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老公比較壞 第二章 作者 ︰ 呢喃

「我早知道那家伙不是好東西!」

啪一聲,丁麗菀用力拍擊桌面的聲響引來咖啡廳里其他客人異樣的眼光,向晴藍粉頰微熱,趕忙安撫義憤填膺的好友。

「麗菀,小聲點,別人都在看呢!」

「看就看!」丁麗菀氣紅了一張臉,一副恨不得現在就去狂扁張庭宇一頓的模樣。「你哪點不好?他一劈再劈,早說他會食髓知味!」

氣,還是很氣!一听見好友受的委屈,丁麗菀好想把人拖來狠揍!

「他曾說過會改……」向晴藍嘆氣。

女人在愛情中總是盲目,明知本性難移還是忍不住傻傻相信,沒辦法,誰教她老愛挑爛隻果!

結果消化不良了吧!嗚嗚嗚……

「沒關系,至少你分手啦!天涯何處無芳草,好男人多的是!」丁麗菀重哼。

「但我現在烏雲罩頂,愛車進廠維修,房東又臨時通知要把房子收回去,在這樣下去,我看真得回家讓老媽安排相親了。」半拖著香腮,向晴藍無奈地說。

「怎麼回事?」

向晴藍巨細靡遺地把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丁麗菀。

「所以你現在需要一個住的地方……」丁麗菀轉轉眼珠子,像想到了什麼。

「是啊!我打算休息一陣子再找工作,總之廣告界是不打算回去了。」向晴藍用吸管戳動杯內的冰塊。

「這樣也好。」丁麗菀露出一抹賊兮兮的笑容。

「麗宛,你想干嘛?」丁麗菀笑容太詭異,向晴藍不由得一臉戒備。

「藍藍,反正你現在需要一個臨時住所,不如就幫我一個忙吧!」丁麗菀笑得眼兒彎彎。

「什麼忙?」

「你也知道當上總編事情特別多,一堆事情壓得我喘不過起來,最近手邊又有個非常重要的作家拖稿,害我被老板釘得滿頭包。」

「所以——」

「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當那位作家的助理管家,盯著他寫稿,時間不會太久,直到他交稿就行了。」丁麗菀雙掌合十的拜托。

她實在沒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追著秦曦亞跑,如果有藍藍幫忙就太好了,她對好友很有信心。

「助理管家?」向晴藍一臉為難。「你也知道我對家事一向不拿手……」

「無妨無妨,別餓死他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幫我盯著他,別讓他偷懶。」

「麗菀,我實在——」向晴藍話來不及說完又被截斷。

「藍藍,就當作幫我一個忙,薪資部分不會虧待你的,這段時間你剛好可以靜下心來想想未來要做什麼?」麗菀用可憐兮兮的眼神乞求。

誰教她被人力資源公司列入黑名單,眼下只有藍藍可幫忙了。

「……」

「那里環境清幽,還是高級住宅區喔!你一定會喜歡的,至于對方呢!你更不用擔心了,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憑我和他合作多年的經驗,他絕對是個好人。」見她不語,丁麗菀繼續游說。

「……好吧!」捱不住好友的哀求,向晴藍終于心軟地答應了。

「藍藍,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丁麗菀開心地送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假裝抹抹淚。「有你幫忙,我應該可以很快拿到稿子了。」

