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王的婚禮在眾所矚目之下終于揭開序幕,整個大上海似乎都感受到這股喜氣,前來參加婚禮的各國貴賓早就抵達方家的六星級大飯店,這些政商名流將飯店妝點得耀眼尊貴,人氣與喜氣相映,交織出一片絢麗得令人迷眩的頂級光輝。
只不過,雖然婚禮現場熱鬧非凡,但飯店外周遭的氣氛卻顯得不太尋常,原來祥和會館為了安全起見,在四周設下天羅地網,以免讓一些媒體記者或是特異分子潛入,影響婚禮的進行。
傍晚,負責統籌的丁略就忙進忙出,負責場地的方闊也不得閑,林天縱更得招呼來自各國的銀行團貴客,江洵則隨時與神通及情報網連線,小心地監控著會場的變化。
他們雖然忙碌,每個人臉上卻都寫著心事,武絕輪和周脈脈企圖潛逃,被滕霽發現而關在會館的事讓他們的心情紛亂郁悶,因為這件事他們根本插不上手。
誰教武絕輪這次惹出這麼大的樓子,他誰不愛,偏偏愛上滕霽的未婚妻子,這種荒唐事教他們怎麼幫他?又有什麼立場幫他?滕霽關他兩天已經算仁慈的了……
「絕輪那小子就是不知節制!他活該!」方闊沒好氣地低嚷。他手邊忙著安排貴賓入席事宜,仍以隱藏式藍芽耳機和其他麒麟們互通訊息。
「但整件事滕霽也得負責任,當初他自己去接周脈脈不就沒事了?」林天縱利用空檔也加入自己的感想。
「我早就說會出事……」江洵嘆氣道。他正坐鎮在飯店的監控室,盯著每個監控畫面。
「絕輪是該受點教訓,他總是太我行我素了。」丁略沉聲道。
「幸好事情沒鬧大,要是傳進五行長老們耳里那就麻煩了。」方闊嘴里咕噥著,但臉上卻露出迷人的笑容指引著幾位美女入座。
「但這件事怎麼想都有點古怪……」林天縱哼道。
「幸好絕輪被關起來了,我真難想像要是他跑來鬧場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方闊翻了個白眼。
「但是,我還是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江洵沉吟著。
「不論如何,安全第一,今天不只賓客眾多,祥和會館的人幾乎全都出席了,要是有心人想下手,絕對會是個好時機。」丁略提醒他們。
「沒錯,一定得小心。」江洵也知道這是個關鍵時刻,因此他的神經繃得特別緊,可是,他心里那股不安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一切就緒,婚禮正式開始,江洵交代手下要提高警覺,便和其他麒麟一起會合入席。
飯店的一樓宴會大廳席開近百桌,正中央,一條長長的紅毯從門口一直延伸到禮台,紅毯兩側以火紅的玫瑰妝點,看起來浪漫又高雅,芬馨四溢。
不久,就在眾人的期盼下,滕霽和周脈脈出現了!
滕霽難得地竟穿著合身的白色西裝,長發整齊地束在後頸,平常垂覆的劉海則平整地梳到後腦,看起來光鮮俊朗,英姿勃勃。
而周脈脈更是艷驚全場,一式名師設計的白紗低肩禮服完全將她的美麗身段襯托出來,即使頭紗半掩,依然看得出她那絕俗奪魂的容顏。
會場立刻引起一陣蚤動,他們便在眾人目不轉楮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向禮台。
周脈脈垂著頭,強顏歡笑,但她的腳步卻沉重不堪,她的心痛如絞,但,她還是得強迫自己往前走去,走向母親幫她選定的婚姻。
昨日抵達的張鴻娜一臉得意地看著她,心里盤算的是這次的婚姻所收到的效益,她可管不了「神話」那幫人想干什麼,她只知道,只要促成了這次的婚事,她丈夫留給她的債務就能清償,甚至她還能從祥和會館這邊撈到好處。真是一舉兩得……
滕霽和周脈脈來到禮台前,滕峻早已站在台上,正準備替兩人證婚,突然,監控人員發出警訊,江洵臉色大變,丁略和方闊、林天縱也同時從藍芽耳機接收到訊息,他們四人從座位上站起,正要沖出去阻止,但已遲了一步──
大廳的門被打開,幽冥會一幫人大剌剌地走了進來,而在最前方帶頭的,正是理應被關在祥和會館里的武絕輪!
