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亮,秦仲熙才回到住處,開了門進屋,連看也沒看一眼,逕自上了二樓,心想水電應該都恢復了,打算先洗個冷水澡,把身上的香水味洗掉。
走進主臥室,就覷見床上重新鋪好的新床單,屋內的空氣也變得清爽多了,敢情是有人趁他不在,已經把這里打掃完畢。
秦仲熙二話不說,馬上轉身找人去了,不過找遍了樓上的房間,都沒看到人影;心想丁鈺這個乾妹妹還真是神出鬼沒啊。
秦仲熙火速的下樓,不期然的,听見風中傳來斷斷續績的聲音,豎耳聆听,才發現原來有人在唱歌。
「他們說世界上沒有神話,他們說愛情都是虛假……」
雖然不清楚她在唱什麼,不過這女人的歌喉還滿不錯的。
他心忖,本能的循著聲音找去。
「……誰听說成人的世界里還有童話,但是我遇見了你呀你,遇見了你……」
歌聲是從屋後傳來的。
確定了位置,秦仲熙加快腳步前往後院的露天泳池,正好听見「噗通」一聲,有條縴影當著他的面躍下水面,頓時大吃一驚,這個瘋女人干麼沒事跑到別人家的泳池自殺,而且她還有可能是丁鈺的乾妹妹!
想到這里,不由分說的發足狂奔,趕著去救人。
就在他火速的趕至池畔時,水面的景象讓他傻了眼。
宛如一尾美人魚,縴柔的身影在水中來去自如,矯健的身手全然不輸給職業選手,直到她撈起一塊飄浮在水面的布料,才緩緩的往回游。
秦仲照兩手抱胸,順長的健腿劈開成倒V型,態勢霸氣十足,臉色不善的矗立在池畔,等著她自投羅網。
「你在干什麼?」就算泳技再好,穿著衣服下水的行為仍是相當愚蠢。
曼秋認出他是屋主大人,揚起一張濕漉漉的絕美笑靨,將手上的布料舉高。「床單被風吹到泳池里,我去把它撿回來」」
「床單?」這個答案不在他的預料當中。
他本能的偏首,才赫然瞥見後院平空出現好幾個曬衣架,上頭晾了一堆窗廉、被套、床罩,此刻正迎風飄揚,完全破壞了整座豪宅的格調,氣得他差點吐血。
「你居然在我屋子里曬這些東西?!」他無法克制的吼道。
已經從泳池里爬上來的曼秋,一面絞乾滴水的長發,一面無辜的反問︰「不然要曬在哪里?。」
「當然是曬在……」秦仲熙猛地旋過身,乍然看清她的長相,盡管看來有些狼狽,不過她真的很美,美得純淨雅潔,一頭黑絲般柔軟光滑的濕發服貼在腦後。
曼秋眨巴下美眸,等著他說下去。
「你可以拿到洗衣店,沒必要自己洗。」想到丁鈺說的話,他的音量不自覺降了幾度,就怕嚇著她。
她很開心他是個體貼的男人,「我是用洗衣機洗的,一點也不麻煩。」
「洗衣機?哪來的洗衣機?」
「我幫你買了一台,反正你以後要常住下來,有洗衣機比較方便。」
秦仲熙張口結舌了半天?「我要洗衣機干什麼?」直接拿去洗衣店不是更方便?何必自己動手。
「當然是洗衣服了。」她縱容的口氣好像當他是三歲小孩。「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怎麼使用……這條床單髒了,我再拿去清洗一下。」
「喂──」秦仲熙張口想叫住她,目光卻不由自主的定在她牛仔短褲下的修長美腿上,想不到她不只長得賞心悅日,身材更是不賴,讓他心猿意馬、口乾舌燥。
不行!他要保持冷靜。
這個女人是絕對踫不得的。
古人說朋友妻不可戲,死黨的乾妹妹更不用說了,除非他真的打算結婚,否則讓丁鈺知道他把他乾妹妹給拆吃入月復了,鐵定拿槍逼他走上紅毯的另一端。
這大概是秦仲熙有生以來頭一次跟在女人後團團轉,雖然「風景」相當誘人,可是只能看不能吃,那比死還要折磨人。
「小姐,你能不能停下來听我說話?」從來不曉得女人的工作效率也可以這麼驚人,當她曬好床單,又開始提水擦拭桌椅,忙得像顆陀螺。
曼秋柔柔一哂。「我姓池,你跟乾哥一樣叫我曼秋就好了。」
「曼、曼秋。」拜托!他怎麼忽然口吃了?「咳,好,曼秋,你听我說,我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明天我會另外雇人來打掃屋子,丁鈺那邊我會跟他說,你不要做這些了。」
她臉上流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你是嫌我動作太慢嗎?」這倒是真的,光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得想想其他法子。
