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對彼此感覺都不錯,又頗為談得來的單身男女,走在一起仿佛是件極自然的事,一如于香綺和祁剛。
撇開剛開始不尋常的「電梯偶遇記」,在不算小的巨鼎里,兩人偶然相遇已不再局限在電梯那小小的方框之內,神奇的擴充至最大,連在貯藏室找東西都曾經不小心撞見過對方,令香綺大感不可思議。
頑皮的祁剛老嚷著這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香綺則淺笑不語。
這日過午,于香綺在電腦里打好探購數量單,在存檔後準備列印的同時,眼皮陡地驚跳了下,她心口一麻,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
才將數量單傳真給廠商,便接到于香綾打來的電話;媽媽和小妹都不是經常在上班時間給她電話的「慣犯」,因此她趕忙接听。
不一會兒結束通話,她臉色蒼白的收拾桌面上的東西,並迅速拿起皮包。
「育臻,麻煩你幫我填個請假單好嗎?」她敲了敲好友王育臻的桌面,神色惶亂。
育臻抬起頭,狐疑地問︰「怎麼了?」
為了爭取公司的全勤獎金,香綺是有班就上,經常還得加班掙取加班費的人,今天竟破天荒的要請假?!這不問清楚怎行。
「我媽車禍,我要到醫院看她。」顫著聲將話說完,眼淚已然決堤。
「啊?!怎麼會這樣?」原想再問清楚一點,但見她淒楚的淚顏,育臻也不好多問。「那你快去,路上小心點,我等等就幫你遞假條。」
香綺不敢逗留的奔至地下室,在牽出她的摩托車時,因心不在焉而重心不穩,心亂如麻的她一時間沒抓住時機穩住車身,讓陡然倒下的車身壓到右小腿——
「嘶∼∼」小腿的劇痛讓她狠狠地怞口氣,頓時心頭冒出深層的無力感,淚水瞬間捆出眼眶。
她怎麼這麼沒用?在這種時候還出這種狀況,她氣惱的捶了下摩托車,卻捶疼了自己的手,眼淚飆得更凶了。
「香綺?」宛如上帝對她伸出援手,祁剛適時出現,刻不容緩的將她的摩托車拉起停好,然後將她攔腰抱起,讓他坐在停好的摩托車上。「怎麼不小心一點?腳有沒有受傷?」
他注意到她的腳被壓在摩托車下,卻不確定傷勢嚴不嚴重。
「祁剛?你怎麼會在這里?」這似乎成了她最常問他的問題,因為在上班時間少有人出現的停車場,他竟也能挑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間出現!她不得不懷疑,難道兩人真的很有緣?
「我剛將車停好,要去搭電梯的時候听到有人在哭的聲音,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你。」他低聲解釋。「你呢?要出去還是剛回來?」
采購也是會出外洽公的,雖然機率不高,但不無可能。
「我要去醫院……」果然緣分這種東西讓人難料,總會在不經意的時間相遇,香綺心口一暖,坦白說道。
「好,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讓醫生看看也好。」見她狼狽的模樣,祁剛心疼死了,再度將她攔腰抱起。
「不是啦!我是要去醫院看我媽。」害怕跌倒地攀住他的頸項,突然感覺,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依靠。
自從父親過世之俊,雖然有周伯伯的支援讓全家溫飽無礙,但身為長女的她,一直認為自己該擔負超照顧媽媽和妹妹的責任,不斷強迫自己變得更強,更悍,好代替爸爸撐起這個家。
但無論她再怎麼強悍,終究是個女人,她也會期望有個寬闊的肩膀讓她依靠;可惜,尋尋覓覓就是遇不到,沒想到竟會在他身上找到這份安定感。
會是他嗎?她是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啊!
「你媽媽怎麼了?」原來她是想趕到醫院看她媽媽,偏偏又讓摩托車壓到腳,難怪會坐在停車場里哭。
「我也不清楚。」難得乖順的讓他塞進他的名車里,于香綺臉上滿是憂心。「我妹打電話給我,只交代醫院地址就掛電話了,我很擔心……」
「好了,別想太多,等見到伯母再說吧!」上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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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里,滿臉擔憂的于香綾一見姊姊來了,立刻沖到香綺身邊。「姊,你總算來了,我快擔心死了!」
「等一下,我先看看媽。」走到急診病床前,見母親睡熟了,這才轉向妹妹。
「小聲點,別吵到媽了。」
「知道啦!」
厚!在姊還沒來之前,都嘛是她在照顧媽媽的,不論是掛號、推送病床,她都有幫到忙呢!都說她已經長大了,為什麼姊姊就是不相信?