周脈脈驚駭地轉身,一顆心險些跳出喉嚨。
只見他怒發沖天,一身活像故意要觸滕霽霉頭的黑衣打扮,手里握著長鞭,腳下蹬著長靴,仿佛來自地獄的復仇者,渾身散發著狂傲之氣。
「這場婚禮取消了!」武絕輪森然地對著在場的賓客宣稱。
大家都傻眼了,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武步雲氣得拍桌站起,大聲喝斥︰「混帳!你這是干什麼?」
「我只是來要回該屬于我的女人!」武絕輪不畏父親的斥責,挑釁地盯著滕霽。
「你們幽冥會的人今天來這里湊什麼熱鬧?」武絕輪的母親駱穎-瞪著白野,她雖然卸下代理城隍的身分已久,但依然威嚴十足。
幽冥會的人馬被她一瞪,都有些畏縮,唯獨白野迎向她的注視,回道︰「我們是來替城隍撐場面啊!夫人。」
「絕輪胡涂,你們竟跟著他胡鬧?全都給我退下!」駱穎-不悅地蹙了眉。是她多心嗎?不然她怎麼覺得眼前的白野似乎不太一樣,變得讓人害怕……
真不該把這種人放在絕輪身邊哪!她懊悔地想著。
「媽,今天的事你別管,我只是和滕霽有點小過節得疏通一下。」武絕輪一揮手,逕自走向滕霽。
「絕輪,不準無禮!」丁略看不下去了,這是什麼場合,豈容他來攪局。
「誰也別攔我,我只想和滕霽比個高下,滕霽,你有種的話就和我來個單挑!」他在滕霽面前站定,直接向滕霽下戰帖。
滕霽沒開口,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他被他的沉默惹火,怒喝︰「怎麼?你怕啦?」
滕霽眉峰一蹙,眼光飄向白野。
白野嘴角微揚,竟然笑了。
就在這一刻,武絕輪再也不客氣,他揚起長鞭,直接揮向滕霽的鼻尖。
「住手!」
「不可以──」
「絕輪!」
眾人齊聲大喊,五行麒麟其他四人臉色更是大變,紛紛上前想阻攔他,但白野暗下指令,所有幽冥會的人同時行動,組成人牆擋住他們,好讓武絕輪與滕霽放手一搏。
滕霽側身閃過長鞭,接受了他的戰帖。「就讓我會會他,誰也別出手。」
丁略與江洵面面相覷,只能無奈收手。
周脈脈被滕霽推向一旁,怔忡地看著這場鬧劇,整顆心糾結在一起,花容慘白。
武絕輪為了她來婚禮胡鬧,實在太傻了!他難道不知道這麼一來,不管她能不能和他一起走,他都將背上背叛的罪名嗎?
所有賓客也都嚇壞了,好好的一場婚禮竟演變成火麒麟與麒麟王為了女人而翻臉的斗爭,這種事若非親眼目睹,誰會相信?
