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一早忍著睡意爬起來,到公司打卡後,連秘書室都還沒踏入,就直接到信息室找工讀生,把存在隨身碟的數據打印出來。她明白這些文件要盡快送到企劃部去,早點辦妥,省得陳秘書那死八婆又有機會找她麻煩。
親自把文件送到企劃部後,叮鈴回到秘書室。一進門,便看到陳秘書晚娘般的臉孔。「跟我過來!」
「什麼事?」叮鈴警戒地看著陳秘書,這死八婆一早就內分泌失調啊?
「-來就是!」
陳秘書硬把她領到一間小型會議室前,打開門。「有人找-,進去吧!」
她還來不及反應,八婆已經把她推進去──坐在里頭的那個人正是何璦璦。
叮鈴在心底冷笑,這是在干麼?一早就要上演潑婦罵街啊?她是不介意陪這些女人過幾招啦,不過,待會兒她一定要直接跟于翼綱抗議──他最好管管自己的女人,別讓這些瘋婆子一天到晚找她晦氣。
「-可來了!」何璦璦語氣非常尖銳。「發蚤成功,昨晚睡得很好吧?」
「有事請說。」叮鈴懶懶地瞄她一眼。「沒有的話,我還有一堆公事要忙。」她轉身打算開門出去。
就算有人想演潑婦,她風叮鈴可沒那麼大的興致準時收看。
「-這是什麼態度?給我站住!」何璦璦尖叫,氣憤地把一迭相片扔到桌上。「-自己看看!」
從陳秘書口中得知今天翼綱會晚一點兒進公司,所以她才敢一早就跑來找風叮鈴算帳。哼!就算這女人跟翼綱真的有曖昧又怎麼樣?她自信以自己傲人的家世,絕對可以令對方知難而退的,她得趁火還不大時,及早撲滅才行。
叮鈴慢慢地走過去,看著散落桌面的相片,臉色卻毫無變化,只淡淡地道︰「拍得還不錯啊!不過,下次要偷拍之前最好先提醒我一下,我可以先梳梳頭發,上個口紅,讓氣色看起來更好。還有,-隨便拍攝並沖洗我的相片,我是不是該爭取肖像權費用?否則-會觸法喔!」
這迭相片全是昨天晚上被偷拍的,相片中,她被翼綱抱在懷里,兩人四目交接,狀甚親熱。叮鈴看了並不生氣,倒是替何璦璦感到悲哀。唉,何必呢?一個女人有必要委屈到這種地步嗎?偷拍?跟蹤?這樣又能改變什麼?
「-、-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她淡漠的反應讓何璦璦更加抓狂,覺得自己像極了可悲的棄婦。她倏地沖到叮鈴面前,揚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
可恨啊,這女人擺明了就是在嘲笑她,笑她連一個男人都抓不住!
清脆的巴掌聲方歇,緊接著,又傳出更大的巴掌聲──
啪!
「啊!好痛!」何璦璦-著臉慘叫,作夢也想不到風叮鈴竟敢打她!「-打我?-、-……-這個賤人,竟敢打我?!」
哇哇哇∼∼躲在門外偷看的陳秘書看得目瞪口呆。嘖嘖,這個風叮鈴好猛啊!她居然敢打何璦璦?陳秘書突然有點羨慕風叮鈴,至少她活得很有尊嚴,哪像她?唉,整天卑躬屈膝的。
叮鈴的臉也被何璦璦打腫了,可她神色未變,挺直腰桿,凜容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何璦璦,我警告-別再動我一根汗毛,我風叮鈴不懂什麼叫做『以德報怨』,我只信奉『以牙還牙』。惹毛了我,我必會加倍奉還!」
她可是跆拳道高手,要不是極力克制自己,早就把這只火雞抓起來往牆壁摔,摔成爛肉醬了。
說完,她隨手撥順微亂的頭發,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根本不理會背後鬼哭神號的何璦璦。
「-給我站住!嗚嗚∼∼-敢打我?-知不知道我可是『聖華財團』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到大,沒有人敢打我的!-……」
真是夠了!叮鈴火大地往前走。她只想專心上班,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為何一大早就要忍受瘋婆子的鬼吼鬼叫?怒火在心底猛竄,偏偏這時,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由電梯走出來。
于莉莉?!
