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康立修的話,讓郝慈恬整個晚上興奮得睡不著,抱著電話硬是賴著李涼涼不放,直到天際將明,她才好心地放李涼涼專心休息。
稍微合眼睡了一個多小時,她就起床到便利店上班了。她上的是早班,六點半開始上班,雖然對大部分的人而言,這個時間算是很早。但其實已經有很多學生和家庭主婦出門活動了,因此她並沒有因為時間早而顯得閑散。
「小姐,結帳。」
她蹲在櫃台後方補足缺貨,正在堆疊前一天到貨的香煙,堆到一半,就听到櫃台前有人準備結帳的叫喚,她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禮貌性地綻開笑容,她拿起客人放在櫃台上的貨晶一一刷條碼。
櫃台前的男人在看到她時,原本不甚清醒的眼微微瞠大。他松開眉心、清清喉嚨,揚聲引起郝慈恬的注意。「郝小姐!你是郝慈恬小姐對吧!?」
他在問廢話嗎?名片上有名字,上面清楚印著「郝慈恬」三個斗大的國字,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郝慈恬抬頭看了眼那個男人,確定自己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便認定他是蓄意搭訕的無聊男子,因此語氣轉冷。「有事嗎?」
平常她要是遇到愛搭訕的男客,雖然也是不太搭理他們,但心里總難免有點小小的竊喜。這表示還是有人注意她,只不過不曉得那些人是否真心罷了。
但如今她已經認識了康立修,人生也因為他的出現而變成彩色!所以面對這種愛和便利店女店員聊天的男人,她一律貼上登徒子的標簽,並打定主意不苟言笑,以免惹禍上身。
「看來你忘了。」男子顯得有些失望,微微輕嘆口氣,但不知是為她的記性不好,還是為對自己的魅力失去信心而嘆。
「一百二十八塊。」她報完總價,莫名其妙地再看他一眼。「我該記得什麼嗎?」每天從她眼前閃過的客人這麼多,他又不是常客,她實在沒有理由記得他。
「嗯!」男人可能沒料到,她會一開口就提錢的事,一時間有點手忙腳亂地掏出錢包,怞出兩張百元紙鈔放在櫃台上。「那個……上禮拜六啊,你是不是參加一個聯誼聚會?」偷偷拭去額角的汗水,男人扯開自認為優雅的笑容,不過仍顯得稍微僵硬了些。
郝慈恬看了他一眼才收下紙鈔,接著按開收銀機的怞屜。「當時你也在場嗎?」
這個人既然知道她去參加了那個聚會,這表示他八成是在會場里認識她的,雖然這個問題問得很蠢,但她認為有再確認一下的必要。
誰曉得他是不是隨口胡謅,然後幸運地瞎貓踫上死耗子?
「我在!」男人回答得有點急迫,仿佛擔心她不相信似的。「我就是問你是不是喜歡吃甜食的那個!」
「喔——」這一提讓她想起來了,那個當時讓她感到窘迫的青仔樸,原來長成這個樣呀!嗯,看起來還可以,勉勉強強稱得上帥哥一個。她將零錢壓在發票上遞還給他。
「你想起來了是不是?」男人咧開嘴笑,好像讓她記得是一件多了不得的大事。他接過發票和零錢,順手掏出皮夾里的一張薄紙。「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打電話給我!」
郝慈恬眨了眨眼,還來不及看清名片上的字,便听到店門開啟的聲音。
男子出了店門,站在感應器下面回頭再瞧她一眼,不放心似地再交代一聲。「記得喔,打電話給我!」然後便匆匆離去。
郝慈恬呆在櫃台里半晌,過了好久才想起還拿在手上的名片,她瞧了瞧上面的名字和公司——倪定茂,禮貌宅配副總經理。
這個人真奇怪,難道他不知道現在的便利商店都有提供代收宅配的服務嗎?她要是有東西要寄,在自家店里寄就行了,何必多此一舉地找上他,再由他的公司寄出去呢?
