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
兩個女孩站在台北火車站前的天橋上,氣氛凝重。
吳意琴開口。「皖羚,你不會跑去自殺吧?」
啥?呵,如果不是心情實在粉不好,陶皖羚真的很想哈哈大笑。「我干麼自殺啊?好手好腳的。」
吳意琴眼眶都紅了。「可是……你好慘啊!不但失業又失戀,工作和戀人都沒了,我好擔心你……」
「安啦!」陶皖羚拍拍好友的肩,一副不在乎狀。「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我哭瞎了眼也不能改變什麼,只能看開一點了。」
「唉,我覺得你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耶!」吳意琴很認真地道︰「皖羚,我看我還是先帶你去廟里拜拜求平安好了。你看,短短的一年間,你不但連續丟了兩個皮包、摔傷過腿、差點被車撞到,甚至還踫到老板惡性倒閉、卷款潛逃,害你做了兩個月的白工,一毛錢都沒拿到。更慘的是……你居然在這個時候失戀了……」
吳意琴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算了,反正已經衰習慣了。」陶皖羚聳聳肩。「而且,再三個多月就過年了,我想,過了今年,運氣應該就會轉好,我就不會是天下第一號大衰人了吧!」坦白說,她的心情很差,不過因為不想讓好友為她擔心,所以皖羚只好假裝沒事。
吳意琴還是很憂慮。「你真的要回東部老家啊?」
「不然還能怎麼樣?」陶皖羚兩手一攤。「老板跑了,我已經兩個月沒領薪水了,現在失業率那麼高,工作難找得要命,我只好先回老家靠我老爸老媽養,等過一陣子再說嘍!」唉,她身心俱疲,真的好累了,必須回老家好好地調養身心,才有再度出發的勇氣。
吳意琴忿忿不平地罵著。「那個王仁宏真是無情無義的大混蛋!你是他女朋友耶!現在慘遭失業,正是最最需要他安慰支持的時候,結果他居然在此刻提出分手!shit!爛男人、王八蛋!一點擔當都沒有,垃圾加三級!」
「算了,別說了。」陶皖羚僅是搖搖頭。王仁宏剛提出分手時,她也很錯愕、很傷心。但經過幾天的沉澱後,她慢慢想通了一切。他們兩人的愛情根本不夠堅固,本就薄弱的感情又怎麼敵得過外界的風吹雨打呢?
她跟王仁宏是在工作上認識的,交往還不到一年。前一陣子,皖羚就敏銳地發現他怪怪的。首先是約會時,他總是常遲到,且跟她約會到一半常會有人打電話來,而他都拿著手機走到一旁,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話。
緊接著,周休二日時,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熱烈地邀她出游了,反而常以加班、出差啦等等理由躲避她。
女性的直覺告訴皖羚︰事情不單純。而且有朋友告訴她,好像有看到王仁宏帶著一個外型艷麗的女人去看電影。
一開始,皖羚並不相信。她不想當個疑神疑鬼的女人,就算兩人之間真的有問題,她也要听到王仁宏親口說出。
但,還真是禍不單行啊!皖羚無奈地苦笑。她正想找個時間好好地跟王仁宏談一談時,想不到,公司居然倒閉了,而且是無預警的惡性倒閉!
那一天早上,她要去上班時卻赫然發現公司大門緊閉,法院的人也都來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老板卷款落跑了。
雖然很氣憤,但人海茫茫的,她要去哪里找那個沒心沒肺的爛老板算帳,要回兩個月的薪資呢?所以,她只好自認倒楣了。
打了一整天的電話,到了晚上,皖羚好不容易才找到王仁宏。兩人約在一間咖啡廳見面,王仁宏一坐下,皖羚還來不及訴說自己的不幸遭遇,他劈頭便是一句──我們分手吧!
當時皖羚腦中一片空白,不太記得王仁宏又說了些什麼?好像是「你很好、很優秀、是我配不上你、不適合你……」以及「感情是要看緣分的,我想,我跟你的緣分可能不太夠,我祝福你找到真正的有緣人……」之類的鬼話。
總而言之,她慘遭男友拋棄了,就在失業的那一天。
皖羚沒有大哭大鬧,反而異常冷靜地離開咖啡廳。她心底很清楚,王仁宏講的那些都是無聊的屁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愛她了,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為何自己沒有設法挽留呢?皖羚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也許,她並沒有那麼喜歡王仁宏吧!至少,失去他不會讓她覺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台北是個容易教人感到很寂寞的城市,一開始,她會接受王仁宏的追求並不是出自于愛,而是孤單。
這個城市仿佛凝聚著一股巨大的孤寂感,那種可怕的感覺會把人吞噬掉。許是為了逃避孤單的感覺,她才會跟王仁宏交往吧!