奇怪,她的前任老板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今天可真衰,一早就遇到一只瘋火雞,現在又撞見把她開除的于莉莉,唉。
于莉莉看到她,非常的開心熱絡,一把拉住她的手。「叮鈴啊,我們好久不見了耶!咦?-的臉怎麼紅紅的?」
「我沒事。于小姐,-怎麼會來這里?」
「呵呵,我來探望我堂哥啊!」于莉莉朝她笑得非常熱絡。「我堂哥沒告訴-嗎?我跟他是堂兄妹呢!他的父親是我伯父,昨天我剛剛從英國探親回來,英國的家人托我拿東西給堂哥,所以我就來找他了。對了,-現在是我堂哥的秘書嘛!他進公司了沒?」
「-堂哥?」一股詭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叮鈴的腦子快速地運轉。這個公司姓于的就只有于翼綱,于大鴻早在她進公司之前就被開除了。那麼……于莉莉口中的堂哥是……
于莉莉的笑容非常諂媚,緊抓住叮鈴的手,故作熟悉狀。「叮鈴,-跟我堂哥交往得很順利吧?呵呵,堂哥親自打電話要我放人,好讓-來『于氏』上班,可見他對-真是有心,將來傳出喜訊時,可不要忘記我這個大媒人啊!」
什麼?!于莉莉的話宛如火上加油,叮鈴只覺腦門「轟」的一聲,像是有一座火山爆發似的。她剛才說啥?
「-說什麼?」她臉色發白地追問。「-是說……是于翼綱打電話要-開除我的?」
「呃?」于莉莉因她激動的反應而愣住,呆了幾秒才回答。「不是開除啦!唉喲,叮鈴,-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啊!天知道我多麼舍不得失去-這麼優秀的員工,可是我堂哥親自打電話來借將,我也只好忍痛照辦啊!我想啊,堂哥一定是對-一見鐘情,所以才會……」
于莉莉接下來又說了什麼,叮鈴完全听不見了。腦中嗡嗡嗡的,不斷地重復一句話──
是于翼綱要于于莉莉把她開除的!是他、是他……
該死!她氣到全身顫抖。難怪她剛因車禍入院就被無情地開除,原來其中還有隱情。不是她風叮鈴運氣不好,而是那個該殺千刀的于翼綱從中作怪。他好很毒,竟在她住院期間耍手段,讓她丟了飯碗,還不得不到他的公司上班!
該死、該死、該死!這個混帳真是千年大惡棍!他到底還想怎麼整她才高興?不把她整死他不甘心嗎?
越想叮鈴整顆心越是往下沈。那麼,這些日子他都在戲耍她嗎?惡意地害她沒了工作,故意叫她進公司,讓她在秘書室忙得手忙腳亂,甚至還讓何璦璦來湊熱鬧,更可惡的是……他竟然還吻她!
在他心底,她風叮鈴就是這麼愚昧好騙的女人嗎?不管被他整得多慘,只要他對她施點柔情,她就會傻傻地癱軟在他懷中,因他一個眼神而芳心亂顫,被他吻到神魂顛倒,甚至痴傻地以為自己在他的心中是特別的,他對她懷有熾熱的情愫!
這一刻,叮鈴的臉頰好痛、好熱,不是因為被何璦璦掌摑,真正賞她巴掌的人是于翼綱!是她愚昧愛上的男人,是他把她的自尊心踐踏到鮮血淋灕。
叮鈴好恨,她緊緊地咬住下唇,唇瓣都被她咬破,滲出血來。她怎麼會這麼傻、這麼笨?自以為對感情灑月兌,卻愚蠢地被一個男人玩弄在手掌心,甚至成為眾人的笑話。他們一定笑她是不自量力的笨麻雀,想飛上枝頭想瘋了,愚蠢地被人吃盡豆腐猶不自覺吧?
一旁的于莉莉看到她越來越慘白的臉色,擔憂地問︰「叮鈴,-到底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請堂哥帶-去看醫生。」
不要提他!叮鈴正想大吼,電梯門又開了,這一回,走出來的人是于翼綱。
「堂哥,你來得正好!」于莉莉笑容滿面。「我前幾天回英國,我哥要我拿一些數據給你,順便來看看叮鈴。你們交往得好像很順利?呵,千萬別忘記我這個大媒人啊!」
一看到于莉莉,翼綱就暗叫了聲糟。完了!這個八卦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對于他要于莉莉解雇叮鈴一事,他還沒跟叮鈴說。不是心虛,而是想找個最適當的時間跟她表白。也許他的手段有些過分啦,可現在他是真的想追求她,進而照顧她的一生。但看到叮鈴那副殺氣騰騰的表情,他就知道完了。
「叮鈴,跟我進辦公室,我可以解釋!」經驗告訴于翼綱──這只小野貓抓狂是很可怕的,他最好盡快安撫她,早死早超生。
果然,小辣椒立刻發飆了。
「滾開!不要踫我!」她滿懷憤怒地大吼。「于翼綱,你去死!我詛咒你快點下地獄!你死一千次都不夠!」
「叮鈴!」于翼綱急得滿頭大汗。如果是別的女人敢對他這麼大吼大叫,他早就翻臉要警衛攆人了。可叮鈴不同,誰叫他偏偏愛上了這個又辣又嗆的小女人?
