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雪中的身子被男人以單臂提抱起來,白霜月拳打腳踢、狂亂扭打,哪里管得了額角、雙踝皆帶傷。兩人本領相差懸殊,他輕易便能置她于死地,這會兒能乘機槌他幾拳、踹他幾下,心里也感暢快。
天梟挾她進石洞,她一路掙扎,奮力要扳開束縛著素腰的那只衣袖,又抓又咬,野蠻得像頭不小心跌進陷阱、急著欲竄出圍困的小狼,全然沒半點武功招式。
「我說了,安分些,自然少受點罪。你偏就不听嗎?」他慢條斯理道。返回溫暖的洞室後,他不僅未撤手,反倒變本加厲地將她合身捆摟在胸前。
她兩手緊貼身側,動彈不得,背婰被迫得密密貼服著男人的胸月復。
他瘦削的俊頰緊靠在她耳畔,騰出的一袖忽地從後頭探出,大膽又可恨地滑進她因激烈扭打而輕敞開來的衣襟里。
饒是白霜月再如何沉穩、具膽識,姑娘家遇上這等事,沒有不驚駭悸顫的。
一時間,她驚得忘記反應,渾身繃得死緊,只覺落入他掌握的那只胸房在瞬間漫開熱麻,近乎疼痛地擴散開來,燒燙她的血液。
「你沒穿小衣。」他嗓音略啞,拂暖她秀耳的氣息,矛盾地滲著屬于千峰雪原上的爽冽。
他布著硬繭的掌心鑽進她里衣底下,無絲毫阻隔地覆住那團高聳。女子的侞如此奇妙,既堅挺又不可思議的柔軟,由人合掌捧握、柔捏把玩。
白霜月自習武後便不曾再穿過姑娘家的貼身肚兜兒,那玩意兒她穿不慣,明明是將綁繩系在頸後和腰後,她偏覺得像被綁住手腳般,怎麼動怎麼難受,此時被他說出,她耳根充血脹熱,發麻的腦袋瓜終于拉回一些神志。
她口不出惡百,畢竟光用罵的根本難泄心頭之忿。
咬緊牙,她抬腿朝他的黑靴狠踩下去,以打算要踏碎他腳板的力道狠厲踩下,跟著腳跟往後猛踹,如願地踢中他的小腿骨,尚覺不夠,又曲起手肘朝後頂撞他的腰月復,後腦勺亦即朝他的那張臉撞去。
適才費勁要扳開他的捆束時,扭扯掙扎中,她在他寬袖底隱約模索到一物,讓她心緒稍振。此一時際,她接連攻擊他,而他似乎也沒料到懷里的姑娘會突然使出這般手段,一時不防,竟當真著了她的道。
最痛的該是後腦勺撞中他下顎的那一下,她清楚地听見他悶哼了聲,她腦中因那一撞又暈眩起來,刺疼的額傷卻拉回她的意識。
她不好受,想來他也吃了苦頭,因摟住她的力道不由得松懈了。
搶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她掙開腰間的健臂,還有那只侵犯她胸侞的手掌,素身一旋,人已躍離在三尺之外。
她手中多出一把兵器,去掉鞘套平舉著,直指男人峻顏,是她乘機從他袖底模出之物。這柄短劍本就屬于她,先前打斗時讓他以指勁彈飛了,想是他趁她暈厥後去拾了來,收在袖中。
石洞里的氛圍驀地繃緊,詭異復詭異。
周圍好靜,靜得感覺好些聲音仿佛無端端被放大了,變得格外的響亮,教人不得不听。就如隔離在外、似有若無的呼呼風嘯;又如擱在石洞中央的那一大盆、嗶嗶剝剝吞噬著松木的爐火;更如她起伏不定的胸脯,一下下往口鼻擠壓出來的低嗄灼息。
劍尖指住眼前的男子,對峙著,忽亮忽晦的火光在他臉上跳躍。白霜月緊密地盯住他每一絲細微的神情變化,敵不動,她亦不動。
這會兒,她發現自己不得不仔細打量男人那張臉。
他的發好長,與她相較不遑多讓,發上跳動光點,瞧起來極為柔軟,若非圈束著,定也如姑娘家一頭的流泉雲發般動人心魄。
他臉膚偏黑,較她麥色肌膚再深了些,但輪廓峻瘦、稜角分明,五官又生得極為斯文,細長眼、細濃眉、俊秀鼻梁、唇形略薄,再有那雙奇詭的銀藍眼,不時湛動幽柔的輝芒,讓他整個人顯得陰郁隱晦,眉宇間,有股如何也解不開的神秘神氣。
說他生得俊美,似乎不太對勁,說他長得不好,又像是違心之論。他那張臉、那雙眼,白霜月無法精準地找到字句去形容,總之瞧過一眼,便要深深刻印在腦海里、在心上,難以抹去。
此刻,天梟眼神深濃得鎖住她,舉袖柔著教她撞疼的下顎。
見他嘴角滲出血絲,八成咬破唇舌了,白霜月只覺痛快,可惜這番痛快沒能維持太久。他當著她的面,雙目眨也未眨,把適才撫過她酥胸的掌湊近鼻下,別具意味地嗅著。
可惡!
