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睿馨沒想到翟明遠和姜季昀會是舊識,除了感嘆世界如此狹小之外,再沒更好的理由足以解釋。
其實文藝圈就這麼點大,一些愛搞藝術的人會湊在一起,著實無可厚非,她實在是太吹毛求疵了。
不過這頓晚餐真是難以吞咽,即使吃的是五星級飯店的料理,她仍有些食不知味。
「喲,原來是姜大作家,久仰久仰。」打一開始,柴倩倩那對勾魂眼就直盯著姜季昀瞧,尤其在得知「姜季昀」那三個字所代表的迷人身分時,更是不停地對他猛放電,好像恨不得當場把他給電暈似的。
姜季昀見多了這種花痴女,因此他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淺笑著。「客氣了,柴小姐在畫壇的名聲也不容小覷。」
喔喔,不愧是文字工作者,這麼噁心的話也說得出口?
馮睿馨吃著以往她最愛的生菜沙拉,卻不似先前吃的那般好味道,反而有股想吐的沖動。
「怎麼姜先生也這麼客氣呢?以後我還得多仰仗姜先生的幫忙呢!」
噢,讓自己迅速出名的方式,除了正常管道之外,最快的方法莫過於徘聞了;要是能和文藝界頂尖作家的姜季昀傳出紼聞,那知名度的傳播勢必銳不可當,她可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姜季昀的淺笑未褪,他舉起酒杯,敬了敬柴倩倩。
一股酸味在馮睿馨心口發酵,她低著頭猛吃生菜沙拉,很快的,一盤尖尖的生菜就這麼見底了。
「,你別吃得這麼急啊!」翟明遠注意到馮睿馨不尋常的舉動,他擔憂地拍了拍馮睿馨的背,關心之情表露無遺。「小心別噎著了。」
「喲,翟先生這麼關心員工喔?」柴倩倩可樂了,若現場有一對情侶在推動氣氛,那姜季昀就有可能受到影響,更容易注意到她才是。
嘿嘿,她的心願有望了!
翟明遠僵笑了下,神色尷尬。
他不否認自己對馮睿馨有那麼點意思,但他一直沒有很明白的展開追求行動。老實說,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遲遲沒對馨馨表白,或許他還在等待,等待她發現自己的心意吧?
「咳!咳咳!」不曉得是不是翟明遠的「詛咒」起了效用,還是柴倩倩的話語太過刺激,馮睿馨當真嗆到了,她猛地嗆咳著,瞬間紅了眼眶。
「你看你看,這才說呢,馬上就嗆到了。」翟明遠心疼極了,更是不停歇地拍撫著馮睿馨的背部。
姜季昀冶眼瞪著朋友溫柔的手,有股沖動想抄起桌上的牛排刀——
「沒關系的……咳!明遠,我沒、沒事。」努力吞咽口水,努力平緩喉管里的不舒服,她心里想的是快些離開這里,既可以不看自己不想看到的場景,也免得破壞大夥兒的用餐氣氛。「我想、回家。」
「那我……」
「我送她回去吧!」不待翟明遠擔負起護花使者的工作,姜季昀陡地出聲搶了這個任務,當場令翟明遠和柴倩倩一陣錯愕。
「不是,季昀,我……」翟明遠想表達的是,再怎麼說馮睿馨都是他的員工,於情於理,這趟都應該由他來送,而不是由第一回跟馮睿馨見面的姜季昀來送。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有點小爭吵,女人鬧別扭,順著她一點就是了。」輕嘆口氣,他起身扶起馮睿馨,不理會她輕微的抗議舉動,架著她往飯店門外走。
翟明遠及柴倩倩面面相覷,兩人同時夢碎。
什麼嘛!搞半天他們才是作白日夢的人,那兩個人根本就是睜著雙眼看他們要猴戲!
一路上馮睿馨臭著臉,不曾開口對姜季昀說過任何一句話。
「你昨晚沒等我。」仿佛對她的不悅視而不見,他一開口就是指控。
「我為什麼要等你?」氣死了氣死了,他和她非親非故,一句要她等他收工,她就得乖乖的等嗎?她又不是王寶釧,還真的等咧!