驀地,他眼尖地發現她臉上的紅腫,劍眉狠狠地皺起。「-的臉怎麼了?誰打-?快告訴我!」大掌不舍地想輕撫她的臉頰。
「我說過不要踫我!再踫我,我就殺了你!」叮鈴火爆地把他的手推回去,如果她手上有刀,早就殺了他,再把他碎尸萬段了。「于翼綱,我不做了!你不必fire我,我先fire你!我再也不想待在這間瘋人院,更不想見到你這可恥的王八蛋了!管你要不要去法院告我,本姑女乃女乃都不怕!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打死為止!」
吼完後,她憤恨地推開擋路的于翼綱,氣沖沖地奔入電梯,直接下樓。
「叮鈴!叮鈴──」不顧員工好奇的目光,于翼綱大叫。噢,老天,這個女人的脾氣一定要這麼火爆嗎?至少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他面罩寒霜地轉頭問于莉莉。「-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告訴她,是我要-解雇她的?」
「啊?」後知後覺的于莉莉還在狀況外,傻傻地看著堂哥,驚駭地搖頭。「我、我我……我什麼都沒說啊……」
「是,-什麼都沒說,-只不過說出了重點!」于翼綱更加冒火,拚命按電梯的下樓鍵,想去追回叮鈴。可這時披頭散發的何璦璦竟撲向他,悲慘地哭嚎著。
「翼綱,你終于來了!嗚嗚∼∼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那個潑辣的風叮鈴居然無緣無故地打我!你瞧我的臉被打得好慘啊!你一定要替我討回公道……」
于翼綱好不容易才擺月兌哭哭啼啼的何璦璦,找來陳秘書和吳秘書,嚴詞逼問下,他得知了一早發生的事,並看到那些被偷拍的相片。
他在震怒之下,當場開除了陳秘書,並且要她速速滾離台北,否則就要讓她走投無路。
接下來,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叮鈴的住處。
把車停妥後,翼綱跳下車,就看到叮鈴也從另一輛車子下來。不過她不是一個人,有個男人緊緊地攙扶住她。
叮鈴一看到于翼綱,臉色猝變。這混帳又來做什麼?他就不能給她一天好日子過嗎?非得要繼續羞辱她嗎?
氣憤地沖出公司後,她打電話給大熊,拜托他來接她,因為她又氣又怒,卻倔強地不肯在任何人面前──包括出租車司機──落淚。幸虧大熊非常重義氣,一听到她有事,便火速地開車去接她,把她帶到自己家中,和阿森一起安慰她,等她情緒穩定點後,再送她回家。
叮鈴原本想視而不見地繞過于翼綱,直接上樓的,可是那個惡棍偏偏堵在門口。
她眼神凌厲地瞪著于翼綱,恨不得能用目光撕碎他。「你還來做什麼?」
「叮鈴,我知道-很生氣,但,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不管任何事,我都可以給-一個最合理的答案。」這輩子,于翼綱還沒有這麼低聲下氣過。
他同時以最狠毒的目光瞪著大熊──你還摟?再敢多摟叮鈴的腰一下,我就宰了你!
「還要解釋什麼?我拒絕再听你的謊言了。」叮鈴眼罩冰霜。「于翼綱,雖然我曾經有眼無珠地看錯人,但從現在開始,我拒絕再被你的謊言騙得團團轉了,你快滾,不要讓我像攆狗一樣地攆人!」
說完,叮鈴不再理會他,拉了大熊就想上樓。
「叮鈴,等等!」于翼綱疾追上去。不行,今天他一定要把誤會都解釋清楚,不然這個倔強的小女人一定會把他三振出局的。
可他腳步才上前,一旁又竄出了另一個男人。
「站住!不準你再去蚤擾她!」阿森面色陰沈地擋住于翼綱。他開車跟大熊一起送叮鈴回來,只不過大熊和叮鈴兩個人先下車,他去停車,所以慢了點。
「你滾開!這里沒你的事!」于翼綱-起銳眸。媽的!這個死男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記得他曾在醫院出現過,還跟叮鈴親熱地頰吻……Shit!到底還有多少只不要命的死蒼蠅要跟他搶叮鈴?真是仇敵滿天下!