聳聳肩,她沒多想便將名片塞進圍裙口袋里,很快便忘了那段不大不小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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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滿的新鮮水果覆在烤得微焦的松軟蛋糕上,郝慈恬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狠狠地叉了一大塊往嘴里送。
「好吃嗎?」康立修拿掉工作的圍裙,看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很難形容心頭的感動。
他從來沒遇過任何一個對他的手藝如此捧場的人,更別說是怕胖的女人了;一般女人對會發胖的東西總是敬而遠之,她,絕對是個例外。
「好好吃喔∼∼」郝慈恬眯起眼,滿臉陶醉的神情。「有點酸、有點甜,好吃得讓人想連盤子一起吃下去!」有點像是愛情的味道,令她心情處于持續亢奮的狀態。
康立修笑著搖頭。「你啊,只會說‘好吃’兩個字而已。」
他開始懷疑,自己找她來品嘗新式蛋糕的口味是否不智?因為她的答案總是好的,不曾出現負面的評語,這未免太不客觀。
但看她吃得滿臉幸福的表情,他又很難說服自己中止試吃的實驗,這樣似乎太對不起她了點。
「真的好好吃嘛!」沾著女乃油的水果入了口,在唇邊留下一大塊細致的女乃油。「這是什麼口味?我以前好像沒吃過欸!」真難得,世上竟還有她沒吃過的蛋糕口味,一定要問個清楚。
「酪梨。」拿起一顆新鮮的酪梨,康立修拿來拋著玩。「它本身有點酸,卻不太甜,我試著拿來做做看。」他曾在國外吃過外國師傅的酪梨蛋糕,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因此他想試試自己做不做得成。
「好吃、好吃!」她忙不迭地直點頭,貪婪的眼瞄向他的烤箱。「還有沒有?我還想再吃一塊。」
「你別又一次全吃光了!」康立修驚跳了下,忙收起其他剩余的蛋糕。
「小器鬼!」她眼巴巴地瞪著藏在他身後的蛋糕。「你不是還有好多個,再讓我吃一塊有什麼關系?」
「那是因為要試驗不同的烘焙時間和材料比例。」有些根本是失敗品,連試吃都不必了。「要是味道還可以,就可以放到店里賣,客人反應不錯的話,還可以成為固定的單品。」
「那萬一味道不好呢?」她好奇地轉動著大跟,左瞄右閃地就是看不到她的蛋糕。
「味道不好就是實驗失敗,得不斷不斷地重復同樣的工作程序,直到做出可以上架的蛋糕為止。」這是他對工作的堅持。
「你真的很用心在做蛋糕欸!」她融化了,融化在他對甜食的堅持,和他做出來的美味蛋糕里。「我以前都沒想過做蛋糕還得花這麼多心思,只顧自己吃得高興。」
「笨蛋。」用指尖戳了她額頭一記,康立修開始準備收拾廚房的烘焙用具。「蛋糕本來就是讓人吃的,好吃就說好吃,不好吃就說不好吃,何必想那麼多?」
郝慈恬赧然地低下頭,感覺額頭微微發燙。
「喂,康立修,拜托啦,再讓人家吃一點嘛!」她想知道那些跟她吃的那塊,味道有什麼差異。
「不行。」康立修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繼續貪食。「你以後只能吃一塊,最多不準超過兩塊的量。」
「嗄——」她的尾音拖得好長,長得足以代表她深深的不滿。「你未免太殘忍了吧!?」
他這種行為,跟在一個饑餓的人面前擺滿了食物,卻不讓他吃的道理是一樣的;同樣荼毒她的好吃神經!
康立修卻不為所動。「我要是讓你這麼無止盡地吃下去,那才是真的殘忍。」
「為、什、麼!?」她的問句問得好哀怨。
「我是為你預防將來被糖尿病纏身,這樣都不懂?」雖然這跟他的工作仿佛有所出入,但他不希望她得到那麼麻煩的病,反正每天都可以吃到蛋糕就夠了,不需要每次吃太多,否則照她這樣吃下去,身體早晚有天會受不了。
那不是比叫她戒掉甜食還殘忍嗎?
嗚……她錯了,他一點都不好,她被他溫柔的假象給騙了。
「那……我每個都吃一小口,然後加起來的量不要超過一人份的單塊蛋糕,這樣可以嗎?」
「你……」康立修啼笑皆非,為她非吃不可的蠻勁。「算了,今晚就讓你放縱一下,吃不完的讓你帶回去,明天當早餐,行嗎?」
「沒問題!」耶!成功!
康立修啞聲失笑,這才將藏起的蛋糕擺到她面前,讓她好好地大快朵頤一番。
老實說,如果要他連續吃幾餐「純蛋糕」,光是想像就有點想吐的沖動,他真不曉得她怎麼可以百吃不厭!
