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一回到伊霈的住處立刻向她報告了今天阿潤的來電,免得哪天阿潤突然冒了出來,伊霈連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放心,我後來就直接跟他說叫他別想從我這打听-的事,他當年既然都可以那麼絕情,那現在也沒必要表現出太多的溫情。」
伊霈聞言臉上並沒有出現太大的變化,彷佛她說的都與自己無關,只是用著感冒末愈的沙啞嗓音問道︰「-呢?-現在要離婚了,今天頭一天上班,應該電話接不完吧?」
完全沒有提及她知道阿潤回來的消息後的感想,伊霈不想問也不想為了他而忐忑不安,她只關心阿玲的情況。
「那還用說……」阿玲沒好氣的揮揮手。「但是我一天比一天還要肯定,那個婚我是一定要離的,我再確定不過。」
「那什麼時候要辦?」離婚可不是什麼小事,事關兩家人會怎麼想,以後是不是會有其它的後續發展。
「不需要怎麼辦啦!就是去書店買個離婚協議書,然後去戶政事務所辦一辦就是了。」
「看-說得那麼容易!」伊霈還以為阿玲會表現出多一點的傷情,哪知道她竟然這麼想得開。
「這是我頭一次為自己的生命作出正確的決定,我只覺得自己的生命獲得了提升,而且這也證明了我跟阿志的感情其實沒有我所想象的那麼穩固,如果我真的愛死他了,就算住在豬舍里我也甘之如飴,就像-當初愛……」阿玲頓住,老是提醒自己別一再提起阿潤,可是又總是說溜嘴,只能尷尬的看了伊霈一眼,接著四兩撥千金的說︰「-知道我要說什麼啦!真正的愛情應該是愛了就不在乎其它,而我那擺明了根本跟真愛的層次有差別。」
阿玲的話讓伊霈傻了半晌,接著問︰「阿玲……-真覺得我有愛過嗎?」
「當然有啊!-當年那件事……如果不是真的很愛很愛,怎麼可能會拋棄一切呢?-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家里,連畢業旅行不住家里-都會睡不著,可是-卻義無反顧的離開,如果那不是愛的力量,又是為什麼?」
「-可以說那是我太盲目、太街動,或者可以說那只是我想離開那個家的跳板,搞不好我只是想利用感情當成借口,讓我順理成章的離開而已。」伊霈說話的時候神色自若,彷佛這些話她已經在腦海里演練過許多次。
「伊霈,-是真的這麼想嗎?還是這樣想可以讓-好過一點?」
「我想了很多年了,我發現我難過的情緒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也許真是我不夠愛他。」
如果真的愛,她現在應該不會這麼想得開吧!還是時間已經沖淡了記憶?伊霈不想去深究,她只知道如果是真的深愛著對方,哪怕經過多少時間考驗,愛情應該都是不會有所改變的,所以她只能把過去歸為年少輕狂的小故事,如果那樣就說是愛……那麼愛也未免太輕易了些。
隔了五年她又回到了老地方,伊霈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準備,趁著勇氣還沒消失前快點回來一趟,不管結果如何總是能彌補心中的缺憾,至少以後再面對指責時,她可以有多一些的理由支撐著她。
而她也已經打算告訴母親實情,她跟那男人的確沒有結果,但這又如何,現在她已經是母親眼里的殘花敗柳了,這樣的女兒母親自然也不會強迫她得留在孫家,她不會因為回來一趟就跟著被關在家里,母親應該會巴不得她快點離開,免得被左鄰右舍發現她的存在。
不過伊霈才到家門口,沒一會兒左鄰右舍便紛紛探出頭來,大伙兒都想看看這個孫家當年和人私奔的不肖女這趟回來會有什麼下場。
屋子里的大哥和大嫂都胖了一圈,但大嫂已有了繼承母親粗大嗓門的架式,還沒進門只听見大嫂扯開喉嚨在教訓小孩,而大哥則穿著汗衫坐在沙發里看電視。
