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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這位大俠,你別不說話,我們聊一聊嘛!」
「……」
「大俠……」
打從離開旅店後,身後就跟了只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蟲,上官棄索性關起耳朵,當作沒听見。
「大俠……」
「我不是大俠。」被纏得有些煩了,上官棄倏然停下步履,回過頭,「你別再跟著我。」
「別這麼凶嘛!人家有事想跟你商量。」黃小蓉也停下步伐,一雙大眼楮眨巴眨巴的望住他。
「我跟你沒啥好商量。」他重吐口氣。想到到手的銀兩飛了,他就氣悶。
「大俠,你別生我的氣,我也不想讓土匪頭子跑掉咩!」扭著衣角,黃小蓉好無辜。
瞪她一眼,上官棄翻身上馬,不打算和她繼續糾纏。
「大俠,你要上哪兒去?」黃小蓉不放棄地問。
「……」
「打算進關嗎?」
「……」
她是蒼蠅精嗎?嗡嗡嗡的叫個沒完。
上官棄冷眼瞅她,拔開羊皮酒壺咕嚕咕嚕喝一大口。嗆口的酒液滑入喉,月復部隨之傳來熟悉的灼熱感,他很滿意酒精對自己身體造成的不適感。
「大俠進關吧!這兒黃沙滾滾多荒涼呀!不像關里,酒樓茶肆應有盡有……」黃小蓉興奮地說著。
「我進不進關與你何干?」上官棄雙手環胸,反問。
「當然有關系,如果大俠要進關,咱們一塊兒同行比較有伴。」黃小蓉諂媚地說。
他性子雖冷,不太好相處,但進關的這一路上充滿險阻,還是找個伴比較妥當。
「我倒想不出和你結伴同行有何好處。」眯細眸,上官棄輕哼。
走不到半里路,他的耳膜就快被她吵破了,更何況……進關做什麼呢?進了關,那個人也不會想見他。
「好處可多哩!本姑娘的師父可是大名鼎鼎的毒王,我也學到了一些醫術,雖然有點學藝不精,不過小病小痛還難不倒本姑娘。」黃小蓉拍拍胸脯。
言下之意好像拿他當試驗品的感覺,光听就覺得駭人,誰敢真的給這名糊涂小姑娘治病呀!
「我不需要……咳咳咳……」上官棄才開口,便因一陣嗆咳打住。
「你看吧!還說不需要,這時候就知道本姑娘的重要了。」她笑咪咪地走上前,按住上官棄腕脈的瞬間,小臉表情瞬變。「哎呀!你──」
「別踫我。」似被電殛般抽回手,上官棄略顯蒼白的臉龐轉到一邊。
「大俠,你不該再動刀動槍,應該要好好休養才對。」她像小茶壺般叉腰說道。縱使本事只學到師父的皮毛,黃小蓉也清楚他的身體不宜動武。
「不關你的事,你到底跟著我做什麼!」
又是這句話,看來這位大俠性子冷僻到家。
「我呢!是奉師命在身,要把東西交給軒轅凌老爺,看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許會願意送我一程,所以才會──」話聲頓住,黃小蓉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嘴快,把不能說的秘密說了出口。
她一臉完蛋地捂住小嘴。師父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說的。
「你說要把東西交給誰?」听見熟悉的名字,上官棄心頭一震,截斷她的話問。
「沒,我啥都沒說。」用力搖搖頭,黃小蓉死不認帳。
「如果你把話說清楚,或許我會考慮送你一程。」上官棄露出他們談話以來最和顏悅色的表情。
黃小蓉猶豫好久,終于承認。
「大俠听說過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鐵卜神醫軒轅凌老前輩吧?我奉師命要送東西給他老人家。」見他神色復雜的點頭,黃小蓉繼續說下去。「傳說軒轅老前輩卜的卦神準無比,一言即可斷人生死,醫術更是高超,可以把死人救活,簡直就像神仙轉世般。」
說時,黃小蓉雙眼閃閃發亮,她早想拜見這名老前輩,所以才會一口答應師父的托負。
軒轅凌老前輩肯定白發蒼蒼,一副仙風道骨很有智慧的模樣,和老愛碎碎念、找徒弟麻煩的自家師父不同。
不是錯听,真的是師父……
「軒轅凌不是老人……」眼前浮現師父一頭烏亮青絲飛揚,和溫和到近乎平靜的俊顏,上官棄喉頭微緊,苦澀低語。
「大俠,你剛剛說啥?我沒听清楚。」
「我說鮮少人知道軒轅凌的下落,你又要把東西送到哪兒去?」胸臆間翻騰的情緒只有自己明白,上官棄心煩意亂的問。
聞言,黃小蓉賊兮兮的笑了。
「那是指一般尋常人等,當然不包括本姑娘!」
「什麼意思?」他訝異揚眸。
該不會這名糊涂小姑娘知道師父的下落?
「意思是我當然知道軒轅老前輩在哪里。」黃小蓉掩唇偷笑。
「你知道?」心劇烈撞擊著胸骨,把胸口都撞疼了,上官棄上前一步,激動地抓住黃小蓉的玉手。
粉頰驀然紅了,黃小蓉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握著手,更何況還是相當好看的男人。
「當然,不然本姑娘如何完成師父的托付呢?」黃小蓉羞怯地眨了眨美眸。
她知道師父在哪兒!跟著她,或許真能見到師父!