姜季昀斜睨了她一眼。「你越來越不乖了,馨馨。」
「我本來就這樣啊,哪來乖或不乖之說?」是人都有脾性,他使壞在先,怎麼可以怪她變壞呢?
她的壞可不及他的千分之一呢!
淺嘆一口氣,姜季昀拿她沒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記得我說的話你都會听,怎麼你現在都不听了呢?」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啊!」
厚!他還奸意思說以前?她都沒跟他計較他騙人的事了,他還一直提以前,簡直是自掘墳墓!
「哪里不一樣?」對他而言都一樣,只不過原先好玩的感覺變了質,變成想將她佔為已有而已。
「咦?」盯著窗外街景的眼瞠大,馮睿馨的注意力轉移,沒注意到他的問話。「這逼不是往我家的路啊!」
明明就是往他家的路,還說要送她回家,騙人嘛!
「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瞧,多麼正當的理由啊!
「我可以報路啊!」一點誠意都沒有!難道他不知道路長在嘴巴上嗎?一個學識如此淵博的人,會不知道如此簡單的道理?嗟——她才不信!
「問題是,你沒有報路。」OK,是她的錯,因為她沒主動,所以怪不得他。
馮睿馨瞪他,跟很地瞪他。「你有問我嗎?」
「我需要問嗎?」他好整以暇地應對。「你很清楚我不知道你的住處,一直以來,都是你到我那里的,不是嗎?」呵,要玩文字游戲,他還怕玩不過她嗎?他可是職業級的高手呢!
「你……」馮睿馨果然為之語塞,卻也開始覺得委屈。
是啊,一直以來都是她一頭熱的跟在他後面跑,只是憑藉著一股崇拜他的熱情,就呼呼地跟人家攀親帶故,真!
紅著眼凝視窗外,卻沒有任何焦距;她除了自我反省,也只能自我反省了。
將車停進車庫里,他拉上手煞車。「干麼都不講話?」
她搖搖頭,無言以對。
推開車門下了車,他繞到另一邊為她開下車門時說︰「走吧,下車,我請你喝杯咖啡。」
「不用了,我想回家。」她下了車,還是搖頭。
姜季昀瞪著她的發旋,奸半晌才出聲。「不過是喝杯咖啡,喝完了我送你回去。」而這次,他會問清她的住處,不再要著她好玩了。
「我可以自己回家。」她扁著嘴,即使她有點路痴,即使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停車場的出口在哪里,她仍逞強的表明去意。
姜季昀這次沈默的時間更久,偌大的地下停車場里,只有濃重的呼吸聲和令人呼吸困難的沈悶。
「你連陪我喝杯咖啡都不肯了?」他露出受傷的表情,久久、久久才開口。
頭皮一麻,馮睿馨陡地抬頭看他。
在不甚明亮的燈管照射下,他的神情顯得如此憂郁、如此寂寞,直教她心生不忍,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硬心腸又軟化了。
「那……只喝一杯咖啡喔。」
坐在書房那張熟悉的沙發里,馮睿馨心頭五味雜陳。
想當初,她有多麼興奮可以深入姜季昀的私人禁區,但現在,她突然不再那麼確定了。
對一個人的迷戀越深,越容易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而她正處於如此的危機之中,太過貼近他的生活反而下是件奸事了。
尤其在搞下懂他對自己是何種情愫的狀態之下,這種關系再維持下去,只能稱之為「危險」。
「喏,咖啡。」將剛沖泡好的咖啡放到她身邊的矮幾上,他選擇在她身邊的位子落坐。
稍嫌緊張的挪了下位置,馮睿馨盡量讓自己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
姜季昀眯了眯眼,對她的舉動非常不以為然。
「馨馨,你最近都不來找我了。」嘆了口氣,寂郁的神情再現。「我猜想昨晚要不是小嫂子帶你到店里去,你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馮睿馨微顫了下,小手揪緊膝上的長裙。「不……不太方便。」
「就因為我是男人?」哎,這丫頭怎麼下懂得變通呢?男人很好啊,可以私藏,難道她沒看到那個柴倩倩一副想將他拆吃入月復的樣子嗎?
這丫頭,笨得不知道好好把握啊!
