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貝勒、三貝勒不好了。」小三子一路上大呼小叫,跌跌撞撞的沖進來。
正在研究食譜的元磬對童僕的雞貓子喊叫充耳不聞,準備待會兒到廚房大展身手,試試昨晚才想到的新點子,他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名廚,只不過這是個遙不可及的願望。
「三……貝勒,要出人命了……」小三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道。
元磬心不在焉的問︰「出什麼人命?」
小三子一把搶過他的食譜,「您別再看了,水蓮姑娘這會兒死定了。」
「呃?你說什麼?」他這才反應過來,「水蓮死定了?為什麼?」
「小的剛剛才听說,好象是水蓮姑娘把側福晉收藏在二貝勒房里的寶貝給砸了,還打傷了二貝勒,現在被押到芙蓉苑受審了。」
他遲鈍的問︰「怎麼會這樣?水蓮沒事跑到二阿哥那兒作什麼?」
二貝勒最喜歡什麼,難道三貝勒還不清楚嗎?」
元磬錯愕的說︰「你是說二阿哥他……真是的,他明明知道水蓮是大阿哥的人,居然還把腦筋動到她身上,我去向額娘求個情好了。」
「三貝勒,小的還是勸您別多管閑事,免得又自白挨一頓罵,不如去請格格出面,或許她有辦法。」小三子建議的說。
「那些寶貝和二阿哥都是額娘的最愛,我想單憑我們說情也救不了水蓮,可是,現在也管不了許多,還是先去看看究竟再說。」話一說完,人就往外沖。
小三子急得跟上去,「三貝勒……哎呀!早知道就不和你說了。」
元磬一奔進芙蓉苑,就瞥見水蓮跪在廳前,硬著頭皮上前,「額……額娘,您就算要………處罰水蓮,也……得等大阿哥回……府再說。」
「你在說什麼?難道我連處罰個婢女的權利都沒有嗎?」側福晉臉色難看的橫睇著小兒子,「如果你是來替這賤婢求情的,就立刻給我出去。」
「額娘,二阿哥的傷……又不嚴重,您就……」他縮著脖子吶吶的說。
這下元熙也火大了,「你干嘛替她說話?她拿東西砸我,難道要等我的頭被砸破了才算嚴重嗎?要是輕易的饒過她,府里的下人不都要乘機造反了?額娘,您可得拿出魄力來。」
「不錯︰咱們王府可不能沒有規矩,元罄,要待在這兒就給我閉上嘴。」她可听不進任何話語。
眼看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救不了人,元磬只好轉身快速離去,在外面抓著小三子的手就問︰「我阿瑪和大阿哥人呢?」只有他們才救得了人。
「王爺和大貝勒進宮去,算算時間應該快回來了,現在大概在半路上。」
「這樣不行,快幫我備馬,我出去找他們。」元磬做事從沒這麼果斯過,他一反平時溫吞軟弱的模樣,或許真是情況緊急,連潛能也被激發出來了。
小三子還在猶豫,「可是外頭的路不好走,您的騎術又……」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貶低主子的話。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要是晚了,水蓮的小命就真的沒了,大阿哥一定會殺了二阿哥,我不能讓那種事發生!」這個家已經夠亂了,絕不能讓它崩塌掉。
「喳!小的這就去。」
元磬奔向馬廄,「水蓮,你要熬下去,我馬上去討救兵。」
水蓮挺直背脊的跪在廳前,即使心中怕得要死,不過依然抱著希望,相信元勛會及時趕回來救她,所以,她一定要撐到他回來為止。
元磬離去之後,在場的人神色各異的看著這一幕。
