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
從日本到紐約,行程意外地平靜,平靜得反而有點古怪,飛鳥翔一路上神經繃得好緊,整個飛程幾乎不敢合眼,導致下飛機時精神委靡不濟。
她會這麼不安是有原因的,離開日本之前,她打電話給大石勇田,確定他是否安好,大石勇田卻告訴她那天山本組到道館尋釁,被趕來的警方驅離之後,隔天就突然宣布解散,而他們的老大鐵口鬼之助則行蹤不明,道上傳言他辦事不力慘遭滅口,都在揣測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耐可以毀了一個幫派。
「-母親雖然從沒向我提過-們母女的敵人是什麼人,不過我知道對方必定大有來頭,-這趟去美國絕對要小心……」大石勇田一再叮囑。
她因此更加忐忑,這十多個小時的飛程小臉始終苦憂憂的,和一派輕松自在的林天縱正好相反。
林天縱這小子好像來觀光似的,拿著相機東拍西拍,一點也不焦急,簡直把這個肯尼迪機場當景點一樣,更夸張的是,她正為不知該如何去到東河集團傷腦筋,他卻說他想先喝杯咖啡再走……
瞪著林天縱悠哉的模樣,她不免在心里犯嘀咕,真要追根究柢,他也是造成她壓力的元凶之一,瞧瞧他那副明星般架式,鐵灰色的「名牌服飾」襯托著他俊美非凡的臉孔及高姚優雅的身材,不論在機上還是此刻,都像顆磁石一樣吸引著眾人的目光,和這麼一個亮眼奪目的男人走在一起,分明就是主動向敵人泄漏她的行蹤一樣,自尋死路。
所以,她怎能不緊張呢?她等于是帶著一顆手榴彈在跑步啊!唉!
「-怎麼了?暈機嗎?」林天縱嫌惡地推開只啜了一口的難喝咖啡,瞄了她一眼。
「我說啊,你能不能想辦法低調一點……」她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無奈地道。
「我怎麼了嗎?」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很平常的打扮嘛。
「你……實在長得太顯眼了啦!」她沒好氣地低嚷。
「有嗎?」
「沒事長得這麼帥,瞧,每個人幾乎都在看你,你這樣我們怎麼躲得過敵人的眼線?」她咕噥地瞥了瞥左右。
「不用費事隱藏了,我們早就在敵人的跟監之中了。」他若無其事地說著。
「什麼?不會吧……」她驚呼。「那那那……我們還杵著干嘛?快走啊!」
「別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東河集團早在我們在日本時就盯上-了。」他知道有個男人和他們搭乘同一班飛機一起飛到紐約,那個人行跡可疑,八成就是東河集團派來的人。
「你真的認為要殺我的是東河集團的人嗎?」飛鳥翔又問了一次,一顆心七上八下。
「沒錯。」他幾乎可以肯定,要殺飛鳥翔的人就是東河集團的人,很顯然,在那個家族里有人非常不希望飛鳥翔活著,但為什麼飛鳥翔的母親明知如此還是叫她回到這里找厲長東呢?
「東河集團要殺我,我媽又叫我去找他們的總裁,你不覺得很矛盾嗎?」飛鳥翔百思不解,
「的確很復雜,不過,只要見到厲長東應該就有答案了。」
「就怕還沒見到他我就玩完了。」她哀嘆道。
「有我在,怕什麼!」他哼道。
「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啊!你以為你只有槍法準能擋得了多少人?說不定等一下打起來我還得保護你咧!」她瞪他一眼。
「是嗎?」他嘴角微勾。
「哎,別浪費時間了,不早了,我們快走吧!」她拉著他,匆忙走出機場,不由分說挑了一輛出租車就要上車。
「等等。」他拉住她。
「怎麼了?」她奇道。
「我不喜歡這輛車。」他皺眉。
「是嗎?那換另外一輛。」她說著走向後方那輛車。
「我不喜歡那個司機。」他又有意見。
她沒好氣地轉頭瞪他,怒道︰「少爺,再挑下去,我們干脆用走的去找厲長東算了!」
「不,那太累了。」
「那你到底要怎樣?」她氣得血壓往上狂飆。
「等專車來接啊!」
「專車?哪里有專車?」她不解地搜尋,但話聲剛落,一輛黑色林肯轎車就快速駛了過來,在她面前疾煞停下。
她呆了呆,還沒會意怎麼回事,一個便裝的男人突然來到他們身後,以槍抵住她的後心,接著,車上跳下一個黑人,很快地抓住林天縱。
「上車!」那兩人脅迫地喝道。
「媽咪啊!這是……」她臉色大變,驚怒呆愕地看向林天縱。
「瞧,我就說會有專車吧?」他朝她微微一笑。
這……這哪是專車啊?這是綁架耶!
