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婚事,袁長風前腳剛離開,得知消息的杜家小姐立刻氣沖沖地來的了大廳,後頭跟著一臉尷尬的禹綾。
「要嫁你自己嫁去!」長相嬌美的杜紅瓔一沖進來就直接對著杜老爺開罵。「還騙我說他相貌堂堂、談吐不凡?明明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蠻子啊!憑這條件也想娶我?下輩子都別想!」
杜紅瓔的美貌城里眾所皆知,但那可比母夜叉的壞脾氣也是無人不曉,只要她一發起脾氣,那潑婦罵街的狠勁連壯漢也得退讓三分。
「你太放肆了!」杜老爺氣到臉色漲紅。「我好歹也是你爹,你怎能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枉費我白疼你了!」
「要是真疼我,會舍得為了鞏固生意而把我賣給那種人嗎?」杜紅瓔非但沒有收斂,反而罵得更凶。「關外耶,那種蠻荒地方怎麼住人吶?你根本就是要我去送死!」
早在父親提及要和北方人結親時,她就已經很不能接受了,都是爹不斷地安撫她,說那男人有多好又有多棒,她才勉強捺著怒氣,等著看那人是否真值得她背井離鄉,結果卻發現全都是謊言!
「那是因為你的名聲已經被你不知檢點給敗壞光了,根本就沒有人敢娶你!」吼出心里最重的痛,杜老爺喉頭一陣哽咽,無力地跌坐入椅。
他不知道自己怎會教出這樣的獨生女,他只是寵了點,結果她不但變得驕縱任性,甚至是為所欲為,就連身為女人最重要的貞節都沒放在眼里。
等他發現時,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他當場撞見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從她廂房離開,面對他的訓斥,女兒不但嗤之以鼻,反而還對自己有眾多的情郎直言不諱。
他驚覺狀況嚴重,遂想趕快為她找戶好人家,但卻完全沒有媒人肯接這個燙手山芋,直至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全城的人都曉得他有個瀅亂放蕩的女兒,就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誰說的?他們每個都是說想娶我,是我不想嫁,不管是外表、家世,隨便挑一個都比那個野蠻人強。」杜紅瓔嗤哼,自視甚高的她壓根兒沒想到那只是男人隨口哄哄的好听話。「那個姓袁的長得像頭野獸似的,搞不好還會打人,你休想逼我嫁他!」
要不是怕那種莽漢會見色起意直接將她擄走,她也不會忍到現在,早在听完禹綾的形容,就會過來當面斥退他的痴心妄想。
「你,唉……」杜老爺對女兒的冥頑不靈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袁長風雖是北方人,但不論是能力、品格,都是少見的青年才俊,配上他這個一無是處的女兒簡直的糟蹋了他。
他很清楚,他這是在揮霍袁長風對他的信任。因為信任、因為尊重,所以不多做過問,也沒再去做任何調查,可他卻用漫天大謊來回報。
他完全不敢想,若是袁長風知道自己娶的是這麼一個傲慢妄為、跋扈驕縱的女人時,會有怎樣的反應。他不在乎那些生意,就算是袁長風氣到不想和他合作,他也絕無二話,但他只希望那個男人的責任心會讓他選擇接受錯誤的後果,而不是直接將紅瓔休掉。
自己教女無方卻必須由別人來承擔,讓他很愧疚,但又深深覺得必須要像袁長風那樣頂天立地的男人,才能制得住他這個被寵壞的女兒。他費了那麼多的苦心,結果她非但不領情,反而還把他說成是賣女求榮的人……
听到杜紅瓔還在氣呼呼地罵著,杜老爺不禁悲從中來,暗自垂淚。
站在一旁的禹綾看到杜老爺紅了眼圈兒的模樣,心里好難過。
身為貼身婢女的她,對渡紅瓔的事再清楚不過了,甚至那些男人趁夜進府來幽會時,還是由她負責接應和把風。
