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秦若懷在微光中醒來,剛睜開眼,她還有點恍惚,一時想下起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她發現自己正蜷在江醒波的懷中,才猛地醒悟昨晚的一夜瘋狂!
她……她竟然……
霍地坐起,瞪著狼籍的四周,全果的自己,以及……一只手還擱在她的婰上,果身沉睡的江醒波,倏地,昨夜那纏綿悱側,激情四溢的片段疾速閃進她腦中,當場羞得她無地自容。
她竟做了這麼大膽的事?就這麼把第一次給了江醒波……
老天爺!要是被她老爸知道了還得了?
要是……被寫意知道了……又該怎麼辦?
一想到潘寫意,她就像做了什麼壞事,心情從高處直往下跌宕。
「怎麼了?」江醒波從剛才就醒了,他偷覷著她慌張無措的表情,只覺得好笑又有趣。
她一驚,連忙要抓起衣裳遮住自己,但他卻擋住她的手,笑道︰「遮什麼遮?都被我看遍了。」
「不要笑!」她臉紅地嗔瞪他一眼。
「好,不笑你,但我要一個吻。」他抿著嘴,一把將她拉回胸前,吻了吻她。
她微微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反正愛上他已是不爭的事實,她又何必再抵抗?況且,寫意如果知道她和江醒波是真心相愛,應該不會責備她才對,畢竟,寫意說過她不喜歡江醒波……
這麼一想,羞赧抱歉的感覺便漸漸消失,她不但迎著他的索吻,反而更頑皮地學他將舌尖探進他口中。
他悶哼一聲,突然放開她的唇,一把將她橫抱起身,走向藏心樓後方。
「啊!你要帶我去哪里?」她愕然低呼。就這麼光溜溜地走出去,被其他人看見了還得了?
他沒有解釋,逕自走出藏心樓的後門,就在門後,有個以玻璃為頂建造而成的大空間,空間的正中央則有個以石頭砌成的大浴池,浴池的四周用竹子並排遮蔽,看起來像極了日本那些豪華的露天風呂。
「天啊……」她瞪大眼楮,望著那一池冒著煙的水嵐驚呼。
「想泡個澡嗎?」他笑了笑,抱著她逕自跨進熱泉之中。
「哇!好燙!」她掙扎地叫道。
「習慣就不燙了。」他放下她,但手依然緊圈著她的腰。
果然,泡了一會兒,適應了水溫,整個人就舒服極了。
「哎,你還真懂得享受哪……」她瞄了他一眼,偷偷朝他彈了一滴水珠。
水珠噴濺到他的眼楮,他閉起一眼,低嚷︰「你這家伙……」
說著,他大掌一撥,回敬她一片水花。
「哎呀!」她又驚又笑地想逃開,卻被他從背後抱個滿懷。
他貼緊她的背,低頭親吻她的後頸和耳垂,搔得她酥癢心顫,雙手更罩住她的侞房輕柔摩挲,以-懲罰。
「啊……別這樣……」她嬌笑著想掙開,但一點都使不上力氣來。
「鴛鴦戲水,不正是如此……」他在她耳邊輕語,手悄然伸向她的雙腿間挑弄。
「醒波……」她閉起眼楮,差點要在他的指尖下融化。
「你真敏感,若懷。」他嘶啞地道,感覺得出她正在著火,為他著火。
扳過她紅燙惹火的身子,她的黑發被水沾濕,披垂在兩頰,看起來火辣又性感,讓人忍不住想一口將她吃下……
吻,如狂風席卷她全身,她的每一-肌膚,都成了他的專屬,她整個人都是他的城池,她的整顆心都是他的領地,他被詛咒禁錮了千年的渴望,如出柙的狂龍,要她千次萬次也不夠。
她已迷失在他的風暴之中,這個心高氣傲的男子,既溫柔又狂野,在他的挑逗下,她早已意亂情迷,早已癱化成泥,只願成為他的一部分,永遠與他結為一體。