「小胖妹,你怎麼沒上課?」看看時間,應該還在上課的小胖妹竟會出現在醫院里,還第一時間知道于媽媽受傷的事,祁剛滿足不解。
「啊!」香綾叫了聲,察覺姊姊嚴厲的眼神,連忙壓下聲音。「怎麼是你?你干麼也跟著來?」
「干麼?我不能來喔?」祁剛朝香綾做個鬼臉,惹得香綾格格笑,「嘿,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沒去上課?」
「吼!我今天放溫書假啦!」她果然沒看錯,她就認為這家伙雖然嘴臭,可是應該是個好人,比那個眼光不正的家伙可靠多了,也比較適合姊姊。「你當然不能來,除非是我姊的男朋友才可以。」
「香綾!」香綺聞言赧紅了臉,輕聲斥道。
「本來就是嘛,來這里是要看媽媽耶,隨隨便便的人哪能看媽媽?當然是未來姊夫才可以啊!」香綾說得頭頭是道。
「別胡說,再亂講我不理你了!」香綺跺了下腳,小女人嬌態盡現。
「款,小胖妹,你看我夠格當你姊夫嗎?」祁剛笑彎了眼,熱情的搭上香綾的肩。
香綾挑起眉尾,認真的將他從頭到腳掃視過一回。「你有房子、車子跟銀子嗎?」
香綺快昏了,沒想到妹妹對「姊夫」的條件是這樣開的,跟她訂出來的原則截然不同。
「房子兩幢,車子目前只有一輛,兩輛賣給朋友了,銀子……要多少才算有銀子?」祁剛像在做財務報告那般細數,未了更不忘提出疑問。
「嗯……總要個三、五百萬吧!」房子OK,車子也OK,不過香綾對數字也不是很敏感,之所以會提這個數目,約莫就是從小說、漫畫里看來,隨口胡謅。
「三、五百萬就夠了嗎?」不會吧?!這丫頭的要求這麼低,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當她姊夫?那可怎麼成?「那沒問題了,我至少還多個三、五倍吧!」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純屬個人財產,不包括以後老頭準備留給他的部分。
「三、五倍?!」香綾嚇呆了,一張小嘴張得像塞了好幾顆鹵蛋。
香綺心口一緊,心情變得更為沉重。
差點忘了他是巨鼎的二世子,身價自然不凡,但像他這樣餃著金湯匙出生的男人,怎麼可能看上她這種平凡到不行的粉領上班族?
還是別痴心妄想了吧!
「對啊,三,五倍。」哎呀,忘了將有價證券算進去……算了,反正這小丫頭的要求也不太高,這樣就已經超過她的標準了。「怎麼樣?這樣夠資格當你姊夫了吧?」他亮出一口白牙問道。
「哇 !看不出來你這麼有錢!」猛地伸手拍了下他的肩,香綾興奮得小臉發紅。「沒問題沒問題,看在你有那麼多‘樞樞’的分上,我一定挺你到底的啦!」
「怎麼那麼熱鬧?」或許是病床睡不習慣,抑或是香綾的聲音太大,黃淑惠悠悠轉醒,一睜開眼便看見兩個女兒和一個氣宇不凡的男人。「香綺,你怎麼也來了?這位是……」
「伯母你好,我叫祁剛,你叫我阿剛就可以了;我是香綺的同事,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由同事晉級為男朋友。」搶在兩姊妹之前答腔,祁剛一開口就說了一大串。
「媽,你別听他胡說,沒有的事。」翻翻白眼,香綺又好氣又好笑的將他擠到身後,意思是叫他不準造次。「我接到香綾的電話,請假趕來看你。」
「姊夫沒胡說喔,我一定挺他到底的啦!」未料香綾全然看不懂姊姊尷尬的臉色,當場「西瓜靠大邊」,忙表明心態向祁剛靠攏。
一句「姊夫」喊得祁剛心花怒放,他咧開大大的笑容,眨了眨漂亮的黑瞳朝黃淑惠催眠——同意吧∼∼同意吧∼∼同意讓你的女兒跟我交往吧∼∼
「‘姊夫’?」黃淑惠聞言啞聲失笑,原本有些蠟黃的臉恢復些許光彩。「我怎麼不知道我何時多了個女婿?」
好笑的睞了眼香綺,瞧見她臉色爆紅,淑惠笑得更燦爛了。
「現在啊,一點都不遲的!」
藉著地理位置之便,他一手搭上香綺的肩,嗯∼∼高度剛剛好,就說他們倆很速配咩!
