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聖保羅
高銳一臉陰鷙地站在聖保羅新機場的大廳,捺著最後一點性子等著去找行李的衛相如,此時,任何人都能從他俊酷的臉上看得出來,這個人就像座隨時都會爆發的火山,脾氣一觸即發。
也難怪高銳會如此生氣,因為工作關系,他經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卻從來沒遇過這種狀況。
首先,他搭機從台灣飛往日本轉機,準備直飛聖保羅,豈料,巴西航空的飛機機械有些故障,起飛時間一延再延,他在成田機場等得差點抓狂。
但就在他氣煩得要命時,衛相如卻高興得像是得到了什麼額外的假期一樣,丟下他,一個人跑去逛機場內的免稅店,還窩在書店里看書看得渾然忘了還有他這個人存在。
直到航空公司通知飛機故障已排除,即將登機,她依然不見蹤影,他急得不得了,只好親自去商店街找她,花了將近十分鐘才在書店的角落里把她揪出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他喘著氣,叉著腰對她低吼。
「我……我在看書啊!」她無辜地望著他。
「看書看了兩個多小時?你難道不知道飛機隨時會起飛?」他氣得後腦一陣陣怞痛。
「啊?已經修好了嗎?我怎麼沒听見廣播?」她一驚,趕緊將書放回架上,跟著他跑向登機門。
「拜托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我們是來工作的,不是旅游……」他大步跑著,回頭對她喝斥。
「我知道我知道,別緊張,飛機應該會等我們的。」她笑著安撫他。
她還笑得出來?好像壓根不知道她比飛機延遲更讓他頭痛。
深深吸口氣,他以強大的自制力才阻止自己想掐死她的沖動。
後來,終于及時趕上飛機,他以為應該可以喘口氣了,沒想到當空服員送上餐食,她一口灌下一杯冰涼的啤酒之後,就開始出現奇怪的癥狀,原本氣色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而且頻頻作嘔,他以為她暈機了,連忙叫空服員提供些暈機藥,可是,當空服員拿藥過來時,她卻又開始冒冷汗,全身不停顫抖,嚇得他和空服員都不知所措。
座艙長見情況不對,立刻廣播需要醫生協助,機上正好有三位醫生,都聚集過來幫忙,經大家聯合診斷之後,先以氧氣罩緩和她的癥狀,然後,一位醫生從他的小皮箱里拿出一顆藥,給她服下,囑咐她閉眼休息。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折騰,整個狀況才算控制住,她安穩地睡著了,他卻被搞得又氣又悶,不停地在心里低咒,沒事帶著一個大麻煩出國,真是自找罪受!
更夸張的是,醫生替衛相如診療完之後,都把矛頭對準他,怪他沒好好照顧她。
「她的心髒有問題,你難道不知道嗎?」一位老醫生責備地看他一眼。
「她心髒不好?」他愣住了。
「是啊,到巴西之後最好找間醫院替她做個胸腔掃描,她的狀況不太好。」另
「有那麼嚴重嗎?」他怎麼也無法想像衛相如這種人會和心髒病畫上等號。
「你這是什麼態度?自己的女友生病了,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老醫生搖搖頭。
「不,你誤會……」他連忙澄清。
「總之,好好照顧她,別讓她太勞累。」醫生不听他的解釋,逕自回座位去了。
他啞巴吃黃蓮,只能干瞪著睡死了的衛相如,將怒氣全往肚里吞。
也許是心情太糟了,整個飛程他都難以入眠,就這樣睜著眼一直到飛機飛抵聖保羅。
結果,下機後,衛相如又像一條龍一樣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心髒哪里有問題,而他卻帶著黑眼圈,一張臉寫滿了疲憊。
「高先生,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衛相如在排隊等候入境時盯著他的臉道。
他冷冷地瞪她一眼,根本懶得回答。
「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她貼心地問。
「不——必——了。」他冰冷的聲音從齒縫迸出。
「可是等一下就要前往摩狄可公司,你真的沒問題嗎?」她不太放心。
有問題的人還敢問他有沒有問題?真是夠了。
他臭著臉,懶得理她,走到另一個入境通道,離她遠一點,以免自己被氣得心髒病發。
沒錯,和她在一起,他才會得心髒病!
