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侃拿著手電筒四處搜尋,自從-君下午沖出別墅後,他已經有將近五個小時沒看到她的人影了。這方圓十公里之內只有他們兩個人,要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他恐怕難辭其咎。但他心里的著急卻是貨真價實的,擔心她出事的恐懼正慢慢的在他體內蔓延。
他幾乎搜遍了整片山林,就是找不到她嬌俏的身影,天早就黑了,大地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荒郊野外,她能跑到哪里去?要是一個不小心跌進了坑洞里,或是掉下了山崖,那……他簡直不敢想像那種後果。
沈侃無法計算自己在外頭找了多久,夜風襲來陣陣寒意,他幾度想要放棄搜索,但一想到-君出門時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裳,自己要是不趕緊找到她,她絕對又會病倒。就是這個念頭在支撐著他,所以他又放棄了回去溫暖別墅內的想法,繼續地找了下去。
手電筒的燈光在這漆黑的夜里顯得分外清楚,-君坐在樹林中的一角,漠然地盯著前方。
她不介意上的冰冷,恨不得自己凍死在這里,只要能獲得解月兌,她不在乎自己是怎麼個死法。
一滴淚滑下她的臉頰,熱呼呼的淚水在她冰冷的頰上畫了一道清楚的弧線。
世界上有很多事是老早就注定好好的,如果那時她能認命些,接受母親的病是無法醫治的事實,那也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那時母親已經是癌癥末期了,她原本是想靜靜的陪伴母親走完人生最後的一段路程,但看著原本容貌美麗的母親在病魔的摧殘下日漸憔悴,甚至到了不成人形的地步,她最後還是選擇了與病魔一搏。
在沒有告知母親的情況下,她接受了連日來不停在她身邊出現的人士的幫助,葉其裝出偽善的面貌給了她一筆足以支付醫藥費的金錢,並陰險的要她不必歸還。誰知道這只是欲擒故縱之計,他們看準了她並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算準了她會拿出等值……不,超值的東西來償還,所以讓她傻傻的拿出了她和母親最鐘愛的曲子做為交換。
「悲傷」是她以母親的故事所做出來的曲子,或許有人認為此類听來會讓人落淚的歌曲太過煽情,但她作這首曲子的時候並不是要他人感動,只是忠于母親早年那場苦戀的心聲,將它譜成曲子,做為送給母親的禮物。她的原意是單純而且真摯的,而她相信唯有此曲足以換上一筆能夠治愈母親的醫藥費。
誰知母親竟在最後關頭拒絕延續自己的生命,並告訴她葉其是她父親的事實。
她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把母親心愛的歌雙手奉上獻給了那個傷母親最深的人,而那個人正是拋棄她們母女的邪魔。
母親的去世對-君而言不啻是一次巨大的打擊,也是一項教訓,這告訴她人是無法和命運對抗的,而她和沈侃既然注定了彼此是兩條平行的直線,在這幸福所屬的空間里自然是永無交集點的,再多的努力到頭來終究只是白費,她還能妄想些什麼?
???
搭可首先找到了-君,沈侃唯有此刻慶幸自己帶了它來,這只大狗終于立下大功。還好他先前回別墅補充手電筒的電源時順手帶了它出來,否則就算他真的在這林子里找上一夜,恐怕也是一無所獲-
君蜷縮在草地上,看不出來是否清醒,直到沈侃走近她身邊才知道她眼楮是張開的-
君一見到他,起先並沒有什麼反應,當沈侃焦慮的蹲瞧她的時候,她才緩緩的由草地上坐起。
「沈大哥,你找我有事嗎?」
「你這麼晚一個人在外頭做什麼?這里又暗又冷,我找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沈侃的口吻既生氣又擔心,他故意忽略她的那句「沈大哥」,此刻的他只想快點帶她離開這個冷颼颼的地方,回到暖和的室內去。
「對不起,沈大哥,讓你擔心了。」她的用詞依舊是那麼客氣有禮。
「我們回去吧!」沈侃將自己從屋內帶出來的外衣披上她的身子-
君站起身,動作有點微顫,看得沈侃心驚肉跳,正想伸手扶她一把,她卻及時的站直了身子,並拿下剛才被披在肩頭的外衣,遞給沈侃。
「我不冷,謝謝。」踏著有點不穩的步履往小別墅走去。
沈侃呆呆地接住她交回自己手上的衣物,愣了一會兒才跟了上去。「很冷,穿上吧!」
她不再說話,搖頭表示拒絕,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的盯著遠方燈火通明的屋子。
要她穿上沈侃的衣物?免談!從今以後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就連一點點小小的聯系都別想!
