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道歉了。」
身旁的女人擺著一張撲克臉,段禹嚴只能繼續陪不是。
「你不是說朱定遠是爛人嗎?為什麼你還要答應美惠跟他一起吃飯?」梅雪棠質問道。
「-不會真這麼遲鈍吧?因為我想跟-一起吃飯才會答應,我才不在乎她另外還約了誰。」
就算面對她的冷言冷語段禹嚴也得忍下,誰教他就是犯賤,那麼多女人倒追他都不要,偏偏滿腦子只有梅雪棠一人。
「哪有人這樣的……」
「為什麼沒有?而且我要的只是機會而已。」
他已經想開了,再說他只有在梅雪棠面前落居下風,別人又不知道,就算在她面前委屈點又如何。
「你一直說我邋遢又說我髒,把我說得一文不值,可是你又想要我給你機會,這不是很奇怪嗎?」
雖然段禹嚴嘴巴很壞,但因為他見識過她不可告人的一面,她反而可以用平常的態度跟他說話,不用偽裝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這對她來說還真是新的體驗,她從不曾在男人面前露出真面目,可是在段禹嚴面前,她總是很自然的恢復任性刁蠻的梅雪棠。
「我想過了,反正那是-家,-喜歡怎麼樣的確輪不到我來管。」
「沒錯,的確輪不到你來管。」梅雪棠望了他一眼,雖然她不完全相信他的話,不過這比之前他那些尖酸言詞好多了。
「我想-沒有跟朱定遠交談過,他自稱是小留學生,童年時住在國外,所以待會他如果冒出幾句英文,-別被他嚇到了。」
「哦?」
「如果他酒喝多了,自然會開始講他以前的經歷,內容多半極為夸張。」
「是嗎?你的意思是……等下吃飯會叫酒?」
「吃完飯後去別的地方再喝,我想總不好由我們來告訴侯小姐那人的真面目,不過他酒一旦喝多了自然會現形,讓他自己招比較好。」
「你確定他會招?」
「把他灌醉了就好。」
「你灌醉得了他?」她恐怕沒那能力,不過如果朱定遠是壞人,她倒想趁這機會試試他。
「我酒量還好。」段禹嚴含蓄道。
「你喝了酒怎麼開車?」梅雪棠想到是他去接她的,如果他喝醉了要怎麼送批回去?
「我陪-搭計程車送-回去。」
「你最好不要醉到要我扛你,那我一定會丟下你不管的。」她把丑話說在前頭,大學時她曾看過一名學長酒後失態跳湖游泳的蠢樣,人只要一喝醉什麼傻事都做得出來,她可不要跟醉酒的人同行。
「我保證絕不會做出讓-出糗的事。」
「我是不會出糗啊,大不了我假裝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就好。」她把後路給想好了。
段禹嚴看了她一眼,不了解自己怎麼會喜歡這種女人,梅雪棠的外貌是真的不賴,但她老是和他唱反調,甚至經常不顧他的男性尊嚴就給難听的答案……好吧,他就忍一忍,先追到她再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梅雪棠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只想用話擊退他。正如美惠所說,段禹嚴其實長得挺好的,雖然她對他的好印象已毀,不過被一個男人這麼近距離的盯著,她可不想和美惠一樣,和對方四目相交就被電到,之前電過一次她已經知錯了,她可不想再多來幾次,反正在段禹嚴面前她根本不用保持什麼好形象,她索性不客氣的丟出一句︰「看什麼?沒看過美女啊?」
「是沒看過幾個。」段禹嚴移開目光,唇邊出現了笑意,至少他發現了梅雪棠會緊張。
「少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背景嗎?」以他的身分,要看再多的美女還怕看不到嗎?何必對她說那種甜言蜜語,當她是三歲小孩啊?