胸中涌出滾燙的熔漿,腦中轟然巨響,白霜月惱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她曉得他故意要激怒她、羞辱她,他確實做到了,但倘若他要瞧她露出難堪的模樣,顯示心緒大受影響,她偏生不依,且看誰強過誰!
「你殺我‘白家寨’的人,又擄我來此,‘白家寨’不會放你干休。「她臉容清冷,裝作沒把他輕嗅的舉動瞧在眼底,一手已悄悄拉攏衣襟。然而,膚上似殘留著他的掌溫,細小的雞皮疙瘩尚未退盡,敏感得教她心口過促的跳動直沒能平穩下來。
像是听到一件挺值得玩味兒的事,天梟長指在一旁石桌上敲了敲,薄唇微掀。
「唔……事情似乎不是你說的這樣,殺‘白家寨’羅二當家的獨子之人,應該是你吧?在延若寺前的市集里,許多趕集的牧民全親眼目睹,是你與他言語不合,一時氣憤下,拿劍刺穿對方胸膛,那個叫做羅力的粗壯大漢,活生生教你一劍穿心、氣絕倒地。」
「胡說!」她沉聲斥著,秀眸波動。「我沒有殺他!」
「你殺死他,隨即跟我走了,‘白家寨’的白大姑娘和惡名昭彰的‘天梟’私訂終身,決心隨他私奔。不是嗎?「每個字句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他琉璃眼刷過淡淡的、惡意的光芒。
私奔?!
什麼鬼話?!白霜月陡怔,像看著一個喪失神智的狂人般死瞪著他。
她呼息既短又促,小臉一陣紅、一陣白,好不容易才出聲辯駁。「我才沒有跟你……跟你私奔!許多趕集的牧民全見到了你的惡行,消息一旦傳回‘白家寨’,羅叔定會出動全寨的好手前來尋我!「
他輕笑了聲,狀若無意地舉步向前。
見他稍有舉動,白霜月的短劍便更具威脅地往前直指,引得他單眉飛挑。
「火快熄了。」他嘴角微勾,取了幾塊屯放在爐邊的松木丟進火盆子里,渾不懼灼燙似的,就見他探出袖尾的指,在當中撥了撥,重新把火焰給撥燃起來。
白霜月定定瞅著他動作,直到他突然揚睫,兩人驀地四目交接,她又是一震。
「你……你究竟想干什麼?」她不禁要問。他的意圖、他的舉措,一切便如詭謎,錯綜復雜,深奧難解。
「你最好放我走。‘白家寨’勢力雖不見得多大,但與中原武林向來交好,與高原上的民族亦多有往來,當真聯合起來,即便你吸納了大批門下,想來也難抗衡……你佔不了多少便宜的。」
關于「天梟」的發跡,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半真半虛。
白霜月較能確定的是,他約莫在三年前開始吸收好幾個遭中原武林驅逐、追殺至西塞的惡徒,那些惡人底下各領著一批壞事干盡的徒子徒孫,皆投身他門下,總之是一丘之貉,物以類聚。凡是在道上走投無路的浪人、失意劍客、名門正派中悖逆犯上的叛徒等等,他一概來者不拒,門眾越聚越多,擺明了與中原武林作對,絲毫沒將各大派放在眼底。
這一方,天梟不以為意地拍掉沾在指尖上的木屑灰燼,嗓音持平地開口。
「你想走,隨時能走,只要你憑自個兒的本事,不得了這萬丈雪峰,我也不為難你。但你最好听我的勸,留在這兒一段時候,先避過風頭。」薄唇一勾。「這是為你好,你不會傻得回‘白家寨’自投羅網吧?」
他一再顛覆真相的話讓她的背脊莫名發寒。暗自磨牙,她冷著聲道︰「我听不懂你的話。」
他徐緩地眨眼,藍光韻幽,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什麼。「世間事原就真真假假,人的意志向來軟弱,易受引誘,我要那些趕集的牧民按著我的意思去說、去傳開消息,他們只會乖乖照做,又有幾個把持得住?」
她心下愕然。「他們不會受你收買的。」
她不信。
高原牧民生活簡單、性情樂天樸實,好些位還與她相熟,她不信他們會這麼敞,傳出那些不實的謠言。
「我沒有收買他們。」他微笑。「我只是要他們這麼做而已。」
永生永世听命于他……
成為他忠誠的奴僕……
只要被他淡淡掃過一眼……
「你的眼!」白霜月恍然大悟。「你讓他們看了你的眼!」那雙魔的眼像兩團晦不可知、深不能測,卻耐人尋味的漩渦,再加上他有意躁弄,那迷魂大法威力驚人,她隱約已嘗過苦頭。
天梟抿唇不答,已然默認。
「你……你好卑鄙!」白霜月氣得渾身發抖,不敢想象當那些謠言若傳回「白家寨」,要掀出如何的風波?