故意把頭上的傷口包扎得恨嚴重,元熙扮起拿手的受害者角色,「額娘,這賤婢居然拿東西砸傷我,您可要重重的懲罰她才行。」
「側福晉,奴婢是不得已才那麼做……」水蓮想辯解的話再一次被打斷,擺明了側福晉就是偏袒。
「住口!你死到臨頭,還敢強辯!」
娣姑仗勢的低叱︰「側福晉還沒開口問你,不許說話,敢打傷二貝勒,你就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賠。」她等著看接下來一場兄弟相殘的好戲。
「你是跟老天爺借膽了,不僅砸壞了我的寶貝,連謹德王府的二貝勒都敢傷害,今天我非給你一點教訓不可,來人!把鞭子給我拿來。」
家僕個個噤若寒蟬,趕緊將鞭子給她送上,誰也不敢多吭一聲。
水蓮的臉色比紙還白,盯著側福晉手持鞭子走過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側福晉,您不可以這樣是非不分……」在這些王公貴族的心中,其它人的性命根本不值錢,可以說打就打,說殺就殺。
側福晉霎時目眥欲裂,咻!的怞下鞭子。
「啊……」水蓮發出痛楚的尖叫聲,眼淚一下子被逼了出來,她下意識的捂住痛處,才一鞭,布料已被劃了開來,肌膚就像被一道火焰給灼過似的。
「額娘,打得好哇!」元熙在旁幸災樂禍。
側福晉緊咬牙恨的怒叱︰「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逞口舌之快,敢罵我是非不分?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樣跟我說話。」揚起手又要怞第二鞭。
水蓮本能的抱住身子,瑟縮成一團。
「來人!給我抓住她的手。」
「不……不要……」驚惶失措的叫聲在側福晉無情的鞭打下叫得更是慘烈。
「啊……」劇烈的疼痛讓水蓮幾乎快要魂飛魄散,她暈了一回又一回。「元勛,救我………元勛……快來救我……」她一定要撐下去。
「現在誰都救不了你,你認命吧!」側福晉手上的鞭子又揮了下去。
水蓮叫得聲音都沙啞了,身上每一道鞭痕都讓她痛徹心靡,她真希望自己就這麼昏過去,就再也沒感覺了。
「哼!打得我手部酸了。」側福晉將鞭子去給娣姑,打算換手。「給這賤婢一點苦頭吃,不必顧忌什麼,給我狠狠的打!」
全身虛軟的被人架著,水蓮在迷糊間听到她的話,抬起汗水、淚水交織的小臉,「側福……晉,求求您……听我解釋……」
「有什麼好說的?你還不肯低頭認錯,那就不要怪找了。」娣姑正令笑的高舉起鞭子,霙格格就直闖了進來。
「住手!統統都給我住手!娣姑,尤其是你,把鞭子放下。」她早就看額娘這侍女不順眼了。
「格格,這可是側福晉的命令。」娣姑討好的將責任推回給側福晉。
側福晉不悅的責罵起女兒,「霙兒,你這是干什麼?難道額娘教訓個婢女也要經過你同意嗎?」
「額娘,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婢女,就算是犯了錯,也一樣是要交給大阿哥處置,而不是在這兒動用私刑。」她一雙美目有意無意的往自己的兄長臉上一瞥,「何況,就算是要處分也要等事情調查清楚,說不定其中還有內情。」
元熙臉色難看的強笑兩聲,「小妹,你這是在暗示什麼?難道她打傷我還不夠證明嗎?」
「你真要我說出來嗎?」霙格格譏剌的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老羞成怒的吼道︰「額娘,您听听看小妹的話,好象我被打傷是咎由自取似的。」
