們的身軀緊密相貼,徹底地結合在一起,隨著的攀升,兩人不斷地擺動著,雪白赤果的身體像兩股交纏綣繾的繩索,打出了一記再也不輕易解開的同心結。
飛鳥翔在高潮來襲的瞬間睜開眼楮,看見了林天縱被長發垂覆的俊臉充滿了熱情,汗水像水晶一樣從他的額際滑落,滴在她的臉上,這一瞬,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的身體,都成為她的……
好美!
她迷亂地想著,全世界大概只有她能飽覽他這種表情,此時此刻,就算老天要她死去她也毫無遺憾!
火花突然在他們靈魂爆裂,閃耀出比任何寶石都要美麗的光亮,他們在激情的-喊聲中佔領了彼此,也交付了彼此。
許久之後,自從相識以來一直處在紛亂中的兩人依偎著沉沉入睡,在這短暫的平靜里,他們暫且拋開了煩瑣,一同編織著他們共有的綺夢……
林天縱和飛鳥翔因為太疲倦了,因而睡了一整天,醒來時天色已昏暗,外頭甚至還下起了雨。
飛鳥翔還有點睡眼惺忪,林天縱卻已起床,穿上原來的亞曼尼上衣及長褲,一臉嚴肅地看著窗外。
「你在看什麼?」她不解地望著他。
「把衣服穿上,飛鳥。」他的聲音反常的有點緊繃。
「怎麼了?」她立刻跳下床,穿上衣服。
「厲家的行動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他擰著眉峰,看著窗外那群將旅館團團圍住的武裝大漢。
「嗄?他們……找到我們了?」她臉色大變,還來不及回味與林天縱之間的溫存,就被當頭淋下一盆冰水。
「嗯,而且對-勢在必得。」他感覺得出,憑他一個人要帶著飛鳥翔逃出這里已毫無勝算。
「我不回去!」她恐慌地低喊。
「我也不會讓-回去。」他堅定地擁她入懷。
她埋首在他懷里,內心的焦慮因他的話而減輕許多。
這時,有人輕敲房門,門外響起了老金的聲音。
「小姐,我知道-在里面,請開門,我和大少爺親自來迎接-了。」
飛鳥翔小臉刷白,不安地看著林天縱。
他放開她,上前打開門,厲伯言一臉鐵青地走了進來,老金跟在他身後,房外,還有四名武衛站崗。
「你們……」飛鳥翔很訝異,竟然連厲伯言都來了。
「小姐,-和這位『林天縱』先生哪里也去不了,乖乖跟我們回去吧!」老金盯薯她和林天縱道。
經過調查,他們得知這個年輕俊小子名叫林天縱,二十一歲,香港人,但他的護照資料卻是來自上海。
不過,他們能查到的部分也只有這些而已,無法進一步去得知他的來歷。
「你們……為什麼非我不可?為什麼不去找別人?」她憤怒地低喊。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不是-,但是,『神之眼』挑上了-,我也只能努力去接納。」厲伯言的臉上充滿了痛恨和厭惡。
「少爺,請冷靜點……」老金擔憂地看了厲伯言一眼。
「這教我怎能冷靜?今天早上才被告知,這個女孩竟然是我妹妹,這種亂輪丑事,誰還能冷靜?」厲伯言咬牙怒吼。
飛鳥翔呆住了。
他……他在說什麼?他說她是他妹妹?妹……妹?那不就表示……
「難道飛鳥的父親是厲長東?」林天縱凜然地問。
「哼!飛鳥宮子可真行哪!她身為我弟弟叔言的妻子,竟還去誘惑我父親,才會生下-這個孽種!我終于明白當年叔言為何會自殺,我母親為何會心髒病發,這一切,全是飛鳥宮子造的孽!」厲伯言激動地指著飛鳥翔大罵。
飛鳥翔愕然地瞪著他,心被他字字帶刀的話切割得血流如注……
厲長東……是她父親?她母親……和厲長東……亂輪?
「不……」她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最愛的母親不會是這種女人,絕不會……
「所以父親才會篤定說-是厲家的人,當年他為了保護-們母女,隱瞞了真相,還派人把懷有-的飛鳥宮子送出紐約,現在,他再讓-以『女神』的身分回來,堵了其它人的口,逼得我們不得不接受-……」厲伯言面對父親鬧出的家丑痛惡不已,但是,偏偏飛鳥翔竟是新的「女神」,他再恨,也得把她接回去。
「不要說了!」她全身發抖,-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如果一切屬實,那她的本身不就是個丑陋的存在?