上官棄閉閉眸,不知是否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他感到一陣暈眩襲來,氣血翻涌,喉頭微甜。
好多年了,多年過去,師父始終避著他,連見一面都不肯,他恨師父的狠心無情,最後決定放逐自己……
他和師父中間隔著千山萬水,永遠也無法到達的距離。
「大俠,就當做做好事吧!送我一程如何?」黃小蓉巴結笑道。
上官棄睜眸看她。
「你不會忍心看見我半途被土匪、山賊那些惡徒抓回去凌虐吧?」扁扁嘴,黃小蓉使出苦肉計。
「好,我送你一程。」不知過了多久,上官棄低啞的嗓音說道。
「哎呀!大俠果然有一副仁義心腸,好人會有好報!」黃小蓉大喜過望,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面去。
無視她開心的神情,上官棄低頭凝望自己傷痕滿布的掌心,一時之間千頭萬緒浮上心頭。
放不開,他就是放不開啊!還以為早已死心,誰知再听見師父的消息,他的情緒依然激蕩難平。
師父啊師父!
你真就這麼狠心不見徒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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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窗外,花香陣陣襲來,一只綠頭彩羽的鳥兒停在窗欞邊,黑溜溜大眼楮左瞧右瞧。
一名削瘦頎長的男子背窗而坐,他的膚色極白,隱約帶著病氣,俊顏比女人還要好看三分,只可惜眉心微鎖,像是為事情苦惱著。
「少爺,您的藥來了。」
尚鐘端著剛煎好的藥跨入房內,霎時藥香四溢。
「謝謝。」軒轅凌微笑接過。
「少爺,您快趁熱喝,這時候藥性最好。」
「虧世人還給我封了個鐵卜神醫的虛名,結果到頭來,我連自個兒的病都醫不好。」軒轅凌薄唇揚起嘲諷的笑痕。
「少爺,話不能這麼說,您中的是毒,毒王老前輩已去幫您找冰蠶蛹,等找到冰蠶蛹,您的病就會好了。」尚鐘不贊同地說道。
「除了冰蠶蛹,別忘了還有七色蓮。」軒轅凌垂眸。「七色蓮生長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想找到七色蓮談何容易?」
「少爺,總會有辦法的,不如……不如讓我去摘七色蓮吧!」尚鐘拍拍胸脯,自告奮勇。
「七色蓮的事以後再說吧!」軒轅凌笑了笑,似乎對自己的病情不以為意。
「咦?桃花樹開了。」尚鐘目光不經意落至窗外,吃驚地瞪著那株多年不曾開花的桃花樹。
聞言,軒轅凌的眸光跟著移到窗外的桃花樹。
「好像自從上官女圭女圭離開後,就不曾開過花了。」尚鐘喃喃自語。
珞兒……
尚鐘的話不輕不重地落在他心底,軒轅凌雲淡風輕地問︰「尚鐘,你還記得珞兒離開多久了?」
「當然記得,到下個月正好三年整。」尚鐘頷首,當年狠心硬將上官女圭女圭逐出去的那一幕,他永遠也不會忘。
那一夜,上官女圭女圭在門外哭,他偷偷在門里哭。
「是嗎?已經這麼久了。」垂眸望著碗里的藥汁,軒轅凌若有所思的低語。
「這些年不知道上官女圭女圭過得好不好?」尚鐘嘆氣。
上官女圭女圭性子倔,加上好勝不服輸,他好擔心她在外頭會吃悶虧受欺負。
「你很想她?」軒轅凌揚眸瞥他。
「當然,我把上官女圭女圭當成親生女兒看待。」
「你哪來這麼大的女兒?」听他的口氣,軒轅凌莞爾。
「說得也是,我當上官女圭女圭的爹好像太年輕了一點,不過我記得上官女圭女圭剛來的時候,還不到我的大腿高,這麼小一只。」搔搔頭,尚鐘也跟著笑了。「上官女圭女圭現在應該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吧!」想起當年的點點滴滴,尚鐘再一次深深嘆氣。
軒轅凌斂了笑,眸光悠遠。
有許多事,就算不願,也不得不這麼做。
「尚鐘,記得整理行囊,我們要出趟遠門,毒王派人把藥送過來了。」軒轅凌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鋒。
「好。」
「尚鐘。」見他轉身,軒轅凌又喚。
「嗯?」
「至于珞兒這些年過得好不好,你自個兒去確認吧!」薄唇勾起極淡笑痕,軒轅凌如此說道。
尚鐘愣了愣,好半晌才意會過來。「少爺,你的意思是該不會我們能見到上官女圭女圭了?」他興奮大喊。
「嗯,繞了一大圈,似乎又回到原點了。」軒轅凌輕輕頷首,深鎖的眉心未曾打開。
卦象變了,暗喻這次的西行會遇見故人,之前他一直想避開的,到最後仍會相會啊!
「是嗎?我立刻就去準備。」還以為這輩子無法再見到上官女圭女圭,結果大出他意料之外。
尚鐘高興地走出房門,獨留下若有所思的軒轅凌,他望著變得溫冷的藥汁,無聲輕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