發現有人進門,孫至德回頭一望,認出了是自己的妹妹,眼楮跟著大睜。
「伊霈,-回來了啊?」
「大哥,」伊霈喊了他一聲。「我是回來看媽的,阿玲她媽說媽中風了,所以我想回來看看她。」
「哦……」孫至德站了起來,但表情有些僵硬。「可是媽現在脾氣不是很好,看到-可能又會開始激動,我是怕……」
孫至德話還沒說完,大嫂羅美月就出來了,一看到伊霈也是先愣了一下,跟著嗓門又開始扯高。
「我還以為是誰啊!原來是-喔,伊霈,-在台北那麼多年,看起來跟以前都不太一樣了。」
當年羅美月剛嫁進孫家時也沒比伊霈大上幾歲,可是嫁入孫家後所有的時間就被家庭給佔光,除了得照顧孩子還得看護中風的婆婆,煩悶的心情可見一斑,看見了伊霈那一身利落模樣,對照著自己變形的身材和不修邊幅,羅美月心里除了羨慕以外,更多的情緒是嫉妒。
「大哥,我可以進去跟媽談談嗎?」
「伊霈,不是我不讓-進去,媽自從中風之後脾氣就越來越差,加上我跟-二哥出了點事,所以她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對了……-有跟-二哥聯絡嗎?」
孫至德一臉緊張,他可不希望到時候伊霈倒向至善那兒去,如果他們兩個聯合起來,可能會對他不利。
「沒有,二哥不住這里了嗎?」
在她離開前二哥都還住在家里,她一點都不曉得家中出了什麼事,只知道大哥跟二哥似乎對于分配家產的事一直談不攏,兩人好像處得不太好。
羅美月搶著回答︰「他老早就搬出去了,在外頭混得不夠好,就回來跟媽要錢說是要分家產,把媽給氣壞了,咦?伊霈,-該不會是听見了風聲,所以也趕回來想分一杯羹吧?」
「大嫂,我只是回來看看媽而已,沒有其它的意思。」
「誰知道-會去媽耳邊挑撥什麼,-想跟媽談?誰相信啊!」羅美月擺出了臉色,一個小叔已經夠難纏了,她可不希望再來一個小姑出面攪局。「媽根本就不想看到-,-當年做了什麼事-自己都忘了嗎?沒出嫁的女孩子就跟男人私奔,丟光了我們孫家的臉,虧-現在還有臉回來,一回來就打媽的主意,難不成-以為她現在不能動了,-就有機會了嗎?我告訴-,-別以為-姓孫就還是孫家的人,孫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會承認-,-還是死了這條心,少裝模作樣,-真的以為我們都沒人知道那男的早就拋棄-了啊!」
「喂!羅美月,-講話有必要這麼難听嗎?」
本來阿玲陪著伊霈回來只打算站在一旁給伊霈精神上的鼓勵,一听到伊霈的大嫂這麼說話,阿玲立刻就跟著開槍回擊。
「我們家的事輪得到-說話嗎?阿玲,我以前還覺得-是個好女孩,哪知道-跟伊霈在一起久了,就跟她一樣野了,把結婚當兒戲,-以為結婚是扮家家酒啊!這社會上就是有-這種人才會越來越亂!」羅美月干脆連阿玲都一起教訓下去,這兩個女孩子簡直是敗壞善良風俗。
「離不離婚是我的事,又干-屁事了!伊霈,-現在看清楚-家人的真面目,-根本就不用自責沒回來看過他們,反正我看-走了他們也沒人想過。」阿玲火大了起來,拉著伊霈就要走。
但伊霈卻止住了腳步,好不容易她才回來一趟,就算母親脾氣再壞,見過了面就算挨罵她心底也可以好過一些。
「大哥,我真的不能見媽一面嗎?」
「-怎麼這麼厚臉皮啊!」羅美月干脆湊到伊霈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罵,「都已經說媽不會想見到-了,-還想在這里賴多久?翠華都跟我說了,她說她在台北見過-,——得二五八萬的理都不理人家,現在一回來-說什麼就是聖旨嗎?我們干嘛要听-擺布!-想見誰就見誰,-也不想想-算哪根蔥!被人拋棄了就好好窩在台北,回來這兒丟人現眼不打緊,現在還死皮賴臉給誰看啊!-要裝也裝得可憐一點,我看看我會不會同情-……」