衛相如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聳個肩,辦好入境手續,才又走到他身邊。
「待會兒領了行李之後,我得先把這身不合宜的衣服換掉,麻煩你等我一下。」她邊走邊道。
「你終于發現你這一身衣服有多麼『不合宜』了。」他冷譏。
「哎,搭飛機穿輕松一點比較舒服嘛,現在要辦正事了,我總得讓自己看起來整齊一點。」她笑了笑。
「就算你換了衣服,你那頭亂發也整齊不起來。」他瞄了她那頭雞窩似的頭發,輕啐道。
「不會啦,我會把它扎起來,保證不讓你丟臉。」她拚命以手指抓梳著頭發。
他可不敢太相信她的保證,這個女人盡出紕漏,他對她已不抱任何希望。
「對了,你的心髒有什麼問題嗎?」雖然很想忽略,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問。
「我的心髒?哦,沒事啦,只是一點小小的癥狀,從小就這樣了。」她回答得輕描淡寫。
「在飛機上看起來可不像小癥狀。」他瞥她一眼,總覺得她刻意避重就輕。
「那可能是因為太累了,才會看起來這麼嚴重,你也知道,我前天晚上很晚才從香港回來,根本沒有好好休息。」她解釋道。
「是嗎?我可是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在巴西出了什麼事,可別賴在我頭上。」他哼了一聲。
「放心,我不會要你償命的。」她噗哧地笑了。
「哼。」他蹙著眉,冷哼一聲。
兩人一起來到行李區提領行李,他一眼就看見自己的皮箱,拎了便走,來到大廳等她,但等了半天卻始終不見她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二十分鐘後,他已等得不耐煩了,正想沖進去找人,就見她一臉慌張地跑過來。
「糟了!糟了!高先生,我的行李不見了!」她對著他嚷嚷。
「什麼?行李不見了?」他連吸兩口氣,雙眉幾乎打結。
又來了!又有狀況了!這個女人到底要怎樣才甘心?
「對啊!怎麼都找不到……」她嘀咕著。
「也許在別的輸送帶上……」他試圖維持冷靜。
「我都找過了,沒有。」她搖頭嘆氣。
「會不會被拿錯了?」他最後一點理智正在她「毫不積極」的態度中崩潰。
「應該不會吧?我那個皮箱很破,應該沒有人會想要啊!」她搔搔頭,不疾不徐地道。
「那就快去航空公司櫃台告知行李遺失啊!還杵在這里干什麼?」他倏地大聲怒喊,怒火爆發。
「是哦,我馬上去,你等我一下。」她這才恍然,轉身跑向櫃台。
他瞪著她的背影,只覺得自己快休克了。
又過了三十分鐘,他就這樣站在大廳角落等她,腳下高級皮鞋不停地拍打著地面,打從見到她就開始在胸口堆積的不悅、容忍、憤怒隨著她遲遲不出現再也按捺不住了。
別說五天,他現在連一秒鐘也忍不下去了。
比起她的專長,她那毫無條理的個性反而是個可怕的災難,他寧可去找個口譯能力普通,但個性確實又嚴謹的人,也不想再繼續忍受她。
暗暗下了決定,他寒著臉,拉著行李往航空公司的櫃台走去,只見衛相如還在櫃台前和處理人員交談,一副沒完沒了的樣子。
他走到她身後,冷冷地道︰「你到底要拖多久?不是填個單子就行了嗎?」
「呃?我只是順便和他聊一下,請他給第一次到聖保羅的旅客一些建議……」她轉頭看他,笑著解釋。
「你以為你是來觀光的嗎?因為你,我的行程延遲了將近一個小時,你居然還有心情在這里聊天?」他用一種要將人大卸八塊的尖銳目光瞪著她,口氣更是冷得能將人凍結。
「對不起,我只是想多問一些資料也許對我們有幫助……」她愣了一下,才發覺他好像氣炸了。
「行了,你也不用道歉了,你立刻搭原機回去,我用不著你了。」他不耐地揮手。
「嘎?你要我回去?回台灣?」她呆住了。
「沒錯,從這一刻起,你被解雇了。」他說著從口袋里拿出回程機票,塞進她手里。
「可是……」她沒想到他真要趕她走。
「放心,你回去之後,去找我的秘書,我會交代她付你這一天半的薪水。坐頭等艙,免費搭了一趟長途飛機,還能領薪水,全世界大概只有你這麼幸運了。」他譏諷地冷哼。
用錢將人打發……這大概是他的拿手絕活吧!