她幾乎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走回去,因為寒冷而失去感覺的腳板一接觸到地面便傳來一陣酸麻,她卻一聲都不哼。她才不想在沈侃面前表現出可憐的樣子,他必須知道她並不是個要人照顧的小女孩,她可以照顧自己,這樣一來他也沒什麼可以去向那兩個人報告的了。
「晚安,沈大哥。」
她一走進屋內便將門掩上,巧妙的沒讓沈侃跟著她進屋。沈侃根本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只听見門內傳來幾聲清脆的鎖門聲,然後是一片靜寂。
???
連著幾天沈侃都沒有看到-君,甚至連半點樂器聲都沒听見,她甚至連曲子都不寫了。沈侃整天都豎著耳朵注意著她的動靜,怎奈一連五天什麼收獲也沒有,倒是難得的得了兩個黑眼圈做為紀念。
她擺明了不想跟他有任何來往,居然還把兩棟別墅之間互通的木門給鎖上,這讓沈侃感到悵然。雖然翻牆對沈侃而言並不是件多難的事,但他就是不願意這麼做,就算他翻過這道牆找到了她,要是她第一句話就問︰「你干嘛翻牆過來?我門都鎖住了,你還來找我干嘛?」那他可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幸好葉其撥了一通電話給他,並向他詢問了-君的近況,這給了沈侃一個絕佳的理由——為了替葉大哥留意-君的狀況,他可得跑一趟隔壁才行。
他輕輕松松的越過那道圍籬,兩三步便來到了那扇睽違數日的大門,大約敲了十三下,門後才稍微有些聲音。
沈侃覺得自己像個高中小男生,才听到了些微的聲音便緊張得手心冒汗、手足無措,當-君那張蒼白的臉蛋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的心跳更是像跑了一百公尺那般的劇烈。
「沈大哥,有事嗎?」她的語氣一如五天前那一夜的平板有禮,沈侃滿腔的喜悅頓時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
「我……葉……你父親……」他一時忘了自己來找她的目的,語無輪次起來。
「他要你來看我好不好?」-君從他的話中猜出他的來意。
「是……是啊!」沈侃這才發現他也有結巴的時候。
「你看到了,我很好。」她的手仍握著門把,似乎沒有請他進門的意願。
「你臉色不好,最近很少看你出門,你是不是又病了?」很高興的,他的結巴停止了。
「沒有。」
「你這幾天都在做什麼?」
「沒什麼。」她聳聳肩。
「你燈壞了嗎?怎麼晚上都不見你開燈?」
「我睡了。」
「你吃過飯沒?我煮了——」
「吃了。」還沒等他說完她便先回答。「如果沒事——」
「你的落地窗我找人來修了,大概下午就會有人來裝新的玻璃。」他好不容易才見到她,當然不能輕易錯過。
「不必了。」
「可是我已經叫了人。」
「隨便你。」她一說完便想合上門,但被沈侃一掌抵往。「還有什麼事?」
「你在生氣。」
「生什麼氣?」她反問他。
「我知道那天我不應該說那些話,我本來是想進去安慰你的,可是我卻……大概是我說話的技巧不好,那並不是我的原意。」
「是嗎?」-君的語調平平,絲毫沒有被感動的跡象。
「我……對不起。」沈侃本以為道歉很難,但一說完卻覺得無比的輕松。
「哦。」她點點頭,仍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只有這樣?‘哦’一個字而已?」他對她的反應十分不滿。
「沈大哥,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你認為我小題大做羅?」
「我沒這麼說。」
「你的意思就是這樣。」
「沈大哥,我……」
「不要叫我‘沈大哥’,我不想跟你稱兄道弟。」他好歹也跟她上過床,她分明是在生他的氣,才故意喊得這麼見外-
君咬住下唇,再也不肯說半句話。
他不想跟她稱兄道弟;沒想到自己連那點資格都沒有,她的內心大受傷害。
「請你離開。」她用力甩上門。
但他動作更快,使勁一推,-君反而被門撞得後退了好幾步,撞上身後的矮櫃。