「該滾的是你!你敢傷叮鈴的心,我絕饒不了你!」阿森大吼一聲,一拳揮向于翼綱。
于翼綱也不是省油的燈,固定上健身房的他早就鍛煉出一身好體魄,因此極為敏捷地閃開對方的攻擊,怒斥︰「想打我?你真是找死!」新仇加上舊恨,他迅速出拳回擊,兩個高大的男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原本應該上樓的叮鈴站在大門口,死命地咬住下唇。她好怕……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遏止那兩人,她更怕自己會叫阿森別打傷他……該死!都到這個地步了,她這個笨蛋竟還痴傻地為那種男人躁心,她好笨、好傻!
「叮鈴,怎麼了?」
听到大熊的詢問,她硬是壓抑體內翻騰的情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事,上樓吧!」
滂沱大雨。
「冷喔∼∼好冷啊,我快被冷死了∼∼」
剛從浴室洗完澡的叮當夸張地猛搓手,又急忙打開衣櫥拿出厚毛衣穿上。在沙發上坐定後,她還拿出電毯蓋在腳上。「好冷喔!入冬的台北真是冷啊!氣象局說今年最強的大陸冷氣團會在今晚來襲,溫度會降到十度以下,再加上下雨,嘖嘖,真是會凍死人啊∼∼」
拿起熱茶喝了一口,叮當瞄了叮鈴一眼。哼,假裝在看日劇?沒有反應?我才不死心咧!
她故意又補上一句。「剛才我去樓下倒垃圾時,不小心吹到風、淋了點雨就冷得直打哆嗦,上樓來還一直打噴嚏呢!幸好剛剛泡了個熱水澡後舒服多了。唉唉,冬天的夜里就已經夠冷了,如果還被雨淋到的話,那才是真的很慘呢!搞不好還會重感冒,甚至引發肺炎而喪命喔!」
听到這里,叮鈴知道今天晚上大姊絕對不會放過她了。拿起遙控器關上電視,她無奈地看著大姊。「-到底想說什麼?」
「我都講得這麼明白了,-當然知道我所指為何啊!」叮當眨眨眼。「去找他啦,大雨夜的,干麼罰他淋雨啊?不管有什麼誤會,都當面說清楚嘛!」
于翼綱已經在她們家樓下罰站了一整天。早上跟阿森狠狠地打了一架後,他依舊倔強地不肯離去,從白天站到黑夜,像是固執的守衛般守在樓下。他說他拒絕誤會,他要求叮鈴見他一面。
「還有什麼好說的?」叮鈴冷淡地喝水。「我跟他之間沒有誤會,只有殘酷的事實。從一開始,他就不斷地戲耍我,因為憎恨我曾經惡整過他,所以他在我住院時,叫于莉莉開除我,並且威脅要告我,逼我在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去他的公司工作。最可恨的是,他還玩弄我的感情,他……他簡直是個混帳!他以為自己是大情聖嗎?他憑什麼這樣戲弄我?」
叮當很不認同。「照我看,于翼綱並沒有戲弄-啊!對,也許他讓-丟了工作的行為是很不對,可他不是馬上安排-去他的公司上班了嗎?我始終認為他是想追-,才故意把-留在身邊的。叮鈴,-又不笨,一個男人對-有沒有真感情,-會分辨不出來嗎?」
叮鈴沒有回答,思緒卻更加紊亂。是的,在于莉莉出現之前,她的確偷偷幻想過于翼綱對她是真心的,尤其是昨天晚上那個熱吻,他的吻傳遞出焚焚熱力,熾熱的情焰令她無法躲藏。在他的懷里,她清楚地感受到這個男人是在乎她的。他的吻、他的大手、他發燙的身體、他粗嗄的氣息,在在都說明他好愛她,好珍惜她。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可以清楚地回憶起他當時的心跳聲,回憶起兩人十指相扣時的溫度、額頭互抵時所交換的氣息,這一切都足以將她完全融化……
她曾經以為那是愛情,以為兩人可以進一步地發展,但是……
叮當審視她的雙眼,吸了口氣,破口大罵。「笨蛋!事到如今,-還看不清自己的心嗎?如果這個男人對-不重要,-怎會為了他的一言一行而生氣?-的個性真的很別扭耶!為什麼就是不能坦率地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為何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真是笨死了,笨到無可救藥!我不理-了啦,活該讓-這輩子孤伶伶的一個人。」
火大地罵完後,叮當丟下她,徑自回房睡大覺。
叮鈴仍坐在原處,眼神恍惚而空洞,怔怔地望著窗外。
雨,一直下著,絲絲纏纏、綿綿密密,扯亂情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