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人興奮的推開,來旺伯和碧落的父母都听到醫生說的好消息,趕緊沖進來親眼看看。
來旺伯老淚縱橫,顧不得會被人取笑,哭得好大聲。「阿碧,」
「阿公?」看到至愛的親人,她的眼淚倏地往下掉。
他抱住疼愛的孫女,又哭又笑。「你還認得阿公啊……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嗚……」
「爸?媽?」碧落淚眼蒙朧的看著頻頻拭淚的父母。
當母親的見到女兒沒事,喜極而泣的說︰「你快把我跟你爸嚇死了……沒事就好了。」身邊的丈夫向來寡言,只是眼眶都紅了。
碧落愧疚的向他們道歉。「對不起,讓你們躁心了。」
「你這個孩子真是的……不會游泳還下去救人……大隆那個孩子也真的該打一頓……要是……要是你真的比阿公先走,阿公也不要活了啦!」來旺伯又哭又罵。
她霎時忘記流淚,听著來旺伯說著斷斷續續的話,拼湊出一些東西,試著用玩笑的口吻減輕內心受到的震撼。「阿公,你在說什麼?我去救大隆?那不是兩年多前發生的事嗎?」
來旺伯含著兩泡淚水笑了出來,「你這個孩子在說什麼傻話?什麼兩年、三年?只不過是三天前發生的事而已。」
「三天前?」碧落整個人都傻住了。
他端詳著她驚愕的表情。「怎麼了?阿碧,你的頭是不是撞到了?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阿公,我、我現在幾歲?」她模模自己的臉,最讓她害怕的是原本頭發已經長到腰際,現在居然只到胸口而已。
這下來旺伯有點擔心了,以為孫女真的傷到腦子,他回頭看了兒子和媳婦兒一眼,然後小聲的回答︰「阿碧,你連自己幾歲都忘記了嗎?」
碧落呼吸一窒,求助的看向母親。「媽,我現在到底幾歲?」
「你已經十八了啊!到底怎麼回事?」蘇太太來到女兒身邊,模了模她的額頭,「你不要嚇媽。」
她心口一沉,「十八?我才十八?」
「對啊!你今年才十八歲。」來旺伯用他那雙老眼想看清楚眼前是不是他的孫女,就怕她被什麼髒東西給附上了。
小手無意識的撫上脖子,這才發現上頭空空的,她著急的尋找。「我的項鏈呢?我的項鏈不見了。」
「項鏈?」來旺伯赫然想起來,問身邊的媳婦兒,「阿娟,是不是在你那里?」
蘇太太從皮包里將醫院還給家屬的東西拿出來,除了去天後宮求得保命符之外,還有一條奇怪的項鏈。「是不是這個?」
「給我!」碧落一把搶了過來,這是她和另一個世界聯系的東西,絕對不能丟掉,說不定她還可以回去。「我不可能只有十八歲……不可能……」
「順仔,你去叫醫生過來。」見她情況不對,來旺伯催促著兒子。
當父親的早就想這麼做,點了下頭,馬上走出病房。
「我明明……我明明在那邊待了快三年……不可能……你們在騙我對不對?」她情緒激動起來,好像一眨眼,那段日子所經歷的事都不曾發生,還有琉離,想到自己深深愛過的男人,碧落的反應更大。「我必須回去……我答應過他永遠不會離開……我要回到他身邊……」
來旺伯被她的舉動給嚇壞了。「阿碧!你要干什麼?你要去哪里?」
「我一定要回到他身邊去……我答應過他的。」她掀開棉被執意要下床,任誰阻止都沒用。
他將孫女按回病床上。「你還沒好,不能下床。」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碧落揮開來旺伯的手,失聲大叫。
蘇太太心中大慟,緊緊抱住神智不清的女兒,大聲叫著,「阿碧,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醒一醒。」還以為女兒能夠救活就沒事了。
「琉離……琉離……我要回去……」她舞動著握緊的雙拳,淚如雨下,淒厲的尖嚷,「讓我回到他身邊……放開我。」
醫生和護士小姐沖了進來,見到她幾乎崩潰的模樣,只好先幫她打一針鎮定劑。「抓好她!」
「阿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來旺怕不住的在心里向天後宮的媽祖娘娘祈求,看著醫生把針打進孫女體內,比打在自己身上還痛。
被壓制在病床上,淚珠撲簌簌的從碧落的眼角滑落下來,她分不出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真,夢境與現實已經將她完全混淆了。
「琉離……我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好想回到他身邊。
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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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鑾大殿上,文武百官朝坐在龍椅上的新帝行跪拜大禮,表示他們今生今世將對朝廷盡忠,為君王效命。
新帝那張原該英俊豪邁的尊貴臉孔上透著憂郁的痕跡,緊皺的眉頭刻畫出一抹抹不去的悲痛,他右袖輕抬,「眾卿平身!」
「謝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還在作夢嗎?