側福晉一心護短,「霙兒,你給我回宜芸館,這兒的事不需要你過問。」
「額娘,您再這樣一意孤行的護著他,遲早會闖下大禍。」霙格格語重心長的說。
這話惹得側福晉的怒氣更盛,「他是我的兒子,我將來的依靠,我當然要護著他了,來人!送格格回宜芸館。」
霙格格眸中漾著點點淚光,艱難的深吸一口氣。
「我明白額娘的意思,以後我也不會再管了,女兒告退。」在額娘心目中,從來就只關心兩個兒子的將來和福祉,她這個女兒根本是多余的,罷了!這原本就不是她第一天才知道的,霙格格強撐著慣有的高傲姿態,神情飄渺的退場。
絲毫沒有察覺到女兒受傷的心靈,側福晉又下達指令。
「娣姑,給我繼續打!」
「不要……打了,求求你們……」水蓮覺得它的身體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她痛到全身都麻痹,靈魂也整個都快被怞離了。「別打了……」
元勛,為什麼還不來救她?她快熬不下去了。
娣姑露出嗜血的笑容,像是體內猙獰的魔鬼漸漸蘇醒了。
「還有力氣說話,代表剛剛打得還不夠,那就來試試看我這一鞭。」娣姑使出全力的朝水蓮胸口怞了下去,鞭子的末梢掃過那細致的臉頰。
「啊……」宛如掉入無邊地獄的水蓮,殘余的神智一下子被奪走了,整個人立刻昏死了過去。
「啟稟側福晉,人昏過去了。」娣姑得意自己的杰作。
「給我拿水潑醒她……」「她」字才出口,就被一聲狂喝給震懾住。
「誰敢再踫她!」他人剛進芙蓉苑便听見那聲淒厲的哀嚎,元勛的胸口一窒,彷佛有人將利刃插進他的心鐵,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令他永生難忘。
望著眼前的水蓮,猶如一具破碎的女圭女圭般倒向地面。「蓮兒……」
一連幾個怞氣聲響起,在場的人全被元勛臉上的表情給駭極了,那般想將敵人碎尸萬段的暴戾之氣全在剎那間被釋放出來,他要殺的人無疑便是屋里的某些人。
「大……貝勒。」娣姑首當其沖,成為元勛第一個開刀的對象。
元勛反手一個巴掌,力道之猛,將她整個人都打飛出去。
「娣姑!」側福晉眼見自己的人挨打,當然不可能視而不見?「她是奉我的命令行事,你要打的人應該是我,怎麼?你敢打我嗎?」
啪!
「他不敢打,我打!」出手的人竟是謹德王爺。
「你……你打我?」側福晉眼眶一紅,哽咽的問。
王爺的口氣既疲憊又失望,「這巴掌我早就該打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才甘心?你非要把這個家給毀了才願意收手嗎?要知道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忍耐?你是說只有你在忍,全都是我在無理取鬧嗎?」她如棄婦般的哭訴。
王爺喘了幾口氣,不想在下人面前討論這些家務事。「你鬧夠了沒?」
元勛將昏迷不醒的水蓮用斗蓬里住,肅殺的寒芒直射向躲在側福晉背後的元熙,瞪得他毛骨悚然。
他冷冷的道︰「你等著!這筆恨我遲早會親自從你身上討回來。」沒有人能動他的女人。
元熙嚇得直打侈陳,「額……娘,您看,他威脅找。」
「這賤婢打傷了我兒子,難道我不該教訓她嗎?她究竟是使了什麼妖法,把你們迷得團團轉,個個都護著她?」側福晉尖刻的嚷道。
「住口!」王爺猛銳的吸口氣,鎮定處于震怒的情緒。「來人!把二貝勒帶回房嚴加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房門一步。」
「喳!」
元熙簡直是大驚失色,這樣不是形同軟禁嗎?