連吃了兩、三塊,郝慈恬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秘密。「嗯?怎麼吃起來的味道跟之前那塊一模一樣?」他不是說要試驗烘焙時間和材料比例!她以為味道多少會有不同。
「因為那是同一批的試作品。」揚起得意的笑,他笑看她的懊惱。「放心,不好吃的早讓我扔掉了,我不會拿失敗品來殘害你的胃。」
郝慈恬的嘴角微微怞搐了下,有種被耍弄的厭惡感,半眯眼瞼地睥睨他。
接收到她的「斜眼」,康立修慢慢斂起笑容,表情突然正經了起來。「我會努力做出讓你覺得好吃的蛋糕。」然後極快轉身將用具清洗干淨。
郝慈恬愕然地瞠大眼,心頭泛起甜甜的滋味,比口中的酪梨蛋糕還要甜。
這就是他的甜言蜜語嗎?簡直甜到人家心坎里去了……
他將洗干淨的用具拭干,忽然像想起什麼似地說︰「恬恬,以後別連名帶姓地叫我,挺怪的!」
「啊?」不能叫全名?那要怎麼叫?學他那般疊字喚法嗎?小修修!哇咧∼∼感覺好羞羞喔∼∼
康立修不安地瞟了她一眼。「你干麼傻不愣登地亂笑?」感覺好詭異!
郝慈恬忙捂著嘴,雙頰泛起可疑的紅暈。「那不然……我跟你店里的小姐一樣,叫你‘康師傅’好了?」
「不好。」他搖搖頭,顯然不太喜歡這個稱謂。「我又不是泡面。」
「泡面?」她蹙起秀眉,不記得自己跟他討論任何泡面的問題。「這跟泡面有什麼關系?」她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
好笑地看她滿眼茫然,康立修無奈地再次搖頭。「你不是在便利店工作?這麼搶手的泡面你不知道嗎?」
「康師傅……」登登,她終于將這個「康師傅」和那個「康師傅」連上線了。「我當然知道!我們店里有賣嘛!」
「所以嘍。」他可不想在街上被人這麼叫喚,不過以她的個性,是很有可能做那種事,所以還是先提醒她比較保險。「別那樣叫我,感覺很蠢。」
「那、那……」哎喲!好討厭喔∼∼他是不是故意要人家親親熱熱地叫他的名字?不然干麼給人家出這種難題?「立、立修?」
「嗯?」听起來還不賴,感覺順耳多了。
「立修。」還是聲調高一點來得好些?
「欸。」怎麼只叫名字不說話?他莫名其妙地應了聲。
「立修……」如果帶點撒嬌的味道呢?軟軟的、QQ的,感覺親密些。
「怎麼了?」這妮子是怎麼回事?他耐著性子再應一聲。
「立修、立修——」仿佛喊上癮了似的,她控制不住地喊個不停。
連著幾聲高高低低、抑揚頓挫的叫喚,康立修閉了閉眼,發現她根本是叫好玩的,忍不住伸出手擋在她眼前。「停,別再叫了。」他的耳朵快長繭了。
郝慈恬紅著臉瞧著他的大掌,無意識地,她傾身向前,想感受一下他的掌溫;不料前傾太過,紅唇不經意輕觸他的掌心,引來他微微一震。
發現自己的唐突,她又羞又慌地想挺直腰桿,卻讓他收攏的掌微撫臉頰而怔然,呆呆地任他為所欲為——
康立修輕觸她粉女敕的頰,漆黑的眸看不出任何波動。柔撫著頰側的指緩緩地移向她的菱唇,輕輕拭去之前沾上她嘴角的女乃油。
郝慈恬心跳如擂鼓,眼巴巴地看著他將指尖的女乃油含入口中,失神地發現,他的眼不曾離開過她……
康立修俯身探舌輕恬她的嘴角,嘗到微甜、微酸的酪梨滋味。
感受不到她任何抗拒的情況下,他情難自己地吮上她的紅唇。甜淡的滋味在口中漾開,恍若他也品嘗了美味的酪梨蛋糕。
這個吻很短,短得令人欲求不滿。
但初嘗親吻滋味的郝慈恬毫無所覺,她只是驚愕地瞠大雙眼,感覺嘴唇發燙、臉頰發燙……整個人渾身都是滾燙的,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抖顫。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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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吻了——
無力地趴俯在冰冷的房間地磚上,郝慈恬偏高的體溫,不曾因為貼靠著瓷磚的冰涼而產生任何降溫的現象。
回來的途中,兩個人都沒有講話,好像開口是件無法被赦免的重罪。
他們原先是一前一後的走著,出了他公寓不到五公尺,他就回頭等她跟上,不發一語地牽起她的手,連同他自己的一起擺放進他外套的口袋里,兩個人就這麼一路貼緊地走了回來。
一定是他的體溫太高,借由他的掌傳到她身上,她才會好像發燒似的,全身控制不住地發燙。
假如此刻有人在她身上潑一盆冷水,一定可以听到一聲「滋∼∼」,然後她的身體周邊會散發出白煙,就像鐵板燒的鐵板淋上清水一般,她一點都不會感覺意外。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體溫早已超過正常範圍。
他為什麼吻她?難道他也如同自己喜歡他一般喜歡自己?噢!她為這個可能感到臉紅,即使她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
飄飄然地起身走向浴室,她迅速沖了個溫水澡;天氣很冷,但她的身體很燙,偏偏又沒那個勇氣洗冷水,所以折衷以溫水降溫。
然後慢慢地爬上床,唇邊泛著甜滋滋的笑意,數著自己的心跳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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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一一向我報告!」李涼涼在咖啡廳里摔雜志狂吼,為的是郝慈恬的愛情報告書。
「對不起,小姐,麻煩你們小聲一點。」服務生走了過來,「警告」她們不得影響其他客人的心情,然後傲然地離開。
訕訕地將雜志撿起來擺好,李涼涼的口氣依舊很糟。「什麼嘛!頭抬得那麼高,像只孔雀似的!」還是只丑陋的母孔雀,真是夠了!