她皺著小臉看他,有點不高興了。
雖然她不喜歡給自己壓力,但並不表示她沒有自尊,他那種瞧不起人的態度實在太過分了,真該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才行。
「真的要我回去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問到有關摩狄可的一些訊息哦!」她盯著他,故意道。
「什麼?」他一怔。
「櫃台這位先生的父親正好在摩狄可公司上班,我和他聊了一下,他告訴我一些有關摩狄可公司的消息,似乎挺有意思的……」她話到一半便打住。
「什麼消息?!」他擰著眉問。
「算了,只是一些小道消息罷了,對你大概沒什麼用處。」她說著轉身將回程機票放在櫃台,準備劃機位。
「等一下,把話說清楚!」他立刻抓住她的肩膀低喝。
「要我說什麼?」她抬頭對著他眨眨眼。
「你……」他氣得眉頭幾乎打結。
「反正你能力很強,也許我知道的你早就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呢?」她聳個肩,笑著道。
高銳瞪著她,怎麼會看不出她存心刁難?老實說,在商場上混得那麼久了,她算是第一個敢挑釁他的女人。
這是否表示,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有點意思了,也許他這次算是棋逢敵手,他如果不和她過招就放走她還真有點可惜了。
心念一轉,他打消了攆走她的念頭,將櫃台上那張回程機票拿回來,對著她冷哼,「算你行,衛相如,我也許太低估你了,如果不讓你表現表現就叫你回去,對我來說也是種損失。」
「你不怕我扯你後腿了嗎?高先生。」她好笑地瞅著他。
「你會嗎?」他挑起一道眉,晶爍的眼瞳閃過懾人冷光。
「不一定哦。」她也學他挑了挑眉。
「哼!別只會耍嘴皮子,你到目前為止的表現根本不及格,不過,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好自為之。走吧!」他說罷拉起行李轉身就走。
好大的口氣啊!
衛相如抿嘴一笑,這個男人明明在口頭上輸了,卻還是如此趾高氣昂,真不懂他把姿態端得這麼高是想證明什麼。
搖搖頭,她笑嘆一口氣,回頭向櫃台提供她小道消息的服務員點頭致謝,才快步跟上高銳。
延宕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終于搭了一輛計程車離開機場,直奔預訂的飯店,車上,高銳立刻追問她所得到的「有關摩狄可的消息」。
「快說,那個人到底對你透露了什麼?」
衛相如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心急啊……」
「你說不說?」他火氣又上來了。
「好好好,別生氣了,打從我們見面到現在,你一直在發脾氣,這樣對身體很不好哦。」她安撫道。
他瞪著她,真想大吼,是誰惹他生這麼多氣的?是誰啊?
眼看他臉色更差,她聰明地趕快導入主題,以免又要挨罵。
「機場那位人員向我透露說,今天是艾托塔的生日,摩狄可礦產公司將在聖保羅的『奧古斯塔』飯店內舉辦生日宴會,不但艾托塔會親自到場,整個摩狄可公司的高階干部也都會出席。」
「生日晚宴?」他一怔。
「是啊,」
「時間呢?」
「晚上七點。」
「嗯,這倒是個和艾托塔直接面對面的好機會……」他腦中飛快地思忖著,由于艾托塔深居簡出,到摩狄可還不一定見得到他本人,如果能在生日派對見他一面,就省事多了。
「如何,這消息不錯吧?」她笑著問。
「還可以……」他抬眼看她一眼,接著又冷哼,「但你穿這個樣子不能去那種場合,先回我們下榻的飯店,我得換件西裝,你最好找件像樣的衣裳。」
「是哦!這樣是不太禮貌……」她看著自己的牛仔褲和T恤,也覺得這身打扮太不正式了。「可是,我的行李丟了,所有衣服都在里面……」
「那就去買一件新的啊!」他皺眉道。
「那些正式的衣服都很貴耶!我沒帶多少錢……」她咕噥道。
「錢我可以先借你,回台灣再從你的薪水里扣除。」他沒好氣地道。
在他周遭的人非富即貴,像她這種小家子氣又窮酸的女人還真少見。
「是嗎?那就謝謝你了,晚上我一定會把自己弄得好看一點,絕不會讓你丟臉。」她笑道。
「你只要充分展現你的語言能力就行了。」冷冷地瞥了她平凡得近乎乏味的臉一眼,他可一點都不指望她能變得多「好看」。
說罷,他叫司機改駛向他們下榻的飯店,並在心里提醒自己,等一下得打個電話給趙秘書,問問她摩狄可老板艾托塔的嗜好,到時再投其所好,就能事半功倍了。
他向來沒什麼耐性,這趟巴西之行,他非把摩狄可搞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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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銳又要抓狂了!