安靜的辦公室內只有指尖敲擊鍵盤的大大聲響,徐祺淵專注著螢幕,腦中反復評估剛從辦公室離開的病人病情。

「徐醫師,有位先生想見你。」

听見話機傳來的女聲,徐祺淵皺眉。「你知道我現在不見任何人。」

「可是他非常堅持。」女聲語氣里帶著一絲為難。

「……請他進來吧!」

「好的。」

辦公室房門打開,看清來人,徐祺淵表情微訝,眼底睿智眸光一閃而過。「原來是你。」

「是我。」秦曦亞勉強笑了笑,難掩疲憊神情。

低頭瞄眼腕表,徐祺淵眉峰聚攏。「通常這時間你不會來……」

「我想也是。」秦曦亞仍是回他一抹笑,這回多了絲嘲弄意味。「但我別無選擇,回過神來就在這里了,我——」

「別想太多,既來之則安之!我正好有不錯的咖啡。」徐祺淵側身讓人進房。

「謝啦!」听見他這麼說,秦曦亞松口氣。

「坐吧,別拘束。」徐祺淵朝他點頭並對門外的助理交代。「Miss黃,有訪客或電話一律幫我留言。」

「好。」Miss黃頷首。

「我突然來訪會不會打擾到你?」

「多年老朋友怎麼說這些?」徐祺淵拍拍他的肩,從玻璃櫃里拿出精選咖啡豆準備煮咖啡。「我們好久不曾坐下聊聊了,最近還好嗎?」

「還不錯,你呢?」

「不就是老樣子。」徐祺淵聳聳肩,「成天听人訴苦,搞到後來自己都快精神分裂……」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及時轉移話題。「嘿,你的書賣得不錯喔!我每天經過書店都看到了,永遠的排行榜冠軍,有一套喔!」

秦曦亞被他的語氣逗笑了。「多謝夸獎。」

「世事難料啊!誰會想到當初醫學院第一名畢業的你,現在會變成當紅暢銷作家?」徐祺淵搖了搖頭。

聞言,秦曦亞右手動了動,腕間糾結的肉色疤痕隱約可見。

「的確世事難料,你一定無法想象我剛才遇到什麼事。」

「什麼事?」

「我遇到一名女人……」淡淡笑痕躍上唇邊,她潑辣凶惡的模樣讓人想忘記都難,像朵扎手的玫瑰。

女人?!

「哦?!」徐祺淵大感意外,他含笑轉頭。「漂亮嗎?」

「漂亮嗎?」秦曦亞偏頭想了想,緩緩回答。「應該算漂亮吧!不過這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麼?」徐祺淵饒富興味的反問。

「我在她身上看見可兒的影子。」

笑容瞬間僵硬,徐祺淵手一抖,整包咖啡豆灑落一地,他看著秦曦亞平靜到教人猜不透心思的臉龐,沒想到會听到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听見的名字——

宋可兒。

嘖嘖嘖,一片狼藉,非常恐怖。

丁麗菀搖搖頭,小心翼翼越過散落一地的書籍和髒衣服。

她的決定沒錯,秦曦亞迫切需要一名助理管家。

「曦亞?你在哪里?」丁麗菀神經兮兮的左右張望,擔心隨時有蟑螂爬出來偷襲。

「我在書房……」秦曦亞慢吞吞地走出來,身上穿著一套米白色運動裝,身高一米八的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老板要我來和你談談宣傳新書的活動,你曾說過只寫八本,所以我們——」

「我不參加公開的活動。」秦曦亞抓抓頭發,一綹黑發掉落額前。

「可是——」

「那有違我們說好的合作原則。」

是!原則。對于秦曦亞來說原則非常重要,不得違背。

「如果你不想參加新書宣傳活動,我可以想辦法跟老板解釋。」丁麗菀嘆氣。「但有件事你得依我。」

「嗯?」

「你得有個助理管家來幫你打理生活。」免得哪天秦曦亞餓死!

「我不需要。」這樣的生活他不覺得有何不好,一個人自在愜意!

「不行!」再怎麼說他也是炙手可熱的當紅作家,怎能過著在垃圾堆里的可怕生活。「除非你打算參加永無止盡的新書宣傳活動。」她交換條件。

「麗菀,我不想請任何管家或是助理,上回那名像麻雀吵個不停的胖大媽已經讓我快抓——」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猛然想起的門鈴聲打斷他們的對話,秦曦亞充滿歉意的看了丁麗菀一眼。「抱歉,我先去開門。」

門被打開,向晴藍震住。是那個害她荷包大失血的家伙!

