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些日子喝了寶寶熬給她的補湯後,姚嬌嬌果然沒有以前那麼嗜睡了,精神好了許多,可是胸口還是悶得怪難受的。
錢多多擔心她總是窩在府里會想不開,便提議要帶著姚嬌嬌和郗寶寶上街散心。
郗寶寶最喜歡的就是吃,當然是樂得舉雙手雙腳贊成。
姚嬌嬌也是好些日子沒出門逛街了,每天待在六王府里,的確更讓人煩得慌,所以當多多提出要出府轉轉的時候,她也覺得很開心。
李承瑄自然是不允的,老婆現在可懷著他的骨肉,身嬌肉貴,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不心疼死嗎?
自從李承瑄知道自己的娘子靈魂來自現代之後,更是把她寶貝得不成樣子,就連在當今天子的面前,他也學不會收斂,很多次都被自家皇兄當著眾臣的面調侃。
可李承瑄才不管那些,誰的老婆誰心疼,況且老婆現在又懷了孩子,他能不緊張嗎?
可錢多多卻軟硬兼施,還講出一堆大道理,諸如孕婦不能悶著,要時刻保持開心的情緒,而且還要三不五時的出門散心,這樣才有助于胎兒的成長……
在妻子三寸不爛之舌的攻勢下,他堂堂王爺也只能妥協。
不過條件就是,他必須派府里的家丁隨後跟著,幾頂轎子也隨時準備伺候著。
夫妻雙方說好條件之後,三個姐妹便開開心心的出了王府,為了討嬌嬌的歡心,錢多多和郗寶寶可是把吃女乃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起初,嬌嬌還頗有興致的逛來逛去,可當她看到小攤位上賣著的那些小花燈和小捏面人時,不禁想起上次她和衛祈一起出門逛街的情形。
那段日子他對她呵寵有加,每天都陪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甚至還為了她身受重傷,最後……最後還失去了記憶……
想到這里,原本雀躍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來,眼淚也咱答咱答的掉落。
逛得正開心的錢多多看到原本還嘰嘰喳喳的姚嬌嬌突然沒了聲音,忙轉頭一看,就看到她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兒,好不可憐。
「嬌嬌啊,你這又是在哭什麼?」
她哽咽了幾聲,吸著鼻子,「我……我哪有哭?」急忙抹去臉上的淚水,想要故作鎮定,可臉上掩不去的脆弱卻出賣了她的偽裝。
錢多多無力的嘆氣,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你不要總想著那個壞蛋了,他這樣對你,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姚嬌嬌猛力搖頭,「不要,我不要他受到報應,他其實是個好人……」
「你……你這個笨蛋!」這丫頭真是善良到讓人沒話說,都已經被人家欺負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心心念念為他著想。
就在幾個小女人嘰嘰喳喳說不停的時候,一只從暗處射出來的暗器直射毫不知情的姚嬌嬌。
此時,一道黑影瞬間掠過,迅速從中攔截住那枚射向姚嬌嬌的飛鏢,接著飛身一閃,黑影輕松的躍上屋頂,路上行人來來去去,誰都沒注意到這一幕,僅僅一眨眼的工夫,那黑影便輕易化解了危險。
黑影靈巧利落的幾個飛跳,來到了一個神色慌張的女子面前,不理會她的驚叫,一把點了她的啞袕,在旁人毫無所覺之下,將那個女子帶進了街邊的一處深巷之內。
商月柔震驚的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直到黑衣人將臉上的布扯下來,她才看清對方是——衛祈。
抬手解了她的袕,她終于可以開口說話,只不過……她害怕的不知該說什麼,因為衛祈的眼神既可怕又危險,讓她忍不住連連後退。
「我以為早說好今天是你交出解藥的日子,沒想到你卻想用殺人滅口的方式來解決。」
他聲音冰冷,目光如炬,盯得商月柔唇瓣不住顫抖,「你……你一直在跟蹤我?」她萬萬沒想到,衛祈的武功竟會高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地步。