「飛鳥……」林天縱擁住她的肩膀,擔心地蹙起眉峰。
「少爺,這些往事都不重要了,目前最迫切的,應該是讓小姐回到厲家,擔負起『女神』的職責。」老金插嘴道。
「對,你說得沒錯,她既然成為『女神』,就得好好地盡一下她的本分,用她的一生來為我們厲家求得財富,用她這條錯誤的生命來為她和她母親贖罪!」厲伯言惡意冷笑。
她睜大眼楮,听得渾身打顫,尤其那「錯誤的生命」五個字簡直就像千萬根針般刺入她的胸口,讓她無法喘息。
這就是她拚命想知道的真相嗎?就是她母親叫她回來找厲長東的原因?被趕走的母親因為不甘心,才會希望她再回到厲家認祖歸宗嗎?
腦中的思緒一片混亂,她突然覺得她的生命就好像一個笑話,一個難听的笑話……
「殺了這個男的!把她帶走!」厲伯言大喝一聲。
門外四個武衛立刻進門,舉槍指著林天縱,並伸手準備押走飛鳥翔。
倏地,飛鳥翔伸手使個柔道擒拿,一把奪過一名武衛的手槍,指著自己的太陽袕,大聲怒道︰「別過來!再過來我開槍射穿我的腦袋!」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時失了方寸。
林天縱則俊臉微愕,眉宇緊擰。
「小姐!-這是……」老金驚呼。
「沒有我,東河集團會很傷腦筋吧?老金。」飛鳥翔對著老金忿忿一笑。她多少能感覺得出,盡管「飛鳥翔」對他們來說是個孽種,但她那個「女神」的身分對他們卻非常重要。
所以,她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林天縱平安離開。
對,就算她走不了,起碼她得讓林天縱月兌離這個險境……
「-不敢開槍的。」厲伯言冷哼,卻仍有所顧忌。
「要不要試試?」她陰鷥地扣著扳機。
「住手!小姐!-別再胡鬧了!」老金急道。
「讓我們走。」她握住林天縱的手,以自己的生命要挾。
「別傻了,憑我們厲家在這里的勢力,你們走不出紐約的。」厲伯言瞪著她。
「那可不一定,快讓開!」她厲聲怒吼。
老金深怕她傷了自己,也只能讓步,揮揮手道︰「放他們走。」
「老金!」厲伯言大怒。
「少爺,小姐的命比什麼都重要,她是我們唯一的『女神』。」老金面無表情地道。
武衛們讓開一條路,飛鳥翔拉著林天縱沖下樓,樓下的十幾名武衛緩緩退開,不敢貿然行事。
林天縱環顧四周,低聲在她耳邊道︰「等一下我一行動,-立刻往對街跑,然後打這個電話求救。」
他說著塞給她一張小紙條,上頭寫著祥和會館的緊急電話。只要一打這支電話,祥和會館遍布全球的情報站就會立刻行動,而紐約就有一家林氏銀行團的分支機構,更有武家船運的據點,只要他求救,他們絕對會在十分鐘內抵達。
但,若非情況危急,他實在不願打這通電話……
「不!你先走,他們不敢對我怎樣的……」她猛搖頭。
「別傻了,-如果被留下來,就再也走不出厲家了。」他蹙眉低斥。
「如果我留下來能救你,那我就留下來,我不能讓他們殺了你……」她抿著唇,悒郁地道。
「他們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他啐道。
「不,我不能讓你冒險。」她還是堅持。
「听好,飛鳥,我知道剛才的事讓-深受打擊,但-絕不能自暴自棄,愛情本身沒有對錯,愛就愛了,又何必因為在意世俗的眼光而厭惡-母親?」他看得出她的自我厭棄,因而出言安撫。
「現在我不想談這件事,你先逃離這里再說……」她煩亂地搖搖頭。
「要走,就一起走。」他冷眼看著包圍住他們的武衛們,決定放手一搏。
「你……」她看著他,冰寒的心稍微恢復點暖意。
「听我的話,我們兩人如果想沖出重圍,一定得分工合作,槍給我,由我來應付污些人,-先走。」他沉著地道。
「可是……」她很清楚,林天縱身手再好,也絕對打不贏這麼一大群人。