武絕輪一連串的攻擊,長鞭在他手上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招招凶險,招招毒辣,看得大家又驚又氣。
滕霽一一閃過他的長鞭,與他交手,兩人一陣快打,拳腿你來我往,毫不相讓,只是,不知怎麼回事,以往功夫總是略勝武絕輪一籌的滕霽今天的身手似乎顯得遲滯了些,沒多久就露出破綻,被武絕輪的長鞭甩中手臂。
「啊……」原本靜寂的現場爆出一陣驚呼。
江洵臉色微變,直盯著滕霽。
「哼!你也不過如此而已,滕霽。」武絕輪狂妄地冷笑。
滕霽沒吭聲,長腿再度朝武絕輪掃去,武絕輪早有防備,一個後空翻,躍到他身後,長鞭一卷,勒住他的頸項,向後一扯,手中多了一把早已準備好的槍,抵住他的太陽袕。
「絕輪!」丁略驚喝。
「不準動!誰動一下我就殺了他!」武絕輪朝每個蠢蠢欲動的人厲聲警告。
大家都傻眼了,完全沒想到情況會急轉直下。
「脈脈,過來。」他朝周脈脈道。
「絕輪,你不要這樣……」周脈脈想勸他別做傻事。
「過來!」他氣喝一聲。
她驚愣了一秒,才顫抖地走到他身邊。
「跟著我,我們離開這里!」他以滕霽當人質,一步步帶領著周脈脈走向白野。
「絕輪,你這樣將永遠回不了祥和會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丁略嚴峻地怒喊。
「無所謂,我不在乎。」他環視眾人,傲然地道。
「你……」他的話重重傷了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江洵他們四人,幾乎都變了臉色。
武絕輪……再也不是火麒麟了……
「放心,只要讓我和脈脈安全離開,我會放了滕霽的。」他用力勒緊滕霽的脖子。
滕霽眉宇發青,眼中盡是怒色,卻苦于無法反擊。
「你以為你能走到哪里去?祥和會館的勢力有多大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江洵沉重地看著他。
「勢力再大,終不能一手遮天。」他嘲弄一笑。
「你會毀了你自己!」林天縱慨然怒道。
「那我也認了。」
「笨蛋!」方闊氣得只罵得出這個字眼。
「被一個小鬼壓在頭上的你們才是笨蛋!只要他說向左,你們全不敢向右,什麼五行麒麟,不過是五只被滕霽要著玩的小蟲!」他激烈地怒喊。
「你……」
「我要從這無聊的盟約中解月兌,日後,我只忠于我自己,誰也別想指使我。」他咬牙切齒地道。
「那麼,你連我們這些伙伴也要舍棄?」江洵又問。
「今後,我將有我自己的伙伴。」他冷冷地看著江洵,隨即靠向白野。
最後這一句話,徹底將他和五行麒麟之間的情誼摧毀了。
江洵、丁略、林天縱、方闊,四人都臉色凝重,再也懶得多說什麼。
武絕輪接著湊近滕霽耳邊冷笑,「你就陪我一程吧!滕霽。」
于是,他和白野以及所有幽冥會的部眾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安然地離開了飯店,搭車揚長而去。
他們一走,祥和會館立刻陷入備戰狀態,除了忙著疏散賓客,除了救回滕霽,丁略等人還必須做一件他們最不想做的事,那就是清理門戶。
是的,消滅叛徒,將會是他們接下來最痛苦的一項任務。
武絕輪照著白野的計畫,讓幽冥會的人馬誘江洵他們回總壇,他自己則和白野載著周脈脈與滕霽開車直驅港口會合,搭上早已備好的私人中型游艇,趁著混亂之際離開上海。
當白野駕著游艇駛離上海碼頭,武絕輪來到船艙,看著雙手被捆綁,一臉困頓委靡的滕霽,嘿然冷笑。
「如何?高高在上的你終于也嘗到敗北的滋味了吧?」
滕霽斜躺在座椅上,懶懶地看他一眼,神色漠然。
周脈脈在上船之前就換掉了白紗禮服以避人耳目,整個逃離的過程她簡直膽戰心驚,一想到自己當著母親、當著許許多多人的面隨著武絕輪棄婚逃走,她就恐慌不已。
而更令她坐立難安的,則是眼前的滕霽,這個原本該是她丈夫的男人,此刻竟成了人質,她對武絕輪的沖動行徑真的無法苟同……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口齒犀利又不饒人嗎?幾時變得這麼安靜了?」武絕輪佔了上風,不禁得意起來。
周脈脈看了心里難過,上前拉住武絕輪道︰「別這樣,絕輪,他是麒麟王哪!你不要這樣羞辱他……」