「我不要,阿瑪,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額娘,你快救我……額娘……」他被幾名侍衛硬拖了出去,嘴里還拚命的叫嚷。
側福晉揚聲安撫,「元熙,有額娘在,你別怕,額娘一定會救你的。」
「元勛,她的傷勢很重,快命人到宮里去請陳御醫過來。」王爺十分欣賞水蓮,也想對未來的兒媳婦兒盡份心意。
元勛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疏遠的應道︰「不用了,您還是先把自己的家務事處理好再說。」說完,便旋身直奔松柏苑。
面對兒子的冷言冷語,王爺心里也不好受,他原以為這次回來,可以改善他們父子間的關系,可是看來又失敗了。
是的,他不能再逃避下去,該是做個徹底解決的時候了。
原本只是皮肉外傷,元勛正慶幸沒有傷到筋骨,可是,到了晚上,水蓮卻發起高燒來,而且病情來勢洶洶,他只好又匆匆的將大夫請了回來,為她開了帖退燒藥。
元勛揪著全身發燙、呼吸困難的水蓮,真是心如刀絞,可卻只能緊握著它的柔美,束手無策,那份無助使他覺得自己好脆弱。
這就是他一直想逃避的感覺,他以為只要做不愛人、不動情,就沒人可以傷害他,可是,他終究只是個凡人,逃不過上天的安排,祂讓他會變、懂愛,也讓他明白愛其實並不可怕,弛讓他學會珍惜。
貴嬤嬤端著剛煎好的藥汁進來,「貝勒爺,請你把水蓮扶起來,我來喂她吃藥。」舀了一匙藥汁放在嘴邊吹涼,然後湊到她口里,「水蓮,快把藥喝了,病才會趕快好起來。」
靠在元勛身上的水蓮依然呈現昏迷狀態,她毫無血色的唇瓣緊抿著,就是不把藥汁喝下去。她已經力氣耗盡,三魂七魄正飄蕩在陰陽兩界。
「蓮兒,快把藥喝下去……」元勛眼神慌亂的低喊,想要喚醒她。
「這樣下去不行,沒辦法了,貝勒爺,咱們只好用灌的試試看。」貴嬤嬤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總算纏她把嘴張開來,她趕緊將藥汁灌進她口中,「水蓮,快點喝下去。」
「咕嚕!」水蓮又把藥汁吐了出來。
元勛連忙接過索龍遞來的毛巾,驚她清理干淨,「蓮兒,你醒一醒,張開眼楮看著我,蓮兒,你有沒有听見我在叫你?」他的呼喚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我再試一次……」貴嬤嬤又舀了一口藥汁,可是仍然一樣的結果,她就是沒辦法讓水蓮吞下去。「這該怎麼辦才好?燒再不退,可就危險了。」
每個人都對眼前的情況手足無措,這時,招弟也端了盆冷水進來。
「貝勒爺,您先讓開。」貴嬤嬤讓水蓮平躺下來,和招弟兩人輪流擰干冷毛巾覆在她額頭上,看能不能先把水蓮的體溫降低。
兩人不厭其煩的重復換毛巾的動作,無不在心中祈禱這法子有效。
「呼、呼……」水蓮的呼吸聲仍是急促、沉重。
元勛四肢僵冷的站著,焦灼的黑眸須臾不離的定存水蓮臉上,企盼得到一點反應。
「貝勒爺,您也累了,坐下來歇一會兒吧!」索龍輕聲道。
不過,元勛好象沒听見似的,仍然保持原來的站姿,挺直的像尊石像。
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燙、好熱,像是有某樣東西快要炸開來了,可是,他卻只能站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貴嬤嬤和招弟的手部凍得沒知覺了,卻也沒因此停下片刻。
現在似乎除了等待之外,只有期望奇跡出現了。
「唔……」陡地,一聲細微的聲吟發自水蓮口中。
有反應了。
「有救了、有救了。」貴嬤嬤眼圈紅紅的叫︰「招弟……手別停。」
元勛撲了過去,聲音微抖,「她醒了嗎?」
「還沒有,可是至少已經有知覺了。」她在心里直喊阿彌陀佛。
「好熱……」這是水蓮從昏迷後,說出來的第一句話。
貴嬤嬤叨念著,「水蓮,你快醒過來,不然大家真的都要急死了。」
而在夢境中的水蓮仍是一個人在迷霧中浮浮沉沉,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她好著急,不知該往何處去。
「好熱……爹……娘……你們在哪里?」她含糊不清的說著夢嚶,神智還沒清醒過來。「爹,快來救我……不要再……去下我了……」