他們兩人被押上後座,車子疾馳離開機場,她一臉惶惑焦慮,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絲毫不在意前座和她旁邊還有人拿槍指著他們兩人,依舊閑逸地靠向椅背。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不早點說?這樣我們根本逃不了了!」她咬牙低聲怒道。
「為什麼要逃?搭他們的車是最方便的,直接將-送到東河集團。」他淡淡一笑。
「你是說……他們是厲長東派來的?」她愣了愣。
「不,正確地說,他們是另一批想要-的命的人派來的。」
「嗄?」
「-很快就會知道是誰想殺-了。」他-起眼楮,冷笑。
要避開這些煩人的蒼蠅其實不難,但他不想浪費時間和體力,干脆直搗黃龍一窺究竟,省得麻煩。
她盯著他的神情,忽然覺得林天縱也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散漫漠然,他早就知道敵人會用這招,于是打蛇隨棍上,借機一探敵人的虛實。
「怎麼了?」他一手支著右頰,側著臉瞄她。
「我想,你可能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有感而發。
「是嗎?」
「但聰明不見得就長壽,很可能會害得別人跟著短命。」她補上一句。
「噗……」他又被她逗笑了。
「喂喂喂,都什麼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她翻了個白眼。
「-是伯被我害死嗎?」他笑覷著她。
她沉默了幾秒,由衷地道︰「不,其實我得謝謝你,因為有你陪我,我的心安定多了,真的,沒有你的話,我大概早就嚇死了,可是你在我身邊,我常常會忘了自己正被追殺。」
他笑臉微斂,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吭聲。
有些人口齒伶俐,說的話卻天花亂墜,卻一點也不能打動人心;可是飛鳥翔這簡單的幾句話就輕易地敲進他心坎里。
真奇怪,為什麼只有她可以?可以化除他對外人的排斥和厭惡?可以卸掉他冷傲的心防?為什麼他會允許她跨過他的安全距離,走進他永遠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世界?
她,難道和其它人有什麼不同嗎?
反問著自己的同時,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她純真率直的臉頰,想抹去她故作輕松之下的緊繃情緒。
她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人一呆,胸腔和腦袋瞬間成了真空狀態。
他不是不喜歡和人接觸嗎?那又為什麼會對她……對她……
發現自己的失常,他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過神,接著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臉,譏諷道︰「-啊!都沒在保養嗎?皮膚真粗糙。」
「嗄?你……」前一秒還莫名其妙搞得人臉紅心跳,下一秒就又氣得讓人跳腳,這家伙是存心整她嗎?
咬著下唇打掉他的手,飛鳥翔氣呼呼地大罵︰「我的臉皮不但粗,還厚得很,你管得著嗎?」
「小聲點,把力氣留到面對-的敵人吧!」他掩住嘴,好笑地提醒。
她一怔,頓時想起此刻自己危急的情況,她居然還有心情和林天縱斗嘴,真是不要命了。
不過,老實說,經過他這麼一鬧,她的緊張倒是減緩了不少。
「應該快到了。」他看著窗外,正色道。
她心頭微凜,這才發現車外的風景愈來愈偏僻,不久,車子停在一棟老舊得像是鬼屋的大宅前,夜色中,房子在濃郁林木的遮掩下更顯得陰森可怕。
媽咪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她心驚肉跳地吞了一大口口水。
兩名大漢押著她和林天縱下車,打開大門,走進滿是灰塵和蜘蛛絲的大廳。
大廳里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在燈光的照映下,依然可以看出這房子原來的富麗與典雅。
「沒想到當年那個野種竟沒死,還能活著回到這里……」一個陰鷙的聲音陡地響起,緊接著,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一個高瘦的男子。
這男子大概五十多歲,東方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絲不苟的沉厲,筆挺的名牌西裝,梳得平整利落的灰白頭發,一看就知道是屬于所謂「上流社會」的名紳。