一聲聲吟冒出她的喉嚨,她跌坐在地上,沈侃只見她鎖緊了眉頭,接著便蜷起了身子,漸漸縮成一團。
「你跌到哪兒了?我看看。」他緊張的在她身上模索,看她痛苦萬分的表情,他心里的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索性將蜷成一團的她抱在懷里,一心希望剛才跌倒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我撞到了……」
「對不起,撞到哪兒了?」
「這里。」她用手比著腰,狀似極為疼痛。
沈侃輕輕的拉開她的衣角,立刻發現了那塊紅腫的肌膚,上頭甚至還擦破了一點皮,正沁著血絲,映著周圍雪白的膚色,看起來頗駭人的。
「對不起,我柔一柔。」
沈侃粗手粗腳的柔著,急著想安撫她的疼痛,可惜卻反而弄得她哇哇大叫。
「哦——痛死我了,你想謀殺啊!」
「不……不是。」沈侃感到相當無奈,她還真禁不起摔。「我帶你到我那兒擦藥。」
「你走開啦,我才不會跟你去。」她齜牙咧嘴的大叫。「我自己跌倒,自己會處理,不必麻煩你了,沈、大、哥!」
「不要叫我沈大哥。」
「哦!抱歉,我忘了我沒這個資格叫你。沈先生,你可以走了,盡快。」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沈侃忍不住吼道。
「你什麼都不必做。少說得好像我是個不講理的女人,而你是個委曲求全的男人,我看你也不像。」她怒氣沖沖地指責。
「我沒有說你不講理。」
「可是你心里是這麼想的。」
「我沒有!」他大吼一聲,再度把兩個人都嚇住了。
沈侃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度,看到-君一臉的幽怨,他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撤掉臉上那一副想殺人的表情,換上另一張溫柔的臉龐。
「我很喜歡你,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君在他說這一句話時腦子里充滿了戒備,她可不會再輕易上當,喜歡並不能改變什麼,對于自己的長相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不丑,只要她肯,可以到外頭找上一打「喜歡她」的男人。沈侃的話並不能感動她,反而讓她有了警戒,提醒她別再陷入他所撒下的情網。
「請你別再說這種話。」即使她的心早因他的話而受到了牽引,但她仍強持鎮定,用著無比嚴肅的口吻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光憑一句‘喜歡我’對我來說是不夠的,如果你懂的話,就不該再來招惹我。」
「我情不自禁。」他的眼中充滿了深情-
君眨眨眼,不太敢相信自己從他眼中看到了什麼,她只覺得無法將「深情」這兩個字與沈侃連接,因而否決了自己所看到的東西。
「那只是暫時的。只為了你一時胡涂對我產生迷戀,我就得一直陪你玩下去嗎?我也是個有感情的人,你沒有那麼偉大,偉大到有權來躁控我的感情。」「我並沒有想躁控你。」沈侃堅持的說道,「是你自己愛上我的。」
「又變成是我的錯了。」她對他的話感到心寒。「但我也可以選擇不愛你啊!我已經從對你的迷戀中清醒過來了,你也可以做得到。」
她竟然將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輕描淡寫的說是一場迷戀,而且還以一副過來人的身份要他放棄「喜歡她」的想法。
「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啊!」-君不理會心中的刺痛,勉強扯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你想說服我,還是說服你自己?」沈侃臉上有著暴風雨欲來的前兆,他的一雙大手用力扣住-君的肩膀,力道之大使她發出了痛呼,但沈侃絲毫不以為意。
「你忘了——你根本不會說謊。」