兩人的身體在水中緊緊交纏,但太過溫熱的水氣讓他們幾乎負荷不了那濃烈的,他將她抱出浴池,摟著她橫躺在池邊的地板上,血脈債張地吻著她粉紅溫潤的胴體,從她尖挺的雙峰,到乎坦的小月復,再到那柔軟濕透了的苞蕊……
「啊……」她的身體因塊感而微微顫抖著,那一波強過一波的挑逗,把她變成了一個浪女,在他的撫弄下,她已不再是那個呆板得只知道讀書的秦若懷,深藏在她體內的那顆女人的種子,經他的催化,正迅速地萌芽成熟,綻放成一朵熱情的花……
他再度進入了她,兩人互相成為彼此的一部分,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愛情的真意,這份感覺不能用言詞去形容,只能以身體心靈去感受,難怪詩人們無法真正寫出男女情愛,難怪書本里永遠修不到愛情學分。
欲火在他們的體內到達了燃點,他們吶喊出聲,為這燦爛一瞬的火花激昂澎湃,天地之間,他們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激烈的歡愛之後,他們又在池中嬉鬧,根本舍不得分開,然而,一個急促的手機鈴聲,頓時破壞了他們濃情蜜意的優閑早晨。
江醒波听見手機的聲響,果身走向前廳,從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里找到手機,拿起接听。
「老石,什麼事?」他不太高興,因為昨晚就已下令任何人都不許來打擾他和秦若懷。
「先生,潘小姐來了!」老石的聲音有些緊張。
「什麼?」他微愣。
潘寫意來了?在他急著找她時她避不見面,偏偏現在他不想見她時她卻又現身……
她一來,他的煩惱便再也無從閃避,逼著他終究得去面對他一直故意去忽略的難題。
「她看來很生氣,似乎是為了秦小姐……」老石又道。
「讓她進來吧!」他皺起了眉頭。
「是。」
關上手機,他正不知該如何向秦若懷啟齒時,秦若懷就已裹著浴巾來到他身後,問道︰「怎麼了?」
他看了她凌亂的模樣一眼,吸口氣,緩緩地道︰「寫意來了。」
「寫意?」她倒怞一口氣,臉色大變。
「快點穿上衣服,她似乎是來找你的……」
「天啊!寫意來了!她要是看到我這副樣子……我該怎麼解釋?」雖然安慰自己寫意應該不會介意她和江醒波的事,然而,一旦要真正面對寫意,她又覺得不安。
「別慌,她不一定看得出來。」他冷靜地遞給她一套老石事先準備好的洋裝。
「寫意很聰明的,她的鬼靈精不認識她的人絕不可能知道……」因為心情不定,她連拉煉都弄了老半天才拉開。
「那你就暫時什麼都別說。」他走向她,幫她穿上衣服,並替她拉好背後的拉煉。
「可是,萬一寫意後悔了,想嫁給你,你會怎麼辦?」她轉過身,一顆心擔憂不已。
他一呆,胸口陡地一窒。
他雖然愛上了秦若懷,可是,在某種私心上,他並不打算放棄潘寫意,但這件事,他該如何向她提起?
「先別提這個,去見她吧。」擰著眉,他也穿上衣服,走出藏心樓。
秦若懷發覺他听見寫意出現似乎並不開心,相反的,他還顯得心事重重。
「醒波,你怎麼了?你不想見寫意嗎?」她揣測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向潘寫意坦承自己移情別戀。
「不,我當然想見她,她一直躲著我才傷腦筋呢!」他隨口應著。
「為什麼?」听出他話中有話,她更加狐疑。
為什麼?
因為他仍非娶潘寫意不可!因為潘寫意是解開他情咒的唯一鑰匙,他不想錯過這千年來難得的機會……
這些話,他能告訴秦若懷嗎?能嗎?