「-知道的也只是听來的,-不是說流言都不可信嗎?」段禹嚴用著她曾說過的話堵了回去。
梅雪棠想想也是,無言的垂著眼任他把車開到約定要用餐的餐廳去。
梅雪棠和段禹嚴走進餐廳里時,侯美惠和朱定遠已經坐在位子上等著他們。
「我們沒遲到吧?」段禹嚴看了看表,現在是七點。
「是我們早到了。」侯美惠輕笑著搖頭,接著介紹道︰「朱先生,這是我的好朋友梅雪棠,另一位不用我介紹了吧,他的名氣很響亮,你不可能不認識。」
「當然、當然,段先生我當然認得,不用喊我朱先生,叫我小朱就好了。」
朱定遠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說話時也是斯斯文文的,令梅雪棠感到意外的是,她原以為段禹嚴和朱定遠會不對盤,但段禹嚴沒給他難堪或是講出什麼意有所指的話,他表現出來的隨和讓她感覺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不過等侯美惠離座到化妝間去後,梅雪棠不免緊張起來,深怕眼前這兩個男人會打起來,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段禹嚴居然可以和朱定遠聊上幾句。
「這間餐廳的東西挺不錯的。」
段禹嚴說話時,手里還不停的把菜夾到梅雪棠的盤子里,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沒有夾菜,盤里的菜卻吃不完,原來是段禹嚴幫她夾的,不禁看了他一眼,但段禹嚴正在和朱定遠說話,沒有發現她的目光停在他身上。
「是啊,這家餐廳的老板我也認識,他開幕的時候我幫了點忙,我跟他交情還不錯,有他們的貴賓卡,等會我若是看到認識的人,還可以請他們多送點餐來。」朱定遠也不知是聊開了還是怎樣,語氣里多了些狂妄。
段禹嚴挑高一眉,「喔,我不知道你跟David也熟。」David應該不可能跟朱定遠這種人混吧?
「你也認識David啊?」朱定遠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是認識另一個合作的股東,他叫Mike。」
「這家餐廳有其他的股東嗎?」
「小股東啦。」朱定遠有些尷尬的說,本來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和老板相熟,哪知道段禹嚴比他還熟,還是別亂說免得露餡。「段先生和梅小姐正在交往嗎?」
「你說呢?我們看起來像嗎?」段禹嚴沒給梅雪棠說話的機會就直接反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們兩個看起來挺適合的。」
「事實永遠沒辦法從表面上斷定,不是嗎?」段禹嚴雖是問他,但眼神卻落在梅雪棠身上,看得她怪不自在的,但他說的沒錯,所以她也沒想反駁。
「你們在聊什麼?」侯美惠從化妝室回來,滿臉笑意的坐進椅子里問道。
「在討論等下要去哪里,朱先生,你有沒有什麼建議?」
「嗯,看你們是想去喝點小酒,還是想去跳舞都行。」
「跳舞還是免了,喝點東西倒不錯。」
侯美惠有些遲疑的看著好友,「雪棠,-要去嗎?」她記得雪棠不喜歡那種場所,也很少去。
「可以啊,我沒意見。」梅雪棠垂下眼,她知道段禹嚴一定在看著她偷笑。
「那好吧,定遠,就請你介紹一個地方吧。」
听見侯美惠直接喊朱定遠的名字,看來他們的交情不錯,梅雪棠和段禹嚴互看一眼,交換了一個彼此才了解的眼神。
「那就到我另一個朋友的店里坐坐好了。」
「他還真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啊。」段禹嚴在梅雪棠耳邊低聲道。
「你自己的情況也差不多。」梅雪棠回了他一句。
在場的大忙人除了朱定遠外,也不時有人過來和段禹嚴打招呼,侯美惠是在電視台的公關部門工作,在這個多得是明星來玩的夜店里自然會有許多認識的人,只有梅雪棠從頭到尾釘在位子上,最慘的是她的交談對象只有段禹嚴。
「-還要再來一杯嗎?」段禹嚴看她的杯子又空了。
「不要了……怎麼越喝越渴?這里的空調有開嗎?」她覺得這里好熱。
段禹嚴望著她,燈光雖然有些昏暗,但仍看得出她的臉有點紅。
「-不會喝醉了吧?」
「應該沒有吧?我失態了嗎?」
「還沒。」她的確沒有失態,只是等下會不會開始發酒瘋就很難說了。
「那朱定遠呢?他沒喝酒啊?你不是說他會現形嗎?」
「他的酒量比-好多了,想灌到他開始胡言亂語應該還要一段時間。」不過他很懷疑她能撐得到那時候。「-還可以嗎?」
「可以啊,反正只是在這里坐著。」她只是覺得很熱,並不覺得自己有喝醉。
「-要吃點東西嗎?」
「我只想喝飲料。」
「那我去幫-拿點不含酒精的飲料。」
梅雪棠看著他起身離開,今晚她一直有種被他照顧的感覺,這有點怪,因為她習慣了有一群男人爭先恐後的為她服務,但是當段禹嚴幫她做這些小事時,感覺起來就是特別的不一樣。
「段先生呢?」朱定遠滿臉通紅的回座,還帶了一個朋友過來。
「他去拿飲料。」
「-要小心喔!」那名陌生男子不懷好意的開口,還和朱定遠交換了一個賊溜溜的眼神。
「什麼意思?」梅雪棠不解的問道。
「段禹嚴可是有名的公子呢!」
「那又怎麼樣?」梅雪棠覺得好笑,難不成這年頭男人流行背著其他人說壞話嗎?