他狠狠的在她嬌女敕的紅唇上印下一吻,在-君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情形之下像狂風一般的離開-
君泄了氣似的倒在地上,被他突如其來的熱吻轟得腦袋嗡嗡作響;沒想到自己還是在他面前露出了破綻。沮喪的淚水滑下了她的臉龐,順著她小巧的下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咬住紅腫的唇,死命不讓半聲啜泣溢出。
透過淚霧迷的眼,她跌跌撞撞的爬上二樓,掩上門後便一坐上了地板,怞怞噎噎的哭了起來。
她對著鏡子說道︰「不可以哭,不可以哭……你的志氣到哪里去了?他只是無聊想找個人玩玩罷了,你就這麼傻啊!」
鏡中的她哭得鼻子都紅了,她吸吸發酸的鼻頭,幾滴淚珠隨著此一動作而往下墜。她舉起袖子想擦掉那一臉的淚痕,一張面紙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我不是只想跟你玩玩而已。」一個低沉的男音說道。
沈侃從她身後環住她,親吻她的頭發-君從鏡中看到他的臉,感受到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襲上她的耳根,他的手伸到她面前。
原本握著拳的手漸漸在她胸前展開,他的掌心躺著一個小巧的絨布盒——是用來裝戒指的那一種。
「什麼?!」她訝異的轉過身望著他,正巧迎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的心猝然地狂跳起來。
「來,擦擦你的眼淚。」他用另一只手拿著面紙拭去她猶掛在臉上的水珠。「要不要打開來看看?」-
君剛哭過的眼楮顯得亮晶晶的,又卷又長的睫毛上仍沾著少許淚水,沈侃心疼的在她紅通通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十分溫柔,又帶著些許寵溺。
「打開看看。」他催促著,等不及要看她發現那枚戒指後驚喜的表情。
「我……」-君忘卻了剛才的不愉快,顯得有點怯生生的,再度接觸到沈侃那雙帶笑的眸子。「給我的?」
「那尺寸並不適合我,所以……」看到-君失望的小臉,沈侃立刻放棄了想捉弄她的念頭。「是送你的。」
他握住她的手,幫助她打開精致的盒子,一只光彩奪目的戒指立在盒中,-君看呆了。
沈侃拿出那只做工細致的戒指,一手執起-君的左手,輕易的將戒指套上她縴細修長的指頭,這動作一氣呵成,順暢得仿佛他們已經做過無數次-
君的手微微的發顫,久久無法將視線移開自己戴上戒指的雪白玉手,淚珠再度在她眼眶中凝聚。
當沈侃告訴她這戒指是他在下大雨的那一夜冒雨開車到市區買回來的,她的眼淚才如珍珠般的落下。
「你為了跑出去追我還淋了雨,發了高燒,你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她攀住他的頸子,埋在他肩窩哭著。
「你怎麼這麼愛哭呢?像剛才,我才回去找一下戒指而已,回來你就哭成了淚人兒。現在我把戒指套住你,你也哭,我真不知道要拿你怎麼辦才好。」說歸說,沈侃的臉上可是一點抱怨的表情也沒有,反而掛著止不住的笑意。「你還沒告訴我,你喜不喜歡這只戒指?」他雙手抬起她的下巴問道。
「喜歡。」-君給了他一個梨花帶淚的笑。
「是不是又愛上我了?」
她羞得答不出話來。
「不是迷戀?」他抹了抹她的淚珠-
君搖搖頭,「不是迷戀。」
天知道她根本不是迷戀他,他使得她不得不向愛神投降,她已經徹徹底底的愛上他了。原本她還是有機會逃的,但當他的戒指套上了她的手指,她的心也被套住了,再也沒有機會反悔,自願陷進他綿密的情網中。
沈侃的吻重新印上她的唇,而且還帶著保證。
他們的唇緊緊的相貼,又輕輕的分開,沈侃深覺不足,但卻不急著一次把這幾天的份吻個夠-
君氣喘吁吁的移開和他糾纏難舍的紅唇。
「沈侃,你不必娶我,我——」
但沈侃用唇堵住她的話,許久之後才放開她,她的喘息比剛才更激烈。
「我知道,可是我要娶你,這輩子你是躲不過我的手掌心了。」自從被她吻醒後他便有了預感,這輩子他是要定她了-
君漾起怡然的笑意,躲進沈侃寬闊的胸口,她甘心情願成為他的愛情俘虜。
???