冷風迎面吹來,皖羚看著手中的車票,低嘆道︰「不要再罵他了,仔細想想,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愛他,跟他在一起,也許是為了逃避孤獨、也許是想追求‘戀愛’的感覺。我愛上的是‘愛情’本身,而不是他。既然他對我並不重要,那麼,我何苦去留下他呢?更何況,我看得出他的心早就飛走了,所以我不會去糟蹋自己的自尊。」
「皖羚!你說得倒輕松,我都快替你氣死了!」吳意琴還是一肚子火。「哼!那種爛男人注定得不到你這種好女孩,跟他分手是你的福氣,是他畢生最大的損失!喂,你答應我,真的不會去自殺喔?」
皖羚笑了笑,揚揚手上的車票。「都說了我是要回東部老家,你干麼一直怕我會去自殺呢?」
「我是怕萬一嘛!」吳意琴嘟著嘴。「一個人最慘的兩件事失戀和失業都被你踫上了,我真的很擔心嘛……」
「放心。」皖羚拍拍她。「我生性樂觀,是打不死的蟑螂。失戀?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失業?過一陣子再找找就有工作了。事情沒那麼嚴重啊!我先回老家好好地休息一陣子,你有空的話一定要來玩玩,台東很美的,你一定會喜歡。」
「唉,其實你不用這麼急著回東部啊!我可以幫你問問看,也許我服務的公司正巧需要人……」
「意琴,別再替我躁心了。」皖羚很感動她有這份心意。「你待的是流行時尚雜志社,需要服裝本科的專業背景;而我學的卻是藝術設計。接下來這段空白的日子,就當作是老天爺給我的‘意外假期’吧!你放心,休息後我會重新出發的。」
她看看手表。「好啦,我要進車站月台準備搭車了。你別送我進去了,我最怕那種令人尷尬的分離場面。」
「皖羚……」吳意琴真的要哭了。「嗚……少了你這個好姊妹,我一個人留在台北就更寂寞了。你不但是我的室友,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一定喔!」
「我會的。」皖羚抱住好友,淡淡的惆悵回蕩在空中。
揮揮手,皖羚提起簡單的行李,走下天橋後進入台北火車站。
每往下跨一步,她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一直down,down到谷底。她似乎看到,兩年前,有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也是背著簡單的行囊,一臉興奮地踏上台北的土地,立誓要好好地爭一口氣。
然而,兩年過去了,七百多個日子……唉,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是在這麼落魄又狼狽的情況下回去家鄉,而且為的是療傷。
坐上火車後不久,火車就緩緩地往前行駛。皖羚坐在窗邊,望著這個繁華絢麗卻又寂寞的城市。說沒有不舍是騙人的,畢竟,她在這里待了兩年,感受了這個城市的生命力,參與了它多彩多姿的變化。
遠方的霓虹燈閃爍,形成一片華麗的燈海。眼眶……濕濕的。嗚……皖羚真的不想哭,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啊!她擁有東部人最堅韌的生命力啊!可是、可是……隨著四周景物迅速地移動,她知道,她離台北越來越遠了。
台北,一個讓她曾經滿懷夢想,卻又失戀、失業、身心俱疲,摔得遍體鱗傷的地方。
用外套蒙住臉,皖羚捂著唇,終于放任自己大聲哭出來。
列車,在哭聲中駛出了台北盆地……
台北到台東的交通並不是非常方便,再加上皖羚的老家位于偏僻的山區,所以下了火車後,她轉車再轉車,轉得七葷八素的。最後,計程車抵達一棟木造小屋前──她終于到家了。
她的家位于半山腰,附近沒有鄰居,最近的鄰居離這里至少也有二十分鐘的車程,所以這兒絕對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在火車上大哭一場後,皖羚的心情好多了。帶著疲憊卻安心的感覺,她看著竹籬笆內的木屋。
雖然這里很偏僻,可是皖羚卻打從心底喜歡這個老家。原本他們住在山腳下人煙聚集處,不過自
從當老師的爸爸退休後,他就帶著老伴和唯一的女兒搬到半山腰來,買塊地,自己蓋起夢中的小
屋。
小屋簡潔而樸實,屋外種滿各式各樣的植物、花朵以及蔬菜。屋內的格局很簡單,兩房兩廳,除了主臥室外,就是皖羚的閨房和一間小倉庫。
不過,老爸還在戶外挖了個露天溫泉,皖羚最喜歡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泡在溫泉里,仰望天上燦爛的繁星。這里是完全沒有光害的,所以星光耀眼無比。
都快半夜十二點了,看著一片漆黑的木屋,皖羚心想著︰爸媽一定早就就寢了,因為他們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固定生活。
推開矮矮的竹籬門後,皖羚以鑰匙打開大門,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不想吵醒爸媽。回東部之前,她完全沒對兩老提起要回家的事,因為……唉,她覺得自己真是夠丟臉了,不但失業還失戀,這種事她怎麼說得出口啊?