衛祈冷冷一笑,「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盡快將解藥交出來。」
他此刻無情的模樣,徹底摧毀了商月柔心底最後一絲希冀,「衛祈,你為什麼一定要如此殘忍的對待我?姚嬌嬌到底有哪里好?她出身青樓,地位低下,為人又蠢又笨,可是你卻偏偏執著于她,甚至為了她還身負重傷,假裝失憶,就只是為了從我的手里得到解藥?」
「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衛祈陰冷的回望著她的臉,此刻的商月柔,面孔竟變得有些猙獰可怕。「當初是你親口說的,只要我離開嬌嬌,你便會交出解藥,我依約答應了你,現在該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女人嗎?故意找人刺傷你自已,故意失憶讓她以為你不記得她,故意把她從你身邊逼走,故意演這場戲給我們看,你的目的就只是要讓她活下去?」
衛祈冷冷的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不點頭也不搖頭,只重復一句話,「給我解藥。」
商月柔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人耍弄了的小丑,她布置了一切、計劃了一切,本以為能得到衛祈的心,可最後的結果,卻依然這麼可悲。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放肆,笑聲在深巷回蕩,久久不能平息。
「好,你要解藥是吧……」
她突然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從懷里掏出一個扁扁的小藥瓶,高舉在衛祈的面前,就在他伸手欲奪之時,她突然用內力將藥瓶捏得粉碎,抬手一揚,一抹白灰飄散在空氣之中。
衛祈撲了個空,恨恨的瞪著笑得一臉得意歡快的商月柔。
「你想要她活下去,我偏偏要她死,這是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味可以解千年醉的解藥,如今我將它毀了,就是想讓你嘗嘗這種痛苦的滋味,既然今生今世我無法成為你的女人,那麼姚嬌嬌也休想如願……」
衛祈陰狠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這個賤人!」
性命危在旦夕的商月柔此時竟沒了怯意,「殺了我吧!今世無法與你長廂廝守,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是幸福的。至于那個姚嬌嬌,她既已身中千年醉,也將命不久矣,當今天下,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傳說中可以將死人醫活的神醫斷無情,可惜他行蹤不定,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所以你的嬌嬌,她這次是死定了!」
「 。」一聲骨裂的聲音響起,衛祈粗暴的將她的右手手腕折斷。
「取你性命,我還嫌髒了我的手。」他不屑的重哼一聲,將手骨斷裂的商月柔推至一邊,「如果你還想活命,就給我滾出京城,今後再被我發現你這個賤人的身影,我會把你渾身的骨頭打斷,送去百花樓接一輩子的客。」
商月柔又痛又難過,她沒想到衛祈竟然連殺都不屑殺她。
看著他無情離去的背影,她終于悲哀的知道,自己在衛祈的心里,從來都沒存在過……
「喲,這不是永安侯府的二少爺衛祈嗎,今兒個怎麼有空來咱們六王府做客了?」
當廖管家通傳有位衛公子造訪時,錢多多就已經猜到了對方的來意,看來之前她在街頭不小心看到的那個黑影果然就是衛祈沒錯。
說起這家伙的武功身手,還真是快得沒話說,簡直比電視里演的那些大俠還要出神入化。
衛祈依舊冷著俊臉,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她人呢?」
「誰?」像是故意氣他,錢多多打算跟他裝胡涂到底。
衛祈冷冷掃視正廳一眼,除了幾個伺候的小丫頭,不遠處還坐著一個身著翠色衣衫的少女,那女人手捧糯米糕,正吃得不亦樂乎,而桌子上,還擺了幾大盤子新鮮的糯米糕,她那麼餓嗎?
