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老天開的玩笑一樣,簽約那天下著大雨,我們還笑說遇雨則發,但是上了車不到五分鐘卻發生了意外……」
兩人就近坐在路旁的花圃邊,友晶听著雷御達述說他們的故事,只覺得莫名的跟著難過起來。
她記得當年那五個人老是喜歡嘲笑他們這些國中生,雖然友晶總是很氣他們那組人馬,可是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就像現在方願凱、雷至恩他們一行人一樣,老是打打鬧鬧,可是卻為了一樣的夢想在努力著。
「所以你們的夢想就被迫放棄了?」
「沒有人有心情再繼續下去。」
他說得很平淡,但是從雷御達的側臉看來,趙友晶總覺得有那麼點落寞存在。
畢竟她看過他們以前有多努力,後來變成這樣,也許他心中還是會有些遺憾吧?
可能平常雷御達並沒有機會提起過去的事,一遇上趙友晶,他整個人也彷佛跌進了時光隧道里,那些過去的記憶全都回到他腦海里,讓他想開口和人談談這些往事。
「你後來呢?」
「我畢業以後跟其中一個團員一起出國分別在美國念書,車禍發生後他身上留下了一些後遺癥,有一只手再也沒辦法動。他想離開這個傷心地,我則必須另尋出路;念完了書,他繼續待在國外,我則回台灣工作。」
「你們的人生果然和一般人不太一樣,我不是針對你們的車禍而幸災樂禍,只是覺得你們的人生好像高低起伏很大。」比起她的單調呆板,從頭到尾就是照著刻板印象升學、教書,每一句還真都給他說得準準的。
「你不會真的很擔心自己會變成孫小姐吧?」
「我的確是照著她的模式在成長啊,但我可沒說過以後會變成像她那樣的人。畢竟我的人生還是可以有所選擇的,再說……我也買不起奈何琴,要真想像她一樣,至少得夠有錢,一架‘史坦威’最便宜的也要兩百萬,我哪買得起?」
雷御達聞言點了點頭,「你的確是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事實上,雷御達也不相信像她這樣的女孩子真有什麼孤單到死的機會,至少酒吧里的男人替她在外貌上頭打了很不錯的分數,而且音樂老師應該是個文靜得讓男人想討回家當老婆的職業,她樣樣都很吃香。
「好了!閑聊夠了,我要回家了。」友晶起身,拍了拍裙擺。
「你還沒說你已經原諒我了。」
友晶回頭裝出無所謂的表情,「我才不會跟幼稚的男人計較咧!」
「喂!」雷御達有些不滿,他還以為道了那麼多次歉,還跟她掏心挖肺的聊了那麼久,她應該會有多一點的表示,至少明白他不是個壞人。
「我已經沒事了,你也早點回家吧!」友晶朝他揮了揮手,提起她的藤編手提包,走向了自己所住的公寓。
雷御達只是看著她打開了一樓的鐵門,跟著隱沒在門後。
雖然察覺到自己的唇角有著些微揚起的跡象,但他不認為自己得掩去這解月兌的喜悅,或許往後他不見得只能成為趙友晶的敵人。
而經過這一次的交談後,趙友晶也顯得可愛得不只是只能當他的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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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和友晶已經完全誤會冰釋,隔天雷御達到了邊界坐了一整夜,卻沒看到她進門。
「一定是她知道你今天沒準備禮物,所以才故意不來的。」陶胖還在旁邊笑嘻嘻的說道。
雷御達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手上拿著的正是他昨晚送給友晶的巧克力。
「你怎麼會有這個?」
「怡怡給我的。」陶胖吃得津津有味。
「那是我昨天送給友晶的,她丟給怡怡說要給她帶回去喂寵物,結果你卻拿去吃了,難不成你是怡怡養的狗啊?」發現友晶一整晚都沒出現已經很悶了,他干脆拿陶胖來開刀。
「什麼?!」陶胖停住了咀嚼,愣在原處。
「哈哈哈……陶胖,誰教你這麼愛吃,你還以為那是怡怡特地買來送你的啊?收到這巧克力時,你是不是還有點飄飄然呢?」老王在一旁幸災樂禍。
全給老王說中了,陶胖臉都綠了,把巧克力丟在桌上,對著雷御達說道︰「喂,這是你買的,剩下的你自己吃!」
後頭冷不防的出現了聲音——
「你們可真大膽,進我的店還帶外食,誰也不許吃!」老板阿旺一把抓起了那剩下的巧克力直接沒收,往垃圾筒里一扔,順便問道︰「雷達,你確定你跟友晶的過節已經處理完畢了嗎?」
「是啊。」難不成他跟趙友晶的關系已經成了這家店的熱門話題了嗎?