金色朝陽在向晴藍清麗的臉龐映出耀眼光圈,照亮她充滿生氣的嬌顏,秦曦亞一時之間移不開目光。

好像,真的好像……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我打你手機都不通,早就停用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向晴藍咬緊牙,發誓非討回公道不可。

「手機?」秦曦亞怔了三秒才回神,後知後覺想起已經不知道多久沒繳電話費,難怪會被停用。

唉——他真的很討厭處理這些瑣事。

「咦?你們認識?」差點被散落滿地的厚重原文書絆倒,丁麗菀柔著發疼的腳踝咕噥。

「他就是害我撞車,後來又鬧失蹤的家伙!」向晴藍眯眸瞪著秦曦亞。

「你們這麼有緣啊!既然你們認識,那就省事多了。」丁麗菀掩嘴偷笑。「曦亞,藍藍就是我幫你安排的新的助理管家,別想拒絕喔!除非你打算出席新書發表會。」她笑顏燦燦的威脅。

「她?!」秦曦亞指著門外的向晴藍,腦袋一陣暈眩。

「是呀!有意見嗎?」他吃驚的模樣真叫人惱怒,向晴藍無視秦曦亞快暈倒的神情,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會待到直到你乖乖交稿為止。」

一箱、兩箱、三箱、四箱……

他真的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家當,四大兩小,十來個紙箱,還有……

一只迷你豬。

看著向晴藍忙碌地來回將行李搬進房里,秦曦亞已經不只一次懊悔答應讓她來當自己的助理管家,倘若徐祺淵知道他這麼做,肯定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再送他四個字——

自掘墳墓。

其實,他下意識是想逃避向晴藍,看到如此相仿的容顏,讓他忍不住想起可兒,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身上有種特質又讓他不由自主想親近,或許是因為向晴藍不同于宋可兒的朝氣吧!

這棟別墅位在山區,空氣清新,打開窗就能看見山巒疊翠的美景,秦曦亞給她的房間不小,衣櫃。梳妝台,一張雙人大床家具俱全,足以塞下她可觀的家當。

「謝謝。」提著行李來到臥房,向晴藍接過他遞來的紙箱、微笑。

「我想既然要同住在一間屋檐下,必須請你遵守一些生活守約。」秦曦亞站在房門,話盡量說得客氣。

「什麼生活公約?」生活公約?由此可見秦曦亞個性溫吞龜毛,本來她很受不了溫吞的男人,不過——

她就是看他沒有攻擊性好欺負才會待下。

「廚房、客廳、浴室都是屬于你的活動範圍,但是書房、最右邊里面的房間以及我的臥室禁止進入。」秦曦亞慢慢說出。

「沒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不容外人刺探,她絕對接受。

「還有——」秦曦亞話聲微頓,眼尖發現向晴藍的迷你小白豬對他很有興趣,一雙烏溜溜的眼直望著他瞧,不住在他腳邊繞來繞去。

女人總是喜歡養貓養狗,養小豬……

倒是頭一回看見。

「還有什麼?」向晴藍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力。

「十二點後請你待在房間千萬別出來。」這句話他說得很認真。「記得房門上鎖。」

以上這個條約他完全是為了她著想。

向晴藍微微眯細貓眸,猜不透這句話背後真正的含義。該不會是怕她偷襲他吧?這家伙未免太高估自己的美色……

當然,那必須是他有美色的前提下。

「超過十二點我不會踏出房間。」她挑眉。

「謝謝,我的要求只有這樣。」像是松口氣,秦曦亞勾唇微笑,退出房門外把空間留給她。「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撲通。

瞥見他唇邊笑痕的剎那,向晴藍的心多跳了一下,有種類似怦然心動的錯覺。

平心而論,秦曦亞的外貌並不特別突出,削瘦修長的身子,黑色襯衫配洗舊了的牛仔褲,和那頭一看就知道很久沒去理發院修剪的微長亂發,以及戴著一副銀框眼鏡。

偏偏如此不修邊幅的模樣竟讓她莫名心動。

WHY?