「嬌嬌到底在哪里?如果你再唆唆,我可要親自去搜了。」嬌嬌的姐妹怎麼個個都是怪胎。
「你是說嬌嬌啊,她不是被你拋棄了嗎?前些日子我帶她去侯府找你,在听到你說出那番絕情又狠毒的話之後,嬌嬌一時想不開,決定重躁舊業,準備回百花樓正式接客……」
「嗯嗯!」不遠處的郗寶寶趁著咽東西的空檔,還附和的點了點頭。
「你說什麼?」衛祈只覺得腦袋嗡一聲,瞳孔頓時放大了好幾倍,目光也暴戾起來。
錢多多才不怕他的威脅,拿著潔白的團扇揚啊揚,即使現在已經入秋,可她依然裝模作樣的搖著扇子,故作氣人姿態,「原來侯府的二少爺還是個聾子啊,要不要我再說大聲點……唔……」
還想繼續惹毛他,就見那野蠻人不知何時竄到了她面前,她嚇了好大一跳,忙退後幾步,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將他冒火的俊臉推遠了幾分。
「你凶什麼凶,想找人,直接去百花樓啊,現在去,搞不好她還能為你保持一會兒純潔之身……」
未等她話講完,衛祈已經嗖一下子,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錢多多不禁贊嘆,看來金庸先生筆下的大俠在這個世界上果然是存在的。
當衛祈飛也似的趕到百花樓時,就看到一樓大堂,一群色迷迷的嫖客正圍著一個眼蒙手帕的小丫頭肆意調笑。
「嬌嬌姑娘,這邊這邊……」
「嬌嬌姑娘,我在這里……」
「嬌嬌姑娘,你今天若找到了爺,爺賞你五十兩銀子……」
那蒙著帕子的少女往左邊一撲,撲了個空,往右邊一撲,又撲了個空,廳中十幾個衣著華麗的男子一會兒拉拉她的衣袖,一會扯扯她的發絲,而姚嬌嬌顯然和他們玩瘋了,嬌笑連連。
當衛祈看到這樣刺眼的一幕,恨不得將那些膽大妄為的男人統統砍了。
他沖進大堂,右拳左腿,將正欲上前的幾個男子打飛至一邊,頓時,百花樓內一片嘈雜混亂。
衛祈一把將那個蒙著手帕的女人扯了過來,不客氣的扯掉她眼上的巾帕,露出姚嬌嬌那張粉女敕嬌艷的小臉。
短短幾日的分離,竟讓他想念到如此地步,可更讓他憤怒的是,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這些客人調情。
正想開口斥她一頓,卻意外的發現,這個被他抓在手里的女人正憨憨的咧著嘴巴對他笑,一雙漆黑眼眸有些迷蒙,雙頰略顯紅潤,渾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酒味。
衛祈心里一驚,「你又喝酒了?」
姚嬌嬌嘻嘻一笑,揚起手中的帕子,在他的臉上揮了一圈,「我喝不喝酒要你來管,你是我的誰啊?」
說完,一把將他推至一邊,在原地晃了一圈,腳步似乎有些不穩,又奔向那些嫖客而去,「來來來,咱們繼續捉迷藏……」
衛祈快要被她氣死了,上前一把扯住她的皓腕,居高臨下怒瞪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姚嬌嬌,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干什麼?你又知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她不滿的皺眉瞪他一眼,「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我自幼在青樓長大,耳聞目睹的除了妓女當然就是嫖客,他們都是我的客人,反正我已經準備重躁舊業了,和大家玩一玩又有什麼了不起?」
說著,怨恨的瞪了他一眼,「這位爺,若您身子高貴,看不慣這青樓里玩耍嬉鬧的景象,就趕緊走了吧,莫要留在這里擾了咱們的興致……」
衛祈險些因為她的話一口氣上不來,這該死的姚嬌嬌,才幾天不見,膽子倒大了許多,以往只要他一瞪眼楮,她就會像只小貓咪一樣乖乖任他擺布,沒想到現在竟敢明目張膽的與自己嗆聲。
可此時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見她又要去與那些人廝混,他氣極敗壞的低吼道︰「你這個笨蛋,現在還有心情在這里同這些敗類捉迷藏,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已身中劇毒,如果再不及時醫治,恐怕……你的小命很快就會香消玉殯……」
時至今日,衛祈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如今最後的解藥沒有了,他必須盡快想別的方法才行。
听到他的話,姚嬌嬌愣了一下,轉身呆呆的看著衛祈,原本痴傻的目光中也染上了一抹不解,仿佛在思考他話中的意思。
衛祈有些奇怪,過去姚嬌嬌喝了酒,都會失去理智把那些想輕薄她的人揍成豬頭,何以這次這樣冷靜?