「嗯。」她認真得很,用力地點著頭。
姜季昀淺嘆一口氣。「笨馨馨。」
還來不及問明自己為何被罵笨,陡地一方柔軟的唇覆上她,帶著點霸道和佔有,姜季昀偷走了她第二個吻。
心口再度上揚,她不明白為何只要他踫觸到她的唇,她的心跳就變得亂七八糟?
逃避似的,她開始拍打他的肩,意圖讓他退卻,但他沒有,反而一把攫住她作怪的小手,將她整個人壓進沙發里,一次吻個過癮。
「唔……不——」她推拒著︰心跳雜亂得找不出規律性。
稍稍放開她的紅唇,唇與唇之間僅留一公分左右的距離,四只眼楮根本是近距離相對。
「不喜歡我吻你?嗯?」他的眼流露出憂郁,瞧得馮睿馨的心口擰成一團。
這話不能這麼說啊!不是討厭他的吻,而是……而是……他和她什麼都不是嘛!
「不是……」
「那就夠了。」姜季昀不由分說地再次堵住她的唇,決定一次將她征服,不再讓她有逃離的藉口和可能。
「唔……」馮睿馨被吻得暈頭轉向、身體發軟,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之前想說些什麼、抗議些什麼,她只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唇、他的舌……
「叫我的名字。」放開她被肆虐過的紅唇,他炙熱的唇轉戰至她娟秀可人的耳垂、下顎,並一路由潔白的頸項往下滑,並狠心地留下啃的印記——
「痛!」她低吟著,不覺揪緊他的肩。
「嗯,痛才會清楚的記得。」不願她輕易遺忘他的存在,他執意在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提醒她姜季昀這個人存在的事實。
馮睿馨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噙著水眸淚眼汪汪地望著他。「我沒有忘記你啊……」
「你沒忘,你只是蓄意忽略我。」所以她該懲罰,懲罰她一生一世都要記得他,將他放進心里一輩子。
「沒、我沒有。」嗚……好討厭,他怎麼這樣誤會人家啦——
「要是沒有,你會不來找我?」害他飽嘗相思之苦。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身為男人的你。」這種情緒對她而言全然陌生,她不知該怎麼去和一個自己很喜歡的男人相處,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她的心情呢?
「就因為這樣,你就棄我於不顧?」該死!所以他討厭被誤認為女人,極度厭惡!
「我、我想重新整理心情嘛!」她說了謊,因為在得知他是個男人之後,她根本找不到再度接近他的理由。
不論什麼理由都好奇怪,她沒那個膽子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即使她會因此而感到難受,也不得不作罷了事。
「是嗎?」他可不信這種說辭,這根本叫做牽拖。「如果你一直整理不出來呢?是不是就永遠跟我斷絕往來?」他的來得凶狠,壓根兒沒想過要放了她。
「我……你、你干麼月兌人家衣服啦——」直到他褪去她半邊的,她感到胸口一涼,這才驚覺自己成了半褪毛的小綿羊,慌張的以手覆住自己已然外泄的胸前春光,小臉迅速一片火紅。
姜季昀瞪她,漂亮的眸微微泛紅。「不月兌衣服怎麼愛愛?」
「嗄?!」馮睿馨瞠大雙眼,牙關下住打頭。「什麼什麼什麼……什麼愛愛?」天吶!她幾乎說不出那兩個疊字!
會嗎?以姜季昀的「美色」而言,她只不過稱得上是丑小鴨一只,他真的會看上面貌無奇的她嗎?會想跟她……愛愛?!
喔,珍妮佛,這真是太神奇了!
「就是啊,別告訴我你沒做過。」
啐,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都已經嘗過禁果了;何況她的追求者也不少,先是潘美清為她介紹的那個不知名的家伙,再來是翟明遠,一個個都有可能已經嘗過她了,真教他感到生氣!
好,就算她在他之前有過別的男人又怎麼樣?他可沒那麼八股,他重視的是以後所有的未來,未來她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錯愕的眨了眨眼,馮睿馨感覺自己受傷了。「我……是真的沒有過……」她側過臉龐面向沙發椅背,無限委屈。
難道在他心里,她就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是個隨隨便便就可以跟男人上床的女人?她真的下是啊!她一直很愛惜自己的!