還是她又回到那個世界了?
琉離,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我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你,不是我不遵守諾言,我也好想回到你身邊……琉離,你听到沒有?
「琉離,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啊……」碧落哭著醒過來,那種心痛可以讓一個人發瘋,可是她不能瘋,如果瘋了,她的家人會更辛苦。「琉離,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回去找你?」
碧落將淚顏埋在枕頭里面,不讓別人听到她的哭聲,吵到睡在旁邊的家人。
哭了好久、好久,當她哭夠了,情緒稍微平復,她一面怞噎,一面翻身側躺,這才看到醫院提供的睡椅上沒有人。昨晚是爸爸來陪她,碧落看得出一向對感情木訥的父親有多擔心她,只是不擅表達而已。
「會不會是去買早餐了?」她擦乾淚水,趿著從家里帶來的拖鞋,慢慢的走去洗手間,當她出來,還是沒看到父親回來,很自然的走向門口,才握住把手,推開一條縫隙,她就听到門外響起阿公生氣的叫聲。
「……我的孫女不是神經病,她很正常,她沒有病!」來旺伯氣憤的對來跟家屬協商的醫生大罵。「我的阿碧不是神經病。」
蘇太太哭倒在丈夫懷中,「我的女兒好好的,沒有得到什麼創傷後壓力癥候群,不需要轉到精神科病房,我們要帶她回家。」
「我要幫我女兒辦出院手續。」外表看來最理智的蘇先生沉聲的說。
身為醫生可以體諒家屬的心情,可是身為精神科的權威,他還是要說出對病人最好的方式。「可是蘇先生、蘇太太,病人現在情緒不穩,帶她回去萬一……」
來旺伯氣急敗壞的大嚷,「有什麼萬一我們自己負責,我不會讓你們把我孫女當作神經病一樣,我要去求媽祖娘娘……媽祖娘娘會治好阿碧的……」
雖然只听到一小段的對話,可是碧落已經猜到他們在談論什麼,自己的行為真的很反常,難怪醫生會以為她是精神崩潰而產生幻想。
她听到家人的哭聲,更覺得自己不孝,不能再為了自己的事讓家人傷心了,她必須堅強起來面對這個沒有琉離的世界。
醫生試著向家屬說理,「我能體會阿公的心情……」
「我不是你阿公,不要叫得這麼親熱。」來旺伯氣呼呼的叫道。
他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然你們考慮看看怎麼樣再跟我說。」
「不用考慮,我們要辦出院。」蘇先生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女兒被當作經神病患來看待。
話才說完,他們身後病房的門打了開來,穿著醫院病服的碧落朝著眼前三位疼愛她的家人露出勇敢的微笑。
「我要住院。」她口氣堅定的說。
蘇先生不忍的看著她,「跟爸爸回去,我和你媽會照顧你。」
「爸,對不起。」碧落苦澀一笑,心里好內疚。「讓你們為我的事躁心,真的很對不起,沒有關系,讓我住在醫院里治療,我想要把病快點治好。」為了家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
「阿碧,阿公舍不得。」來旺伯變得更愛哭了。
她用袖口幫他擦去淚水,「阿公,我知道我生病了,既然生病就要快點治好,對不對?我們就听醫生的話。」
在孫女的勸說下,他才點頭答應。「醫生,我先跟你說喔!我家阿碧很正常,腦袋沒有秀逗,只是在這里住幾天而已。」
醫生可不敢反駁他。「我知道、我知道。」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很快好起來的。」她反過來安慰他們。
「阿碧……」蘇太太抱住她哭著。
碧落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安撫著母親,將所有的悲傷、思念和無奈全都深埋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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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傷後壓力癥候群可能發生在任何生理或心理遭受創傷的病人身上,無論是否有身體上的創傷,心理都有同樣的特點,會出現沮喪、敵視、憤怒、胸悶、呼吸不順暢、憂郁,感到前途茫茫等,還會不斷出現關於受創事件的噩夢及幻想,嚴重的甚至到了完全無法辨別真實和回憶的地步,必須進行心理復健……
看完醫生給她的資料,碧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這種精神上的疾病,那個叫夔的世界真的存在嗎?她真的愛過一個叫軒轅琉離的男人嗎?還有她真的懷過孩子嗎?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哪一個是假?