「涼涼,別這樣損人嘛!」軟軟的,郝慈恬企圖平撫她的怒氣。
「還不都是你害的?」凶狠地瞪她一眼,李涼涼的眼楮快噴火了。「你談你的戀愛,我也很祝福你,但你這樣每件事都來向我報告,干麼?刺激我啊!」
要死了!她正好結束前一段戀情,下一個男人還來不及出現,偏偏得面對郝慈恬的甜蜜愛情故事,實在嫉妒死人了!
郝慈恬瑟縮了下,面對李涼涼控制不住的怒火,她傻笑以對。「可是……人家忍不住想說嘛……」
「慈恬,你是不是把食欲和搞混了?」困難地撫著額,李涼涼的額際冒出N條黑線。「你要知道,那根本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東西。」
「什麼?」郝慈恬沒把她的話听完,自作主張地斷章取義。「涼涼,沒想到你這麼色!」末了,還用力拍打著李涼涼的肩,差點沒把她打得吐血。
「你白痴啊你!」李涼涼實在受不了她的少根筋。「你交男朋友,為的不就是做那個你幻想著浪漫到不行的那檔事?」什麼嘛!說得好像多清高似的!
郝慈恬的臉紅得像顆火龍果,聲音不覺變得尖細。「討厭啦,涼涼,你干麼說得那麼露骨嘛……」
是,她承認自己已經陷下去了,也不排除跟康立修做那件害羞事的任何可能,可是這麼大剌剌地經由好友口中說出來,實在教人不臉紅都難。
「你別說你從來沒想過會跟他上床的事,說了我也不信。」她李涼涼認識郝慈恬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怎會不知道她心里在胡思亂想什麼?
不過,雖然郝慈恬之前交過那麼多男朋友,卻不曾如這次這般強烈地感受到她的在乎,或許康立修就是拯救她擺月兌超背男人運的男人吧?不然她怎麼這麼快就淪陷了?
「不是啦,你……你別說出來嘛!」她這麼說,算是默認了。
李涼涼嘆了口氣,瞪著她的眼滲入一抹慎重。「慈恬,你決定就是他了嗎?」
她所認識的郝慈恬,性子就像她對甜食的盲目崇拜一般,想做什麼就沒頭沒腦地往前沖。這種個性並不是不好,只是她實在不忍心看慈恬每回沖動過後,都帶著一身傷痕回來,這樣她對郝伯伯不好交代。
畢竟當初兩人要北上求職時,郝伯伯還特別請她多關照他們家的女兒。
郝慈恬赧紅了臉,此時才顯出小女人的嬌態。「嗯。」
敲敲桌面,李涼涼陡地問了句。「你記不記得聯誼那天,男方有個叫倪定茂的男人?」
「倪定茂?」這個名字听起來有點熟悉,可是她一時間卻想不起來。「誰啊?」
李涼涼翻翻白眼。「忘了就算了。」再提也是白搭。
「你干麼問起那個人?」到底在哪里看過或听過這個名字?她真的想不起來。
「人家對你的印象還不錯,不過既然你決定是康立修了,就忘了那家伙吧!」喝光了水果花茶,李涼涼心下有了計量。
認定康立修是郝慈恬的決定,對她來說可不。反正她認識很多聯誼會上的男人,隨便抓個人來問,都可以確定康立修這個人可不可靠,最重要的,他不能是個愛情騙子。
她不能讓單純的郝慈恬落入愛情陷阱,這關系著她對郝伯伯的誠信問題。
郝慈恬心情偷快地吃著黑森林蛋糕,完全不曉得李涼涼心中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