「我只不過是回敬他而已,他之前也是這樣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下。」他喝道。
「但你也不該……」周脈脈總覺得虧欠了滕霽,看見他手上的傷,心里更是愧疚,正想上前探看他的傷口,就被武絕輪一把拉了回去。
「你想干什麼?都這種時候還替他說話?你到底愛的是誰?」武絕輪怒視著她。
她呆了一下,隨即氣紅了雙眼。
「你……竟然還問我這種話?我還能愛誰?我如果不是這麼愛你,也不用如此痛苦了……」她咬著下唇,委屈地低嚷。
他一怔,嘆了一口氣,將她摟進懷里,軟聲道歉︰「好好好,我說錯了,別哭了。」
滕霽盯著他們相擁的情景,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周脈脈發現他的視線,連忙推開武絕輪,不好意思在滕霽面前和武絕輪太親匿。
「喂喂……」武絕輪不悅地正要說她幾句,倏地,原本疾駛的游艇突然在大海中停下來,接著白野的聲音在甲板響起。
「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和女人打情罵俏,我真是服了你了,武絕輪。」
他回頭看著白野,臉色愀變。
白野倚在艙門旁,手里拿著一把槍,一臉譏諷。
不但直呼他的名字,還拿槍對著他,這情況儼然之前他對付滕霽的翻版,只不過,現在換他成了被背叛的傻瓜,而背叛他的,竟是這個他向來視為最得力的副手。
「出來吧!你們三個,有人想見見你們。」白野拿槍脅迫。
武絕輪和周脈脈走出船艙,白野則架起滕霽來到外頭,赫然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和一個瘦小的少年正站在甲板的陰影處。
「我們真得謝謝你,火麒麟,你替我們把麒麟王帶來了……」那高大男子開口道。
武絕輪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分,他攬起眉峰,俊臉一沉。「是你……不動!」
白野竟然和「神話」的「四天王」之一的不動一起現身,再蠢的人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哼!沒想到火麒麟不但記得我,連我的身分都查出來了。」不動冷笑地走向前,獨眼,陰沉,背上依然背著長弓和利箭。
「啊!」周脈脈嚇得縮到武絕輪身後,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荒島上那個可怕的獨眼射手。
「我向來很少忘記被我炸傷的手下敗將。」武絕輪譏諷地道。
「你說什麼?」不動臉色一變,怒火乍起。
「冷靜點,不動先生,我們少爺嘴巴可利得很,可別輕易被他激怒了。」白野瞄了他一眼,提醒道。
武絕輪轉頭看向白野,冷冷地道︰「白野,原來都是你在搞鬼……」
「現在你才知道已經遲了。」白野走到他身旁,奪下他手中的槍,逼他退到滕霽身邊。
「你勾結外人的目的是什麼?就為了分化我們祥和會館?」武絕輪瞪視著他。
「我只是想替我們白家出一口氣。」白野尖瘦的臉龐揚起一道邪氣的笑容。
「原來如此,你是想替以前的白無常白擎復仇,而我,竟成了你利用的工具。」他自嘲地眯起雙眼。
「沒錯,你在幽冥會與祥和會館之間擺蕩不定的心正好成了我躁弄的重點,你啊,太不成熟了。」白野譏笑道。
他的神情一斂,無言以對。
的確,是他自己給了白野機會,他的狂妄自大讓敵人有了挑撥離間的空隙……
「你的心態上早就不平衡了,所以,只要一點點的刺激,祥和會館和幽冥會之間和諧的假象就會立刻被戳破。」白野又道。
他瞪著白野,心里五味雜陳。
「現在你終于明白你和滕霽之間最大的問題了吧?你們之間根本沒有信任可言。」白野犀利地道出重點。
他心頭微凜,白野的話如雷貫頂,敲醒了他腦中頑固好強的迷思。
信任……沒錯,這正是他和滕霽之間最大的癥結。
「別和他-唆了,白野,他不是重點,我們要的只有麒麟王而已。」不動不悅地道。
不動輕蔑的口氣令他冒火,他瞪他一眼,冷冷地問白野︰「你又是什麼時候和‘神話’這些家伙接上線的?」
「去年我就加入了‘神話’,他們有足夠的勢力能幫我完成心願,而我,則能幫他們逮到麒麟王……」白野看了滕霽一眼。
「‘神話’真的想招攬滕霽?」武絕輪皺眉問。