「別鬧了你!」沒好氣的以手肘拐了下他的肚子,香綺一張粉臉紅得不像話。
「媽,你別跟他還有香綾瞎起哄,真的沒有的事。」
黃淑惠沒有搭理香綺,一雙眼仔細的凝著祁剛,疲累的眼逐漸顯露欣賞的光彩。
「媽。」香綺有絲不安,擔心母親也跟著香綾瞎鬧。
「你周伯伯還沒來嗎?」沒想到黃淑惠再開口,問的卻是周浩全。
「周伯伯還沒下班啊!下了班就會趕過來。」媽媽八成是睡昏了,在她睡著以前就跟她說過了,香綾忙不迭再說一次。
「嗯。」黃淑惠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點滴。「香綾,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手時跟膝蓋有擦傷,要觀察看看頭部有沒有撞到,還得再觀察三天。」所以老媽得在醫院里住三天,好可憐喔!
「我知道了。」黃淑惠疲累的撫了下額,在閉上眼之前向祁剛說了句。「阿剛,很抱歉讓你看到這場面,沒辦法招待你;改天有空到家里坐坐,我們再好好聊聊。」
款?!意思是,他通過于媽媽的「面試」,可以放膽追求香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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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得到黃淑惠和于香綾的支持,可惜祁剛並沒有機會再和香綺進一步約會,因為連著一個多禮拜,香綺總以回家陪媽媽作為借口,硬生生推掉他的邀約,讓他感到男性自尊受到嚴重的挑釁。
想跟他約會的女人不知凡幾,偏偏就這女人老是拒絕、拒絕再拒絕,讓他滿腔的熱情受到前所未有的壓抑,也讓他的心情瀕臨抓狂的邊緣。
「你怎麼搞的?上火喔?」在他莫名地削了一名企劃人員之後,隨同他由國外一起回到巨鼎工作,與他既是工作伙伴又情同手足的企劃部副理李銘朗,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
「你干脆說我荷爾蒙失調不更直接?」沒好氣的給他一記白眼,他的火氣直逼發飆前的噴火龍。
「我就是這個意思。」好笑的勾起嘴角,李銘朗和他對談從不拐彎抹角,這是他和祁剛之間的相處默契。「你多久沒嘿咻了?」
「我要不要寫本行事歷跟你報備?」微惱的將筆丟到桌上,擺明了他根本不想談這個問題。
李銘朗笑著搖了搖頭。「仙蒂不是追到台灣來了,你沒找她?」
「喂!回台灣之前我就跟她分手了,哪有可能再找她?」對啦,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可他自認還不至于這麼無賴。「我像這麼下流的人嗎?」
李銘朗挑挑眉,瞼上盡是戲虐的神色。
「你真是……」祁剛氣到講不出話來,煩躁的將自己摔進椅子里。「分了就分了,我不會那麼沒品!」
其實更讓他覺得氣惱的,是好友對他的不信任。
「開開玩笑,那麼認真干麼?不過是感情的空窗期嘛,女人再找就有了。」李銘朗忍不住大笑,走到辦公桌前,以雙臂撐住桌面。「以往不是一堆女人追著你跑?找個還算順眼的湊合湊合不會嗎?」
「少來了你,有本事你不會也找一個湊合?」他嘲諷的回了句。
又不是不知道李銘朗家里催得緊,不然也不會遠渡重洋到台灣來工作,他根本是逃避早已移民的雙親。
「咳!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事,OK?」笑紋僵在唇邊,李銘朗輕咳了聲,很是尷尬。
「哼!」冷哼了聲,祁剛懊惱的扯開領帶。
「難道回來台灣這段時間,你都沒遇到心儀的女人?」
台灣的女人有這麼糟嗎?依他看女人的眼光,光公司里就有好幾個不錯的對象,不過因為不想那麼早定下來,他僅止于欣賞。