「但今天女主角沒來,你知道大家有多失望嗎?」老板近乎無情的說道。
這是什麼話啊?雷御達沒好氣的啐道︰「你們真的把我向她求饒的過程當作好戲看啊?」
眾人互望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回答︰「是啊!」
搞了半天自己竟然還成為其他人的余興節目……
「虧你們說得出來!」雷御達又喝了口啤酒,看來他是真的得去確定一下才行。「我先走了。」
「咦?你不再等一等?」男主角一走就真的沒戲看了。
「我還有別的事。」
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邊界,雷御達開著車來到了趙友晶的住處,但車子一停下來他就後侮了。
他根本沒什麼理由可以來見她,要是她真的發現自己的車就在樓下,搞不好還會覺得他別有所求。再度發動了車子,雷御達離開了那里,決定回家洗個冷水澡。
他最近的生活或許是太無聊了點,一個人的日子的確自由了許多,但是過久了還真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
可是誰又會是填補那個空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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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至恩,你快點好不好?老是丟三落四的!」等在校門口的同學們罵道。
「我已經在快了,還不是阿凱把東西丟在教室里,就跟你說不要隨便把彈片給女生看你就不信,還要我回去幫你拿……」雷至恩邊說邊抱怨。
「最後人家是拿給你,又不是親自拿給我,你不去拿我哪知道你放哪里啊?」方願凱明知道他說得沒錯,還是要找些借口來把責任推給好友。「拿好了就快點上車啊!」
「雷至恩!」
後頭傳來的叫喚聲止住了雷至恩的腳步。
趙友晶拿著一個文件夾追了上來。「你把東西丟在音樂教室里了!」
「那不是我的啦……」雷至恩委屈的說道,他才沒真的粗心到這地步呢!
此時,朱小念只好自己承認,「那是我的啦……」
「你豬頭啊!里頭放的是我們的報名表耶!竟然把它丟在學校里。」
朱小念趕緊下了車,向趙老師拿過了文件夾。「老師,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啦!」
「以後別再忘在教室里了。」趙友晶說著,但眼神始終沒有挪到那輛大車子上頭,也許是在學生面前,她特別不想跟雷御達接觸。
「老師,你不認識我叔叔嗎?」雷至恩突然問道。
而坐在車里等著趙友晶有所表示的雷御達聞言,也不再默不作聲,昨天趙友晶甚至沒到邊界去,他一直很想再見她一面。
擠出笑容,雷御達向趙友晶笑了笑,禮貌性的喊了聲︰「趙老師。」
「雷先生。」趙友晶也回了聲,感覺有些不自在。
「老師,我們先走了喔!」
「好,再見。」趙友晶尷尬的站在原地舉手亂揮了一通,但隱約間她竟然听見雷御達對著自己說了聲——
「晚上見!」
她還來不及回神,悍馬車已經開走了,只能震驚的站在原地,不斷的猜想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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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要不要去啊?
結束了兩節的鋼琴課,這是最近她的新兼差。她想過了寶玉她們所說的話,也許她應該要多為自己做準備,或許真的會找不到自己未來的另一伴,而如果一輩子都這樣的話,那她應該要有些積蓄才對。所以平常晚上沒事還不如多兼幾堂課賺點錢。
而今天她自己是不是就應該這樣回家洗個澡上床睡覺就好?可是一想到雷御達臨走前說過「晚上見」,她如果沒出現是不是……會有點奇怪?
還是算了吧!回家睡覺好了,她好不容易今天有了敷臉的興致,還不如回家好好洗個澡、邊看電視邊保養,也好過在邊界跟雷御達鬧尷尬。
他們現在的確已經沒什麼過節了,但和好後的狀況反而讓她不自在。友晶打從心底不想變成雷御達的朋友,這並不帶有惡意,只是她老覺得不對勁……
要她當雷御達的朋友,就像那天那樣,兩人一起坐在樓下的花圃邊聊上好幾個小時,聊的過程是很順利,可是一回到家,她就像是心里卡住了什麼似的,久久都沒辦法順暢過來。
那種感覺她並不喜歡,老覺得心頭就快要冒出對他的好感來,而她對這種想法很恐懼。
對!還是回家吧!