「你……你就是厲長東?」她瞪大眼楮看著對方,月兌口直問。
「哼!原來-是來找我父親的?是誰叫-來的?是-那個不要臉的母親飛鳥宮子嗎?她以為搬出我父親就能保護-?」男子口中吐出刻薄尖酸的嘲諷。
「你是厲長東的兒子?」她臉色微變,因他對她母親的毀損而怒氣漸生。
「對,我就是厲長東的長子厲伯言。」男子昂然地抬高下巴。
「找人狙殺我的人也是你?」她擰著眉又問。
「沒錯,本來想在日本解決掉-,豈料-的命還真大,竟還能活著來到紐約。」厲伯言說著瞥了一眼一直沒開口的林天縱。
這個男人就是鐵口那個飯桶口中那個一直在保護飛鳥翔的神槍手?太年輕又太俊美,但是卻有種危險的氣味,他絕對不能讓這個來路不明的家伙再礙他的事,等一下他會將他和飛鳥翔一起處理掉。
「為什麼?為什麼你非殺我不可?我和你又沒有任何仇怨……」她激動地大喊。
「誰說我們之間沒有仇怨?-母親做出了見不得人的丑事,害死了我弟弟,更傷害了我們厲家的尊嚴,而-,-這個野種竟然還想登堂入室?回到厲家?別作夢了!」厲伯言打斷她的話,臉部表情因嫌惡而扭曲。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媽做了什麼?你最好說清楚!」她氣得大聲咆哮。
「怎麼?-母親竟沒告訴-?是了,做了那種丑事,她怎麼敢向-開口?」厲伯言冷笑。
她一顆心惶亂地停在半空中,搞不懂母親究竟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事,竟會惹上厲家的人。
「反正-也快死了,我就讓-帶著這個丑聞一起下地獄好了。」厲伯言冷冷地盯著她。「-母親飛鳥宮子二十歲來到厲家,她是我父親替我那個患有腦性麻痹的弟弟叔言買來的妻子。」
買來的……妻子?她驚愕瞠目。
「為了錢,她甘心嫁給一個殘障的男人,並且答應會照顧叔言一輩子。」厲伯言又道。
她仍怔怔地听著,心底涌上一股不安。
「結果,她卻紅杏出牆,不知和哪個男人生下-這個野種,並且謊稱說-是叔言的女兒……」厲伯言瞪著她,眼里全是卑鄙。「她以為這樣可以瞞天過海,大方地把孩子生下,可是她不知道,我那個弟弟從一出生就不孕,他根本不可能會有孩子!」
她睜大眼楮,錯愕得無法思考。
媽媽……媽媽她……
「她的背叛嚴重傷害了叔言,于是,叔言就在得知這件事不久後自殺,我母親也因為太過悲傷而心髒病發去世。」厲伯言一提到當年的噩夢,不禁握緊拳頭,大步走到她面前,惡狠地瞪著她,像在瞪著一個什麼丑陋惡毒的東西。
「我們原想好好懲治飛鳥宮子,但-母親把我們全家搞得烏煙瘴氣之後,突然就失蹤了,懷著八個月的身孕逃之天天,不知去向,不管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這樣-還敢說,-和我們厲家沒有仇怨?」
這是她母親的故事嗎?這個人口中所說的女人,就是她那個溫柔賢淑的母親嗎?
不!她母親不會是那種人的!不會的!
她難以接受地搖頭,總覺得厲伯言搞錯了對象。
「不過,如果-就這樣永遠乖乖地待在日本,我們根本不會去理會-這只小蟲,但-和-母親卻不知羞恥,竟然聯絡上我父親,更夸張的是,我父親居然不顧我們的反對,指名要由-來繼承整個東河集團!」厲伯言突然變得憤恨激動,猙獰地對著她大吼。
「什……什麼?」她更加驚駭,小臉刷白。繼承?誰要繼承東河集團啊?是誰啊?
林天縱也臉色微變,千猜萬猜,他怎麼也沒猜到飛鳥翔招致殺身之禍的會是這個原因。
但,事情總有點不太對勁,如果飛鳥翔不是厲家的人,厲長東為什麼要指名一個與厲家不相千的女孩來繼承東河集團?沒道理。
「-憑什麼?憑什麼擁有我們厲家辛苦經營了百年的產業?像-這種外人,怎麼可能會有『女神』的能力?我父親一定是昏了頭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所以,在他犯下這個嚴重的錯誤之前,我必須先除掉-!」厲伯言眼露殺機,怒視著她。
「女神」?這個字眼引起了林天縱的注意,他眉峰輕挑,盯著厲伯言。
「什麼是『女神』?我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麼!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繼承東河集團,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我的日子,這是你們家族之間的糾紛,干嘛把我扯進去?你有問題就去找厲長東那個老胡涂,為什麼偏要找我麻煩?」她生氣地怒罵,心里卻不得不埋怨她母親。
媽一定是瘋了!竟然說厲長東能保護她,那老家伙根本就是想害死她!