不管她是真醉還是假醉,此刻的他已經是心急如焚,便厲聲道︰「千年醉奇毒無比,身中千年醉之人,起初並不會有太多中毒的反應,可隨著日子的拖長,便會越來越嗜睡,睡眠的時間也會越來越久,直到……直到最後心跳停止。」
隨後趕過來的錢多多剛好听到了尾巴,听到姚嬌嬌中了毒,她立刻露出擔憂的神情,「你是說嬌嬌中毒了?而且命不久矣?」
衛祈回頭瞪了她一眼,「最後一味解藥,被商月柔那個賤人給毀了,所以唯今之計,我必須帶著嬌嬌盡快找到江湖中傳聞的神醫斷無情,只有他才能幫嬌嬌解毒,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是賠上我這條性命也無所謂!」
室內突然變得一陣沉默,錢多多怔住了,手中拎著帕子的姚嬌嬌也是呆呆的。
衛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和我走,我們馬上動身,我已經派人打探出斷無情最近在長白山一帶出現——」
「不會的啦,他最討厭冬天,現在很快就要變冷了,他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長白山的。」
最後一個趕來的郗寶寶捧著一盤糯米糕跟過來,也是剛好听到最後一句。
衛祈瞟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冬天?」
她也回了他一眼,「因為斷無情是我師父啊。」
「你師父?」眾人同時詫異。「那你師父現在在哪里?」
「兩個月前他飛鴿傳書給我說,目前好像在波斯國,還說接下來的行程將會是羅剎國……」
「那你師父何時回中原?」
「唔……這個我也不知道呢。」
衛祈原本升起的一點希望再次破滅,他一把將呆怔的姚嬌嬌摟在懷里,第一次露出無比脆弱的神情。「嬌嬌,我該拿你怎麼辦?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侯府危機四伏,卻沒有能力把你保護得妥妥當當,現在你身中劇毒,如果再找不到解藥……」
姚嬌嬌從來都沒看過衛祈露出過這種絕望的表情,被緊緊擁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他的顫抖,姚嬌嬌知道這個男人是打從心里疼她護她的。
緩緩舉起手臂,環住他的後背,她輕聲道︰「如果……如果上天一定要取我性命,我不介意把命奉上,只要……只要我能死在你的懷里……」
「不準!我不準你死……」
那邊吃得正香的郗寶寶皺了皺眉,將清秀的小臉湊到一臉難過的錢多多面前,「哎,他們兩個干麼那樣傷心啊?」
錢多多吸了吸鼻子,又很難過的怞噎兩聲,「嬌嬌中了毒,叫什麼千年醉的,很快就要死掉了!」
「千年醉?」她邊叨念,邊咬下一口糯米糕,「唔,說起千年醉這毒,的確很厲害,可是只要吃了赤楮血膽,千年醉的毒便會在十二個時辰後被化解,二十四個時辰後,中了千年醉的人,就和正常人無異了啊。」
「赤楮血蟾?」再次得到希望的衛祈急忙摟著姚嬌嬌走過來,「在哪里可以找到這種東西?」
「我不是已經給她吃了兩個嗎?」吃得正香的郗寶寶指了指姚嬌嬌的肚子。
錢多多猛然想起不久前,寶寶給她喝下的那一大盅補湯,她立刻叫了起來,「寶寶,你是說嬌嬌身上的毒早已經解了?」
她邊吃邊點頭,「對啊,我之前看到她那麼能睡,隱約感覺有點像中了千年醉的跡象,師父曾說,千年醉最直接有效的解藥就是赤楮血蟾,所以便熬了湯給她喝嘍……」
衛祈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從高峰跌到低谷,又從低谷竄至了高峰,萬萬沒想到,他擔憂了這麼久,嬌嬌身上的毒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解了。
「好奇怪哦,為什麼我都不知道自己曾經中過毒?」直到現在,姚嬌嬌的腦袋仍舊有些亂亂的,沒錯,她之前的確是清醒的時間少,睡覺的時間多,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不停的睡是因為中了什麼千年醉。
听她自言自語,衛祈忍不住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感覺這次嬌嬌喝醉後的神態和表情與以往大不相同。
正想上前質問,就見錢多多突然一笑,沖著那些看熱鬧的嫖客揮了揮手,「散了吧散了吧,賞錢去六王府找廖管家領就可以了。
衛祈臉色一凜,頓時覺得自己似乎上了當,看著那些「嫖客」魚貫而出,終于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在演戲。