還是明天一早再說吧!反正早起的老媽總會發現她回家的。
好累啊!在火車上大哭一場還真是傷神。舟車勞頓的她沒有打開房間的大燈,也沒有注意到房內的擺設似乎怪怪的。月兌掉上衣和牛仔褲後,皖羚只穿著貼身內衣褲,就鑽進被窩里。
累死了,先睡再說吧!
所有的煩惱,全都留到明天再想吧!
凌晨三點,喝得醉醺醺的褚凱杰歪歪斜斜地騎著哈雷機車回來。幸好他醉歸醉,駕車的技術
還是一流,否則以他這麼醉的狀態,還要騎這麼蜿蜒的山路回來,恐怕早就連車帶人地直接栽到山底下了。
在木屋前停好車後,他醉意朦朧地掏出鑰匙打開門,而後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間……不,應該說是他暫時租來的房間。
困死了!他現在只想先睡一覺!他發誓第一千零一遍地發誓,再也不跟那些人拚酒了!哦,他的頭開始痛了,痛得想殺人!
進入房間後,他不耐地月兌掉上衣往地上扔,然後「咚」地一聲撲到床上,連棉被都懶得拉就呼呼大睡。
也因此,他沒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
凌晨五點。
睡意正濃的皖羚皺皺眉。清冷的山區是賴在棉被里睡覺的好地方,可是……她覺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一雙大手抱住她。
眼皮好重,她實在懶得理會。可是,緊接著一只腳也壓上了她的腰!
一心想睡的皖羚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暗罵著︰這個意琴的睡相真差啊!不但老是喜歡把她當無尾熊一樣抱著睡,現在居然連腳都放上來了!
她跟意琴一起在台北租屋,意琴常常會窩到她的房中聊天,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亂聊著,睡意來了,意琴干脆就跟她擠在床上一起睡。
皖羚想把意琴的腳撥開,但……她的腳怎麼這麼重啊?又重又結實的。奇怪,意琴何時變胖了?
重死了!皖羚懶得再挪那只腳了。山區的清晨有些冷,她縮縮頭,想把被子拉得更高些。
將被子拉高後,她的頭往右一偏,然後,她聞到一股既粗獷又奇特的味道,就算在睡夢中,這味道還
清晰地傳入她的鼻尖……
不對!
一個念頭如雷般地劈入皖羚的腦中。不對、不對!她現在是在台東的老家,而不是在台北,意琴不可能會在她的床上!
那……腰上這只腳是……誰的?
「啊∼∼」剎那間,皖羚尖叫著跳起來。蒙蒙曙光中,她乒乒乓乓地撞倒不少東西後才找到電燈開關。「啪」地一聲,大燈亮了。
大燈亮了,皖羚卻尖叫得更厲害,呼吸幾乎斷為兩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就算床上窩了一條毒蛇,都不會讓她這麼震驚。
她的床,她陶皖羚香閨內的床上,居然大剌剌地躺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上半身光溜溜的男人!
「天啊!救命啊∼∼」皖羚直退到門邊,尖叫得更大聲。慌亂中,她趕緊低頭巡視自己∼∼還好,她的內衣還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完全沒有被扯開過的痕跡。
可是,床上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居然就這麼睡在她的床上,抱著她共枕一夜天啊!她真是不敢相信,台灣的治安居然差到這種地步,連登徒子都敢這麼囂張地、大搖大擺地爬上被害者的床。
「啊啊啊∼∼」
皖羚的尖叫聲總算吵醒了褚凱杰,困得半死的他翻了個身,低吼著︰「媽的!誰啊?一大早鬼吼鬼叫什麼?把燈關掉,我要睡覺!」
「你、你……」皖羚氣到全身發抖,這惡賊真是無恥極了!「你快……快走!不然我要報警了!」嗚嗚,她真的覺得自己今年真是衰到底了!不但失業又失戀,還差點被奪去寶貴的貞躁。
宿醉未醒的褚凱杰懶懶地半睜開眼,看到站在門邊的女孩後,終于稍微清醒了些。
「你是誰?」他坐起身來。
「哇∼∼」皖羚掩住臉,再度放聲尖叫。「你不要過來!、王八蛋、爛人、下流、人渣!」她抓起手邊任何抓得到的東西就往他身上砸去。「不要臉的大!你竟敢闖入我的房間,你去死!我打死你!」
「砰、砰、砰∼∼」台燈、大型絨毛女圭女圭、抱枕、鬧鐘、筆筒,甚至連腳踏墊,都一股腦兒地往男人的臉上砸去。哼,砸死這個下流采花賊最好!