「當然不是。」秦仲熙有些罪惡感,不自覺的提高嗓門。
「那為什麼要趕我走?。」她一臉不解。「你是乾哥最好的朋友,我來幫你的忙也是應該的;秦先生,你千萬不要覺得過意不去,要是你真的很急的話,明天我會找人來幫忙打掃,絕不會耽誤你的事。」
人家都這麼樂意幫忙了,他再拒絕未免太矯情,只是家里多了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每天都得和自己的交戰……算了!大不了眼不見為淨,暫時搬到飯店去住,等她打掃完再回來。
秦仲熙粗喝一聲。「隨便你,你要做就做。」
「真的嗎?」她綻開清艷的歡顏。
他看得閃了神,逃難似的走向樓梯口,就怕自己干出蠢事來,「這里就交給你了,我上去洗澡。」
「我幫你放洗澡水。」
「不必了!」秦仲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曼秋停下腳步,目送他的背影。「喔,那你慢慢洗。」
三步並兩步的上了樓,一邊解開襯衫的扣子,扯掉褲腰上的皮帶,隨手往床上一扔,心里還掛念著樓下的女人。
真不曉得那個女人的腦袋瓜子里裝了什麼?到底有沒有一點防人之心?就算他是她乾哥的死黨,畢竟是個陌生男人,她難道不擔心貞躁不保嗎?
有些煩躁的爬了幾下黑發,秦仲熙決定從丁鈺身上下手。
「我是丁鈺。」
秦仲熙剝掉的長褲,只著一件內褲在房內走動,「你在忙嗎?」電話那端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
「還好啦,只是有些事大家意見不合罷了,怎麼了?該不會你又把我乾妹妹搞丟了吧?」丁鈺打趣的問。
秦仲熙沒好氣的頂了回去。「你該擔心的是我會不會把她給吃了才對。」
「哈哈哈……兄弟,我這個乾妹妹不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否則我怎麼敢拜托她去幫你,她的貞躁絕對沒問題。」
「是嗎?。」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就這麼有把握?」
丁鈺笑得更樂了。「其實你把她吃了也無妨,我很樂意有你這個乾妹婿,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嘗嘗我老爸的拳頭,被K到真的滿痛的。」
「你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害我?」說完還不忘罵幾聲粗話,
听他咒罵連連,丁鈺笑得更大聲。
秦仲熙恨恨的關掉手機,不想再听到死黨戲謔的笑聲。
在飯店住了一晚,簡單的用過早餐,也婉拒了金薰嵐的午後邀約,他告訴自己只是回來拿幾件換洗衣物,絕對不是因為池曼秋的緣故。秦仲熙自以為成功的說服了自己,將座車駛進車庫內。
拋玩著鑰匙,他故意忽略心底那股雀躍的心情踏進家門,可映入眼廉的卻和原先設想的完全不同。
「池小姐,這樣可以了嗎?」
陌生男人的聲音讓秦仲熙的眉頭本能的皺緊。
接著是曼秋柔柔軟軟的嗓音。「這樣就好了,謝謝你,幸好有你幫忙,否則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哪里,我很高興能幫你的忙。」
如此柔媚的聲音足以讓男人甘願為她做牛做馬。
不過這嗓音還真是該死的熟悉。
秦仲熙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听過。
「有你這位鄰居真是太好了,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你千萬不要客氣,我也非常高興能跟池小姐做鄰居。」男人諂媚的口吻顯示別有所圖。「以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听到這里,秦仲熙的俊臉霎時黑了一半。
哪里來的野男人?
好大的狗瞻!居然敢在他的家里勾引他的女人!