「我們家族的糾紛,全因-而起,只要沒有-,事情就簡單多了,所以,-絕不能活著。」厲伯言說著朝一旁的大漢使了個眼神。
那大漢大步上前,出乎扣住飛鳥翔的手,她又驚又怒,迅速轉身反握住對方的手臂,腳下一拐,奮力使出一個過肩摔,將那大漢摔倒在地。
林天縱在同一時間怞出腰間的袖珍型手槍,但另一個大漢卻已防著他,在他拔槍之際掏出一把槍指向飛鳥翔的眉心,抵制了他的行動。
「別動,再動一下我就殺了她,把槍交出來!」那大漢喝道。
林天縱看了飛鳥翔一眼,沒說什麼,乖乖將袖珍型手槍遞過去。
「沒有了槍,你這個神槍手就沒用了,哼!我不知道你這個小子從哪里冒出來,也不想知道你和她是什麼關系,不過無所謂,你和她一樣,今天都得死在這里。」厲伯言冷笑。
「所有的事都和他無關,放他走……」飛鳥翔驚慌地低嚷。
「怎麼會無關?他知道太多了,一樣非死不可。」厲伯言說著一揮手,轉而對手下道︰「把他們兩個解決掉,下手干淨點,別留下痕跡。」
「是。」那大漢應聲道,緩緩扣下扳機。
「不要--」飛鳥翔尖聲大叫。
就在這時,林天縱的身體突然向前撲倒,躲過了子彈,然後以手撐地,一雙長腿大幅度旋踢,踢掉那大漢手中的槍,順手接著,再以一記漂亮的翻躍跳起,一拳打中對方的鼻子,並側身揚腿踹中飛鳥翔身後的家伙,將飛鳥翔一把拉了過來。
飛鳥翔傻眼地看著他在短短幾秒解決了厲伯言的兩名手下,簡直難以置信他會有這麼棒的身手。
他……不是只會射擊嗎?
她的腦子大亂,他可沒浪費時間,一握住槍,立刻朝那兩名手下連射兩槍,子彈精準地貫穿兩人的右大腿,阻止了他們的攻勢,緊接著,他把槍口對準了厲伯言。
厲伯言呆住了,是哪個混蛋說這個俊小子只是個神槍手而已?
「我們想見厲長東,他在哪里?」林天縱冷冷地道。
「哼!你們想見我父親?想都別想,要開槍就開槍吧!」厲伯言畢竟見過大風大浪,仍維持著鎮定。
「你一定不知道子彈卡在身體里的那種感覺吧?灼熱又刺痛,死不了,卻又能讓你清醒地感覺它的存在,然後,像顆火球一樣折磨著你的內髒和肌肉……」林天縱俊美無儔的臉龐露出淡淡的微笑,但口氣卻充滿了令人膽寒的威脅。
厲伯言臉色愀變,但讓他驚顫的不是林天縱手中的槍,而是他這個人。
他忽然醒悟自己低估了這個小子!那種氣勢,那種神態,都說明了他不是個等閑之輩……
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
飛鳥翔盯著林天縱的側臉,說不出心里那種奇異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她一直以為在林天縱那超美形的外貌下,藏著一個陰狠、機敏且冷酷的影子,但現在她才發現她錯了,這個陰晦的影子不是林天縱的另一面,而是他真正的模樣。
他是只化身為王子的剽悍野獸,一只華麗卻會傷人的野獸……
「叫厲長東出來。」林天縱輕哼。
「你們永遠也見不到他!」厲伯言怒斥一聲,倨傲地不願妥協。
林天縱沒耐性了,他俊眉一攏,就要扣下扳機--
「不要傷他!林天縱!」飛鳥翔突然搶下他手中的槍,大聲疾呼。
「-在干什麼?把槍給我。」他不悅地瞪著她。
「別開槍,拜托……」她懇求著,不願見他為了她而和厲家起沖突。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難道不知道他想殺-嗎?」他眼中閃著火氣。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不安地道,總覺得整件事比她想象的還要復雜。
「-……」他為之氣結,她到底懂不懂他是為了誰才-這個渾水的?
「我……我不想見厲長東了,不,我根本不該來紐約……」她有種感覺,好像再追究下去她就會陷進一個無法回頭的深淵。
「-以為現在-還有機會怞身嗎?即使-不來紐約,他們也不會放過。」他不知道她在膽怯什麼,她之前的勇氣跑哪里去了?