或許真是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伊霈竟覺得那些言語一點都無法刺傷她,她甚至沒有一絲被傷到的痛楚,但是至少該做的她做到了,她也已經回來過了,結果如何並不在她的預期之內。
嘆了口氣,還是走吧!也許破裂的親情在事隔多年後早已無法修補,而這幾年來伊霈已經學會了很多事是勉強不來的。
轉過身,伊霈可以預期外頭已經站了許多人,但這些人當中的常惟潤並不在她的預期之內,她的眼神甚至沒飄向他,更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存在,可是阿玲卻注意到了那特別高的身形,停下了腳步,瞪大了眼看著阿潤。
「阿玲,我們走吧。」
其實回來這趟,伊霈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從今以後也許她可以更坦然的面對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覺得自己似乎還有個包袱沒放下。
阿玲扯了扯她的手臂,伸出手指了門口那個男人,伊霈這才抬眼看見了他。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的眼神就像是從來沒看過他似的,她神情木然彷佛什麼也沒發生,只是重復一次,「我們走吧。」
「伊霈,是阿潤啊!」
阿玲還以為她沒認出阿潤,都過了這麼多年,難不成伊霈真把他給忘了嗎?怎麼可能?阿潤的身形和外貌跟一般人特別的不一樣,當初就是那張帥得死去活來的臉把鎮上第一美少女孫伊霈給拐走,那張臉自然不可能丑到哪去,加上那高壯的身形,站在人群里特別引人注意,伊霈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他?!
常惟潤的表情也很僵硬,他以為伊霈至少會有些驚訝的,但她卻什麼也沒有,她甚至沒有認出自己,在看見他之後她也是一臉的迷惘,他只能用「迷惘」兩字來形容伊霈臉部的表情,因為她看起來就像是不認識他。
「不用走了。」常惟潤走了出來,對著羅美月說︰「我陪她回來的。」
羅美月眼楮眨也不眨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她打從出生到現在還沒看過帥成這樣的男人,他就像是從雜志走出來的一樣,差點就讓她忘了自己是有丈夫的事實了,直到兩個小孩吵鬧的聲音傳來,羅美月這才從恍神中醒來。
「你是……你是誰?」
孫至德有點不安,他可不希望老婆那潑婦態度惹火這男人,光從身材上來看,他就知道自己跟這男人要是等下翻臉逼得要干架,自己應該沒什麼贏面。
「我跟伊霈一起回來的,她只是想看看她母親,我不明白你們憑什麼阻止她。」常惟潤的聲音有種不怒而威的魄力。
「因為我媽的脾氣不好……我們只是怕她看到了伊霈會更生氣,如果見了面之後出了什麼事……你們……你們能夠負責嗎?」見著了帥哥,羅美月頓時凶不起來,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
「那你們可以先去跟你媽談談,連問都沒有問,你們又憑什麼替老人家決定一切?」常惟潤反問。
阿玲也跟著幫腔,「對啊!你們連去跟孫媽媽講一聲都不肯就直接要打發伊霈走,難道這輩子都不讓她們母女相見你們才高興嗎?」
「話不是這樣說……」羅美月也有些站不住腳,尤其是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自己也曉得剛剛說話蠻橫了點。