「沒錯,我們的目標正是麒麟王!」不動冷笑。
「為什麼?他有哪里強了?」武絕輪哼道。
「麒麟王強不強,你們五行麒麟應該此誰都清楚吧!」立在不動身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少年突然說話了。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著那少年,這才發現這個看似十二、三歲的少年並非不動的跟班,瞧他那神情氣勢,感覺上似乎不是個普通小孩……
「你又是誰?」他心下暗暗戒備。
「他是神話‘四天王’里的‘不老’。」滕霽忽然開口道。
「不老?」他微驚,一個叫做「不老」的少年……這名字和眼前的小孩讓人有了驚人的聯想。
「別看他像個孩子,他已經快五十歲了。」滕霽又道。
「呵,麒麟王果然厲害,連我的身分都查得一清二楚。」不老燦爛一笑。
「其實,這次的婚事和爭端,一切都是他的計謀,就連周脈脈,也只是他的餌。」滕霽解開謎題。
「餌?什麼意思?」武絕輪變了臉。
「你還不懂嗎?周脈脈只是被利用來分化我們兩人的棋子。」滕霽冷冷地道。
周脈脈呆住了。
他們在說什麼?什麼餌?什麼棋子?為什麼她都听不懂?
「脈脈,你……」武絕輪瞪大雙眼,嚴厲地喝問︰「難道你也是他們的人?從頭到尾,你只是在演戲?」
「不!我沒有!我根本不認識他們,我……我只是照著我母親的話……答應婚事……」她慌張惶恐地解釋,一臉無辜慘白。
「她什麼都不知道,別責怪她了。」滕霽替她澄清。
「她什麼都不知道,可是你卻早就知道,麒麟王,我真好奇你明知這是個陷阱,為什麼還要跳進來?」不老一直想知道原因。
「因為他也想賭看看,他和他的伙伴之間的關系會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造成變化……」白野諷刺地回答了不老的疑問。
武絕輪看看白野,又看看滕霽,心思起伏不定。
從頭到尾,滕霽早就已經猜出整個過程了,包括他會愛上周脈脈,包括他的造反……
這小鬼的確精明得可怕。
「你真是個聰明厲害的人哪!麒麟王,難怪我們老板會看上你,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只不過……」不老贊許地道,但隨後話鋒一轉,天真的小臉變得陰狠懾人。「我實在很不喜歡有人的智力能勝過我,要不是老板中意你,我真想現在就除掉你!」
「可惜,听說‘天神’的話誰也不敢違抗,你沒那個膽子。」滕霽冷笑。
不老眼中殺機頓起,不過很快就消失,他陰笑著,「沒關系,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過招。」
「只怕……永遠不會有機會了。」滕霽喃喃地說著。
「你說什麼?」不老擰起眉。
這時,天空傳來直升機的螺旋槳引擎聲,一架直升機逐漸飛近,不動扭住滕霽的手,不耐地道︰「好了,不老,別浪費時間了,我們該走了。」
「是該走了,但走之前,我想送火麒麟一個禮物。」不老惡意一笑。
「禮物?」武絕輪眉心一蹙,有不太好的預感。
不老說著拿出一個小型膠囊,拋給白野,道︰「白野,把這顆給周脈脈吞下去。」
白野接住膠囊,走向周脈脈,拉住她。
「別踫她!」武絕輪急斥,伸手想阻止,但礙于白野手中的槍正抵住周脈脈,因此只能眼睜睜看她被迫吞下那顆膠囊。
周脈脈驚恐不已,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
「那是什麼?你給她吃什麼?」武絕輪怒問。
「別緊張,不過是顆小小的炸彈而已。」不老輕笑。
「什麼?」武絕輪倒怞一口氣。
「素聞火麒麟承襲父親的專長,是個炸彈專家,那麼,就請你拆解一下這種吃進肚子里的炸彈吧!」不老惡劣地看著他,又補上一句,「不過,這顆炸彈我只設定三分鐘哦!要救你心愛的女人,最好動作快一點。」
「你這個老不死的渾蛋!」武絕輪又驚又氣。
「那麼……白野,你就留下來看看火麒麟的下場吧!」不老一副準備離開的模樣,但說著說著突然轉身舉槍對準背對著他的白野,猙獰一笑,「反正我也用不著你了……」
武絕輪大驚,立刻撲向白野,用力推開他,避開子彈道。
「咦?」不老和不動都愣住了,武絕輪怎麼會救白野?他不是該恨透了這個背叛者嗎?