「夠了!住手!」這下子褚凱杰總算完全清醒了,他雙眼幾乎噴火地瞪著她。「媽的!你到底是什麼鬼?一大清早地來我的房間大吼大叫還打人!」
「這是我的房間!」皖羚吼得更大聲。「你這不要臉的惡賊!你以為我不敢報警嗎?錯!我現在就打電話把你移送法辦,關死你這個!」
「你說誰是?我還沒告你差點把我砸死∼∼」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皖羚的媽──郭香吟披著睡袍趕過來,一進門看到皖羚時,顯得非常驚訝。「咦?死丫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接著,她看見兩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決斗狀。「呃……等等,你們兩個……」
「媽!」皖羚大哭著抱住娘親。「他……嗚……這個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我的床,嗚嗚……還……還睡了一夜!我完了、我毀了!我這輩子永遠嫁不出去了啦……」
雖然皖羚確定這男人沒有對她怎麼樣,但,嗚……好歹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啊!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陪這臭男人睡了一夜,她可虧大了!而且如果不小心傳了出去,她也不用做人了。
「你們兩人睡了一夜?」郭香吟的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你是說,昨天晚上,你們兩個人就在這張床上……」
「陶太太!」褚凱杰火大地跳下床,沉著臉問︰「這是怎麼回事?你把房間租給我時,不是一再保證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的嗎?」他上半身赤果,只穿著一條牛仔褲,古銅色的肌膚在朝陽下閃閃發光,強健結實的肌理蓄滿男性力道。他擁有一副令女人痴迷的好身材,胸膛寬闊、腰身結實、雙腿長且筆直。只穿著牛仔褲的他,顯得分外魅惑而性感。
「唔?」郭香吟看得差點大流口水,一想起身邊的女兒才趕緊回過神來。「嗯……那個……褚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女會突然回來,她一直是住在台北的。不過……你們兩個昨晚是不是……呃……」到底有沒有生米煮成熟飯啊?快說快說!呵呵呵,如果有的話,那真是太好了!她早就「肖想」這麼杰出的女婿肖想了好久,哈哈哈,真是天助她也!
「我沒有對她怎麼樣!」頭痛得要命,褚凱杰更加火冒三丈地吼著︰「我昨晚三點才回來,一上床就睡昏了。更何況,我再饑渴也不會對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下手!」
發育不良?這四個字讓皖羚火速低下頭看著自己∼∼媽啊!她真的要昏倒了!一片混亂中,她只想著要快點趕走這個,卻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僅穿著一套貼身內衣褲!
「哇∼∼」她又大叫出聲,再也顧不得什麼,又羞又憤地奪門而出。
氣死了!她真是巴不得自己當場死掉算了!
半小時後。
「嗚嗚……」
皖羚身上披著老媽拿給她的睡袍,在娘親的房里哀哀哭泣。
「好了啦,你又沒怎麼樣。」郭香吟一邊化妝、一邊瞄著女兒。「你不是說你們兩個什麼事都沒發生嗎?那還哭什麼?」唉,扼腕啊!燈光美、氣氛佳,這小倆口怎麼會什麼事都沒發生呢?應該哭的是她這個為娘的才對吧?