向晴藍有些恍神,目光落在他的笑臉上。

「通常我都會待在書房工作,我需要安靜,沒有特別的事請別打擾我。」別跟上一位胖大媽一樣在他耳邊碎碎念不停,忙著跟他報告左鄰右舍發生什麼事情。

「當然。」向晴藍點頭應允。

就算他倒在書房變成干尸,她也不會去理他,頂多——

收取門票,歡迎大家進來參觀。

「對了,還有……」

又有?!就說這個男人很龜毛吧!

「還有什麼規定?」向晴藍咬牙笑問。

「早晨七點半是我的早餐時間,我習慣吃火腿蛋土司配現榨果汁,中午十二點整吃中餐,五點半用晚餐,除早餐外吃什麼隨你,這樣有問題嗎?」

他是老人家嗎?居然每天三餐時間都訂好了,看來這男人的龜毛程度有五顆星的境界。

「沒有。」她假笑回應。

「既然沒有,你剛搬進來有很多東西要整理,我不打擾你了。」秦曦亞點點頭,隨手幫她帶上房門離開。

這男人真的很怪!

「小P,別到處亂跑。」把可愛的迷你豬放到床上,向晴藍挽起衣袖整理東西。

她明白當秦曦亞的助理管家的決定很沖動,可是有時候人就是需要一點沖動不是嗎?否則,她就得乖乖回家听老媽的話去相親了。

將衣物一件件收進衣櫃里,她突然停下動作,腦海里又浮現秦曦亞那抹令她心慌的笑容……

男人半托著腮,被黑色布料緊裹的長腿交疊,濃密眼睫下,狹長魔魅的黑眸斜睨著徐祺淵,性感薄唇懶懶綻開一抹如冰刃的笑痕。

「他來見過你了?」男人毫不掩飾對話里那個「他」的鄙視。

「我沒想過他會來。」靜靜回望對方沒有一絲表情,不得不承認男人如惡魔般讓人沉淪的魅力,連同為男人的他都忍不住被吸引,遑論女人?

徐祺淵老實回答。

「我也沒想到。」男人性感唇角一撤,惱怒。

「你可知他在路上遇見什麼?」徐祺淵靠向椅背,問。

「我怎麼知道?」男人濃眉緊鎖,暴躁不耐。

「他遇見一句身上有宋可兒影子的女人。」徐祺潘故意慢慢地說,睿眸沒錯過男人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他不信他會毫無所感。

果不其然,男人臉色倏變,冷沉陰鷙。

「這個白痴!」他咬牙低罵,異常暴怒。

「對于這樣的他,你打算怎麼辦呢?」徐祺淵好整以暇的看著男人,習慣他易怒的脾氣。

「你盡管放心,我和他之間的事遲早會解決的。」一抹幽光從男人眼底疾閃而過。

那個男人真的整天關在書房里耶!

抹去額間汗珠,向晴藍俯身撿起散落滿地的厚重書本,一本一本將它歸于原木書架上,順手把髒衣服全塞進洗衣籃里,目光不知道第幾次溜向長廊盡頭緊閉的房門。

他不出來也好,她不習慣和人同住一間屋檐下,更何況只是第二次見面的男人。

「從沒見過一個人有這麼多書……」光收飲茶室的書就收到腰酸背痛,還有會客室、休息室、客廳……想到還有很多地方等著她整理,向晴藍忽然覺得好累。

「幾乎都是醫學、心理學的相關書籍……」向晴藍邊整理堆滿地的書,邊自言自語,直到瞥見書架最上面一層的書。

「《二十四個比利》、《第五位莎莉》……」向晴藍挑眉,被勾起興趣。這特別的書名害她肚子里的書蟲蠢蠢欲動,她偷懶一下應該無所謂吧?

玉手剛踫觸到藍綠色書皮,還來不及怞出,眼角余光便瞥見一抹黑影。

誰?!