「那要怎麼說?伊霈都已經回來了,難不成是-听不懂我們說的人話啊?」反正現在多了一個人,再加上剛剛羅美月還罵了她,阿玲說話也跟著凶了起來。
這時候後頭的房間里突然傳來了聲響,像是東西摔落地的聲音,眾人互望了一眼,孫至德也覺得不對勁,連忙叫他們先等等。
「我去看看,如果媽想見-,我再來跟-說。」
一行人等在原地,常惟潤回頭看了伊霈,只見她的表情仍維持著原狀,她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顯得不安,也沒有因此變得焦躁,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只是望著里頭的房間有些出神。
常惟潤想跟她說些什麼,可是看著她這模樣,他反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連關心她的動作都令他感到罪惡,反倒是站在一旁的阿玲不停奇怪的打量著他,彷佛用眼神在警告他如果敢對伊霈做出任何一個動作,她立刻會沖上前來痛扁他一頓。
過了一會兒,孫至德走了出來,結結巴巴的說︰「媽說……要-……進去。」
羅美月的臉立刻垮了下來。「媽怎麼會想見她?」
「媽剛剛是這樣說的。」
孫至德也沒辦法,母親早已經听見了外頭的爭吵聲,但開口卻又被外頭的音量給蓋過,所以弄倒了水壺只希望能讓房外的人听見里頭的聲音。
伊霈聞言就直接朝大哥剛剛走出來的房間走去,她記得母親以前不是住在這房間里的,孫家這棟三層樓房,母親以前一直都是住在二樓。
像是在回應伊霈的想法,孫至德開口說道︰「媽中風以後,沒辦法走得很好,所以就搬到一樓住了。」
打開了房門,門邊放了一張輪椅,床上的老婦人頭發全白,面容也幾乎讓伊霈認不出來,才不過五年的光景,母親的模樣幾乎完全變了,當年母親還有辦法把她打得遍體鱗傷,現在母親有半邊身子是扭曲的,歪斜的嘴角蠕動著像是在說些什麼,但伊霈一時之間根本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伊霈的眼楮仍盯在母親身上,她沒有試著過去親近母親,因為她想不出有什麼好理由做出那些動作,因為從小她和母親之間就一直有著距離,除了望著彼此,從眼神去揣測對方的想法外,什麼也不能做。
「媽在問-,-結婚了嗎?」孫至德幫母親傳達她的意思。
伊霈搖了搖頭。
孫母看了她的反應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連表情都多了不認同,她以為女兒回來應該就是在外頭有了好結果,哪知道她在外頭混得沒名沒分的還有臉回來。
眼看另一場沖突又要發生,有人及時開了口。
「我們已經結婚了,只是還沒去辦登記而已。」常惟潤干脆說了謊。
「媽,伊霈旁邊那個人,是跟伊霈一起回來的。」孫至德跟著介紹。
「就是他嗎?」孫母指著常惟潤,當年她連看都沒看過伊霈愛的男人,只知道他是個工人,但現在站在眼前的這男人,顯然不像是個工人。「-當年……就是跟他?」
伊霈點了點頭,她可以把阿潤的話當作他只是想幫忙才編的謊言,如果這麼說可以讓母親高興點的話。
「趕快……把手續辦一辦……」
孫母嘆了口氣,至少女兒不像他人所說的那般被玩過甩了丟盡孫家的臉,她也可以放心了。
看過了母親,伊霈向大哥詢問了母親的病況,但大哥似乎不太想讓她干涉母親的病情,彷佛對她還有所存疑。
「我不會跟你們要任何一毛錢,我只是想知道媽現在怎麼了。」
「-剛剛不是也看到了嗎?她中風之後就一直這樣了,人老了啊,加上生病,精神難免不會太好,-以為她還跟以前那樣跑來跑去嗎?她已經六十幾歲了,又不是年輕小伙子,難不成-是拐著彎在罵我沒把媽照顧好嗎?」羅美月說得理直氣壯。