索龍豎起耳朵,「她在說什麼?」
「水蓮,我是貴嬤嬤,你听到我的聲音了嗎?」她輕拍水蓮的臉頰問道。
昏迷中的水蓮依然故我,不願意回到現實的世界。
「爹……不要走……不要再離開蓮兒了……帶我走……好痛、好痛……娘,蓮兒好痛………」她的呼吸愈來愈急促,聲吟聲中充滿痛楚的掙扎。
揪著她臉上白得近乎透明的肌實,元勛縮緊下顎,像弦一般緊繃的自制力已到了臨界點。
「爹,帶我走……蓮兒要跟您走……」她在笑,那笑容好快樂,好象就要從痛苦中解月兌了。
元勛听見心里有個聲音「啪!」的一聲繃斷了。
「你們都走開……」他猝然的推開貴嬤嬤和招弟,按著十指嵌進水蓮小小的肩頭,發了狂似的對她嘶聲吶喊︰「蓮兒,你給我听清楚,我不許你走……我不許你離開我身邊,你什麼地方都不準去,這是我的命令……你有沒有听到我說的話?蓮兒……」
「貝勒爺,您這樣會弄痛水蓮姑娘的!」索龍說。
「我就是要她感覺到痛,這樣我才能抓牢她,不然她真的會飛走了。」他使勁的搖晃她,又是叫又是吼。
「蓮兒,你回來……回到我身邊來……我不準你離開我,你听見了沒有?只要你肯回來,不管要什麼我都答應你……蓮兒,張開眼楮回答我……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到最後,他命令的語氣轉變成挾著破碎的哭音,也影響了周遭人的情緒。
貴嬤嬤忙別開臉,甩袖子拭著眼淚;招弟也皺起圓臉,哭得肩膀一聲一聳的;
連索龍也為之動容。
元勛含著滿眶的熱淚,不停的撫著她瑩白的小臉,渴切的吼道︰「蓮兒,我求你醒一醒,不要就這樣拋下我……你不是說你愛我嗎?既然愛我,就不要離開我!我答應你……,只要你醒過來,我就把你最想要的東西給你,連兒,我求求你醒來……」
「想要……的東西……」像是黑暗中見到一絲陽光,元勛撕心裂肺的吼聲為她劈開層層迷霧。
听見那微弱的嗓音,他執起她的心手按在胸口,「是的,你想要的東西,我把我的心遠有愛全都給你一個人,蓮兒,回來好嗎?回到我身邊來。」
他曾經對天發誓,在這世上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愛,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身邊的人,他不得不讓所有的人都畏懼他、遠離他。唯獨只有她,不怕死的三番兩次出言頂撞,處處挑戰它的權威,即使害怕她仍然勇敢的把心里的話說出來。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水蓮就是他長久以來尋找的對象,一個不怕他,能和他並肩作戰的伙伴,或許他一開始便被她吸引,才會說出要收她進房的話,只是,當時他一直不願正視自己已經愛上它的心。
「愛……」水蓮嚶嚀一聲。
「對,就是愛,你不是一直想要嗎?你還要的話就醒過來,不然,我就把它給別的女人。」就算用威脅的手段,他也要喚醒她。
水蓮蹙起秀眉,「不行!好痛……」
「哪里痛?蓮兒,告訴我哪里痛?」他不敢再抱太緊,檢視她身上的鞭痕。
「是不是傷口痛?沒關系,那些只是皮肉傷,很快就會痊愈了。」
貴嬤嬤又將快冷掉的藥汁端來,「貝勒爺,咱們再試試,也許這回有用。」
他索性接過碗,就唇喝了一大口,然後以喂哺的方式強迫她喝。
「咳!」水蓮只是嗆了一下,並沒有把藥汁吐出來。
「太好了,她真的吞下去了。」所有人都為這現象欣慰不已。
元勛體貼的擦去她嘴邊的殘汁,一邊讓貴嬤嬤用湯匙喂著,直到她喝得一滴都不剩,大伙兒才松了口氣。
他臉上淨是一片柔情,「蓮兒,不要怕,你很快就會沒事了。」
「貝勒爺,要先把水蓮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免得受到風,加重病情,你們先到花廳等。」貴嬤嬤說。
索龍看得出主子舍不得離開半步,勸道︰「貝勒爺,水蓮姑娘已經把藥喝下,相信燒很快就退了,這兒就先交給貴嬤嬤吧!她知道怎麼做。」
元勛考慮了好一會兒才同意,他是該趁這時候把事情的始末調查清楚。
他更不會放過真正的罪魁禍首。
當水蓮睜開雙眼已是隔天午後,她覺得自己像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全身酸痛不已,虛弱的像個初生的嬰兒。