呃,不對,池曼秋不是他的女人,但是他得幫丁鈺看好她,免得被外頭的阿貓阿狗給騙了,對,就是這樣。
「池小姐一個單身女子住這麼大的屋子實在太不安全了,萬一有什麼狀況,隨時到隔壁來找我,我學過柔道、空手道,還有氣功,一定可以保護你──」
秦仲熙再也听不下去了,用力甩開大門,故意制造出巨大聲響,打斷男人的自吹自擂。
「秦先生,你回來了。」曼秋驚喜的說。
他沉著俊臉橫了「野男人」一眼︰「他是誰?」因為很久沒有回來,並不清楚這位所謂鄰居的底細,不過他們平平都是男人,只要一眼就知道對方心里在打什麼主意。
「這位是住在隔壁六號的沈先生,他真是好心,幸虧有他幫忙,不然燈泡壞了,我又怕高,實在不敢爬上去換。」她甜甜的為兩個男人作介紹。
「你不會等我回來再換嗎?」居然讓不認識的男人登堂入室,萬一人家起了色心,對她怎麼樣了,看她還能不能笑得這麼甜。
曼秋無端挨了罵,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你又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你可以打我的手機,只要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回來。」這點區區小事還難不倒他。
她小聲咕噥。「我想只是換個燈泡,沒必要勞駕秦先生。」
「你不願意勞駕我,卻跑去勞駕別的男人,你還真會替我著想。」秦仲熙眸底射出兩道危險的光芒。
嬌軀不由得瑟縮一下。「我以為勞駕沈先生比較快嘛。」厚!好凶,幸好乾哥事先提過,這才不跟他一般見識。
被撇在一旁的鄰居眼看大美人受委屈,不禁挺身而出。「池小姐又沒有做錯事,你沒有理由罵她。」
秦仲熙眯起犀利的眸光,「這是我跟她的私事,你這個鄰居未免管太多了,很感謝你的幫忙,不送。」
「秦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曼秋想為好心的鄰居打抱不平。
他斜睨向她。「這是我的屋子,我有權趕走不受歡迎的客人。」
「沒關系,池小姐,我們改天再聊好了。」在人家的屋檐下,說話總是大聲不起來。「再見!」
曼秋不得不代替無禮的屋主大人送客。「再見。」
「十八相送完了沒有?」秦仲熙火氣十足的「砰」一聲,再度甩上那道可憐的大門。
她嬌容倏地一整。「秦先生,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什麼?秦仲熙咬著牙,虛心求教。「哪里不對了?」
「人家沈先生好歹幫了我的忙,你不但不感謝他,還把人家趕出去,這就有點忘恩負義了,何況他又是鄰居,你應該藉這個機會敦親睦鄰才是。」她振振有詞的數落。
黑眸已經眯起0。5公分。
「總而言之,你的脾氣真的很不好,最好改一改。」曼秋作下最後的評語,然後踱開,熟練的躁作起吸塵器。
這女人居然在他的地盤上教訓他,還是為了別的男人!他很不是滋味的忖道。
不過他剛剛的確失控了,但是這也不能全怪他,誰教她跟外頭的野男人有說有笑的。視線不禁飄到曼秋短褲下的兩條美腿,姣美曲線讓他兩手發癢,天底下大概沒幾個男人抵擋得住誘惑,所以他才會嫉妒到口不擇言……
等等……嫉妒?!
他在嫉妒?!
秦仲熙表情丕變,彷佛天塌下來了。
這感覺實在太恐怖了。
听見快要不堪蹂躪的大門又被用力的甩上,曼秋困惑的回頭,已不見屋主大人的蹤跡。咦,他不是才剛回來,怎麼又出去了?