「我沒有那個意思。」伊霈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表達關懷,但她知道說得再多都只會被扭曲,留下了電話號碼給大哥,她也不再為自己辯解什麼。
離開了孫家,阿玲並不想回去面對自己的爛攤子,所以堅持不回家,要直接和伊霈回台北。
「-真的要這樣嗎?」伊霈問她。
「我也需要好好心理建設啊,-也知道我回家免不了也要被臭罵一頓。」阿玲無奈的說道,眼角瞄到了常惟潤還留在原地望著她們倆,只得壓低聲音詢問伊霈︰「那……他怎麼辦?」
她們誰也沒料到阿潤會突然冒出來,還跟伊霈的母親說他們已經結婚了,但明知實情的兩人都不敢當場拆穿他,伊霈的母親對于這件事一直很注重,如果真說了兩人早幾年已經分手了,只怕孫媽媽當場會再中風一次,伊霈回家看母親一趟還得背上一個氣死母親的罪名。
「他的事跟我沒有關系。」伊霈連說話的語調都是淡淡的。
「他走過來了。」阿玲注意到阿潤走了過來,整個人也跟著警戒起來,直接就擋在伊霈前頭問︰「你要干嘛啊?」
「我的車就在旁邊,我送-們回台北。」
阿玲聞言看了伊霈一眼,只見伊霈搖了搖頭,阿玲立刻回道︰「不用了!我們自己可以搭車回去。」
但是話才說完阿玲馬上看到了一旁有人馬逼近,馬上又改變了心意,拉了伊霈的手就往路邊那輛黑色轎車走去。
「我看還是讓你送我們一程好了!」
老天!可能有人真的去通風報信,她們短短停留不到一個小時老媽竟然就殺了過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阿玲可不想到了這個年齡還得當街演出被母親追打的戲碼,連忙逃上了阿潤的車。
伊霈被阿玲拉上了車,但她的表情還是一樣的木然,她們兩個坐上後座,而常惟潤和司機坐在前座。
「快點開車啊!」老媽已經氣得臉色發黑了,阿玲連忙喊道。
車子果真在對方殺來之前離開了現場,阿玲這才喘出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媽真的來了,她竟然還帶著掃把,我的天啊……」阿玲縮在後頭,不時偷偷往後瞄,等她回過神來乎息了呼吸,整車的沉默卻等著她。
先是悄悄的瞄了伊霈一眼,見她的表情還是跟平常一樣,阿玲又轉往前座看去,阿潤也是沒什麼反應,他的眼楮直直的望著前方,他們兩個甚至沒有做任何交談。
車里的氣氛繃到了最高點,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差點把阿玲給嚇死。
響的是伊霈的手機,她接起了電話,打來的是孫至德,電話里的他音量大得嚇人,車上的人幾乎都可以听見電話那頭的興奮。
「伊霈,-怎麼沒跟我們說-嫁的人就是常惟潤?!他這幾天才回台灣的啊,電視上全是他的消息,我剛剛拿了他的名片才看到上頭寫著常惟潤三個字差點把我們給嚇死,難怪他看起來就跟普通人不一樣,我跟-大嫂都很替-高興啊!-大嫂說剛剛你們回來沒準備什麼吃的給你們吃不太好,而且-也很久沒跟媽一起吃過飯了,-那麼久才回家一趟,-大嫂跟我決定-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大家就一起吃頓飯,好好聊聊嘛!我也好跟我的妹夫認識認識,-快叫惟潤的司機掉頭,我做柬,全家一起吃個飯吧。」
孫至德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而電話這頭的伊霈心里則是茫然的,在台灣誰不知道最近新聞里頭最常提到的杰出商業人士常惟潤,但是……怎麼會是他?
這不是他當年告訴她的名字啊!
「常惟潤是誰?」
她有些茫然的對著電話問,不希望那真會是坐在她對角的那個人,他不會連名字都瞞著她吧?
阿玲聞言目光也立刻轉向了前座的男人,都有一個潤字,那還會有誰?