心一橫,友晶決定不給自己任何機會,堅決的回家去,但就在快到家門前,友晶竟然發現住家樓下有著她所不歡迎的人。
阿漢一見到她就走了過來,一副不知該把手腳放到哪里的緊張模樣。
「友晶,你……你回來啦?」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東西沒有歸還給阿漢跟他媽了,兩人之間應該早就沒有牽扯了,難不成這附近還有阿漢所認識的人嗎?
「你是來找我的嗎?」
「對……對……」
「有什麼事嗎?」雖然友晶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了,不過她還是維持著基本的禮貌。
「我……我們可不可以找家店坐坐、喝點東西?」
「我想那不太好。」友晶想也不想的就立刻拒絕了,她的表情甚至沒有太多的抱歉。
阿漢看得出來她對于自己的拒絕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整顆心也跟著更為慌亂。
「拜托你,給我一個機會,我知道我媽太過分了,我已經受不了她了,所以我需要找一個人好好談談。我很難過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知道錯了,就像你所說的,我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應該還被老媽管得死死的。我也想跟我媽談談,可是她根本不肯听我解釋,我真的很難過我們不能在一起,可不可以——」
「我看不出來你當初哪里難過了?」友晶冷淡的回道。當初她提出分手時,阿漢根本沒有意見啊!
「我是真的很難過,也許是我當初不會想吧……但是你明知道我媽就只有跟我一個人相依為命而已,她或許有時候會比較有佔有欲,你常看電視應該都知道單親媽媽多少都會如此。我想我以後不會再樣樣都听她的了,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听你的,我們可以——」阿漢努力的想為自己辯解。
「真抱歉,我不常看電視,無法理解你跟你媽之間的愛恨情仇,也不想去理解那些跟我無關的事。」友晶搖了搖頭,根本不接受他的說法。
他們分手都有段時間了,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也確定自己不會吃回頭草,現在阿漢不管跟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但是你一定可以體諒我啊!」
「我已經不是你的女朋友了,就算我能體諒你,我也不願意那麼做。阿漢,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了,請你離開好嗎?」
「友晶,不要這樣對我,我已經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公司里的人知道我媽要幫我找越南新娘,都把我當怪胎看,甚至還有人在我背後傳些不好听的流言;等我回到家,我媽又那麼專制的想掌控我……」阿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幾乎就要在大馬路上哭了起來。
友晶簡直快被他的反應給弄得進退不得,尤其他這模樣已經引來了旁人的注意,而她是真的不想听阿漢再多說任何話了。
就在這時,她竟然看到了那輛悍馬車出現在街角那端,這簡直令她大喜過望。
她一轉身,立刻朝那輛大車奔去。就像是在滿足她的期望似的,悍馬車竟然真的開到了她面前並停了下來,雷御達甚至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趙友晶劈頭第一句竟然是——
「拜托,讓我上車。」
雷御達的心猛然的震了一下,不過他還是保持鎮定,帥氣地回道︰「那有什麼問題?」
車門一開,趙友晶手忙腳亂的爬上了車,看起來就像是被鬼追一樣。
「有人在追你嗎?」
「對。」她只感覺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明明已經說好要分手了,阿漢突然又跑回來跟她訴苦,她一點也不想維持這樣的友誼。
「那就交給我處理吧!」雷御達不知從哪兒冒出了英雄救美的想法,立刻帥氣的給出回應,不改他那瀟灑的作風,直接推開了車門,跨著大步走下車。
阿漢發現友晶上了那輛悍馬車已經有些驚訝了,她怎麼可能會搭其他人的車呢?而這車子的主人跟她熟嗎?怎麼他以前都沒听友晶說過她認識這樣的朋友?而下車的是個男人,這更是令他震驚不已。
雷御達很快的就認出了是哪個男人在追她,放眼望去就他一個人還在盯著自己的車看,不知哪來的一股火就燒了上來,雷御達臉上出現了不悅的表情,連語氣也多了些江湖味道。
「你想干嘛?」
「我……我認識趙友晶,是她的……朋友。」阿漢硬是把「男朋友」三字給吞進了肚子里,他真怕這男人火氣一來,會當街痛扁他一頓。
「我一點也不認為你還是她的朋友,你要是識相的話就滾遠一點,別讓我看到你還在纏著她,要不然我鐵定要你好看!」
雷御達很清楚自己隨口說上兩句,就足以讓對方嚇得屁滾尿流,因為眼前的男子臉上擺明就寫著「懦弱」兩字。
他每次一開口,對方總會不由得輕微跳動一下,彷佛真被嚇壞了似的,他連最狠的話都還沒說出來,就已經有這樣的效果了。
「我……你……」
阿漢本想模模鼻子就走,但是這樣太丟臉了,他好不容易才勇敢的跑來找友晶要求復合,要真這麼跑了,不就枉費了他的努力嗎?