說好六點在飯店大廳會合,但衛相如這個女人卻又遲到了!
她向他借了點美金去買新的衣服,結果一去就是一個小時,他在大廳的沙發上空等,等出一肚子火氣。
她就是學不乖是不是?
沒有時間觀念,沒有敬業精神,她到底是如何立足職場?又是怎麼騙來所謂口譯天才的稱號?
他在心里咒罵著,決定不等她了,沒有她,他說不定還更好辦事。
拉長著一張俊臉,他霍地站起,正打算自行前往,就看見一個身穿白色洋裝的秀麗女子從大門飛奔進來,而且還直接沖到他面前。
「對不起,我又讓你等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原本想在飯店里買衣服,可是實在太貴了,所以我就跑到外頭的服飾店去找……」她仰著頭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他定眼一看,赫然發現她就是衛相如,不禁愕然發怔。
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換了衣服,摘下眼鏡,她居然從丑小鴨變成了天鵝……
凌亂的頭發整個向後高高扎起,留下一小撮下垂的發尾,端一壯又不失俏皮,原本被眼鏡和頭發遮得看不清的臉蛋也突然之間變得清晰而突出,他才詫異地發覺,她的臉型玲瓏細致,五官秀婉清新,雙眉細長,眼若燦星,巧鼻紅唇,雖然頰上的小雀斑在淡妝下也隱隱若現,卻也別有一番姿色。
大圓領完美地拱出鎖骨,小短袖下露出的雙臂白晰而修長,整件洋裝線條剪裁優雅,襯托出她縴細柔弱的身材。
之前裹在牛仔褲里的雙腿原來還頗為細長勻稱,腳下穿著黑白相間的中跟復古女圭女圭鞋,鞋上的細帶正好圈住她漂亮的腳踝,替她整身的打扮加分不少。
此刻的她看起來彷佛就像從電影「第幾內早餐」中走出來的女明星奧黛麗赫本,充滿了迷人又俏麗的風情……
「我這樣子還可以吧?為了找適合的服裝!我跑了好幾家店呢!」她被他看得很不安,拉了拉領口。
「還好。」他收回驚艷的目光,故意回答得淡漠,不過心里倒頗為贊許她的眼光。
不是每個女人都懂得穿衣的哲學,他就見過不少女人把自己打扮得像火雞或是調色盤,今人不忍目睹。
只是,之前衛相如穿得太過隨便,實在很難讓人將之前的她和此刻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我本來想挑件灰色的,因為我擔任口譯工作時都穿灰色或黑色套裝,不過今天是對方生日,我想還是穿白色比較不失禮。」她解釋道。
「嗯,果真人要衣裝……」他再一次上下打量她,諷刺地哼著,突然發現她脖子上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頓了一下,對她道︰「跟我來。」
她不解地跟在他身後,只見他走進飯店內的精品店,瞄了一眼櫃台里的飾品,迅速挑了一條鑽石項鏈,轉身遞給她。
「把項鏈戴上。」他命令道。
「嘎?」她傻眼地瞪著那條不用看也知道標價有多驚人的項鏈。
「快戴上。」他皺眉又說了一次。
「可是……這……很貴很貴……」她囁嚅道。
「哎,羅唆,過來,」他低陣一聲,」把將項鏈拿回。
她閉上嘴,上前一步,微低著頭乖乖讓他幫她戴上項鏈。
他扣著項鏈鎖扣,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她的後頸,幾絡發絲頑皮地垂覆在頸上,黑溜溜的發色映著白女敕肌膚,加上從她身上沁出的淡淡皂香,竟莫名地勾起了他胸口的躁動。
「怎麼了?」她好奇地抬頭看他。
「沒什麼。」他故作鎮定,轉身拿出信用卡準備付款,心里卻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荒謬可笑。
如果對一個風情萬種的絕色佳麗動心倒還說得過去,但眼前這個衛相如……
省省吧!只要是稍微有點大腦的男人,就絕不可能喜歡這種散漫又大條筋的女人。
他暗暗冷笑。
「哎呀,這位小姐戴上這條項鏈真是美極了!先生,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只是,小姐的頭發應該還可以多個裝飾品哦!你看,很搭配吧……」精品店女老板以拉丁人慣有的熱情大聲贊美,然後就從玻璃櫃里拿出一只細致的碎鑽發飾,主動替衛相如系在她那束高高扎起的頭發上。
「是嗎……」他回過頭,原想嘲諷幾句,但目光一盯住衛相如,就被緊緊黏住了。
一定是鑽石的關系,否則,衛相如怎麼可能看起來這麼耀眼?