每回那些男人要走時,都會賞她銀兩,小姐若是被情郎伺候得開心,也會給她厚賞,她收下了,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自己努力掙得賞銀時的愉悅和滿足。
小姐會變得這麼聲名狼藉,她並不覺得是她的錯,因為她不幫忙,小姐也會叫別人做,她完全制止不了。
好在老爺是個明事理的人,即使後來知道這些事,也不曾把錯怪在她頭上,更沒有要她做個通風報信的小奸細,完全沒有為難她。
也就是因為這樣,方才離了廳堂,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站在老爺夫人這一邊。
雖然婚事一談成,她極有可能也會被帶去北方,但至少老爺夫人不會再為了小姐的丑事煩心,她也不用再模黑去幫那些色欲燻心的男人指引方向。
「小姐,其實那位袁公子沒您說的那麼……那麼嚴重……」見氣氛僵凝,禹綾小心挑選措辭幫忙說話。「他長的還滿挺拔的,相信老爺絕對是信任他的人品才會想要結這一門親事。」
其實剛剛她在回報偷看結果時,就已經幫忙說了不少好話,威猛、霸氣、濃眉大眼、器宇軒昂,她能想得到的好听形容都用上了,但小姐還是不滿意。
「你閉嘴!」杜紅纓正愁找不到對象發泄,直接一掌摑去。「要嫁你去嫁啊,光會說風涼話!」
服侍杜紅纓這些年來,禹綾已很有經驗,看準時機微一側頭,狀似別打得正著的她,其實已避開了不少力道,但輕微的疼痛仍免不了,因為她很清楚完全閃開只會讓杜紅纓更火。
「你給我住手!」杜老爺上前拉住杜紅纓,直至此時,女兒的毫無悔意已讓他完全心死。
袁長風是他們父女倆唯一的生路,要是她傻到連這最後的機會也不懂得把握,那他也不想再為這個孽女浪費一絲一毫的心力!
「袁爺願意娶你,是你的榮幸,你要是不嫁,我就將你趕出家門,當我從沒生過你這個女兒!」杜老爺疾聲厲色地說。
「放開……」杜紅纓還想罵回去,但一抬頭,看見父親第一次出現這種言出必行的決絕氣勢,她啞住了,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打從心底發涼。
禹綾一看到杜老爺臉,就知道北方自己是去定了。對于這樣的結果,已經做了準備的她完全泰然接受。
北方就北方吧,她有信心,就算是大熊她也能哄得服服帖帖的,非讓他滿心歡喜地掏出賞銀不可!
杜老爺放開手,對自己這遲來的管教深感懊悔,他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已和袁爺說定,他明日就會啟程返家準備婚事,不會再有三書六禮這些繁瑣儀式,七日後,送親隊伍直接出發,袁爺會在長城關口等你。」
經過十數日的縱馬奔馳,袁長風終于回到塞外,當風塵僕僕的他返抵家門,正值日落時分。
他卸下鞍具,弄了充足的水糧讓辛苦的馬匹大快朵頤後,拿了行囊正準備進屋,一回頭,就看到妹妹袁長雲站在不遠處雙臂抱胸冷冷地瞅著他。
逃避向來不是他的作風,明知來者不善,袁長風仍選擇正面迎戰。
「禮物。」他走向她,扔出一匹絲綢,腳步未停地越過她往屋里走去。
袁長雲接住,快步跟上,銳利的眼直盯著他系在背後的紅布。
「另一匹呢?」
「喜事需要紅綢,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袁長風頭也不回,拋出會挑起戰火的回答。
「你真答應娶那女人?」果然,後頭立刻傳來怒喊。「我以為你是去拒絕的!」
「拒絕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嗎?」袁長風扭扭酸痛的臂膀,這一趟來回奔波還挺累人的。「我說過,我會考慮你們的建議,但是仍以我的意見為主。」
「你到底在想什麼?」袁長雲倏地停下腳步。「鳴鳴春花姊這麼好的女人愛著你,為什麼一定呀去娶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大小姐?我們家沒那麼窮,你不用這樣作踐自己!」