「時間過得真快。」-君依偎在沈侃身邊,雙手環著他的腰。
「怎麼了?」
「只剩半個月了,半個月之後你就要離開這里了。」
「你不跟我一塊走?」-
君感受到緊抵著自己的胸膛緊繃了起來,接著她便被迫迎上一對充滿怒氣的眸子。
「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的。」
「你不要那麼凶……」她的聲音比蚊子還小聲。
「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他霸道的口氣不容許反駁。「說好!」
「沈侃……」
「說好!」他低下頭吻她,企圖誘哄她說出他所想要的答案-
君的抗議淹沒在他的熱吻中,僅能發出含糊的聲吟聲,最後她終于掙月兌了他的控制。
「不要!」她驚喘出聲。
沈侃的臉在瞬間變得冷酷,眼神也變得高深莫測,他真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口口聲聲說愛他,卻不想跟他一起離開,難不成她以為光靠電話聯絡,這份得來不易的情感便能持續下去?照他們的情況看來,沈侃不以為自己能夠一個月不見到她而沒有發瘋,他氣自己的沒有自制力,更氣她想得出這種爛主意。
「為什麼不要?你不是說你愛我嗎?我一回去不可能有時間跑回來看你,撇掉路程太遠不說,我也挪不出時間,你不怕我在這段期間內移情別戀?」
「不行!你不可以!」沈侃的威脅一針見效,-君立刻又投進他懷里,緊緊的抱住他。
「跟我一起走。」他的語氣由蠻橫轉為溫柔,輕抱著她搖晃。「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我……沒有地方住。」
她的答案讓沈侃笑出聲,「你可以跟我一塊住,別忘了你還有父母在,他們——」
「他們不是我的父母!」一提到這個話題,-君馬上展露出她少見的憤怒。「我沒有親人,我唯一的親人已經死了。」
「你不想听听他們的解釋嗎?」
「哈!這是最可笑的部分,因為他們連一個最起碼的解釋都無法給我。」她臉上那種深受傷害的表情令沈侃難以忍受。
「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媽媽本來還可以撐下去的,我賣掉了那首歌,結果……」她忍不住一邊啜泣,一邊將在醫院所發生的事告訴他。「我跑去找他們,他們只是裝出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卻無法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他甚至……跟我整整接觸了三個月,我卻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渾球,始亂終棄的混帳!我還把他當成大善人,心甘情願的把歌送給他,哈……還讓他大賺了一筆。」
「或許那是因為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沈侃低聲的安慰她。「葉大哥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哼!知道我這個私生女的存在?」-君的口氣既悲傷又不屑。「你又背著我和他們互通消息。」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很難過,他們只是關心。」
春,獨力撫養我這個孽種長大,我甚至還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哭倒在他懷里。「那個生我的女人在那里享盡了榮華富貴,而她卻為了撫養別人的女兒而吃了一輩子的苦,什麼福都沒享到就走了,而我……竟在她臨死之前狠狠的刺了她一刀。」
「你沒有!別把你母親的死全怪在自己頭上,你的出發點是基于一片孝心,更何況你根本不知道葉大哥……就是你……」沈侃並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來。「唉!我該怎麼說才好?你……好傻。」
「我是傻,我甚至自責得想死去。」
「你如果想變得聰明點就永遠別提那個字。」沈侃真怕她會想不開就那麼做了,自從認識她以後,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替她擔心。「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你才會好過一點?」
「我不知道,我好想她,我好想我媽。」
「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換作是以前,打死他他都不相信自己會對女人說出這種話,但他真的說了。
「沈侃,我真的好愛你。」-君看著他柔聲說道,聲音略帶些哭泣後的沙啞。
「那就跟我一起走。」他吻掉她臉上殘存的淚-
君迎向他深情的眼,面對他勢在必得的攻勢,她再怎麼不願意也得低頭。和沈侃住在一起,那她要用什麼資格、名義?她還沒有嫁給他,他們這樣等于是同居,這並不是她所想要的,可是她又不想逼沈侃娶她。左手無名指上的金屬提醒她,別忘了沈侃給了她什麼——一只婚戒,這不正代表了他的心意?-
君窩在沈侃懷里,像只受寵的貓兒。會的,她相信終有一天沈侃會和她攜手走進禮堂,畢竟她手上有著他的信物,那是他對自己真心的表示,不是嗎?