錢多多一點也不給他面子的瞪他一眼,「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假失憶,還有,那晚出現在六王府嬌嬌房里的那個黑影,就是你吧。」她嘻嘻一笑,「今天演這一出戲,就是想看看你對我家嬌嬌到底是不是真心的,經過一番測試之後,就勉強算你及格好了。」
「測試?」衛祈咬牙切齒的瞪著錢多多,「你最好不要告訴我,嬌嬌的酒醉也是假的。」
眼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躲在一邊看熱鬧的姚嬌嬌自覺大難臨頭,忙小步退後,打算不著痕跡的閃人,卻不料衛祈冰冷嚴厲的目光已經直直的朝自己射過來。
兩人四目相對,看到衛祈正一臉質問的走向她,本來還有些心虛的,可一想到他當初不顧自己傷心難過,那麼絕情的將她趕出侯府,甚至在多多帶著她去侯府問個是非究竟時,他不但裝出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樣子,更是對她惡言相向,大肆諷刺。
回想起自己為了他傷心傷神的那段日子,縱然此刻有再多心虛,也全部化為了不滿和委屈。
「沒錯,我這次根本沒喝酒,你聞到的這些酒味是多多故意灑在我身上的,她說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對付負心漢的最好辦法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雖然……雖然你之前裝失憶是為了救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當我看到你被人刺傷昏迷不醒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當我看到你醒來之後完全不記得我是誰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姚嬌嬌說著說著,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每次回想起他冷著面孔對自己說出那些絕情的話語時,心都會不由自主的揪痛。
「衛祈……」她猛然抓起他的手,直直探向自己的胸口,「當你自作主張做出那種決定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這里,我的這里很痛很痛!如果我的命一定要用這種痛苦來交換的話,那麼我寧願立刻死掉!」
衛祈愕然,看著一向溫馴的她聲淚俱下的對自己發出一聲聲控訴的時候,他完全驚呆了。
掌心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向她柔軟的胸脯,那里傳來怦怦的跳動,證明她還完好無缺的活著。
可是在不久之前,他以為她的生命就要在自己眼前消失時,冷靜多年的心終于亂了,亂得他再也控制不了,慌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只要她活著,只要能讓她活著,他不在乎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傷害她,甚至明知道她會痛苦、會難過,可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那樣的傷害,對她來說是多麼的殘忍和絕情,如果不是郗寶寶及時挽救了她的小命,她豈不是要帶著心痛和絕望赴上黃泉之路?
想到這里,衛祈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他顧及了太多,卻偏偏忘了在這世上,最傷人的就是「情」字。
他怎麼也忘不了,那日她與錢多多來侯府,在親耳听到他說的那些絕情的話時,臉上流露出來的是怎樣的絕望和死寂。
「嬌嬌……」衛祈情不自禁的輕喚一聲,看到她豆大的淚珠涌出眼眶,這淚水就像藤鞭,狠狠擊打著他的胸口,他再也抑制不住的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對不起,我要怎麼做,才能換回你的原諒?」
所以說女人絕對不能寵,一旦寵過了頭,她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更有甚者,還會爬到男人的頭上撒野,而這樣的女人,衛祈的眼前就有一個。
自從得知姚嬌嬌被她的好友郗寶寶誤打誤撞解了身上那足以致命的劇毒之後,他擔憂了多日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本以為誤會解除之後,就會萬事大吉,全家團圓,可過去那個明明很乖巧、視他的命令如聖旨的小女人姚嬌嬌,最近竟然學壞了。
而讓她學壞的罪魁禍首除了六王府那個精明狡猾鮒錢多多還會有誰!