「我……」她正想張口解釋,陡地一聲槍響,-那間,她整個人被他推倒,就在倒地的一瞬,她看見林天縱的右肩擦破了一個洞,血從那個小小的洞進了出來。
這是……
她呆住了,臉色慘白地盯著他,只感到胸口灼痛,四肢冰冷。
她竟然害他受傷……
林天縱身子一晃,轉頭看著厲伯言,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槍。
「別以為我不會用槍,小子,太大意可是會喪命的。」厲伯言冷笑著走向他,準備再補一槍。
「不!」她驚駭地跳起,擋在他身前,心急地大喊︰「別傷他!你要殺就殺我好了!殺我就好了!」
林天縱靜靜地盯著她的後腦,眼神變得柔和。
她,也許真的和其它人不一樣……
「放心,我會很好心地讓你們兩個死在一起的。」厲伯言猙獰一笑。
眼看著槍口隨時會射出子彈,她閉緊眼楮,自知死期已到,背貼著林天縱,懊惱不已,嘴里不停地道︰「都是我害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呆子!」林天縱低啐一聲,只是聲音異常輕柔。
「我欠你一條命,下輩子我當你的僕人來報答你,隨便你怎麼支使都可以……」她眼眶含淚,認真得像在起誓。
他知道時機不對,但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別擔心,咱們兩個都不像是短命的命格。」
「都快死了,你還笑得出來?」厲伯言怒道。
「想要我們死還早呢!有人來了……」林天縱揚了揚眉。
果然,他剛說完,屋外就響起一陣煞車聲,不久,一群武裝悍將涌進屋內,他臉色大變,後退一步。
「『女神』的護衛出動了……」厲伯言變臉低呼。
飛鳥翔愣愣地瞪大眼楮,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隨著那群武裝者之後,老金緩緩走了進來,對著他道︰「少爺,老爺要我來迎接『女神』。」
「老金,爸他……」
「老爺要見她。」老金道。
「不可以……」
「把他們兩人都帶走。」老金不管厲伯言的抗議,直接命道。
「是。」那群護衛走到飛鳥翔身邊。
「等等,你要帶我們去哪里?」飛鳥翔驚慌地問。
「去見我們家老爺厲長東。」老金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道。
「厲長東?」她怔了怔。
「是的,老爺在等-,請跟我來。」老金又道。
「請……請等一下。」比起厲長東,她現在反而較擔心林天縱,焦急地轉身看著他問︰「你的傷……」
「只是被子彈擦過,沒事,不過外套破了……」他蹙著眉,低頭看著袖子上的破痕。這件衣服大概被詛咒過,否則怎麼每次穿上就出事?
她一听差點血液逆流,哪有人這種時候還在管衣服的?
「衣服破就破了,人比較重要吧?要是再偏一點,你說不定就……就……」她氣急敗壞地怒罵,說著說著,一口熱氣涌上喉嚨,直嗆眼眶,竟是為之哽咽。
剛才那一槍,嚇得她差點休克,那種焦慮,比自己遭槍擊還要令她心驚肉跳,他卻只在意他那件隨便用幾塊布裁出來的外套……
去他的外套!
「原來-這麼擔心我啊?」他眼楮湛湛,直盯著她驚惶的臉龐。
「當然擔心!要是你出了事,我怎麼辦?」她率直且大聲地道,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這句話充滿了某種依賴和特別的情感。
林天縱靜默了片刻,深深地看著她,反問︰「沒有我,-會怎麼辦?」
「沒有你,我可能已經死過好幾次了……」她眨眨眼,嘴里咕噥著,從口袋里拿出一條手帕,綁在他的傷口止血。
她的回答簡單,可是卻比任何撒嬌的話還要動听,他嘴角微勾,目光一直沒離開她的小臉,當她綁好手帕,他身子微傾,捧起她的臉,點吻了一下她的唇。
她驚瞠著雙眼,傻住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走吧!去見厲長東吧!」他微笑地拍拍她的肩,好像不曾吻過她一樣,徑自往屋外走。
她像個呆子一樣瞪著他,魂早就飛了,短路的思緒一時接不回來。
因為,那個吻太輕、太柔,也太快了……
快得讓人來不及思索它究竟有沒有發生。
「車子在外頭等著,請上車。」老金恭敬地催促。
「哦……」她呆呆地點點頭,跟上林天縱。
老金盯著他們兩人的背影,臉色閃過一絲陰郁。
厲長東的想法沒錯,他得早點把這個俊小子從飛鳥翔身邊除去,因為,「女神」是不該沾上任何男人的,她只能永遠屬于厲家,屬于東河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