銀色的BMW停在門口,車內鑽出一具婀娜多姿的柔軀,笑意嫣然的朝車主道謝︰「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車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愛慕的眼光流連在大美人身上。「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車,來!我幫你把東西拿進去。」
「真是麻煩你了!」大美人巧笑倩兮的說,
能博美人一笑,就是死也瞑目了。「不麻煩、不麻煩。」
大大小小的塑膠提袋從後座和後車廂里提了出來,車主故意賣弄自己的神勇,硬是將所有的東西扛在身上。
曼秋輕移蓮步的在前頭引導著,指了指客廳的地板。
「史先生,放在這里就可以了。」
即便氣喘如牛,男人還是忙著要帥。「這里可是高級地段,有不少各人住在這附近,池小姐跟家人住在一塊嗎?」看來她的家境不錯,說不定還是千金大小姐,只要能把她弄到手,就可以少奮斗二十年,這筆生意怎麼看都劃算。
「我目前一個人住。」這是實話,只是沒說她不住這里。
賺到了!男人小心藏起瀅邪的心思。「那你一定很寂寞吧?」
她不在意的甜笑。「還好啦,已經習慣了。」
「不如這樣,我以後有空常來陪你好了,這樣我們也可以多點時問互相了解,你說對不對?」
曼秋偏著螓首考慮,「會不會太麻煩史先生了?」她還有許多東西沒有采買完,有人願意當免費司機是再好不過了。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車主難掩臉上的興奮。
她咧出天真無邪的柔靨。「好。」
「好什麼?」
一道陰氣沉沉的男性嗓音響起,讓兩人同時驚跳起來。
「秦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滿眼妒火的屋主大人站在通往二樓的階梯上,出言譏諷。「在你忙著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時候。」這女人究竟是白痴還是笨蛋,看不出人家根本是在猜想她美妙的身子嗎?
「你是誰?」不長眼的男人大聲質問。
他高高在上的睥睨對方矮了自己半顆頭的身材,打從鼻孔哼氣。「你的腳踩在我的屋子里,居然還敢問我是誰?你最好馬上給我離開,不然我就告你侵入民宅。」
男人眼看對方氣勢強悍,自己是討不了便宜,只好模模鼻子溜之大吉了。
「史先生……」這下免費司機跑了,以後誰來接送她?她想上前追他。
秦仲熙臉色又黑又臭。「站住!」
「他……」
「你長不長腦袋?」他氣沖沖的吼到曼秋面前,吼得她都耳鳴了。「隨隨便便就讓男人載你回家,也不怕被人家了。」
她很是委屈的嘀咕。「又沒有。」
「是還沒有,但就快了,要是我不在,人家便要霸王硬上弓了。」秦仲熙早就看出對方眼中的色欲,慶幸自己今天回來對了。「丁鈺沒教過你要小心男人嗎?尤其是故意親近你的男人,他們沒一個好東西。」
曼秋不以為然的瞄他一眼。「我分得出好人壞人,也有自保的能力。」
「你?」他不屑的撇嘴。
他的鄙視讓她不快。「秦先生,我看你冰箱是空的,所以到超市幫你買了一堆食物,待會兒請你自己把它們放進去。」
「不要叫我秦先生。」听來很生疏。
「那麼請問要叫你什麼?」
秦仲熙一臉施恩的自大態度。「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跟你又不熟。」曼秋給他一根軟釘子踫。
哪泥?!這女人在他家里進進出出好幾天,又讓他吃了好幾次乾醋,現在居然說跟他不熟。
「很好,那我就讓我們熟一點。」他要好好展現大男人的魄力,不然都要被看扁了。
一聲嬌呼,曼秋被扯進精壯的胸前,眼睜睜的看著兩片性感唇瓣俯了下來,女性自衛的本能讓她立即曲起膝蓋──
慘劇在下一秒發生了。
「噢!」痛不欲生的秦仲熙彎軀,臉色蒼白的護住慘遭襲擊的命根子,除了聲吟和喘氣之外,久久說不出話來。
曼秋淡淡一哼。「我就說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偏不信。」
「你──」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會遇上她?