轉到精神科病房之後,醫生幫她進行了徹底的檢查,也給予了藥物,讓她晚上能睡得著覺。
碧落沒有讓家人再到醫院來陪伴自己,所以凡事都要自己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拿了空的熱水瓶走出病房,想說待會兒要吃藥,然後試著睡覺,希望能一覺到天亮。
就在經過護理站前,兩名背對著她的護士小姐正在聊天,聊天的內容讓她忍不住駐足旁听。
「……學姊,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真的有人記得自己的前刖?」身材較胖的護士小姐訝異的問。
較瘦高的護士小姐一副「不說你不知道」的口吻。「你才剛來醫院所以不曉得,這件事我們精神科的都知道。真是可惜,住在總統病房的那個病人才二十六歲,長得又帥,而且還是身價數百億的企業接班人,多少女人想嫁給他。
「沒想到兩年多前卻被人故意開車撞成重傷,不但肇事者沒抓到,好不容易醒來卻發瘋了。」
「可是我看他很正常,對人很客氣,不像有些有錢人很喜歡擺架子,還會使喚人。」胖護士納悶的說。
「等你跟他聊過之後,就會發覺他有很嚴重的妄想癥。」瘦護士橫她一眼,「你知道他跟我說過什麼嗎?他說他在好幾世前是秦朝的一位儒生,志不在當官,只想完成一本可以流傳青史的偉大著作。
「因為當時秦始皇在位,為了箝制百姓的思想還焚書坑儒,他就是其中之一,他還說當時好多儒生就這樣被活生生的埋在土里,大家都拚命的叫喊、哀號,一直到所有的人都窒息、斷氣為止。」
胖護士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那種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滋味一定很恐怖,光是用想像的就很嚇人。」
「所以醫生認為他是得了創傷後壓力癥候群,因為撞車才會導致產生幻想。」她嘆了口氣,「雖然大家都認為他發瘋了,連他的家人也這麼說,不過他說的故事真的讓人听了難過。
「他還說他在那一世和個相愛多年的女孩子已經互許終生,原本就快要成親了,沒想到卻變得天人永隔,所以他這一世想要找到她。」
「哇!好浪漫,好像在看言情小說一樣。」
她白她一眼,「浪漫個頭,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他這樣瘋,要去哪里找?」
「可是真的很浪漫,想要找到前世的愛人的故事好美,真希望他能找到。」胖護士捧著圓圓的瞼喃喃自語。
瘦護士一臉沒好氣的吐槽,「他在醫院都住了快三年,我看他的病是好不了了,我有看X周刊,上面寫說他爸爸有好幾個小孩,有的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那些兒子都想取代他的位置,成為家族的接班人,他的病再不好起來,早晚什麼都沒有,到時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他。」
「厚!不是每個女人都拜金的,像我就不是……蘇小姐,你還沒睡?」她眼角瞄到站在旁邊的碧落,不敢再聊下去,免得病人以為她們這些護士小姐吃飽沒事都愛說病人的是非。
碧落微微一哂,「我出來倒水,待會兒要吃藥。」
「你昨天好像睡得不太好,醫生有交代那顆安眠藥一定要吃,不然失眠對你不好。」瘦護士叮嚀的說。
她輕頷螓首,「我知道,我待會兒就吃。」
「蘇小姐,你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鏈的墜子是青金石對不對?」
「嗯。」碧落輕撫著它。
瘦護士湊上去看個仔細一點。「我最近也很喜歡收集這些東西,也有一點研究,不過青金石像它顏色這麼美的很難找,你在哪里買的?」
「這是……人家送的。」
「你知道青金石有什麼作用嗎?」
碧落微笑的搖頭。
「我在網路上有查到,上頭說只要把青金石放在眉輪的地方,便可以幫助深層的催眠,讓人的意識進入到另一個空間。」
听了她的話,碧落渾身一震,雙眼慢慢的瞠大……
這時,她的腦中浮現一個影像,那是在骨董店里遇到的婦人拿起青金石,接著放在她的眉心上……
熱水瓶掉到地上,她雙手捂住嘴,好像有人打開了她裝著記憶的箱子。
難道她那時就被催眠了?