如果說了,她能否體諒他的為難?能否明白,他愛的人只有她,要的人也只有她,可是卻又非得和潘寫意結婚不可……
心煩氣躁地走了幾步,他陡地定住,回頭拉住她,決定在見到潘寫意之前先向她解釋一切。
「若懷,你听我說……」
他話剛出口,就被一個清脆的驚喊聲打斷。
「若懷--」潘寫意已來到長廊那頭,並且一路向秦若懷奔來。
「寫意!」秦若懷也高興地迎上前。
兩個好友暌違了多日,終于又見面了。
「天啊!我都不知道你被江醒波給抓來了!早知道我就馬上來救你……」潘寫意緊拉住秦若懷的手,又抱歉又生氣地低喊。
「沒關系啦!」要是寫意早點來,也許她和江醒波就不會有機會相戀了,她有些害羞地暗忖。
潘寫意轉而瞪著江醒波,絕美的細致臉蛋充滿了怒氣,嬌滴滴的她可是難得發睥氣的,不過這回江醒波惹上秦若懷,她如果不替朋友討回公道,那未免太對不起秦若懷了。
「江醒波,你有什麼事就沖著我來,為什麼要扯進若懷?若懷和你我的婚事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和她並非同性戀,那天訂婚宴上我說我愛上她也只是為了拒絕你而已,你競這樣胡亂就將她抓來,一個堂堂古董收藏名家竟做出這種事,你也不怕遭人非議譴責?」
「如果你不逃,我又何必做出這種事?」江醒波冷哼一聲。他一直以為潘寫意個性純真柔順,想來他是搞錯了,論尖牙利嘴,潘寫意可強過秦若懷數百倍。
「你如果不逼婚,我又何必要逃?」潘寫意也哼了一聲。
「那麼,是你連累了你朋友,又豈能怪我?」
「你說什麼?」她怒瞪他,這人太不講理了!
眼看氣氛這麼僵,秦若懷連忙打圓場。「好了,寫意,別吵了,其實江醒波並沒有對我怎樣……」
「真的嗎?若懷,你可別怕他,如果他欺負你……」潘寫意回頭盯著秦若懷,就怕她震于江醒波的威勢而不敢聲張。
「沒有,真的,我很好……」秦若懷尷尬地垂下眼,不敢正視她的眼楮。
咦?
潘寫意心思何等細密,她很快就發現秦若懷的畏縮閃躲,不禁一怔。
她以為被莫名其妙綁架了將近一個月,她會看見一個怒火騰騰、氣憤難平的秦若懷,豈料,秦若懷的樣子看起來不但一點都不像個人質,反而好像與江醒波處得挺好……
將目光移向江醒波,她赫然發現,江醒波的神情也有點不尋常,他雖然極力掩飾,不過目光卻不時看著秦若懷,那溫柔的眼神,是她打從認識他以來從沒看過的。
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了。
她敢肯定,這兩個之間,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若懷,你和江醒波是不是……」她將秦若懷拉到一旁,好奇地問。
「寫意,我……」秦若懷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她睜大漂亮的雙眼,這才發現,秦若懷竟穿著一身薄毛洋裝,那份灑月兌已被嬌媚取代,整張臉都寫著兩個字--愛情!
「我的天啊!你們兩個相戀了?是不是?」她忍不住驚呼。
秦若懷羞澀一笑,帶著不安的眼神看她,輕聲問︰「你……會不會生氣?」
這句話等于回答了潘寫意的疑問,她眼楮瞪得更大,難以置信。
「天啊!天啊!是真的嗎?」驀地轉身,她沖著江醒波便問︰「是真的嗎?江醒波,你和若懷,你們們兩個……相戀了?」
江醒波臉色微變,皺著眉道︰「沒有,別胡說。」
秦若懷一呆,直盯著他,心突然微微刺痛,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否認。
「好了,別害羞了,如果你真的愛上若懷,那就太好了……」潘寫意忽然拍手嚷著。
「什麼意思?」江醒波眉頭微擰。
「這樣我們之間的婚事就可以取消啦!你有了若懷,而我……」潘寫意神秘地笑了笑,「我就可以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了……」
「不可以!」一個齊聲清喝陡地冒出。
同一句話,卻發自三個人之口,潘寫意與秦若懷同時都嚇了一大跳。
江醒波也極為詫異,他望向出聲的來者,只見一個文質彬彬的男子慢慢朝他們走來,而他背後,還跟著另一名高大威武的男人,以及一個縴秀女孩。
「安……安教授?」秦若懷驚呼。