計程車來到年輕人的聚集地西門町。
中年司機暈陶陶的送走淺笑盈盈的大美人,這才想到忘記收錢了,不過心里倒是不怎麼懊惱,因為能跟像她那樣清艷靈弱的美女同車聊天,他已覺得心滿意足。
曼秋匆促的穿過徒步區,來到紅寶石歌廳後的員工入口,跟警衛打了聲招呼,便定進化妝間,一開口就是歉聲連連。
「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她迭聲的道歉。
身穿桃紅色旗袍,滿臉濃妝的歌廳老板總算吁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咧!沒事就好,快!快換衣服,今晚是薔薇之夜,外頭已經來了很多老客人,就是為了看你。」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已經有人酸溜溜的接腔了。
「人家是大牌,就算遲到了,也不會有人舍得罵她半句,哪像我們就是命苦,唱得再好,一晚也只能賺幾百塊的紅包。」
「唉!別怨了,誰教我們不是白玫瑰的女兒。」另一名駐唱女歌星故意嘆好大一口氣。「人家當然不會想听我們唱歌了。」
歌廳老板楊麗英板起了臉,雖然年逾五十,不過從眉眼之間仍可看出她年輕時也是名風情萬種的美女,如今卻只透著滄桑的痕跡。
「你們說夠了沒有?要是不想唱,就到別家去好了,有本事就把歌練好,只要客人捧場,讓我這家紅寶石每天高朋滿座,我就把她當媽祖婆一樣供起來膜拜,不要淨在這邊抱怨,拿點真本事出來給我看看。」不是她偏袒誰,實在是她們說得太過分了。
兩名女歌星沒了氣焰,把話又吞了回去,默默的躲到角落卸妝去了。
「楊阿姨,真是不好意思。」曼秋端莊的坐在鏡前,讓她幫自己撲粉、修眉。
「我去幫我乾哥的朋友打掃房子,到今天總算都整理好了,所以從他住的地方趕來這里,多花了點時間。」
楊麗英挽起她那頭豐厚的青絲,老練的盤上頭頂。「不要理她們,只要你肯來幫我,我就很開心了,唉!要是我沒被人家倒會,靠那五百多萬就夠我過下半輩子,何必這麼辛苦的撐著這家要倒不倒的老店,早就轉手給別人經營去了。」
「楊阿姨舍得那些客人?」
她又是一聲嘆息,「唉!舍不得又能怎麼樣,幾年前紅包場盛行的時候,一天就可以收到十幾萬的紅包,更不用說那些黃金、首飾了,現在呢?也不過幾千塊而已,還不夠我付水電房租。」說到這里︰心中真是感慨萬千。
「時代真的是不同了,我心里也要作個打算,總不能連老本部賠進去,我又沒兒沒女的,將來都不曉得要靠誰養呢?!」
曼秋回眸甜甜一笑,「還有我在,我會照顧楊阿姨的。」
「你這孩子就是貼心,楊阿姨真是沒白疼你了。」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走到掛滿華麗舞台裝的衣架上,挑了一件出來。「把這個換上,這是你媽生前最愛的衣服。」
在楊麗英的協助下,換上銀白色瓖滿珠珠的旗袍,再佩戴長形的珍珠耳墜子和同款的項練,也同樣是母親留下的遺物,看得她熱淚盈眶。
「你真像你媽。」想到紅顏早逝的姊妹淘,不由得悲從中來。
「當年要不是你媽向歌廳老板再三推薦我來唱歌,我根本沒辦法賺太多錢回去給我養父母花用,說不定老早就被賣到妓女戶去了,無奈好人不長命,這麼年輕就死了。」
曼秋反過來安慰對方。「楊阿姨,你不要傷心了,我媽臨死前也說了,她這輩子過得很幸福,歌唱事業讓她聲名大噪,又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還擁有最愛的男人的親生骨肉,她此生了無遺憾了。」
楊麗英霎時忘記哭泣,滿臉的忿忿不平。
「你媽的個性就是太天真浪漫,太容易相信人了,那個臭男人家里已經有個母老虎,根本沒辦法娶她,讓你從小就沒有爸爸,還說什麼沒有遺憾;當時我不曉得勸了她多少次,她就是不听,那個男的有什麼好的?個性怯懦瞻小,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事到臨頭就像縮頭鳥龜,簡直不像個男人!」
「噗!」曼秋噴笑出來。
警覺到自己罵得太過火了,楊麗英干笑兩聲。「呃,曼秋,你不會怪楊阿姨這樣罵你親生父親吧?」
「不會,我記得我阿嬤也常這樣罵他,不過誰教我媽就是愛他。」
楊麗英苦笑一聲。「的確,女人就是有這個弱點,不過你爸爸確實是個老實的男人,每次見到你媽就臉紅個半天,每天幾乎是風雨班阻的來听她唱歌,可惜已經結婚了,娶的又是有錢人的女兒,像我們這種身分的女人怎麼跟她比?所以你媽一曉得自己懷孕了,為了不想讓他為難,就悄悄的離開歌廳躲回老家待產,直到把你生下來才跟我連絡……哎呀!顧著跟你聊天,忘了該準備登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