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幻象?
「不過體質敏感的人使用時要特別小心……蘇小姐,你怎麼了?」瘦護士發覺她臉色蒼白。「你還好嗎?」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琉離也根本不存在?」碧落滑下兩行淚水,蹲在地上,嗚咽的低喃,「不可能,我不相信……我還記得他抱住我、吻我的感覺……」她用雙臂圈抱住自己。「那不可能是幻想,不會的、不會的……是不是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再也回不了他身邊去了。」
兩名護士互看一眼,都認為她的病又發作了。
「蘇小姐,來!」瘦護士謹慎的扶她起來,「我們回病房吃藥去,然後睡一覺就會沒事了。」
知道了真相讓她心力交瘁,任由護土扶著回到病房。
胖護士惋惜的搖頭。「真是可憐,才十八歲而已,又長得那麼漂亮,唉!」嘆了好大一口氣,才要轉身整理手邊的病歷,卻瞥見一道人影從櫃抬前走了過去,嚇了她一跳,連忙追上去叫住對方。
「劉先生,你要去哪里?」
身材高大的男人轉過身來,他穿著灰色的昂貴睡袍,漆黑的長發及肩,英挺的五官上有雙落寞哀傷的眼神,讓女人看了都會心疼。
「我要出去找人,我非找到她不可,不然這輩子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臨時又找不到其他護士幫忙,可是萬一讓他跑出去出了意外,醫院可沒辦法給家屬交代,自己只怕也會沒頭路了。
「好,我知道你要去找人,就是那個你前世的情人對不對?」
劉少離看著她,「你知道我要找誰?」
「我是听我學姊說的。」拜托!不要再對她放電了,不過換作是誰被他那雙憂郁的眼楮盯著,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可是現在很晚了,你要去哪里找?我們先回病房去,等天亮再出去找好不好?」
他澀然一笑,「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胖護士乘機將他半哄半騙的拉回病房去。「可是總要有個名字或長相吧!不然你要怎麼找?」
他想了一下,「說得也是。」
胖護士偷偷吁了口氣,將他騙回了總統病房,能住在這里可都不是普通人,得小心伺候。「那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坐在病床上,劉少離偏頭想了好久,像是陷入前世的回憶當中。「碧兒……我都叫她碧兒,她是個很懂事又體貼的姑娘,別人都笑我傻,正經的事不干,卻要寫那些什麼神話故事、通俗小說,敗壞讀書人的格調,只有她站在我這邊,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成功。」
她不由得也坐下來。「听起來她真是一個好女孩。」
「碧兒一直很好,是我配不上她,就算她將來嫁給我也是吃苦……或許她不嫁給我也是好的。」他悲傷的笑說。
「才不是這樣,我們女人只要能跟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再苦都沒關系。」胖護士滿懷少女情懷,很入戲的駁斥他的話。
劉少離一臉怔仲,「我死了以後,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我真怕她傷心過度,甚至為我殉節,她外表柔順,可是個性剛烈,要是她真的這麼做,都是我的錯,所以我想要在這一輩子好好的補償她。」
「會的,你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被他的故事感動得不得了,她含著淚水鼓勵他。
他的笑容讓人看了鼻酸。「你們都認為我瘋了,我並沒有,我只是想起前世的記憶……萬貫家財也比不上一個紅顏知己,一個心頭的遺憾,我不想這輩子再帶著這份遺憾離開人世。」
「可是我听說你的家人都不讓你出院。」胖護士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那種豪門恩怨在八卦雜志上經常可以看見。
「我知道,少了我這個競爭對手,對他們比較有利,他們甚至不惜花錢請人開車撞死我。」他目光一凜,「不過我倒要感謝那個人,若不是這一撞,我也不會想起這些事來。」
胖護士可以確定這一刻他真的很「正常」。「那你打算怎麼辦?」
「靜觀其變。」劉少離淡漠的說。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期然的,瞥見戴在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這個戒指好特別……咦?這個石頭好像在哪里看過?」
「它叫青金石,是在出車禍之前,我在一家骨董店里得到的,你相不相信,其實這枚戒指居然是我曾經佩戴過的,是它讓我想起更多有關前世的事。」他撫著戒面,懷念的說。