她始終相信著他。不過……
「我恨他們,希望你不要再幫他們傳消息,」她輕聲的說道,「否則……遲早我會被你逼走的。」
???-
君在廚房里忙得不亦樂乎,她得趕在沈侃回來之前把蛋糕做好才行。
沈侃一早便出了門,-君醒來找不到他的人,卻在床頭櫃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
我要給你一個驚喜,等我回來。
沈侃
字條上還畫了一個小鬼臉,看起來還滿可愛的,-君帶著竊喜的心情將字條小心的收藏進她的樂譜夾里。
她在屋子的角落又找到了一些字條,第二張出現在浴室里,紙張折成一個長條狀,系在她的牙刷上。
刷牙完畢別忘了吃早餐!
沈侃
沈侃知道她一向有不吃早餐的壞習慣,他的細心令-君感到一陣溫暖,第一次發現到刷牙竟會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她依著沈侃的指示下樓,在餐桌上發現了一頓豐盛的早餐,還有……另一張字條。
等你吃的時候可能已經涼了,不過還是吃完它好嗎?
PS︰要一邊吃一邊想我。
沈侃
早餐是冷的沒錯,但沈侃溫馨十足的字條仿佛有了微波爐的功能,自動將食物加熱了,-君吃著冷掉的三明治,猶覺得這些食物是剛出爐的美味,一鼓作氣地將沈侃的愛心早餐吃個精光,並且遵照紙條上的命令,一面喝著鮮女乃,一面深深的想著他。
一陣靈光在她腦海中乍現,接著是一段輕柔的樂音。
陌生,但卻是那樣悅耳。
為了不讓這稍縱即逝的靈感消失,她立即奔回了自己的琴室,手才放上琴鍵,連想都沒想便奏出了一曲悠揚的樂音,這是-君來到這個地方後頭一次創作出來的歌曲,一曲彈畢,她足足發了五分鐘的愣,全身浸漬在一片感動之中,然後是恐懼……佔遍了她的全身。
她深深的為這首歌所震撼,也為自己對沈侃的愛感到極度的害怕。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一個人,而且愛得那麼深?
這首曲子是那麼的美,那麼的一往情深。她的愛意毫不保留、赤果果地表現在流暢的樂曲中,太……私密了。
她無力的趴在鋼琴上,手肘頂著琴鍵,發出了七零八落的琴音,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不想面對自己愛他太深的事實。
可是……她真的好愛他,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要愛他太深,一旦愛上他就像吃了迷幻藥、陷入他的情網,再也無法自拔,越陷越深……
「沈侃……」她低聲喊著他的名字,閉上眼想著他俊挺的容貌。「我為什麼要愛上你?」
她強持鎮定,力圖振作的在鋼琴前坐正,重新將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盡力想讓曲子听起來不要那麼柔情似水,但反覆彈奏的後果只是讓它更加盈滿情意,柔情萬千。
當她的手沮喪的劃過黑白分明的琴鍵時,一個小小的「障礙」打斷了她的思緒,又是一張紙條——
你在想我嗎?
別擔心,我會早點回來的。
沈侃
她牽動嘴角,輕輕的微笑,適才的抗拒、掙扎都因一張字條而煙消雲散。呵!原來像他這種人高馬大的男子也有心思細密的一面,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是否也曾對其他女人做過這種事?這個問題不期然的出現在她腦海中,使她怔忡了一下。
不!她甩甩頭,試圖甩去這個掃興的想法,她不許自己在這甜蜜的時刻有任何的猜忌,這對沈侃是一種侮辱,他如果知道自己在收到他的紙條時,心里卻想著他以前和別的女人交往的情形,心里一定不好受。
像是想為自己荒謬的想法做些彌補,她走到樓下試著在沈侃還沒回來之前替他做些什麼,看看他有什麼衣服要洗、或是屋子里有什麼地方要打掃的?