「梅小姐,我朋友小張沒別的意思啦,他是想你們一直都在一起,-跟段先生是不是一對?」朱定遠幫忙解圍。
「你說呢?」梅雪棠學著段禹嚴在餐廳時的回答,反正她需要一個擋箭牌,這個叫小張的一臉明白寫著對她有興趣,她干脆把段禹嚴拿來擋一擋,只是她不必把話說得太死,給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就好。
「我看你們不像是情侶。」小張很確定的說。
打從梅雪棠一進門他就注意到這女人,其他男人八成也沒漏了她,只是她身邊跟著段禹嚴,這樣的護花使者讓所有人都識趣的放棄希望,段禹嚴條件太好,沒幾個人能跟他比,只是他小張和別人不一樣,對于難度越高的挑戰他越有興趣,一等段禹嚴離開,他立刻拉著朱定遠過來自行補位。
「喔,你會算命啊?」
梅雪棠的絕招就是微笑說著帶刺的話,通常她這麼做都不會有人認為她是在削人,只是平常的她可以做得委婉一點,但現在幾杯黃湯下肚,她甚至忘了要笑,只是冷著臉說話,語氣顯得冰冷許多。
「從你們兩個的互動看來不像。」小張居然還繼續說下去,心里只想著要把握機會繼續扯下去。
「那要怎麼樣才叫像?要兩個人時時刻刻摟摟抱抱,還是要卿卿我我打情罵俏才像?」
梅雪棠臉色難看,怒火沖天的模樣把小張跟朱定遠嚇了一跳。
「雪棠,小張不是這個意思。」
「誰準你叫我的名字!」梅雪棠臉拉了下來,怒暗朱定遠一眼。「你口口聲聲說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你朋友是智障還是白痴,他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不會講清楚,輪到得你這白目幫他解釋啊!」
朱定遠怎麼也沒想到剛剛還客客氣氣、溫柔微笑的漂亮女神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她了。
「這是怎麼回事?」段禹嚴拿了飲料回來,听見梅雪棠提高音量說話,而且听起來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這兩個家伙背著你說壞話,我只是教訓教訓他們而已。」梅雪棠一看到他就拿過他手上的飲料,一邊說道。
「那杯是我的。」段禹嚴還來不及阻止,她已經把那杯酒給干了。
「難怪這麼辣……」她吐吐舌做出很嗆的表情。
「-會不會喝太多了?」段禹嚴覺得她根本是喝醉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就是覺得喝多了才叫你幫我拿飲料啊,你到底拿了沒?」
「喏,這個給-的。」
「我不要喝水,那沒味道。」梅雪棠皺起眉,推開他遞過來的杯子。
「小姐,這里是夜店,-以為這里會賣珍珠女乃茶嗎?」
「那我們去外面買……」
段禹嚴發現她是真的醉了,正常的梅雪棠哪可能在外人面前這麼失態,若在場只有他們兩人她這麼說還不奇怪,因為他早已見識過她真實的一面,但現在他們是在公眾場合,所以她一定是醉了。
「那-朋友怎麼辦?美惠還在這里。」
「她會自己玩啦,你看她一進來就忙個不停都沒空陪我一下。」她的語氣有些哀怨。
「-這麼說不公平吧?我一直都陪著-不是嗎?」
「你哪有,你也是一直有人跑來找你啊。」
「但是我並沒有離開-呀。」
「嗯……」想想也對,她好幾次都以為段禹嚴會跟著來找他攀談的人離開,但他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好吧。」
「-的感想就只有『好吧』這樣而已嗎?」他希望可以加深她對自己的好感。
「我想喝珍珠女乃茶。」梅雪棠完全沒听進他的話,只是繼續用著她那軟綿綿的嗓音向他要求。
男人是不會拒絕她這樣的要求,如果她要天上的月亮,恐怕也會有人為她摘下,更何況只是一杯珍珠女乃茶,即使在明知她喝醉的情況下,段禹嚴還是點了頭。
「我去跟美惠說一聲。」
「我跟你去,我不要跟這兩個豬頭在一起。」
剛才被說成白目,現在又被指為豬頭,朱定遠的表情顯得很難看。本以為梅雪棠是侯美惠的好友,多少會給自己一點面子,怎知她完全不賞臉,之前他對小張說要帶他來認識這個美人兒,哪知會讓小張看笑話,真是沒有面子。
侯美惠對于他們要先離開感到有點吃驚。