走在最前面的斯文男子正是秦若懷系上的教授安知禮,眉宇清逸,雖不是俊帥型的男人,但自有其獨特氣質,一件輕爽的白襯衫,一條簡單的牛仔褲,看來溫和儒雅,內斂樸實。
而另一個男人則和安知禮正好是個極端,超短的頭發恣揚,五官剛猛如劍,一身豪邁不羈,隱隱有著氣吞山河的狂肆。
江醒波一看到這兩個人,渾身一顫,臉色瞬間驚變。
「你們……」
「啊,他們是和我一起來的,他們分別是我的詩經選讀教授安知禮,還有他妹妹安知默,以及他們的朋友何讓,這些日子,我就住在安教授家里……」潘寫意連忙介紹。
她一得知秦若懷被江醒波帶走,急得不顧一切想跑來,安知禮不放心她一個人,決定陪她前來,不料安知默卻突然要何讓也跟來,說什麼會有意外驚喜……
潘寫意說著說著便住了口,因為她發現,這三個男人似乎沒人在听她說些什麼,他們彼此互望著,神色都不太尋常。
安知禮陡地停下腳步,不敢再向前,只是直盯著江醒波,顫聲道︰「王爺……」
「侍郎……是你!」江醒波主動走近他,眼中全是激動。
「是,正是屬下……」安知禮強忍住屈膝跪倒的沖動,上前緊揪住江醒波的雙手,恭敬地低下頭。
秦若懷傻眼地看著這一幕,怎麼?江醒波居然認識安教授?甚至,兩人看起來還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更令她滿頭霧水的,是他們對彼此奇異的稱呼。
「侍郎」?「王爺」?听起來簡直就像在演歷史劇。
江醒波又看向那名剽悍的男子,嗄聲叫喚︰「將軍……」
那男子冷著臉孔,沒有像安知禮那般敬畏,只是挺直地站立著,毫無回應。
「何讓!你在做什麼?他就是二哥啊!」安知禮回頭輕斥。
「不管他是王爺還是我的二哥,那已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他是誰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他似乎想搶走我的新娘……」何讓怒眼一瞪,目光掃向秦若懷。
秦若懷被他看得一頭霧水,完全听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三弟,你在說些什麼?我哪里搶了你的新娘了?」江醒波眉峰一聳,不解地問。
安知禮乃當年的翰林大學士,由于年紀最大而排行老大,他第二,至于何讓,他是當年的禁衛軍統領,年紀最輕,故而排行老三。
他們三人雖然身分懸殊,但由于情同手足而義結金蘭,因此多半以兄弟相稱。
只是,他不太明白,為何以前生死與共的兄弟,如今卻一見到他就充滿了敵意?
「你還不懂嗎?知默剛才已告訴我了,這個秦小姐正是當年白家的大千金白勝雪,也就是我的未婚妻!」何讓指著秦若懷,陰鷙地道。
「什麼?」江醒波驚駭地後退一步,轉頭瞪著秦若懷,一臉死白。
秦若懷竟然就是當年的白家大姊「白勝雪」?
怎麼會這樣?
他竟然愛上了三弟的未婚妻子?而且還與她……與她……
那何讓該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他心亂如麻,驚愕,愧疚、痛苦、不舍……所有的情緒頓時翻卷而來,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潘寫意早在安知禮敬稱江醒波為「王爺」時就已俏臉刷白,她上前一步,扯住安知禮的衣袖,急悶︰「江醒波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第三個人?是你們結拜兄弟中的老二,是嗎?」
安知禮轉頭看她,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揪心道︰「是的,寫意,他就是當年的定王李瀾,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君,所以,你無論如何一定得嫁給他……」
潘寫意僵住了,姣美的臉蛋毫無血色。
待在安家的這段時日,她早就從安知禮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不敢踫她的原因,竟只是為了一個玄疑可笑的故事。
她姑且听之,並未全信,可是現在,那個她所謂的「未婚夫」竟真有其人,而且居然就是江醒波!