白野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驚異,但一對上武絕輪的眼神之後,他突然笑了。
「Shit!你笑什麼?」武絕輪臭著臉,起身低咒。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白野坐在甲板上,仰著頭盯著武絕輪。
「你帶著黑亮來祥和會館救我的時候。」武絕輪不太情願地伸出手。
「哦?那時有露出什麼破綻嗎?」白野抓住他的手,借他的力量站起。
「我們離開會館時,你坐上我的車,提供我計謀,那時,我發現你耳朵上有顆痣……」武絕輪盯著他耳垂上那獨一無二的紫色圓痣。
「真是,重新易容時居然忘了要遮掩……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拆穿?」白野笑著輕按自己的耳垂,接著,他的動作變了,渾身上下的陰邪之氣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狂狷、瀟灑以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逼人氣勢。
不老驚大了雙眼,駭然無言,從他們之間的對話立刻看出了端倪。
「因為我想看看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武絕輪正視著他。
「所以你就真的繼續演下去?」他習慣性輕甩著頭。
「如何?我的演技不賴吧?」武絕輪挑挑眉。
「還不錯。」
「哼哼,不過比起你來可差得遠了,連我都沒發現白野什麼時候換了個人,你到底什麼時候取代他的?」武絕輪皺眉,總覺得自己太遜,連最親近的人被掉包都這麼後知後覺。
「在夏威夷他送我去機場時,那時我早就查出他和‘神話’的關系,稍微刺探了下,結果他想暗算我,我只好先解決他。」他將凶險的經過輕描淡寫地帶過。
武絕輪驚駭地瞪著他,他在夏威夷就把白野換掉了?那麼,從那時起,這個小鬼就一直待在他身邊?
那個在他耳邊扇風點火,對幽冥會內部狀況充分掌握,又故意慫恿他背叛的家伙,其實就是滕霽本人?
一股冰凜的震撼打他心眼里竄了出來,這一刻,心里的死結忽然解開了,對滕霽這個小鬼,他真的甘拜下風了。
「你們在說什麼?」不動怒道。
「易……容術……」不老震驚地喃喃低喊。
這個人才是滕霽!
白野居然是滕霽偽裝的!這陣子一直和他們互通消息的,竟然是麒麟王滕霽,而非白野?
那麼,他們手上這個滕霽又是誰?真正的白野又在哪里?
「不老,干嘛一副見鬼的表情?」滕霽揭下白野的易容,露出他原來精鑠狡黠的俊逸臉龐。
「你……你是滕霽?」不動瞠目結舌,驚愕僵立。
周脈脈更是傻眼,眼前的一切就像在變魔術似的,白野……竟然變成了滕霽!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兩個滕霽?