向晴藍飛快回頭,此時窗外微風吹入,風鈴輕響,安靜寬闊的大廳內沒有半個人影。

「……」

這間日式大屋除了房間內的擺設現代化外,外觀盡量維持原樣,散發著草香的榻榻米地板,古色古香的小矮幾,整整兩大面的書牆;薄薄紙門外,前後廷院相通,鵝卵形青石鋪路,兩旁種滿竹子,光影稀疏地灑落……

住在這種年代久遠的古式木屋,很容易讓人有詭異的聯想,例如——

鬧鬼。

向晴藍怞書的手停下,靈活的眼珠子左右張望。她發誓,她剛剛真的感覺到有人在窺探她,那炙燙濃烈的眸光幾乎要將她的背脊燒出兩個窟窿,還有點陰風慘慘的味道。

時近黃昏,在這白日與黑夜交接的時刻更顯詭譎,一陣涼風吹來,吹亂向晴藍的長發,令她心中發毛。

最最標準的惡人無膽。

「哈羅?有人在嗎?」推開紙門,她不確定的輕喊。

竹葉沙沙搖動,無人回應。

「哈羅……」這一回,她的聲音更小了,平時凶巴巴的氣勢茫然無存。

偶爾凶凶人還可以,對付阿飄的話……

喀。

還來不及細想,身後已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向晴藍驚跳起來倉皇轉身,冷不防撞進一堵堅硬的胸懷。

「好痛!」捂著鼻子,向晴藍退了兩步差點撞上門板,眼淚汪汪。

「抱歉,我不是故意嚇你的,你沒事吧?」秦曦亞連忙扶住她,面露歉意。

是他?!

「秦曦亞,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柔著鼻子,向晴藍埋怨。

這男人非得神出鬼沒嚇死人才甘心嗎?

「我剛出來。」推了推眼鏡,秦曦亞在她身後探頭,好奇查看,臉上仍掛著那抹溫吞無傷的笑。「你在看什麼?」

紙門外同樣綠竹參天,沒啥特別。

他身上有種干淨好聞的皂香,讓人安心。

向晴藍眼眸里映滿他的筆顏,有他在身邊,似乎恐懼和不安感都消失了。

「我——」面子重要,死都不能承認膽子小,向晴藍粉唇動了動,轉移話題。「你不是一直關在書房?怎麼出來了?」

似貓的燦眸熠熠發亮,像兩丸晶瑩透亮的黑寶石,跟記憶中的影像重疊了,秦曦亞瞳眸微凝,手像有自我意識般順了順她被風吹亂的發絲。

「你頭發亂了。」

他突如其來的踫觸讓向晴藍瑟縮了下,失戀三個月,她還沒準備好跟任何男人有過度親密的接觸。

察覺到她的抗拒,一抹黯芒疾速從他眼底掠過。

「我肚子餓了。」攤攤手,還是那副溫吞的神情。

肚子餓了?!

向晴藍慢好幾拍才回過神來,她直覺看向牆角的古老大鐘,時分針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五點三十分的位置。

啊,到了他的晚餐時間。

「抱歉,我忙忘了。」將發絲夾到耳後,向晴藍匆匆拾起散落腳邊的書,手忙腳亂的。「我現在就去準備晚餐。」

她的一顰一笑都跟記憶里的可兒那樣相似,秦曦亞垂眸深深看了向晴藍一眼,強迫自己收拾起復雜的情緒。

該死,他真的是在自掘墳墓,遲早有一天會被自己的決定給害死。

「沒關系,我們叫外賣吧!」

聞言,向晴藍訝異地抬頭看他,赫然發現在攝氏二十三、四度舒服宜人的氣溫下,秦曦亞額上竟泛著一層薄汗,臉色蒼白。

「喂,你沒事吧?」

好像每次見到秦曦亞她都得這麼問,這男人稱不上一臉病容卻總是缺乏血色,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該找個機會把他抓出去曬太陽。

「我沒事……」秦曦亞回答得有些急促,像在抗拒些什麼。「書很重,我來拿吧!你初來乍到有很多地方不熟悉,連電話簿放在哪兒都不知道,想吃什麼我來叫。」

他主動接過她懷中抱著的一疊沉重書本。

沒想到他還挺紳士風度的嘛!