「不……」她猛搖頭,搖下一串令人心疼的淚水,痛哭抗議︰「不,你不可以把我推給他,他愛的人是若懷,又不是我,你怎麼忍心把我讓給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我是這麼地愛你啊……我死都不要嫁他……死都不嫁!」
潘寫意的怒喊在這已經夠混亂的時刻投下一個更大的波瀾,江醒波、安知禮、何讓,這三個男人都震愕不已。
縈繞了千年的情絲啊,輾轉牽扯到現在,競演變成了錯亂的情債,到底是哪里出了錯了?才讓他們各自都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誰能告訴我,究竟你們在說些什麼?」秦若懷受不了了,她大聲斥問,只因內心已被這復雜而詭異的局面弄得心顫不寧。
「就讓我……來告訴你所有的前因後果吧!」一直沉默下語的安知默終于開口了。
這時,天空揚起一陣輕雷,烏雲迅速掩住了微弱的陽光,雨絲驟下,天色暗得一如黃昏……
答案,就要揭曉……
***
好像,在听一則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她,秦若懷,前世是白家大千金白勝雪,許給了武將軍何讓。
潘寫意,前世是白家二千金白清雪,許給了曾是皇子的江醒波。
安知默,前世是白家三千金白靜雪,許給了翰林大學士安知禮。
秦若懷呆坐在醒園的正廳里,久久還未理出頭緒,因為事情變化太快,昨夜和今晨,她還沉浸在無盡的情愛之中,此刻,卻又得面對這種荒唐又夸張的解釋……
的確是荒唐啊!
什麼前世姻緣、千年情咒,什麼靈魂不死、輪回轉世,江醒波竟然就是唐朝的皇子李瀾?而她和潘寫意,以及那沉靜少言的安知默竟然是千年前的白家三姊妹?竟然……因為被深深辜負而自刎下咒?
世上居然有這種事?
怎麼可能……
「這是真的,秦若懷。」安知默看她一臉排拒不信,再次聲明。
「你又怎麼會知道?人若能輪回轉世,經過了千年,你又怎麼知道如今誰又是誰?憑什麼用這種可笑的言論來左右我的感情和歸屬?」她怒聲責問。
這個安教授的妹妹怎麼可以毫無根據地就胡言亂語?不過是一個小她一歲的十九歲女孩,她懂什麼?
「秦若懷,知默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三人都記得十八世的每一件事,當年白家三姊妹的血咒,一一在我們身上應驗,我們的記憶只進不出,每一次的生與死,每一次的痛苦,都不斷地累積進腦中,因此,我們都急著想找到你們,解除這個千年的磨難。」安知禮緩緩地道,他的眉間有著與江醒波酷似的疲憊與無奈。
她一怔,轉頭看著江醒波,他沒否認,甚至避開了她詢問的眼光。
霎時,她恍然明白,難怪他懂那麼多古物的資料,難怪他說他對「定王」李瀾的事非常熟悉,難怪他獨衷大唐的文物……
江醒波根本就是個唐朝人?!
她震驚于他真正的身分,卻仍匪夷所思自己的前世,那早已像斷了線風箏般的過去,教她如何去相信?
「也許你們找錯人了,我並不是‘白勝雪’,寫意也不見得就是‘白清雪’,而你妹妹知默,更不一定就是‘白靜雪’……」她臉色一節節刷白,卻兀自強辯著。
「不!我們是!」安知默打斷了她的話,清冷的小臉上全是篤定。
「什麼?」她瞪著安知默。
「知默有點通靈的能力,她從小就知道她自己是‘白靜雪’了。」安知禮幫妹妹解釋。
「那不是很奇怪嗎?照她的說詞,那麼你不就得娶她?」她冷冷地盯著他們兄妹。
安知禮清磊的臉孔驀地一黯。
秦若懷說中了他心中最大的難題,也是他最大的痛楚。
自己的妹妹正是他尋找了千年的新娘,這根本是命運最可笑的捉弄啊!