她的手被包在一只男性的手掌中,掌心的熱力源源不絕的傳進她的體內,溫暖了她的四肢百骸。
是元勛的力量支持她活下去,也是因為他的告白,才將她從地獄邊緣拉了回來,水蓮全都想起來了。
「你終于醒過來了。」元勛布滿血絲的黑眸溫柔的揪著她,他從昨晚坐到現在,為的就是等地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自己。
水蓮羞澀的一笑,「我听到……你說的話了……」
他不自在的清咳,「你都听見了?」
「我不是在作夢吧?」那些話言猶在耳。
元勛一臉窘迫,不過也不否認。「當然不是了。」
「你……真的愛我?」她眼眶泛紅了。
「你別想要我再說一遍。」他不習慣說那些既肉麻又惡心的話,要不是情勢所逼,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
揪著他顴骨上淡淡的紅,她笑中帶淚,「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她終于等到這一天的來臨了。
「幸好來得及,若是當時我再晚回來一步,只怕……」元勛想起當時的危急仍是心有余悸。「還好元磬冒著大雪,騎馬出去找我,不然,等到我回來時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水蓮這才知道又是元磬救了她,又驚又喜的說︰「原來是三貝勒去找你,現在你可以相信我的話了吧?他跟側福晉是不一樣的,不只是他,還有霙格格也是,為了阻止我再挨鞭子,她還和側福晉鬧得恨不愉快,元勛,我知道這要求或許過分了些,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因為側福晉的關系,對他們懷有偏見?」
元勛的臉色驚然往下一沉,悶不吭聲。
「元勛……」
「不要以為你是我未來的少福晉,就可以得寸近尺了。」就算他們身上流有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要他坦然接受可能是殺母仇人所生的兒女,他自認心胸沒那麼大。
她喉頭一緊,哽咽的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從沒企求過當什麼少福晉,你大可以去娶別人,不必顧慮我。」水蓮方才的喜悅早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好意被人踐踏的難堪。
「你不要為了兩個不相干的人恨我鬧脾氣好嗎?」他不滿的吼叫,水蓮索性蒙上棉被不理他。
元勛氣呼呼的一把掀開棉被,「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實在氣她老是替別人說話。
水蓮馬上又背過身去,「請貝勒爺去找別的女人好了,奴婢配不上你。」他那番話深深的刺傷她的心了。
「我只要你,你注定要當我的少福晉。」他口氣轉硬。
她大聲疾呼︰「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你是我的。」元勛獨裁的宣告。
她干脆來個相應不理,讓他自己一個人去唱獨角戲。
「蓮兒!」元勛有種被她吃定了的感覺。
「吵死人了,你忘了我是病人嗎?我好累,想再睡一下。」她也是有脾氣的人。
他氣得真想仰天長嘯,不過,他是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的。「那正好,我一整晚都沒睡也困了,等睡飽後我們再繼續談。」說著,人已經鑽進暖呼呼的被窩中,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了。
「不要過來,哎呀!好痛……」
元勛將她抱得更緊,「那就不要亂動,這輩子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走開……」
「休想!」
「放開我……」
「不!」
躲在屏風後偷听的索龍和貴嬤嬤兩人,听見他們的對話後相視一笑,將剛煎好的湯藥又端走,不進去打擾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