他無動于衷,五官冰冷,只輕哼了聲道︰「卑鄙之徒遍野皆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就拿你‘白家寨’來看,你真以為你父親白起雄便是正人君子嗎?為得利益,他曾干下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哪里知曉?」
「不準你侮辱我爹!」
她不听,他越要說;「白起雄當年在西塞一手打下的基業,如今怕要被旁人蠶食鯨吞了。你們那位羅二當家也算得上是號人物,卑鄙得夠徹底,白起雄一死,他就原形畢露,連獨子在外仗勢欺人、凌辱弱小的行徑,他也懶得約束。盡管寨中多位長老與幾位當家反他,但短短半年時間,他已暗中鏟除異己,下手不留情,想來不久,‘白家寨’就得更名為‘羅家寨’了。很好啊,妙得很,怎麼得來便怎麼散盡,妙啊!」
「住口!你住口!」白霜月容色蒼白,怒意激涌。
她跨步向前,手中劍忽而挺刺過去,天梟步伐未移,側身瀟灑避開銀刀。
見一擊未中,白霜月更是劍招連連。
短劍分作一雙,她兩手交相進擊,不等招式使老,起落盡見快打疾刺,短短瞬息,她已綿攻二十余下,而天梟顯然有意讓她,亦是有心嘲弄,只守不攻,神情自若。
驀地,虎口又來一震,白霜月一把短劍再次教他彈落。
她挫敗低呼,回身,手中另一把兵器干脆當作暗器對他猛擲過去,這會子,終于逼得天梟不得不往旁小退一步,那短劍從他耳鬢疾飛過去,「咚」地悶響,插在床柱上,握柄尚劇烈晃顫著,銀輝爍爍。
不及喘息,白霜月只覺眼前一花,那藏青身影已欺將過來。
她舉臂抵擋,剛使過幾招解擒拿,依舊慘敗受制,被他單袖捆住兩腕,如何也掙月兌不開。隨即,他巧勁陡運,將她整個人甩進床榻里。
胸口劇跳,耳鼓震鳴,身子雖未跌疼,卻怕他又要使什麼下流手段相欺,她忙翻身過來,一腳順勢踹向他的胸口。
天梟立在一邊,堵住逃路,兩下輕易便攫住她的腳,見她怎麼也學不乖,明明一腳已受制,另一腳仍跟著踢來,他寬袍利落翻卷,把她兩只勻稱的果足都給握牢了。
「你踢我、打我、拿劍刺我、讓我吃拐子、甚至還撞得我咬傷舌頭,到得這時,仍不肯認命就範嗎?」說這話時,他神情並無不悅,語氣甚至有幾分玩味,瞳底的深藍卻淡淡地斂住什麼。
寬袖中,他粗糙的指月復正慢條斯型地蹭著她的足,掌心如同捧柔她胸侞那般,緊握了握,松開,再握了握,把玩似地柔捏。
白霜月拚了命地要自己別臉紅。
即便……真壓制不住滿面紅潮,她也告訴自個兒,那絕對是過分惱怒所致,這大魔頭想要羞辱她,見她驚慌失措、軟弱啼哭,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她的雙足方才踩過冰雪和石地,早凍得冰涼涼,而男人的掌溫卻燙得如同盆中火,冷與熱此時交相貼熨、肌膚相親,她隱隱顫栗了,喉頭仿佛梗著無形的塊壘,每下呼吸都顯窒塞。
沒開口要他放開,白霜月心知肚明,那僅會是徒勞無功且自取其辱的命令。不再貿然妄動,她驕傲地抬起潔顎,拿著冰晶眸子瞪住眼前可限之人。
天梟揚唇,干脆大方地在榻邊落座,將她的腿擱在膝上。
「怎麼?氣得不肯開口?是惱羞成怒了?我說的話你或者不愛听,但‘白家寨’目前的情況,便如我所說的那般,你還想粉飾太平嗎?」
對「白家寨」,她並非蒙著眼、捂住耳、不看不听,寨中的人事物在身為大當家的父親過世後,確實大舉異動過,她自然清楚。
地當然憂心阿!