窈窕的身形,縴細的四肢,在復古的白洋裝包里下,完全展露了一股名門淑女的優雅和嬌俏……
那條鑽石項鏈在她的鎖骨間問著明亮的光彩,正好和頭上的發飾相輝映,瞬間將她的魅力提升了好幾倍。
「你的女友戴上這個,絕對會讓你更有面子。」女老板努力游說,就希望這位拿著無上限額度鑽石級信用卡的大客戶多花點銀兩。
「她不是我的女友!」
「我不是他的女友啦!」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以英文和葡萄牙文向女老板抗議。
女老板睜大雙眼,愣了一下。
「我根本不需要戴飾品,再說,這些鑽飾也太貴了……」衛相如沒被鑽石美麗的光瀲晶燦迷惑了心志,忙著要將發飾和項鏈拿掉。
「不準拿下來,戴著吧!」他命令道,轉而將信用卡交給女老板,以流利的英文道︰「我兩個都要。」
「是,謝謝。」女老板笑得合不攏嘴。
衛相如瞪大雙眼,拉住高銳的手臂,急道︰「等」下,高先生,你有看清楚這兩個飾品的價格嗎?」
「放心,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冷冷地瞄她一眼。
「既然看清楚了,那你還……」
「怎麼?你以為我買不起?」
「不是的,我只是……」
「你可別誤會了,我只是買下來保值,順便借你戴一晚,免得你丟了我的臉。」他哼道。
保值?是哦!果真是有錢人,買個上百萬的飾品就像買瓶礦泉水一樣隨便。
衛相如搖頭嘆氣,在心里嘀咕。
「你最好注意點,別把飾品弄丟了,它們總共價值一百六十萬,雖然不多,但我相信憑你想賠也不一定賠得起。」他簽完帳單,譏諷地對她道。
「就是因為賠不起才不想戴啊……」她沒好氣地低聲咕噥著。
「走吧!我還得去挑選生日禮物,可能得花不少時間。」他將信用卡放進皮夾,插回西裝口袋,拉著她在女老板的恭送之下離開精品店。
短短不到十分鐘,花了台幣一百六十萬,這就是有錢人的消費方式。
衛相如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好幾年才存得了一百萬,就忍不住恨得牙癢癢的。
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跟在高銳身後,在心里偷偷抱怨,腳步不自覺放慢,心里不太平衡地瞪著他的後腦。
梳得整齊的頭發,黑色的名牌西裝里著他寬闊結實的肩背腰身,昂然挺拔的姿態,連走路都虎虎生風。
也難怪他會高傲自負又盛氣凌人,年輕、長得又帥,多金,有成就,這個男人根本什麼都有了,他唯一缺的,大概就是「人性」了。
冷血,沒感情,不懂得體諒,絕不會原諒,高銳在他優勢的表象下,卻相對地展露了他冷酷的一面,如果要用白一點的形容詞,那就是「沒人性」。
他啊,就是少了一份身為人該有的感情。
「喂,走快一點。」高銳站在大門外,回頭催她。
嚴峻剛毅的臉龐,高挑俊挺的體格,他一手插在口袋,側身瞪人的模樣明明凶悍,卻也帥到不行,連一些進出飯店的拉丁美女都忍不住盯著他看。
「是——」她無奈地看他一眼,聲音拉得好長。
「請你回答得簡短有力。」他不悅地指正,率先坐進計程車內。
她悄悄扮了個鬼臉,學他說話的表情,逗得幫他們開車門的飯店大門侍者莞爾一笑。
車子駛離飯店,進入街道,高銳就皺著眉,一臉煩悶地道︰「你已經浪費我不少時間了,現在我還得去挑個適當的禮物,嘖,真麻煩……」
「你要買什麼禮物?」她問道。
「不知道,我的秘書沒有關于艾托塔的嗜好資料可供參考。」他最不喜歡為這種繁瑣的小事傷腦筋,偏偏趙之亭手上也沒有艾托塔個人喜好的相關情報。
「那我建議你買盒頂級雪茄吧!」她忽然道。
「雪茄?」他一呆。
「是啊,艾托塔先生最愛怞雪茄了。」她解釋。
「你怎麼知道?」他好奇地問。
「機場服務櫃台那位先生告訴我的啊!」她笑了。
「你和他竟然連這些也談到了?」他覺得不可思議。他還以為她只是在聊天而已,沒想到竟得到這麼多資訊。