姜季昀愣住了,久久無法回神,喜悅的小泡泡不斷地冒上心頭。
「你是說……你還是處女?」他知道這樣問很矬,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問出口。
一股難堪油然而生,她拉緊身上被扯落的衣服,猛力推開他頎長的身軀,掙扎地由沙發里爬了起來。
「你不信就算——啊!」才一起身,又被他由身後摟進懷里,她等於是才站上地面不到兩秒鐘又離地了,嚇得她驚呼一聲。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你。」這是真話,她一向坦白,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即使刻意隱瞞,也會因不擅說謊而露出馬腳,這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多。
「騙人!」一旦心里有了委屈,那絕對不是那麼容易被撫平的。她一陣鼻酸,豆大的淚珠由眼眶里滑落,滾到他緊摟住她腰際的手臂上。
「別哭別哭。」他感到懊惱、感到心疼,除了柔聲安慰之外,別無他法。「是我不好,我亂想,你別哭好不好?」
「我才沒有哭!」她粗魯地抹去頰側的淚,打死不承認。
「好好好,沒哭、沒哭。」
他覺得好笑,明明就已經哭得大小滴眼淚齊飛,還睜眼說瞎話?!這妮子想唬誰啊?
「那請問一下,我手上的水從哪里來的啊?」他故作幽默想逗她笑。
「誰知道?」她唇一噘,小臉蛋兒更紅了。「你多汗癥啦!」
「是喔?」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順著她,不然女人的眼淚可恐怖了,一泛濫起來往往沒完沒了,他可不想一整晚就在大洪水里度過。「可是我記得夏天時,我都沒這麼會流汗欽,為什麼冬天反而會發作得厲害呢?」
「我哪知道?」她羞惱交加,再也扯不下去了,惱火地掰開他的手。
「馨馨,你又要逃了。」暗嘆一口氣,他放松手勁,卻還是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里。
動作間的身影一僵,馮睿馨這下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尷尬極了。
「你討厭我嗎?馨馨。」湊在她耳邊呵氣,他知道自己這招很賤,容易讓她心軟加腿軟,但到手的美嬌娘哪有可能這樣就「縱虎歸山」?他可沒住過龍發堂,干不來這種蠢事。
哎喲!天地良心,她可從來沒這麼說過,更沒這麼想過,但承認的話就太沒骨氣了,於是她選擇緘默。
「唉——」陡地,他夸張的嘆了口氣,唱作俱佳的來段「單口相聲」——
「明明人家就對我沒有意思,我卻一個人在這邊自作多情,真不曉得自己干麼這麼犯賤,橫豎人家根本不領情。」
馮睿馨心一軟,幾乎就要投降了,但一想到他的惡質,便又狠下心來不理他。
見她不為所動,姜季昀嘆息復嘆息,知道自己之前的質問太傷人,只得打落門牙和血吞,自認倒楣嘍!
「你要是這麼殘忍,可以都不來找我也沒關系,那當初何必天天跟我黏在一起呢?」他再接再厲,更加賣力的「表演」下去。「一旦嘗過相聚的甜蜜滋味,便再也無法忍受孤獨;你都不知道,在看不見你的那段時間里,我有多想你?」
馮睿馨咬咬下唇,雙眼蓄滿水光。
她又何嘗不是?可是人家就是一時沒辦法接受他變男變女變變變嘛!會適應不良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她沒說出口的是,其實她是欣喜於他是「他」而不是「她」,卻又擔心外表像丑小鴨的自己構不上他的眼也配不上他,幾經掙扎之下只得黯然逃避。
要是她知道他對自己早有意思,恐怕半夜偷跑都要跑到他身邊聚首,何須相思得如此辛苦?
姜季昀撒嬌似的將頭靠在她肩上,像小狗般在她肩上磨蹭。「馨馨,別再讓我見不到你、找不到你,好嗎?」
馮睿馨終於心軟了,她紅著鼻頭,淚眼汪汪地回身抱住他,伏在他肩上輕泣。
「原諒我了?」他屏息地問。
她的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只是輕點著頭。
「那,願意跟我在一起?」他不由得貪心了起來,要求越來越多。
經過一段折磨人的靜窒,她終於含羞帶怯地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