「伊霈,-開我玩笑嗎?就是-嫁的那個人啊!-仔細听我說,你們應該還沒走得太遠,你們現在再叫司機把車開回來應該也很快,我們全家一起去吃頓飯很方便的。」
大哥的話讓伊霈確認了事實,而常惟潤也回過了頭來看她,他眼里寫著抱歉,像是想用眼神向她解釋什麼,但伊霈只是別開了眼,繼續維持著面無表情。
「真的是他啊?」阿玲壓低了聲音問著伊霈。
她也不敢相信那個超有錢的人竟然會是當年的阿潤,看著伊霈點了點頭,阿玲整個人都愣住,喃喃的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哇……這下可不得了!
「不用了,大哥。」
伊霈努力的從喉嚨里擠出拒絕,但孫至德仍不放棄不停的游說。
「剛剛-大嫂是因為小孩子在鬧,所以她心情不太好,-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啊!其實乎常都是她在照顧媽的,所以難免情緒會被影響,再說-二哥一天到晚回來鬧,所以她才會以為-也是跟-二哥一樣要回來要錢的,我們現在當然知道-沒那必要,惟潤的事業做得那麼成功,你們當然看不上那麼一點點錢,就當是-大嫂向-賠罪好了,你們快把車開回來,我們一起吃飯去吧!」
「我說不用了就是不用了。」
伊霈的語氣很平靜,聲音也很輕,但是那話語卻令常惟潤忍不住從照後鏡里看了她一眼。
孫至德像是了解了她是真的不願意,只得打住,說了些要她常回家探望母親的話,算是彌補一下剛剛的失禮。
掛斷電話後,伊霈終于開口,「前面有車站,我們自己搭車回台北。」
這回她表示得很明顯了,她不想跟常惟潤同車。
「不必停了。」常惟潤的反應也很堅定。「回台北我有話要跟-談。」
「停車。」伊霈重復一遍。
「不許停。」
「我說停車。」她的語氣還是很冷。
「我說不許停。」
「我現在就要下車。」
「回台北再說。」
他們兩個的聲音都還算平靜,光听聲音也聞不出火藥味,但是氣氛卻怪得讓司機都忍不住臉色猶豫。
「你們兩個不要再爭了!」突然,阿玲大吼了一聲,反倒是她的聲音最激動,吼完這兩人果真沒再開口,阿玲才清清喉嚨說道︰「開遠一點再讓我們下車,阿潤,你有什麼話回台北有機會再談。」
「我明天要到香港,所以今天得談完。」換句話說他今天一定得把話說清楚才行。
「沒有必要。」
伊霈的目光看向窗外,她不會在常惟潤面前失控,她甚至不想讓他以為自己還有一點點的在意著他。
「-家人以為我們真的結婚了。」
「那是他們的事。」
伊霈想得倒是很開,她已經見過母親了,母親唯一在意的卻是她私奔之後是否有和對方開花結果,既然已經瞞過了母親,那一切也可以告一段落,那個謊言就沒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他們如果來找-呢?」
「對啊,伊霈,如果-哥他們來找-呢?」阿玲也想到了。
「-覺得他們會把我痛扁一頓?還是會再把我趕到哪里去?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們能拿我怎樣?」她說話時臉上有著冷傲。
阿玲想了想,的確沒那可能。「他們只有-的電話號碼是嗎?」
「嗯。」伊霈已經想遇,有她的電話號碼又如何,她大不了不接就是了。
「但是……-哥會不會找-要錢啊?如果-是跟常惟潤扯上關系的話。」阿玲一邊說,還一邊望著常惟潤的表情。
「他們沒有權利跟我要任何東西。」
「伊霈,-真的覺得-大哥和大嫂他們知道阿潤就是常惟潤之後還會放過-嗎?」阿玲可沒像伊霈那麼放心,車還沒走遠她哥哥的電話就立刻撥了過來,孫至德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我會告訴他們事實。」
常惟潤回過頭看著她問︰「什麼事實?」
「所有人都該知道的事實。」她淡淡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