「是啊!我一听到他父親在摩狄可工作,就開始打听相關事宜,本來還可以問得更多,只是後來被某人生氣地打斷了,真可惜……」她說著故意瞄向他。
「你……」他當然知道她在損他,一瞼惱怒,卻又無言以對。
「對了,從剛才我就一直想告訴你,這樣是不太適合參加晚宴的……」她盯著他的衣著,突然伸手解開他的領帶。
「你要干什麼?」他抓住她的手,愕然地喝斥。
他的頸部是最敏感的部位,對于人類的觸模也最沒有抵抗力,因此,他幾乎不讓任何人隨意撫模這塊區域。
「別緊張,我不是要月兌你衣服,只是拉丁人生性熱情豪放,你穿得大中規中矩很難和他們打成一片……」她揶瑜地打量著他一身嚴謹的穿著。
「是嗎?」他擰著眉,低頭看著口口己這身充滿時尚的優雅西裝,從來不知道這麼昂貴的服裝也會「不合宜」。
「是的,相信我,把領帶拿掉絕對會好一點。」她勸道。
他想了幾秒,不太情願地松開她的手。
她笑了笑,繼續拆開他的領帶,然後又解開他那件鐵灰色襯衫的前兩顆鈕扣,將領子往兩旁拉開。
她的指尖不經意地劃過他的頸側,他敏感地僵了一下,緊盯著她的臉,呼吸為之一窒。
「好了,這樣子看起來好多了。」她調整完他的領口,稍微後退,滿意地點點頭。
松開領口,他的嚴謹厲色稍減,相對的也多了一點迷人的瀟灑倜儻。
單純以外表來看,高銳其實是相當有魅力的,她想。
當然啦,大前提是別去提到他那讓人不敢恭維的個性。
「這樣真的可以?」他悄悄松了一口氣,兩道眉微微聳立,狐疑地瞪著她。
為了和人類一較長短,為了掩飾自己的原形,他從不會忽略衣著打扮的細節,總是小心翼翼地裝飾自己的門面,不容一絲破綻。
所以,只要穿上西裝,他一定打上領帶,那象征著某種自我提升的意義,一種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夠支配他的宣誓。
但,現在她卻要他解開領帶、放松領口去參加晚宴,這不是太隨便嗎?
「對,就是要這樣,讓你看起來舒適、自在,是去分享他們的喜悅,而不是去打仗。」她笑著說明。
「商場如戰場,我的確是要去談交父易。」他冷哼。
「交易也可以輕松談啊!」她真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古板。
「但是……」
「好了,高先先,相信我一次吧!」她說著還像個老朋友似的拍拍他的胸膛。
他瞪大眼楮,沒想到她竟敢如此無禮,正要開罵,她卻已轉頭,直接以葡萄牙文和司機討論買雪茄的地點。
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女人!
他一陣氣悶,斜靠在後座,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對她沒轍,好像從一見面他就被她搞得團團轉。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下子迷糊,一下子精明,有時粗心,有時卻又出奇地敏銳。
像此刻,看著她流利地和司機對話,不但字正腔圓,語調流暢,沒有半點奇怪的口音,而且態度自在親切,應對間似乎就和司機套好了交情……
老實說,直到這一刻,他才信服她在語言方面的確有兩把刷子。
不,不只在語文方面學有專精,他甚至已經發現,她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也自有她的一套方式,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卻已在談笑間掌握了關鍵重點。
她是大智若愚?還是深藏不露?
他沉吟著,開始對她感到好奇。
也許,他真的得好好地重新評估她了……
他如此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