「我也許能撐個十分鐘,-得在十分鐘內幫我找到幫手。」他不讓她有時間思考,一說完就奪過她手中的槍,朝那群武衛連續開槍。
武衛們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都愣住了,加上怕傷了飛鳥翔,只有挨槍的份,短短一秒,六人已中槍倒地。
「快走!」林天縱向飛鳥翔大喝一聲。
飛鳥翔咬咬牙,轉身狂奔。
從旅館走出來的厲伯言見狀大怒,揚聲命令︰「殺了這小子!」
武衛們再無顧忌,一起出手,林天縱機警地沖出武衛之中,避開彈道,並借機施露他向來不輕易示人的搏擊之術。
老金看著飛鳥翔遠走的背影,也不著急,朝他身後一名背著長弓的獨眼男子道︰「你的箭可以派上用場了吧?」
「是。」那男子冷笑。
「那就動手。」
那男子立在二樓窗邊,居高臨下,拉開長弓,對準了藏身在武衛里的林天縱,「咻」地一聲,射出手中的利箭。
人群中,林天縱感到後背疾竄而來的殺氣,驚駭地抓過一位武衛,擋在身前,那根箭便正中那武衛的心髒,而且箭身的三分之二直沒入身體之內。
好強的力道!他心頭一凜,抬頭看著二樓射箭的人。
「果然厲害,竟躲得過你的箭……」老金喃喃贊佩。
「哼!」那男子立刻拉弓,同時搭上兩根箭,射出。
林天縱被武衛們夾住,無從閃躲,只能舉槍反擊,但這短短的瞬間他只來得及發射一發子彈,打偏了其中一根箭,另一根則筆直地朝他射來,直接命中他的右胸。
「啊……」他痛得臉色愀變,身子一晃。
武衛們見機不可失,十幾支槍口全對準他,準備將他射成蜂窩--
「別殺他!」飛鳥翔驚恐淒厲的聲音倏地響起。
武衛們全都住了手,去而折返的飛鳥翔一臉蒼白驚恐地穿過人牆,鑽到林天縱身前,攤開雙手護著他,大聲喝道︰「不準殺他!」
「女神……」武衛們都向後退了一步。
「小姐,我早說-逃不了的。」老金微笑地走過來。
「我會留下來,我會當『女神』,一輩子留在厲家,你們……放他走。」她的聲音因整顆心揪成一團而微微顫抖著。
都是因為她的關系,才會接二連三害林天縱受傷,如果因為她而害死了他,那就算能平安逃走又有什麼意義?
「飛鳥……-回來做什麼……」林天縱抓住她的肩膀,嘶聲怒喝。
她轉身看著他,一見到那根依然挺立在他胸口的箭,以及從傷口漫到全身的鮮血,一陣哆嗦,淚再也止不住從眼眶狂泄而出。
「我不能……不能老是要你救我……天縱……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別再插手了。」她哽咽地啜泣著。
「-……」他痛得無法開口,整個人向前倒下。
「天縱!」她急著想扶他,卻被武衛們架開。
「既然她答應了,那好,先帶她回去。」厲伯言命道。
「等等,讓我看看他的傷,他流了好多血……」她掙扎地想靠近林天縱,但強壯的武衛們硬是將她拱向黑色轎車。
「-放心,小姐,血只要流光了就不會再流了。」老金揮手叫武衛們快帶她走,臉上浮起了冷笑。
「你……你想干什麼?我都答應你們了,你們就該放他走!放他走……」她大聲狂喊。
「我們會放他走的,小姐,別擔心。」老金恭敬地送她上車。
武衛們迅速撤離,老金和厲伯言也上了車,現場只留下深受重傷的林天縱,飛鳥翔擔憂地探出窗外,一直盯著林天縱,舍不得挪開目光。
就在她以為老金已放過林天縱之際,突然間,老金所乘的那輛車在轉過街角的前幾秒,車頂天窗打開,那名弓箭手探出上半身,雙臂大展,拉弓,箭尖對準了幾十公尺外的林天縱,射出!
一股寒氣直攻她的心髒,她驚駭得幾乎斷氣,彷佛過了一世紀,那份摧心扯肺的-喊才從她的喉嚨迸出--
「不--」
車子加速離開,她淒怒的痛呼被風聲和夜色吞沒,她的心,她的愛,她的一切,也在這嘶喊中化為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