「那你知道他是誰嗎?」滕霽指著不動身邊的「他」,故意考考武絕輪。
「少爺他早就知道我是誰了,所以才會大膽地在婚禮上和我對打,而且下手還挺重的。」打扮成滕霽的人拉下人皮面具和假發,黑亮露出了原本黝黑篤實的臉龐。
「是嗎?」滕霽嘴角一揚,看著武絕輪,暗想,他著實小看了武絕輪,這只火麒麟可不是只會胡鬧、要個性的莽漢哪!在他狂傲的外表下,還有著不為人知的敏銳心思及智慧,看來,他並沒有選錯人……
這點,倒是讓人挺欣慰的,因為他可以確定這場賭注他贏了,贏得了火麒麟的心。
「誰教黑亮偷偷模模地配合你玩把戲,那一鞭只是懲罰。」武絕輪瞪了黑亮一眼。
其實,當他發現白野就是滕霽時實在非常錯愕,但他沉住氣,開始仔細回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于是他研判,滕霽一定在暗中執行什麼計畫,而這個計畫,得在他造反的大前提下才能順利進行。
想來就會是出有趣的戲碼,基于好奇,他決定陪他演到底。
現在,他終于明白,滕霽全是為了引出「神話」的人馬,他要對付的,就是這「四天王」之中的不動和不老。
當然,他也不否認,滕霽百般挑釁刺激他,也是為了要逼出他的忠誠。
「黑亮有你這種主子很傷腦筋哪!」滕霽笑道。
「我有你這種主子也很傷腦筋。」他瞪著他,冷冷吐槽。
主子,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稱呼滕霽。
滕霽看著他,他也看著滕霽,兩人的視線對上,一股無形的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
「你?可惡,你這家伙竟然是黑無常!你們竟敢騙我……」不動簡直難以置信,整個局勢全亂了。
「我只是將計就計。」滕霽對著一臉慘綠的不老微微一笑,再將根本沒有喂給周脈脈的那顆炸彈膠囊丟進海里,正好三分鐘時間到了,膠囊在海面炸開一大朵水花。
「這只能怪你們太不小心了。」武絕輪冷笑。
前來接應的直升機已在上方徘徊,不斷催促不動他們上去,不老陰鷙地瞪著他們,決定先行撤退。
「哼,這次輸了我沒話說,下次……」
「不會有下次了。」武絕輪截斷他的話,向黑亮使個眼色,兩人同時出手。
不老舉槍朝武絕輪射擊,他滾向一旁避開,長鞭隨之揮出,襲向不老的手腕,刷地一聲打掉他手中的槍,接著更朝他身上怞鞭。
「哇!」不老閃躲不及,被怞了好幾下,尖聲號叫。
周脈脈看他痛號成那樣,忘了他不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直叫道︰「別打了!太殘忍了,別打了!」
「脈脈,他可是個陰險又狠毒的五十歲中年人哪!」滕霽提醒她。
「可是……」她還是不忍心。
這時,不動閃過黑亮,縱身奔向左方,接著迅速拾箭拉弓,對準武絕輪就是一箭,好讓不老乘機躲開。
武絕輪長鞭回卷,打掉利箭,冷笑道︰「看來,這個不老沒什麼功夫……」
不動怒眉一聳,不等他說完,再度拉弓,直射周脈脈。
武絕輪沒有攔阻,還是直接攻擊不老,因為他知道有滕霽在,周脈脈就不會有事。
果然,箭到一半就被滕霽徒手抓住,那精準的眼力和握力,把不動驚得呆住了。
這個麒麟王……到底是什麼人物?