「真的嗎?你都記得?」
劉少離揚起唇角,笑得好有男人的魅力,讓胖護士的心跳得更厲害。「當然記得,因為這是祖先留下來的傳家之寶,是要留給長子和長媳的,碧兒的那一塊是可以當作項鏈的墜子。」
抓了抓頭,她似乎想到什麼。「我好像剛剛……」。
「原來你跑到這里來了。」瘦護士回到護理站看不到她,所以每個病房都去找,最後才來這里踫運氣,正巧打斷他們的談話。「病人該休息了。」
胖護士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打擾你了。」
「沒關系,謝謝你听我說話。」他和善的笑說。
哇!他笑得好好看。「那你早點睡,我們出去了,晚安。」
關上病房的門,胖護士理所當然的被學姊好好訓了一頓,不過她一點都沒有在反省,要是有機會,她還想再去听他說故事,搞不好可以寫成一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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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王上,微臣要走了。」瘦骨如柴、兩眼凹陷的年輕男子斜臥在病榻上,對著身穿盤龍紋袞服的君王道別。
白帝握住他的手,滿眼沉痛。「你是朕的國師,不可以就這麼拋下朕而去,朕還有許多地方要倚重你的才華。」
「王上……能親眼看到王上登基……臣於願足矣……」握雨費盡力氣才露出滿足的笑意。「咳咳……臣好累……」
他眼眶灼熱,「你們都走了,留下朕一個人。」
握兩疲憊的閉上眼皮,吐出一口氣。「來世……來世微臣願再……再為王上效……犬馬之勞……」
「朕不許你走!」白帝嘶叫著。
「來世……一定……」微弱起伏的胸口平靜了下來。
「握雨!」
「少爺又作噩夢了?!」矗立在病床旁的修長身影溫聲問道。
劉少離額頭覆著薄汗,掀開眼皮,看著眼前有張溫和笑意的秘書……沈渥予。「也不算是噩夢。」
「那麼是什麼?」
瞅著他的臉,他想到在前世和自己同樣只是一介儒生,卻總是慷慨激昂的討論要如何用筆來討伐秦王的暴政,和他可以說是青梅竹馬長大的玩伴。
「只是想到前世我曾寫下的故事,那個結局讓我難過。」
劉少離記得很清楚,故事在國師握雨死後畫上句點,霝國的百姓在新帝登基之後,有長達五十年繁榮強盛的歲月,可是白帝的一生都在寂寞中度過。
那時的他知道自己將死,秦始皇派兵到處追捕他們這些儒生,早晚都會輪到自己,所以當時的自己才把一些想法還有身邊的人都化成故事中的角色,這才有了那本手稿的誕生,如果有機會,他真想再看它一眼。
沈渥予是少數沒有把他當作瘋子的人。「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少爺該想的是現在、是未來。」
「是爸爸要你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沈渥予把枕頭放到他背後。「在我心中,只有少爺才是劉氏家族未來的共主。」
他輕笑一聲,「一個瘋子能做什麼呢?」
「少爺真的認為自己瘋了嗎?」
被他這麼反問,劉少離反倒怔愕了一下,「你的口才一向伶俐,我總是說不過你。」前世這樣,今生也是。
「我看過一些書籍,也找了許多資料,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記得自己的前世,並不是只有少爺而已,唯有開放自己的心胸和視野,才能坦然的接受。」沈渥予眼光堅定的說。
劉少離凝望著窗外,住在這間總統病房里什麼都不缺,也可以不用去應付那些牛鬼蛇神,大家都認為他真的有精神上的疾病,想要重掌家族事業是不可能,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耳根子清靜不少。
「……我現在只想找到她。」這個念頭一直不變。
他沉默片刻,「萬一找不到呢?少爺就要一輩子住在這間病房里?任由那些人霸佔你的一切?」
「我虧欠她太多了,就算這一世擁有幾百億的財富,那又如何?金錢、權勢對我沒有任何意義。」劉少離將頭轉回來面對他。「我虛度了一世又一世,好不容易記起她,我不想再錯過了。」
沈渥予試著說服他。「少爺……」
「這個念頭我是不會變的,就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我瘋了,讓他們盡情的去玩,我也想看看他們能玩出什麼什化樣來,順便讓我爸爸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他眸中的精光一閃,「你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是,少爺。」沈渥予甘願誠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