還記得那日誤會解開之後,嬌嬌本該埋在他的懷里哭訴前些時日所受的委屈,哭完後,他自然要捺著性子好生安慰解釋一番。
再然後,那個一向沒什麼主見的小東西理所當然的應該臣服在自己的魅力下,乖乖讓他拎回侯府好生疼愛一番……嗯,至少市集上那些少女們都想望的愛情故事里是這樣進展的,這可是碧珠親口對他講的。
可事情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姚嬌嬌不但沒有如他所願的乖乖同他回侯府,還理直氣壯的向他高唱什麼「女權主義」。
唔……有關于女權主義這四個字的由來,他還是從六王爺李承瑄那听來的,因為據說這四個字是他由的愛妃錢多多親自發明,並且準備大肆提倡的禍苗。
姚嬌嬌就是受了那女人的茶毒,現在每次看到他,不但敢放開膽子與自己嗆聲,還無視于他的嫉妒和憤怒,時常跑去百花樓與那里的老鴇和姑娘喝茶聊天。
好吧!他承認自己之前做事是有些沖動,為了彌補自己曾對她造成的那些傷害,他忍!
可是忍過一天又一天之後,那該死的姚嬌嬌不但沒有半點想要踏進侯府大門的意思,還在某個風和日麗的美好日子里告訴他,她決定品嘗一下闖蕩江湖的滋味。
只因為她的損友錢多多說,女人不可以一輩子依賴男人活著,要活出自我,活出風采,活出個性,並且一定要為了自己的目標而活,千萬不可以隨波逐流,白來世上走一遭……
于是從嬌嬌口中得知,她自小到大一直有個心願未了,就是做一個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女俠。
「主子,您真的打算再繼續放任嬌嬌姑娘這麼胡鬧下去嗎?」已經忍了好些天的段恆終于按捺不住,忍不住向自家主子說道。
他實在不能理解主子的處理方式,那嬌嬌姑娘明明弱小得一根指頭就能輕易搞定,可主子卻前怕狼、後怕虎,非要由著那妮子繼續任性胡鬧。
自從嬌嬌姑娘決定出門行俠仗義、闖蕩江湖之後,主子便調動了暗堂幾個高手日夜陪護在她的身側,就連他自己,也不放心的暗中跟隨。
那嬌嬌姑娘也真是個搞笑的天才,也不知從哪本書上得知行俠仗義就等同「劫富濟貧」,所以決定趁著月黑風高的夜晚,身穿夜行服,準備攀牆去富商的家里偷些銀子送給窮苦百姓。
結果她子時出動,在京城首富趙大人家里的牆壁上爬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最後皆以失敗告終,害得守在暗處的隱衛一個個想笑不敢笑,最後不得不偷偷使些小手段,讓她得以爬上牆頭,成功進入趙府,偷了五十兩銀子,送給了路邊一位要飯的老伯。
只有段恆知道,那五十兩銀子還是他家主子事先讓人準備好送過去的,而趙家全家上下,得知那晚有「盜賊」出沒,所有的主子與下人皆老老實實的在自己房里安睡,免得誤了「盜賊」行竊的大事。
為了幫助嬌嬌姑娘做一個成功的俠女,主子在暗地里可是使了好多手段,可這妮子似乎對這個游戲玩上了癮,整整半個月過去,仍舊樂此不疲,也難怪主子的臉色從一開始的隱忍,直到現在越變越鐵青了。
不理會下屬的質疑,衛祈依舊像前幾日一般,暗中跟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身後。
前些日子滿大街貼了公告,說城東一帶有采花賊出現,姚嬌嬌听到這個消息,便興致勃勃的拎了一柄長劍,準備來城東的郊外守株待兔。
衛祈差點被她氣死,就她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抓采花賊,看來這小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一說起她那三腳貓的功夫他更氣,自以為從六王府的廖管家那學了幾個招式,就到處炫耀,錢多多這個討厭的女人還火上加油夸她有學武的天分,結果嬌嬌便自以為出師學成,決定一展身手,這女人的腦袋有問題嗎?真是氣死他了!
就在衛祈暗自在心底月復誹的時候,卻听見離自己不到十尺的姚嬌嬌發出尖叫聲,循聲望去,只見剛剛還提著長劍的小丫頭突然倒在草叢中!