「媽,你知不知道我完了?我不用出去做人了啦!」皖羚又怞出一張面紙。「那個臭男人居然躺在我身邊睡了一夜,雖然沒做什麼,但我的名節毀了啦!我是你女兒耶,你都不替我擔心嗎?」
「唉呀,既然他又沒對你怎麼樣,擔心什麼嘛?」郭香吟毫不在乎地涂上口紅。「丫頭啊,阿娘早就跟你說過︰人活在世上只要行得正、坐得端,自己高興就好。管那些三姑六婆亂嚼什麼舌根?更何況,我們這方圓百里內也沒半戶鄰居,誰知道這件事啊?安啦!」向來樂觀的她很輕松地安慰女兒。
「媽,你太過分了,那是我的房間耶!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把它租出去?而且都沒事先知會我!」
「唉呀,這有啥大不了的呢?你這丫頭一去台北工作就像不見了似的,兩、三個月才回來一次,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啊!我是看到山腳下那些鄰居把多余的空房整理出來當民宿,生意很好呢!所以就靈機一動,干脆把你的房間也暫時租出去。呵呵,你都不知道阿娘的運氣有多好,我的‘阿香民宿’這招牌才剛掛上去,隔天這個又帥又酷的褚先生就來詢問了,而且一出手就直接付給我半年的房租加上伙食津貼耶!多贊啊!真是正點。」
嘿嘿,若能把那個又帥又多金的俊小子 吹弊約旱吶婿,會更贊。
「媽!」皖羚真是快氣瘋了。「那你至少也可以先跟我說一聲啊!為何我事先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也不會在三更半夜爬上自己已經被租出去的床,甚至搞出跟男人共寢的蠢事來了。
「哼,說到這個我才有氣!」郭香吟氣呼呼地瞪著女兒。「你這個不肖女,已經連續三個月沒回老家了,你根本不關心我跟你爹的死活!即使打電話回來,也是三言兩語就收線。你啊,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皖羚嘟著嘴。這一點她知道是自己理虧,因為最近這三個月她心情很不好,跟王仁宏的感情起起伏伏的,所以就沒心思回東部老家。但,事情的變化也未免太快了吧?
她不滿地問著︰「媽,你到底把我的房間租出去多久了?」討厭,一想到自己的香閨被一個臭男人霸佔使用,她就恨得要命。
「大概快兩個月了吧,誰叫你這死丫頭都不回家。」
「媽,我是忙著工作啊!之前天天加班,最近才有一段假期嘛……」皖羚還沒膽說出自己失業的事。眼前她得先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現在怎麼辦?我打算回家住幾天,你要叫那個男人搬出去嗎?」
「請褚先生搬出去那怎麼可以!」郭香吟用力搖頭。「絕對不行!他可是我‘阿香民宿’的第一個客人耶!服務業就是要以客為尊,而且最注重的就是信用了。更何況,我已經預收他半年的房租了,怎麼可以要他搬出去?那多失禮啊!」
「媽!」皖羚也火了。「你不要他搬出去,那我要住哪里?」這小木屋只有兩房兩廳,沒有多余的房間啊!
郭香吟轉轉眼珠。「嘿,我想到了,你可以去睡倉庫啊!」
「倉庫」皖羚再度尖叫。「媽,你說什麼?你居然要你的親生女兒去睡倉庫你、你……」氣死人啦!她是知道老媽死愛錢,但沒想到居然會過分到要她去睡倉庫!她真的是媽親生的嗎?
「唉呀,睡倉庫又不會怎麼樣,反正那間倉庫只堆了點舊家具,還算干淨啊!你稍微整理整理就可以住人了。別再要我請褚先生搬出去了,我說過,‘阿香民宿’的服務宗旨就是‘以客為尊’,凡事都要先替客人考慮,你這死丫頭別壞了我的招牌和信用吶!」
「媽……」皖羚呆了,萬萬難以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背到這種程度!「你是認真的?真的要我去睡倉庫?」
天啊!地啊!她是造了什麼孽啊?失戀加失業也就算了,回老家尋求慰藉居然還要被趕去睡倉庫?唉,她是不是該慶幸家里還有倉庫?不然,也許嗜錢如命的老媽會叫她去睡屋外的狗屋……
「對啦,就是這樣,你還-嗦什麼?」郭香吟梳好包頭,不耐地看了女兒一眼。「待會兒我幫你打掃倉庫,讓你住得舒服點,這總行了吧?好了,你別耽誤我的時間了,我還得趕快出去幫褚先生準備早餐呢!萬萬不可怠慢我‘阿香民宿’的唯一貴客。」
一說完,她便匆匆出門,懶得再看親生女兒一眼。
「媽……」皖羚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還是很難相信自己的命運竟然這麼慘!她、她、她……嗚嗚,天底下的衰事都被她一人遇上了!才短短幾個月,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工作丟了、男友跑了,現在連爹也不疼、娘也不愛,還得要去睡倉庫,跟「小強」擠在一起!嗚嗚,她好像被上帝丟到最偏僻的角落里了……
哇!她好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