「-要先走?」
「對啊,這里很無聊。」梅雪棠說話仍是正常的,侯美惠壓根看不出來她喝醉了。
「那我跟-一起走好了。」侯美惠感到有些內疚,因為她一來就被工作上有所接觸的客戶給拉去,她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才冷落了好友。
「不用了,我跟段禹嚴一起走,他會送我回去。」說到這里,梅雪棠抬起頭懷疑的問著身邊的男子︰「你會送我回家吧?」
「當然會。」段禹嚴沒好氣的應了聲,他想告訴侯美惠這女人已經醉了,可是雪棠說話時讓人看不出她有什麼異樣,他怕自己要是說她醉了,雪棠反而會生氣,而他一點也不想讓這小美人發火。
「好吧,那就麻煩段先生了。」
侯美惠點點頭,段禹嚴一定會保護她的好友,對于這點她還滿有信心的,再說,她是該給段禹嚴一個機會,硬是湊上前去當電燈泡反而不好,戀愛嘛!本來就是需要一些機會的。
離開那家夜店,段禹嚴攔了輛計程車,和梅雪棠到附近的夜市,除了她要的珍珠女乃茶外,還買了一堆小吃。
「真希望多買一杯給美惠。」
「她還挺忙的。」
「對啊,忙得都把我給忘了。」梅雪棠心里有著濃濃的失落感。
「-這樣說會讓我以為-有同志傾向。」她們兩個的感情也未免太好了。
「你別亂說,女人之間的友情你哪會懂啊?」梅雪棠雙手捧著珍珠女乃茶吸了一口。
「-可以解釋給我听。」段禹嚴發現自己是真的不介意邊走邊听她說侯美惠的情誼有多深厚。
「像你們都有很多朋友,但我不是,我的朋友只有美惠而已。」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挺難過的。
「為什麼這麼說?」據他所知,有一大堆男人爭先恐後的想跟她做朋友,她卻說她的朋友只有一個。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我沒有朋友。」
「-可以試著和其他人做朋友吧?」
「那太難了……你不知道女人很可怕嗎?」她又吸了一口,但杯里的珍珠女乃茶已經喝光了,段禹嚴拿過她手中的空杯子,遞上草莓糖葫蘆給她。
「我知道。」他身邊這個女人可怕的地方他已經見識過了。
「我說的可怕是我常會被女人欺負。」
「為什麼?」
「就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比如她喜歡的男人喜歡我,就會找一堆人來找我麻煩,這種事常發生,如果美惠在的話都會幫我。」
段禹嚴心想這應該是美女才會有的困擾,只是應了聲沒有多加評論。
「不過我知道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你說的沒錯,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話,我就要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很多事,就像今天晚上這樣,她朋友那麼多,根本沒有時間顧到我。」
「喂,-好像忘了我一直在-身邊。」
梅雪棠皺起眉頭,「我知道啦,你到底要提幾次。」每當有人來找他說話時,她都想著是不是等下段禹嚴也會跟著其他人離開,但他一直待在她身邊陪她說話。「你是不是想听我說你人很好,所以才一直提?」
「如果-願意說的話,我並不介意听到這種好話。」
「好啦……我覺得你人還滿好的。」
「我也覺得-變可愛了。」段禹嚴很大方的也給她一句贊美。
梅雪棠突然笑開臉,那笑顏讓段禹嚴覺得她真的非常可愛,心里對她的好感方刻急速向上攀升。
「一句贊美就可以讓-這麼高興嗎?」
梅雪棠試著收起笑意,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收不回臉上的傻笑。
「好吧,告訴我-還想吃什麼,我今晚就奉陪到底吧。」
「真的?」
「真的。」他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那你不能提早溜走喔。」
「好,除非-說我可以離開了,否則我都會陪著-,這樣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