而黑亮就藉著這空檔,一個厚實的虎掌擊向他的月復部,他痛得向後翻仰,但依然忍痛站穩,沖向不老,用長弓替不老擋下武絕輪的一記怞鞭,然後大喝︰「不老,你先走!」
不老動作雖然俐落,但還是被武絕輪怞了好幾鞭,不動替他擋著,他突然靈機一動,起身奔向周脈脈,嘴里哭喊︰「救命哪!姊姊,救我!」
周脈脈一呆,心一軟,忘了滕霽的警告,伸手就抱住他。
「脈脈,小心!」武絕輪和滕霽齊聲喝止,但已遲了一步。
不老反手一擰,以一把特制手槍對準她的頸動脈,稚女敕的聲音立刻化為惻惻的冷笑。「別動,再動一下我就殺了她!」
周脈脈這才明白自己有多麼愚蠢,她抱歉地看著武絕輪,全身不停發抖。
武絕輪心急地氣罵︰「你這個笨蛋!你……」
「對不起……」她顫聲道。
「哼!跟我走。」不老喝道。
不動率先爬上直升機垂放下來的繩梯,接著,不老也押著周脈脈爬上去。
「脈脈!」武絕輪抬頭看著周脈脈,急得跳腳。
「走!」不動爬上直升機後探頭大喊。
直升機緩緩移動上升,不老和周脈脈就掛在半空中,這時,不老邪惡一笑,對著束手無策的武絕輪大聲道︰「呵……火麒麟,你很愛她吧?我就讓你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說著,他對準周脈脈的腦門扣下扳機──
就在這驚險一刻,武絕輪長鞭一揮,卷住周脈脈的腳踝,再從腰間拿出一顆他自制的火藥炸彈,奮力丟進直升機內,倏地,一陣爆裂聲,炸彈散出火花,一瞬間,整台直升機著了火,駕駛和不動被困在火焰中,在機上痛呼哀號。
不老嚇得恍了神,武絕輪乘機用力一扯,將周脈脈從繩梯上拉下來。
「啊──」周脈脈驚叫著摔落。
他急忙沖上前,正要將她接住,不老陡地跟著松手跳下,撲抓在她身上,舉槍射向他。
「絕輪!」滕霽急喝。
他靈捷地向一旁滾開,同一時間,一聲轟然巨響,直升機整個爆炸開來,頓時火花碎片四散,筆直墜入大海。
不老和周脈脈也被震落在甲板上,兩人摔成一團,武絕輪和滕霽大驚,立即奔向他們。
不老奄奄一息地倒臥在周脈脈身旁,他的背被直升機碎片擊中,血肉模糊,而周脈脈則昏了過去。
「脈脈!」
武絕輪心急如焚,伸手準備抱起她,不老卻突然將她壓住,將他手上狂流的血喂進她嘴里。
「你干什麼?」武絕輪怒喝一聲,伸手就要將他拉開,滕霽卻突然沖過來扣住他。
「小心!別踫他的血!」滕霽驚喊。
「怎麼?」他不解地看著滕霽。
「嘿……」不老抬起頭以殘余的力氣對著武絕輪和滕霽大笑,然後斷斷續續、氣若游絲地道︰「這是我送給你最後的……詛咒……誰吃了我的血……誰就會和我……一樣……」
話未說完,他就瞪著雙眼斷了氣。
「他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他駭然地瞪著不老詭異的少年尸體,心頭一陣颼然。
滕霽蹙著眉,低頭看著周脈脈,沉郁地道︰「他的意思是,脈脈將會變得和他一樣……永遠都不會老,她的年齡,將永遠停留在十八歲。」
他怔住了。
周脈脈將永遠十八歲?
「這……不等于長生不老?」他驚呼。這件事乍听之下似乎是件很棒的事,畢竟這等于青春永駐啊!
「對一般人而言,長生不老的確吸引人,但是,當你明白時間在你身上停止的真正意義時,就會知道有多恐怖。」滕霽語重心長地道。
他明白滕霽的意思,往長遠來想,當周脈脈周圍的人都一一死亡,一旦深愛她的他也日漸老去,她卻仍停留在十八歲,那種情況……光想就令人感到恐懼了。
「走吧!我們回去吧!我想,我們應該會有解決的辦法……」滕霽嘆道。
海風吹散了濃嗆的火藥味,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影,黑沉沉的大海一如他此刻沉重的呼吸,抱起周脈脈,看著她昏迷中純真美麗如洋女圭女圭的臉龐,他,竟開始感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