他心底一驚,顧不得自己的行蹤暴露,飛也似的沖到嬌嬌面前。
只見她青白著小臉,一手指著不遠處的一條大花蛇,「它……它咬我……我……我會不會死?」
衛祈目光一冷,手一揚,再瞧那蛇,已經斷成了幾截。
他連忙低頭檢查她被咬傷的地方,只見細白的腳踩處深深印著兩個牙印,一絲殷紅的血漬滲了出來,他臉色一慌,迅速低下頭,拉起她的腳,想也不想的去吸吮傷口。
痛得淚眼汪汪的姚嬌嬌怔怔的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模樣,直到他將滿口血水吐了出去,並細心的扯下中衣的布條,將傷口包扎妥當,才輕聲道︰「沒事了,這種大花蛇並沒有毒,只不過被咬過之後,會導致短暫的渾身無力。」
說著,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語帶幾分無奈,「要我陪你一起在這里等那采花賊出現嗎?」
姚嬌嬌咬著下唇,喉間一陣哽咽,雙臂也緊緊摟著他的脖子,「根……根本就沒有什麼采花賊。」
見他沖著自己挑了挑眉,她小小聲的道︰「是……是多多給我出的主意啦,她說……她說無論我做什麼、如何任性,只要……只要你是愛我的,就一定會由著我來,我不信她的話,所以……所以……」她吞吞吐吐道︰「所以我為了與多多打賭,就……」
「就一次又一次的出些難題給我,目的就是想考驗我對你的容忍力究竟能到什麼境界是嗎?」
見她小臉通紅,眼帶怯意,他已猜出幾分事實的真相,就知道那個錢多多不會讓他好過,可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想出這種可惡的方式來整他!
姚嬌嬌被他一下子猜中心事,臉色不由得更紅,回想起這些日子多多給她出了那麼多餿主意,就是想借此機會狠狠回整衛祈一頓。
雖然她起初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可隨著衛祈一次又一次的由著她任性,一次又一次的為了滿足她的心願而做出努力,她終于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個很殘忍的人。
看著他俊美的臉上布滿疲累,明明她這麼任性,可他嘴上卻一句指責也沒有,心底感動的同時,更多的是對他的愧疚。
「對不起。」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吶吶的小聲向他道歉,本來故意刁難捉弄人就不是她的強項,若不是多多在背後給她出鬼主意,她也不會這樣對待衛祈的。
垂頭看著她面帶歉意的小臉一眼,衛祈輕哼一聲,卻無半點怒意,「那你玩夠了?這回該乖乖和我回侯府了吧。」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小丫頭在打什麼主意,本想用強權制止她的任性,可一想到她之前因為自己受的那些委屈,便由著她胡鬧,反正他知道她定是鬧不了多久的。
姚嬌嬌見他沒有生自己氣的意思,連忙笑嘻嘻的點頭,並親昵的偎在他的懷里,「看來多多說得果然沒錯,嘿嘿,衛祈,你果然是愛我的。」
衛祈忍不住皺眉,這麼可笑的問題,她還需要用這種無聊的方式來證明嗎?
「那……既然你是愛我的,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管再發生任何事,都不可以擅自作主,不和我商量,獨斷專行?」
「嗯!」她分明還是在意那件事的,不過為了日後的耳根清靜,答應她就答應她吧。
姚嬌嬌一樂,「那我可不可以時常去百花樓找百合姐她們玩?」
衛祈拉下了俊臉,本想說不準,他的妻子怎麼可以隨便去妓院那種地方,可看她一臉期待的模樣,又硬生生吞下了到口的拒絕,再次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那……等我這胎生完,再生第二胎的時候,你可不可以讓孩子和我姓?」
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看到衛祈沉下臉狠狠瞪著她。「這胎生完?」
姚嬌嬌傻呼呼的點點頭,「對呀,難道我忘記告訴你我已經有你的寶寶了嗎?」
說完後,她成功的從他臉上看到一抹想殺人的神色,她在心底偷偷一笑,嘻!
多多說得果然沒錯,任何事都不能讓衛祈變臉,唯獨這件事……
他生氣了,呵呵……他果然生氣了!
多多說,他越是生氣,就說明他越是在乎她。
沒過多久,就听耳邊傳來一道怒吼——「姚嬌嬌,你懷孕了還敢到處亂瘋,看我這次回去不揍扁你……」
不遠處,暗堂的隱衛以及段恆在听到他們主子發出的吼聲之後,個個嚇得噤若寒蟬,唯有那個始作俑者不怕死的緊摟著「雷公」的脖子,一個人在心底竊笑。
呵,今兒個的天氣可真是晴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