袁長風回頭,在昏黃的天色中,他看到一張明明關心去故作冷漠的臉龐,長得和他一點也不像,眉宇間的神情卻又和他如出一轍,那秀氣及英氣兼具的漂亮模樣讓身為兄長的他感到好驕傲。
只是,那得盡袁家真傳的死硬脾氣,也讓他很頭痛。
「我不在乎,好嗎?我不在乎。」袁長風再度重申,他之前就已說過千百次了,可他們還是沒一個听進去的。
生意是契機,但不是重點,他的成功並非全憑運氣,杜老若怞手,他大可再找別人,他有足夠的把握能讓下一個伙伴也一樣安分守己不敢造次。
會讓他做出這個決定,另有其他的原因。
他們的父親過世得早,別人還在馬背上玩耍的年紀,他就已必須逼著自己長大成人,五年前母親去世,他更是一肩扛起經營馬場的重責,和那些被他稱為叔伯的人成為競爭對手。
一開始,他的年輕確實讓很多人等著看好戲,他將馬匹售往江南的做法更讓眾人嗤之以鼻,連一些持反對意見的老部屬都完全不當他是主子,又嗆又猛地直接和他發生沖突。
經過他的一番努力,他用成功堵住悠悠眾口,用能力讓那些頑固的部屬折服,雖然仍難免出現意見相左的情形,雖然他們這群火爆漢子仍會因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但沒人敢在看輕他,也沒有人敢再用那種鄙夷的態度對他說話。
這里的人個性太像,不管手足、下屬、朋友,每個人都倔得像頭牛似地,他必須每一刻都擺出最強悍的氣勢,才能建立起不容動搖的權威。
他並不是覺得苦,也不是掌控不住,而是……累了。
每個人都對他有所期望,要他裁奪,要他成為一座值得信賴的穩固大山,就連他也用最嚴苛的標準在要求自己,即使那無形的沉重負荷壓得他喘不過氣,他也不容許自己拋開,就連獨處時也不行。
于是,在看到杜老信里那些形容時,他不禁動搖了。
一個溫柔較弱的妻子,不會跟他吵到臉紅脖子粗,不用擔心躺在炕上會被狠踹下地,雖然他也曾擔心兩個個性迥異的人會合不來,但那樣的日子讓他心生向往。
就算他連持家都不會也沒關系,只要靜靜地,讓他可以平心靜氣地享受待在房里的時光,這就夠了。
「我沒和春花繼續下去是因為我們個性太像,見了面只會吵,應付你和小弟就夠我受了,我不想再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更何況他和春花老早就因吵到不可開交而斷了往來,就算他沒娶杜家小姐也不會娶她。
「你以為南方來的女人會比較好嗎?」袁長雲否認他所說的話,但仍從心里覺得那並不是問題。吵吵鬧鬧的很好啊,這里的哪一對夫妻不是這樣?「她熬不住的,搞不好連馬都不會騎,娶這種人進門只會造成負擔。」
「那也是我的負擔。」袁長風看著她,平靜的語調透著不容轉寰的堅決。「這些話希望你轉告小弟,他若想找我吵,叫他準備別的說詞再來。」
被他的氣勢震懾,袁長雲啞然,但滿腔的惱怒仍無法平復。她當然知道身為大哥的他很辛苦,但就是不想他太辛苦,才會希望他娶一個能幫他的人啊!
「隨便你了,要是到時候你老婆跑了,別冀望我會去幫你找!」將那匹絲綢用力塞還給他,怒氣沖沖的袁長雲撂下話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妹妹疾奔而去的背影,袁長風自嘲一笑。
這只是剛開始,擊退了一個,還有好幾個等著他呢。看來,他真的得好好祈禱杜家小姐熬得住苦,不然到時候這天南地北的,看他往哪找去。
但,他仍想試,並期待著她的到來。
笑容轉為堅定,袁長風抱著那匹絲綢,步履沉徐地朝屋里走去,準備迎向接下來的挑戰。
嗚,好冷。
禹綾蜷在硬邦邦的炕上,和被褥卷成了一團,仍冷得直發抖。
雖說當婢女的命沒好到哪去,她也不覺得自己很難養,但這北方人的炕和這冷颼颼的氣候,經過這麼多天她還是沒辦法習慣。
這一次,老爺是真的吃了秤砣鐵了心,七日一到,就派出一隊人馬,將小姐和嫁妝送出了家門——當然,也包括她這個唯一被選中的貼身婢女。