「鈴……鈴……」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君猶豫著是否該去接听,然後她看見電話旁貼了一張紙片,她遲疑的走近一看,上頭寫著「接電話」,是沈侃的字。
她接起電話,但是並未出聲。
「說話!是我!」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際響起。
「哦……」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怎麼會打電話給她?
「只有‘哦’,沒別的了?」沈侃的聲音帶著幾絲戲謔。「你看到字條了?」
「嗯。」她不知不覺的紅了一張臉,光是听到他的聲音就足以讓她臉紅心跳,真沒用!
「早餐吃了嗎?」
「嗯。」
「邊吃邊想我?」
「對。」她老實的回答。
電話另一端傳來沈侃滿意的低笑,「現在還想我嗎?」
「哪有人這麼問的!」她略帶嗔意地說。
「我留了很多張紙條,就怕你想我。」
「我只找到了四張。」
「再找找看,電話下面也有。」
「哦!」她一翻,果真又在電話下方找到了一張字條。「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天黑以前吧!迫不及待想見我了吧?」
「才沒!」他一語道破了她的心思。
「你又說謊了。」沈侃飽含寵溺地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沒什麼,接你的電話。」她的聲音竟有了難得的嬌軟,像是在向他撒嬌一樣。
「快中午了,你午餐打算吃什麼?」
「我還沒想到。」沒有他在,她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你會回來吃晚飯吧?」她的語氣就像是妻子在問丈夫要不要回家吃晚餐。
「我會回去吃。」他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沈侃……你的紙條……」
「我至少放了十張。」
「不是啦!我是想問……那算不算是你的……情書?」
「你說呢?」他把問題推回去給她-
君感到一陣悵然,她以為他會說「是的」,他那種模稜兩可的回答使她有點頹喪。
「算我沒問。」她撇撇嘴。
「可是你問了。」沈侃幾乎可以想像出她此刻的模樣——既失望又沮喪。
「你並沒有正面回答。」她低喃。
那細小的低語仍傳進了沈侃耳中,他想多說些什麼來撫平她的不悅,但……
「沒事我要掛了,再見。」
「等一下。」
「什麼?」她含糊的問道。
「我會早點回去。」該死!他不是想說這個。
「隨你便,再見。」
她堅決的掛上電話,另一手則氣憤的柔掉手中的字條,對他的閃爍其詞有點感傷。
疑慮和不安再度席卷上她的心頭,攻擊得她無處可藏。
沈侃在的時候她至少還不會這麼心慌意亂,因為她可以隨時模得到他、感覺他的存在、依靠在他懷中,即使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也能獲得些微的安全感,可是現在他不在……她必須獨自承受這不知所措的心慌。
門被撞開了,輕微的踫撞聲吸引了-君的目光,塔可施施然的朝她走了過來,一臉若有所求的盯著她。
「塔可,來。」她柔聲叫喚著大狗。
大狗順應她的指示,移動笨重的身軀來到她身邊,用身子頂她向她示好。
「怎麼了?餓啦?」-君將思緒拔出那令她傷神的失望中,轉將注意力移向塔可,親昵的柔撫它身上的毛發。
塔可面對她坐下,咧開嘴像在對她微笑-
君的手來到塔可的頭頂時,注意到它頭上被綁了一個小結,她不禁笑了出來。
這只公狗頭上竟被人用鞋帶綁了一個類似蝴蝶結的東西,那個禍首不必想也知道是誰,塔可則是一副忸怩不安的神情,仿佛覺得這大大的有損它的「狗」雄氣概。
「呵……來!我幫你解開,乖乖的別動。」
一听到-君要幫它拿掉頭頂那個紅色的「蝴蝶結」,它馬上乖乖的坐好,一動也不動的等她解開。
「沈侃他……真受不了,他怎麼把你搞成這樣?你就是要我幫你拿掉這個才來找我的?」-君極力克制自己狂笑出聲,以免傷了塔可的自尊心。
「汪!」
「咦?這是什麼?」另一張白色的紙條出現在蝴蝶結的尾端,-君急忙扯掉紅色的鞋帶,倉皇之中也扯掉了塔可的幾根「秀發」,惹得塔可嗚嗚的哀鳴。
「抱歉。」她略帶歉意的柔柔它被她扯痛的頭皮,但眼楮卻緊盯在紙條上。
塔可一定很生氣吧?但為了你,就讓它氣上幾次也無所謂。
笑一個吧!