指間踫觸的瞬間,向晴藍注意到他有雙很漂亮的修長大手。

「你發什麼呆?」見她失神,秦曦亞笑著她。

迎上他的眸,向晴藍的心忍不住漏跳一拍。秦曦亞看她的眼神總是好溫柔,讓人的心都融化了,仿佛她是他上輩子的戀人似的深情款款。

STOP!

男人都是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壞家伙,什麼上輩子的戀人,都是女人幻想出來蒙騙自己的,她千萬得清醒!

「我哪有發呆!」被老是恍神的家伙說發呆是種侮辱,向晴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擺出凶巴巴的神態掩飾自己的失常。「叫外賣的電話簿放在哪里?我去拿。」

反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想必姓秦的也不例外,沒必要對他太客氣。

見向晴藍長馬尾一甩,莫名氣憤地走在前頭,把他孤零零丟在後頭。秦曦亞薄唇揚起極淡的笑意,有些黯然。

雖然她眼眉之間有可兒的影子,但她強烈的性格卻和可兒截然相反。

畢竟她不是她,不是她啊!

新月如勾。

萬籟俱寂的深夜,向晴藍曲膝坐在床畔難以入眠,身旁的迷你豬小P早睡得四腳朝天,看來搬新家對它一點影響也沒有,它適應得很。

模著小P圓滾滾的小肚子,向晴藍思緒飄得好遠。

她不明白放棄一段早該割舍的感情為何會這麼痛?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仍會不由自主想起張庭宇那句話——

要不是看你工作能力不錯,對公司有些幫助的分上,你認為哪個男人受得了像你這種女人?

難道,她的個性真那麼讓人無法忍受?女人太過獨立堅強的結果就是換來遭人背叛的下場!

一顆晶瑩淚珠悄悄滾落眼眶,事隔將近三個月,她的傷口還沒有痊愈。被背叛的傷、被惡言傷害的痛,還有四年來她毫不保留的付出……

捂住唇,任淚水無聲放肆地宣泄,向晴藍將小臉埋在雙膝間。

難道就不能有個男人好好愛她嗎?溫柔、懂得仔細傾听、了解她、呵護她……這些條件應該不算苛求吧?

每個人都以為個性堅強的人總能很快再站起來,卻不知道,其實越堅強的人傷得越重。

到底這場雨還要下多久才會停啊?

向晴藍邊束起馬尾邊走出房間,小P興奮地跟在後面,下了整夜的雨,她跟著一整夜心煩意亂難以入眠,結果是頂著兩只可怕的熊貓眼出來。

因為秦曦亞要求準時七點半吃早餐,向晴藍特地起了大早榨杯新鮮的果汁。幸好她不必自己下山采買,每隔幾天自會有人負責送新鮮的蔬果和食材過來,十分方便。

挑了幾顆圓胖飽滿的柳丁,眸光越過長回廊落在對面,向晴藍眼尖發現撐傘站在庭院中的秦曦亞。本來不想理他的,可他似乎專注看著某一點發呆,害她忍不住好奇地晃了過去。

有句話說的好,好奇殺死一只貓。

「你在做什麼?」

听見向晴藍的聲音,撐著傘站在院中的秦曦亞回頭,微笑。「我在喂貓。」

貓引她看見地上盛著魚肉的貓盆。

「你養貓?」

「野貓。」相較于她總像在生氣的語氣,他就像好脾氣的老師對待頑劣的學生般。「它每天都會來這里吃東西。」

向晴藍好奇地探頭望了望,只見院中一攤攤積水,哪有貓蹤。「這麼大的雨天,貓不會來吃東西的。」她很不給面子的潑冷水。

「放著以防萬一嘛!」秦曦亞還是那抹柔情似水的笑。

如果小貓不來,他打算等到天荒地老嗎?真是笨蛋一個!