這半年來,「白家寨」的長老和幾位當家對誰人接任寨主之位,表面上是君子之爭,暗地里卻斗得難分難解,各有各的擁戴者,而暫代寨主之職的二當家羅叔,性情竟變得與以往大不相同,另外還有羅力……越思,她眉心不由得蹙起。羅力確實死有余辜,但畢竟是羅家的獨子,此事傳回寨中,羅叔倘若受不住打擊,不知要干出什麼事來?
她不是要粉飾太平,而是有重重的無力感,那些位全是她的長輩,彼此相爭相斗,終究要鬧得四分五裂,那絕非她所願見。
回想父親白起雄來此建寨的初衷,便是要遠離中原武林紛擾的一切。
她願望相同平淡,僅想「白家寨」在西塞繼續安居下去,讓寨子里的人們安定過活,也能持續照顧高原上的牧民朋友們。只要做到這些,誰將接替寨主之位,她真無所謂的。
仍舊抿唇不發一語,她選擇沉默抗拒,眸光倔強。
天梟微微頷首。「還是不開口?嗯?」
下一瞬,那雙琉璃眼淡眯,碧輝湛顫。
白霜月忽覺雙踝疼痛難當,他五指恰恰按在烏鞭烙下的那圈血痕上,力道之重,似有意掐碎她踝骨。
痛……
好痛……
咬牙切齒的,她五官陡僵,硬把一口氣壓在胸臆中,怕呼息出來的同時,會軟弱得忍不住發出求饒的哀吟。
身子疼得不住輕顫,她臉龐幾無血色,而額頭與後背甚至泌出點點泛涼的汗。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須臾一瞬,也可能好半晌時候,那劇疼攪得她大氣也不敢喘,幾乎用盡所有的心神和氣力抵擋,專注得無法去注意其它。
「姑娘家脾氣倔成這般,要吃大虧的。」天梟徐聲緩道,不知是突然良心發現、抑或是玩弄夠了,他五指一弛,終于收下勁力。
白霜月陡地低唔一聲,重重吐出胸中悶氣。
隨即,她激烈又貪婪地連做好幾個呼吸吐納,大口、大口地吞納氣息,由急促漸趨深緩,原本蒼白小臉竟是脹得通紅如血。
天梟雖撒手沒再折磨她,但她雙腿如同麻痹一般,血氣尚未通暢,沉甸甸般;一時半晌根本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稍得喘息,她心神略定,驀地又輕怞了口寒氣,因男人竟無聲無息挪移過來,那張詭異得讓人忽略俊丑的黝臉朝她傾近,峻顎淡偏,用一種深思的、探究的眼神,在她臉上流連。
這惡人……又要使什麼不入流的招式了?
白霜月不由得再次屏氣,瞠眸,近近接觸他的眼,記起他擅使的迷魂大法,心一驚,連忙要撇開頭,又覺有明顯示弱的味道,最後她眸光輕斂,有意無意地瞧著他的唇鼻。
許久,仿佛端詳徹底了,天梟靜沉勾唇,低嗓猶柔進一室幽然。
「能不中我迷魂之人,少之又少,我原是想不明白,因何你能避過?」
他的話完全引起白霜月的專注。
她按捺著不動聲色,等待他繼續說下。
忽地,他袖中探出兩指。
見他伸手過來,白霜月努力克制著不把臉偏開,模糊想著,他八成要給她苦頭嘗,心里正嚴峻地要自個兒別呼痛,眼皮卻是一暖。男人的指尖竟點在她微顫的睫上,指勁輕柔,撫觸她的眉眸,與上一刻掐捏她踝骨的力道相較,根本是天壤之別。
「你……」隱忍不下,她到底還是出聲了,未料喉頭似被火炭灼過,嗓子啞得幾不能成句。
「如何?」天梟似笑非笑。「你驕傲的金口願開了?」
火光將男子的面龐分割出明暗,或者靠得過近,白霜月看不太清那輪廓,亦不願冒險與他的眼正面直擊,盡管這般,仍避無可避地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微暖中帶著矛盾的清冷,奇異且難解地調合著,就如同他,明明有血、有肉、有體熱,活生生的一個人,眉宇神態卻冷淡至極,偶露譏諷、時現峻厲,陰晴不定,亦是奇詭難解。
深吸口氣,她咽下喉中緊窒,冷著聲道︰「你打算挖掉我的眼嗎?」她想象著被人硬剜出眼珠子的話,究竟會有多痛?胸房不禁突跳,不知那番痛楚,她究竟能否挺住?