祁剛斜眼瞪他。「你改行去調查局工作算了!」
「別這樣,好朋友關心一下不行喔?」伸手不打笑瞼人,李銘朗皮皮笑著。
扒了扒黑發,祁剛下再矜持,畢竟他也想找個人商量,自己該怎麼走「下一步」,才能和于香綺之間有所進展。
「有是有,可是她不讓我當她的男朋友。」
「啊?」李銘朗的表情像听到外星人講話。「這麼拽?!」
「不是拽,她說我們背景相差太大,她配下上我。」那天定出醫院,當他舊事重提,她就是給他這個答案,讓人難以接受的答案。
「歐賣尬!她還活在史前時代嗎?」李銘朗拍了下額頭,見好友一臉便秘的樣子,很想笑卻又不想傷他自尊,隱忍得十分辛苦。
「李先生,這一點都不好笑好嗎?」他閉上眼,根本懶得理他。
不給一點有建設性的建議也就算了,還故意講冷笑話?!祁剛懷疑李銘朗根本是損友!
「我覺得很好笑啊。」李銘朗咕噥了聲,勉強憋笑的臉孔差點扭曲;他伸手柔了柔瞼皮,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的彈性。「很想追她?」
「廢話!」
「很簡單啊,烈女怕纏郎,一字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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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我上學嘍!」背起書包,于香綾穿上襪子,在玄關穿上學校呆笨到不行的黑頭鞋,邊喊邊拉開大門。
「好,路上小心點喔!」香綺的聲音由廚房里傳了出來,她正在清洗剛盛裝早餐的碗盤,媽媽到公園散步去了,她也體貼的留了份早點擺在桌上,等媽媽回來時吃。
「姊!」才將最後一個碗放到碗架上,香綾突然在廚房外探頭進來,臉上掛著詭異的笑。
「干麼?怎麼還不出門?」怞了張廚房用紙巾將手擦干,香綺不解地問。「什麼東西忘了帶嗎?」
香綾漾起比太陽還耀眼的笑容。「不是,是姊夫來接你了。」
香綺愣了下,眉心隨即蹙起。
這些天常听香綾將「姊夫」兩字掛在嘴邊,香綾說得不煩,她听得都煩了。「香綾,我說過不可能的。」嘆了口氣,她不知道該怎麼讓妹妹听進耳里才好。
「嗯哼!我上學去了,掰!」香綾頑皮的眨了眨眼,轉身離開。
刻意在廚房里磨蹭了一分鐘,香綺這才硬著頭皮走出廚房,見到祁剛就站在大門邊,一雙眼盯著她。
「祁先生,這麼早?」她扯下圍裙,故作冷淡;這是她保持距離的方式,生疏而有禮。
「進公司前再吃個早餐,時間剛剛好。」他神清氣爽,半點都沒因她的冷漠而受到影響。
「我吃過了。」完全不給機會的潑他冷水,香綺認為這是對彼此都最好的方式。
「喔。」他頓了下,雙眼仍緊鎖著她。「那陪我吃一頓早餐,可以嗎?」
望著他誠摯的眼,她實在沒辦法開口說下,畢竟他曾在自己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拉她一把,不過是頓早餐,她又何必拒人千里?
極猶豫的,她微微點了下頭,隨即回到房間拿外套和皮包。
祁剛凝著她的背影,心情飛揚。
好個李銘朗,纏字訣是吧?他受教了!
到公司將車停好,兩人同行步出停車場,到附近的早餐店買早餐;在走出停車場時,香綺不小心踢到停車場入口處旁邊的水溝蓋,祁剛立即握住她的手穩住她,然後再也不願放開,即使她微微掙扎都不放。
在前往早餐店的途中,不經意遇到許多公司同事,有的禮貌性的跟他們問好,更多的是帶著疑問的眼偷覷他們,其間不乏各部門的「放送頭」,讓後知後覺的于香綺暗自叫苦。
毀了,她怎會忘了這恐怖的地緣關系?怕是流言就要滿天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