「知默,難道你真的會和你哥哥結婚?你會為了這種荒唐的前世婚約而做出這種事嗎?」潘寫意緊盯著安知默。
安知默垂下臉,原本就縴秀白淨的臉色更加蒼白,她沒吭聲,反而何讓突然冒出一句利如刀鋒的話,「她應該會願意吧?畢竟這是她當年的選擇。」
安知默抬頭看他一眼,對上他那雙精爍的眼神,又冷著小臉,匆匆瞥開。
「你是說,為了得到解月兌,你們將不擇手段嗎?真可笑,兄妹結婚是亂輪哪!」秦若懷無法接受這種觀念。
「是啊!以前的種種根本就不再有任何意義,只有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否則命運不會譜出這樣的亂局,我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心,照著自己的感覺走就對了。」潘寫意盯著安知禮,只盼他能清醒。
「你不明白我們到底受了什麼樣的苦才會這麼說!」江醒波陡地怒道︰「千年來的孤獨清寂,十八世的生死巨痛,我們一世活過一世,既像生,又像死,那種絕望和無奈,你們怎麼會懂?」
「是嗎?真有那麼痛苦嗎?」秦若懷走向江醒波,淒怒地質問。
他撇開臉,不願正視她的臉。
「苦到你寧可為了解月兌而舍棄我嗎?」她緊緊追問。
他依然默不吭聲。
「你回答我啊!你說啊!」她抓住他的雙臂厲喊。
「是的!我只想快點從咒語中解月兌,只要能解除這千年來的桎梏,我可以舍棄一切,包括你……」他被逼急,月兌口急喝。
她怔住了。
才剛要成熟的愛情,被他一句話摧折腰軟,心中那份原以為已經消失的刺痛,又再次涌現,而且,比以前的還要痛上百倍……萬倍……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接近我?昨夜為什麼還要那樣對我……為什麼還要讓我深信……你也愛我?」她顫聲道。
一夜的翻雲覆雨,他狂熱的擁吻、灼人的體溫,以及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仍然殘留在她身上,所有的熾火都還未褪去,如今,他卻說他仍然不放棄潘寫意,他要娶的還是潘寫意……
那她算什麼?算什麼?
「若懷……」她巨痛的神情令他心疼,他好想將她擁進懷中,請她體諒他的心情,請她設身處地為他想想,但他的手才剛伸出,就被她悍然甩開。
「別再踫我!」她怒叫。
「你……」他咬了咬牙,心里有些下悅,索性直言,「我要是早知道你就是‘白勝雪’,我就不會踫你了!因為你是屬于三弟的,你是他解咒的關鍵,這命運,早在千年前就由你自己所決定,所以,你不能怪我舍棄你……」
他心里何嘗不懊悔?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怎麼對得起老三?他根本沒有愛她的資格啊!
「我屬于何讓?在你心里,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她的怒眼從他臉上慢慢-向安知禮和何讓,接著又大聲喝問︰「你們三人,到底把我們當成了什麼?」
到底把我們當成了什麼……
到底……把我們三姊妹當成了什麼啊……
這句話幽然回蕩在整個大廳里,讓江醒波他們三人都變了臉色。
一道閃光劃亮了屋外陰沉的天空,濃雲中響起了陣陣春雷,宛如千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時,白家三姊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三人驚悸呆立當場,時空恍如錯置。
「當年那三名女子追求的不過是一份同等回報的愛情,我也是!只是你們竟然給不起……」秦若懷丟下這句話,轉身絕望地沖進滂沱大雨中。
「若……」江醒波擔心地舉步要追,就被何讓攔下。
「慢著,她應該由我去追吧?王爺。」何讓冷冷地說著,並若有似無地看了安知默一眼。
安知默一直低垂著小臉,羽毛般層次的發絲覆蓋在兩頰,幾乎遮住她全部的表情。
潘寫意瞪著江醒波和何讓,頓了頓足,怒道︰「你們都別追了,傷透若懷的心,去了也沒用。」說罷,她轉而對著安知禮,冷漠地挖苦,「安教授,我想你也和江醒波一樣,不敢違背你們所謂的‘命運’吧?」
安知禮心頭一凜,眼中閃著許多復雜的情緒,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膽小鬼!」她愴然地諷刺,沒再多待,追著秦若懷的身影離開。
大廳里,三個男人各擁心思,怔怔然不知該說什麼。
安知默低頭深思,她可以看見前世今生,但對于當年的「情咒」卻毫無印象,不過她卻有種直覺,也許,當年她們三姊妹真正要的,並不只是「婚姻」這種空洞的名分而已,而且,這其中似乎仍有著這三個負心男人所不了解的秘密,否則,她就不會在這一世與以前的未婚夫婿安知禮成為兄妹了……
但真相又是如何呢?
此刻,誰也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