隊伍中還安插了一個老爺特地聘來的保鏢,表面上說是護送嫁妝,但實際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上,雖然小姐無時無刻都在發脾氣,越近北方,越是挑剔得難以伺候,卻都沒有出現逃跑的跡象,害那名保鏢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
呃,有有些用啦,到了路程的後半段,那個保鏢成了小姐的入幕之賓,他一進房,她就得到門外把風,等他離開,她才能回去睡。
這也難怪,小姐一嫁過去就不能再這麼放肆,怎能不好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加上那保鏢長得又斯斯文文的,剛好是小姐鐘意的類型,稍微眼一挑、手指一勾,只要是意志不堅的男人很容易就一拍即合。
幸好這隊伍簡單,也沒用隨行的媒人,所以還挺好隱瞞的,不用怕人多嘴雜傳到姑爺那里去,反正她也習慣了,就睜只眼閉只眼,幫著主子享有這所剩無幾的快樂時光。
路途雖遠,但日復一日地車馬顛簸,他們也已抵達了目的地,如今他們就住在城關附近的客棧里,明日一早就會從馬車換成花轎,前往關門讓姑爺迎娶會塞外。
說害怕倒不至于,只是一旦越過了長城,好像就有種再也回不去的感覺,讓向來隨遇而安的她也難免有些惆悵。
起了哆嗦,禹綾蜷縮得更緊。
可惡,明明是夏天,怎麼入了夜就這麼冷啊?
發現自己好像躺了很久都沒睡著,她抬起眼皮一角,看到窗外的天色已微微泛灰,趕緊再把眼楮閉上。不成不成,小姐這一路上沒有反抗,不代表事到臨頭時也會乖乖接受,她還是能睡就盡量睡,養足精神以備不時之需。
禹綾努力沉入夢鄉,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糊糊時,卻被人搖醒,一張眼,看到原應躺在內側的杜紅纓站在炕前,彎子,臉離她好近。
她睡過頭了?!禹綾驚慌跳起。「我馬上……」
話還沒說完,口鼻就被捂住,力道之大,連帶將她整個人壓回炕上。
「小聲點。」杜紅纓聲雖悄,語里的冷狠勁可沒少。
被那雙仿佛要吃人的厲眼瞪著,禹綾不禁乖乖點頭。
這詭異的時間點和舉止已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待杜紅纓松手起身,看到她的模樣,禹綾的心更是涼了半截——
向來要人服侍的小姐竟然自己穿戴整齊,這這這……這根本就是擺明了要逃婚嘛!
「穿上。」杜紅纓不由分說塞了東西到她懷里。
被那一團東西刺得發痛,禹綾不用低頭也知道被塞了什麼——出了鳳冠、嫁衣還會有別的嗎?
「小姐,您千萬別做傻事啊。」禹綾艱澀地咽了口口水,明知忠言逆耳,還是得死命上諫。「要我頂替您,最多只能拖延半日的時間,只要蓋頭一揭姑爺就會知道了,你一個弱女子怎麼比得過他們騎馬的速度?沒有用的……」
要逃不會早點逃啊?這樣至少她也不用直接面對那頭大熊,結果小姐卻是笨到進了人家的地盤才打算逃跑,有袁家的人、還有那個保鏢在,連馬都不會騎的小姐逃得掉才有鬼啦!
「那你就一直瞞著別讓他發現呀。」杜紅纓非但沒生氣,還揚起了笑,拿起鳳冠幫她戴上。「不然你以為我只帶你一個婢女是為了什麼?又為什麼要等到這時候?只要你下了花轎,送親的隊伍一走,杜紅纓長得什麼模樣,又有誰知道?」
誰叫那姓袁的家伙說要一切從簡?正好被她想到了這個好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要這丫頭代她嫁過去,再完美也不過了!
沉重的鳳冠壓在頭上,壓得禹綾背脊發僵,竄過一陣寒意。她剛剛還說小姐笨,結果……小姐卻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要讓她當替死鬼?
「可是……姑爺見過我啊,這辦法行不通啦……」她是已做好準備要和那頭大熊為伍沒錯,但服侍他和嫁給他是兩碼子事呀!