所以他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問了一句比較帶有男子氣概的話,「你……憑什麼這麼說?這是……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
「憑什麼?你是瞎了還是腦袋有問題?你白痴到看不出來我們是什麼關系嗎?」
雷御達上前走了兩步,而阿漢也跟著倒退了兩小步,直到對方走到他面前,傾在他耳邊用著惡狠狠的表情、配上勝利者的語氣宣布——
「我警告你,要是敢再接近我的女人,我肯定會把你碎尸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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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雷御達的車上,友晶只覺得自己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哪。她家就住在這兒,可是她上了雷御達的車,好像還要他送自己回家也太扯了,只好就順著他的建議,到附近找了家咖啡館坐坐,等著阿漢離開。
「他就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對。」友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承認得這麼羞愧,隨即補了一句,「我跟他已經分手一陣子了。」
「我知道啊,邊界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分手了才到那里去的,那邊根本就是失戀男女的集散中心。」
「我沒有失戀。」她對這兩個字很敏感。
「那要用什麼說法才好?」或許她不肯承認失敗吧,雷御達不介意換個說法來解釋那狀況。
「就只是單純的兩個人不適合在一起。」
「那倒是很明顯……」
「什麼很明顯?」
「你們兩個很明顯看得出來不適合。」
這倒是實話,可是她當時的想法只是外表不代表一切啊,雖然阿漢在外表上非常的不突出,但她總以為愛可以改變他,反正男人本來就比較不在乎穿著,只要有個貼心的女友負責打理,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幫他改頭換面,讓他成為最IN的都會青年;哪知道……阿漢的外表已經有他媽負責,甚至根本不許她插手。
「你不說什麼嗎?」
「沒什麼好說的啊,我都已經跟他分手了。只覺得我當時的想法太過簡單了,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很復雜,我以為可以很簡單的,現在我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就好,既然都已經結束了,我就只會往前看。」
「能這樣最好。」既然友晶都說了要往前看,那他也不再執著于她前男友的話題了。「你昨天沒去邊界?」
「是啊,我昨天晚上在忙。」
「你不是學校里的老師嗎?為什麼要忙到晚上?」
「我兼了兩堂課。」
「每天嗎?」
「一星期休息三天。」
「這樣不會太累了嗎?」
「還好啦!趁年輕多賺點錢也不錯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不想只是待在家里頭。你知道你們家的小孩都怎麼說我的,如果我真的要變成老姑婆,也要變成那種擁有百萬名琴的老姑婆,至少那樣感覺起來還比較不悲哀。」她想起了孫小姐的事,說著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
「沒那麼慘好嗎?你明知道至恩他只是個小孩,他們那年紀說什麼都可以不用記在心里頭的。」
「那你呢?你不也這麼說?」趙友晶用著仍帶埋怨的眼神看著他。
「我都已經道過歉了,你要我背負一輩子的罪名嗎?更何況我自己也沒有結婚啊,而且年紀又比你大,你光想到這兒就應該要有勝利的感覺了。」
「這又不是什麼競技比賽,哪有什麼勝利感可言?!」
「你這麼敏感的、心竟然就只用來記恨,這未免太過浪費了吧?」
「你又知道我的、心敏感了?」
「我是不清楚,不過這樣吧!我留個電話給你……」他掏出了紙筆,寫上自己的號碼。
「要做什麼?」
「以後那個男的要是又跑去找你麻煩,你可以打電話跟我說,也許我有空的話就可以再過去演演英雄救美的戲碼。」
「看不出來你這麼有表演欲!」友晶忍不住要損他幾句。
「拜托,你看過我以前玩樂團的模樣,還會懷疑我是個沒有表演欲的人嗎?」
說得也是,友晶笑了起來,而她這個笑容也深深的印進了雷御達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