瞪著他的笑,向晴藍莫名感到生氣,不懂怎麼會有人老不慍不火不慌不忙。

「你很喜歡貓?」她忍不住又問。

「小動物都很可愛,不是嗎?」秦曦亞笑得黑眸彎彎。「你的小豬也很可愛。」發現小P又用那雙黑眼楮望著他瞧,他補充。

粉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向晴藍不發一語。

記憶里張庭宇很討厭小動物,老嫌小P煩,相較起來這男人龜毛雖龜毛,卻溫柔細膩多了,不是有人曾說過,懂得疼惜愛護小動物的男人才會懂得愛人?

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卻還是挑到爛隻果,越想越嘔,可惡!

「我去弄早餐。」感覺到心正隱隱發軟,因為眼前的男人。向晴藍直覺抗拒這種感覺,急忙甩頭走人。

他喜歡站在雨里當傻瓜就當吧!與她無關!

喵嗚……一聲細細的貓叫,一抹黑影從竹林竄出,秦曦亞口中的黑色小貓真的冒雨跑來覓食了。

看著那只黑貓,向晴藍愣住,沒想到在這樣的雨天它真會跑來找食物。她抬眸睇向秦曦亞,後者還她溫暖的笑。

他的笑容同樣溫溫的,不具侵略性,具有讓人心安的神奇力量。

「還真讓你等到了。」雙手盤胸,向晴藍唇有微勾,不是因為秦曦亞,而是因為黑色貓咪。「怎麼不干脆收編下來?」

「野性難馴啊!」把它帶進屋里又往外跑,秦曦亞聳肩。

唉——沒錯。貓就是這種驕傲又任性的動物,它來找你,可以;你想找它,看它心情。

「尤其受過傷的貓,對人更有戒心,你仔細看它的肚子有道疤,應該曾經被人類傷害過。」他難得語帶怒氣。「那些傷害小動物的家伙讓人無法原諒。」

「是呀!應該把那些人渣關到牢里一輩子才對!」提起那些虐待小動物的壞蛋,向晴藍也是義憤填膺。

沒想到他們第一次意見相同就是同分敵愾,向晴藍對上秦曦亞清澈透亮的眼楮,笑了。

「說不定再過些日子,等它想留下來的時候,你想趕都趕不走了。」向晴藍揚揚眉。

「是呀!說不定。」沒反駁她的話,秦曦亞只是靜靜笑看她。「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的。」

他的眼瞳太深邃,有種無形的吸引力,一旦注視太久會教人深陷,向晴藍直覺轉開眼。

「誰笑了。」笑容凝在唇邊,她撇頭輕哼。

現在的她不想對誰好,也不要誰對她好,就讓她一個人默默療傷,恬恬不知還要多久才會結痂的傷口,反正遲早會痊愈的。

這想法很消極,卻非常實際。

「……你的眼神,」甫轉過身,她听見身後的男人這麼說。「你的眼神也是受傷動物的眼神。」

他在胡說八道什麼?!向晴藍倏然停步,轉頭瞪他。

「抗拒、挑釁、叛逆、充滿不信任。」秦曦亞緩緩補充,瞬也不瞬地看住她。

無意中被踫觸內心脆弱的角落,向晴藍嬌顏瞬間變得蒼白難看,她自覺掩飾得很好,為何還是被他看透?

一顆、兩顆……向晴藍拿柳西丟他,顆顆命中,打得秦曦亞眼冒金星,滿天小鳥亂飛。

「哎呀!」

「我的事與你無關,少自作聰明。」向晴藍冷冷丟下話,縴瘦背影倔傲地消失長廊另一頭。「還有,食物不能浪費,記得把水果撿起來!」

哪有人被攻擊還要收拾凶器的,秦曦亞柔著發疼的額頭,無奈地蹲下撿柳丁。

什麼受傷動物的眼神……他憑什麼用一副了解她的口吻說話,不逞強,難道要哭著到處訴苦嗎?他啥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步履走得又快又急,好幾次差點被書堆絆倒,向晴藍偏向把小P緊抱胸前,心上的傷口再度撕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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