「我問過其他婢女了,那一天他根本就沒細看過你。」杜紅纓笑得更開心了,事關自己的一生,她當然已做了周全的考量。「而且隔了這麼久,要是他真覺得面熟,就說咱倆長得像不就好了嗎?有誰會知道?」
望進那雙奸詭得意的眼,禹綾覺得自己像被逼進陷阱的小兔子,而惡毒的大蟒蛇就在前方昂首吐信,等著將她一口吞入月復。
「不像,我們一點也不像……」她想反駁,但杜紅纓的陰狠自私讓她太震驚,腦海一片空白的她只吐得出這種無用的低喃。
「我這是為你好,不然你要一直當婢女到什麼時候?」知道禹綾家里窮,杜紅纓開始誘之以利。「雖然他是北方人,可好歹也擁有一座馬場,你嫁過去立刻變成主母,要什麼有什麼,以後再也不用服侍人了,多好?」
主母?禹綾一怔,這個詞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當然不相信什麼為她好的鬼話,但如果她代替小姐嫁給了那頭大熊,她將搖身一變成為袁家主母是再確定不過的事實。
可是,他真的長得很嚇人耶……想到那天被他拎在手上的情景,禹綾不禁打了個冷顫,但再想到她日後可以利用的權勢那些恐懼好像又沒那麼重要了。
禹綾陷入天人交戰,粉女敕女敕的小嘴緊咬著,都咬出了一排印子。
她好氣自己這麼貪財,但……主母這個詞真的很誘人吶!不只是當個小妾,而是由名有份的正宮夫人,她不用再小里小氣地攢著賞銀,只要瞞得住那頭大熊,等于是有座金山銀山任她挖呢!
看出她的意志已開始動搖,杜紅纓乘勝追擊。
「幫了我這個忙,我不會虧待你的。」她拉過禹綾的手,塞進一包事物。「我把嫁妝里最值錢的都挑出來給你了。」
禹綾低頭,看到攤在掌中的手巾里有著一對金鐲、翠綠的玉墜子、還有金項鏈和耳飾,在灰蒙蒙的天色中仍閃閃發亮,閃得她眼楮也跟著發亮。
有了這些,再加上她以後所恩那個攢的私房錢,家里的人生活就都不用愁了,更何況,跟到這兒的她還會有什麼好結果嗎?就算日後能許婚配,對象也一定是這里的人,既然都是熊,又有什麼差別?
一思及此,禹綾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恐懼已完全拋到九霄雲外,腦海全被她坐擁金銀財寶的畫面填滿,而那頭大熊在旁邊幫她捧著寶箱,感覺起來一點也不可怕了。
「沒時間了。」不讓她有反悔的機會,杜紅纓拉起禹綾,手忙腳亂地將嫁衣往她身上套。「要是其他人問,就說我……說你跟著那個保鏢跑掉了,知道嗎?」
禹綾驚訝地瞪大了眼。原來小姐勾搭上那個保鏢還隱著這層心思?
這樣她不就罪加一等了嗎?又冒名、又勾引男人逃跑,不對,逃跑的人不是她,但他們會以為跑掉的是她……
啊~~反正不管怎樣,只要事跡一敗露她都會死得很難看啦!
「你假裝成我,等我嫁過門再走好不好?」這樣她至少還能推說是她不要這個奴婢,將她趕走,而不是落了個棄主逃離的惡名。
「我爹派出的人跟了我一路,他們認得我,我哪能出現?」杜紅纓怒道,總算是顧念到目前有求于她,才忍住沒動手。「放心啦,只要你踏出這個房門到進洞房之前,蓋頭都一直蓋著,沒人會發現的。」
怎麼辦?真要代替小姐出嫁嗎?
禹綾腦子里亂成一團,緊握在手的首飾刺著她的掌心,像是殘存的良心在提醒著她——這一踏錯,她就不能回頭了……
「不然東西還我呀!」杜紅纓沒了耐心,逼近她咬牙切齒道。「我受苦你也別想好過,我發誓我會讓你接下來一毛錢都拿不到,還做牛做馬做到死為止!」
望著那張猙獰凶狠的臉,禹綾很清楚杜紅纓絕對說到做到。
反正不管怎麼做,她都討不了好,倒不如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就算一揭蓋頭就立刻被發現,她也還有這些首飾……
禹綾眼一閉、心一橫,整個豁出去了——
「我答應就是了……」
嗚,人為財死,笨禹綾,你活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