沈侃
冒著被塔可咬上一口的危險,-君不可抑制的大笑。
哦!沈侃!她的心里充滿了喜悅,他竟然開了他的「愛犬」一個大玩笑,只為搏得她的歡心,這不就表示——他把她看得比他的愛犬還要重要?
「你嫉妒嗎?」她朝塔可綻開一朵美麗的笑,就算塔可一氣之下咬了她,她也心甘情願。
塔可不屑地哼氣,這讓-君笑得更開心了。
她匆匆抬起另一張被她捏得破破爛爛的小紙條,細細的閱讀——
想你的時候我會打電話回來,在家等我電話好嗎?
我帶了大哥大,電話號碼是……
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如果你也想我的話。
沈侃
拿起話筒,她毫不猶豫地撥了他所留下的那組號碼,急切的想再听到他的聲音。
電話響了將近十聲,正當-君失望的想掛掉電話的時候,沈侃接起了電話。
「我是沈侃,哪位?」他漫不經心地應著-
君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我看了你的紙條。」她有點口干舌燥,勉強擠出一句話。「你……生氣了嗎?」
沈侃嘆了一口氣,「你呢?我以為生氣的人是你。」-
君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對不起。」
她突如其來的道歉反而讓沈侃語塞,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想好好跟她談談。「怎麼了?」
「我看到塔可了。」她撇開不安,微笑應道。
「它跑去找你求救了?」沈侃的語氣有了些許笑意。
「是啊!」
沈侃從電話中听到她的輕笑。「你笑了。」他也感染到她的放松。
「它似乎很生氣,你居然用紅色的鞋帶……」她說著便又笑了起來。
「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綁上去的,我出門的時候它氣得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君宛若銀鈴般的笑聲傳進他耳中,他全身都舒坦起來了,為自己的惡作劇頗為得意。
「真的?」大狗竟有著和小孩子一樣的脾氣,教她好不驚訝。「你現在在哪里?」
「在路上,我正要回去。」
「你要回來了!」她像是高興得快飛起來。
「是啊!」
「開慢一點。」她叮嚀著。
「你不希望我早點回去?」
「我寧可你平安的回來。」她柔聲說道。
「我會小心的。」
「我愛你。」她深情的說。
她的告白讓沈侃猛然一震,即使她已經對他說過好幾次了,但每一次听到她說這三個字,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受到撼動。
「再說一次。」他要求。
「不要。」-君臉紅的拒絕,迅速的掛上電話。
尖銳的鈴聲倏然響起,差點把她的魂嚇掉,遲疑了半晌,她才怯怯的接起電話。
沈侃霸氣十足的命令傳進她的耳朵,「再說一次。」
「不行。」她的心跳尚未恢復正常。
「再說一次!」
「這好別扭。」
「我倒不覺得。」他很堅持。
「我愛你。」
「我也是。」沈侃不禁月兌口而出,連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你說什麼?」-君的震驚不下于他。
「我說我會盡快趕回去。」那傻丫頭竟害他講出這麼肉麻的話。「再見。」他含混的說完,不待她多做反應便切斷了談話,順手還關了機-
君手持話筒呆愣了有一刻鐘之久,然後塔可只能睜大眼楮,驚恐萬分的看她仰天長「笑」,她的笑聲持續不到一分鐘,塔可便夾著尾巴「逃」出了屋外。
她並沒有看到塔可那副嚇壞了的蠢樣,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直奔廚房,因為沈侃說他會回來吃晚飯,她可得好好準備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