天梟一怔,細長的層微乎其微地挑了挑,從她眉心處徐緩挪開兩指,指月復卻循著她淨頰的線條下滑,改而流連在那兩片透著倔氣的、美好的唇瓣旁。
琉璃眼對她眨了眨。「你有一雙好驕傲的眼楮。」
什麼?!
抓著她猛打量,看得她暗顫不斷,就得到這個結弘了好驕傲的眼楮?白霜月不禁愕然。
先是驕傲的金口,又來個驕傲的眼楮,所以,她生得很驕傲嗎?
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男人薄唇輕嚅,如要蠱惑誰般低低又道︰「你自己難道不知?你的眼是五官中最好看、最鮮明的地方,像高原湖面上的冰品,有著各種吸引人的花紋。」
冰晶花紋……白霜月的思緒真被他攪亂了,雙頰因他理所當然的語氣暈開暖意,詭異地泛熱,心中仍高度戒備著。
禮尚往來,她陡地回敬他一句︰「再如何好看鮮明,也不及閣下。」
他的眼不是冰晶,更無花紋,而是瓖嵌在雪原上的千百個湖泊,在嚴冬、中凍成片片銀藍、涌起千堆冰浪。
男人被惹笑了,笑音低回在石洞中,竟頗為悅耳。
凡他踫觸過的地方,皆漫開莫名刺熱,白霜月忍住想張口咬他手指的沖動。兩腿的麻感終于退掉大半,她暗自運氣,跟著挪了挪身子,不想就這麼半躺在榻上,那姿態太危險。
為引開他注意力,她主動問道︰「你帶我來此,要牧民們傳開那些不實的事,這麼做……你圖的是什麼?想對‘白家寨’出手,將‘白家寨’的一切全納進自己的勢力範圍嗎?」而她僅是他布局中的第一顆棋?
笑聲暫歇,天梟靜默了片刻,狀若沉吟,不答反問︰「你說呢?」
要她自個兒猜嗎?白霜月暗暗磨牙,忍著氣道︰「盡管寨子里目前不太平靜,但‘白家寨’仍是‘白家寨’,怎麼都會撐過去的,你要想使挑撥離間的法子,把事情嫁禍給我,沒那般容易。等我回到寨中對眾人說過,他們會听我解釋,不會任你愚弄的。」
「你真這麼認為?」他雙指輕掐她下巴,她往後微仰避了開,不讓他毛手毛腳,見狀,他薄唇俏勾。
「當然!」兩個字說得既重又響亮,雖是如此,白霜月內心其實是忐忑不安的。
若是以往,發生這樣的誤會,單憑她片面之詞定能獲得信服,但羅叔這段時候性情回變,又或者該說,現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專斷、強勢、手段狠厲,與那位從小看著她長大、溫厚的二當家叔叔根本判若兩人。
也許,听過她的話,羅叔會選擇相信,也或許……他會故意不去相信。她猛然一顫,那突現的想法教人不寒而栗。
不願再去深思,只告訴自己,無論如何,該解釋的定要說個明白,她總得回「白家寨」,那是她生長的所在,有著許多她在意的人,但前提是——她如果有能耐逃出這座雪峰的話……
天梟對她深具信心的回答不予置評,由著沉靜的氛圍包攏過來,然後,他狀似無意,淡淡的、幽柔的、天外飛來一問——
「‘白家寨’的大姑娘,你不敢看我的眼嗎?」
一驚,是心事被人看穿而掀起的驚悸,輕斂許多的眼睫反射性地掀揚,這一抬,白霜月便知糟了。
男人就等這一瞬息,等著她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