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開始。
「Rosemary的員工從一大早就開始忙著準備拍攝廣告事宜,沒法子,以前公司為了求廣告的盡善盡美,從沒有兩個廣告同時進行的紀錄,更甭說三個廣告一起來了!
兩個老客戶的廣告因為有續約關系推不掉,另一個又是老早之前就承諾要拍的,而三個廣告的推出日期又近了,因此,只得三個一起來,累翻了他們這群員工。
梁依絪打從進入「備戰期」就沒好好睡過覺,最近幾天又因為前兩個廣告開拍,更是沒時間躺上床,一天大概只有三個小時可睡。
昨天她全程伴著攝影組拍攝,一直到凌晨三點多才收工回家,然後今天早上八點半又要準時上班。
當她一身筆挺套裝的出現在辦公室,第一件事即打電話到攝影組辦公室找人。
「我是Anne,請劉威到我辦公室一趟。」等待人來的空檔,她將昨天秘書放在她桌上的資料拿來翻閱。
厚厚的一疊二十來張,全是找來試鏡香水廣告男主角的資料。看到這些東西,她心里涌起了無力感。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她一張張的看著附著照片的資料。
在看完最後一張後,她將資料推得老遠,抬起縴秀柔夷撐住了額,另一手柔柔眼楮,喃喃自語道︰「還是不行。」
她要的廣告代言人不是這樣的。有些廣告,代言人就好像只是配角一樣不挺重要,可有些廣告卻不同,代言人的感覺要和廣告物是一體的才行,香水的廣告就是這樣。
後天要開拍的廣告,代言人到現在還沒著落,萬一遲了人家上廣告的時間,賠錢事小,公司的信譽可也不保!但若要為了趕上上廣告的時間而隨便找人代言,那對她所策畫的廣告內容,無疑是種傷害!別說會影響外界對Rosemary的期待,她連自己都交代不過去。
在苦惱之際,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一看來者是劉威,梁依絪開門見山就問︰「有沒有發現什麼可以試鏡的人?」如果連他也沒發現什麼合適的人選的話,那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劉威這里可說是最後的希望了!
「沒有。」在說沒有的時候,他卻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梁依絪原本因為他「沒有」一句話,心情蕩到谷底,但她隨即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笑容。「老劉,你再裝就不像了。」察言觀色,她推測他該有找到什麼「好貨」才是。
她一向相信他的眼光,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好了一些。
「欽,本想讓你再緊張一些的。」他笑哈哈的說。
「別了,我最近已經被這Case的代言人一角磨死很多細胞了,再緊張下去,我怕我等不到角色敲定。」
「放心吧,角定敲定了,宋先生昨天見過,滿意得不得了。」昨天他帶人來試鏡的時候,梁依絪在另一個片場監督廣告拍攝工作。因此他先帶人給公司負責人宋子期過目。「不過,他說人選還是要由你看過才算數。」
「你們兩個都說好那就好了。」
「不行、不行,宋先生堅持要你同意才行。」他瞅著她曖昧的笑,「人家的一份『心意』,你就接下咩。」
老板喜歡梁依絪的事早就不是新聞了,廣告界的金童玉女配,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吶,可偏偏男方用力的明示、暗示,女方卻是左閃右躲,裝作這件事沒發生過。總之,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單相思。
說來也真是怪,男的溫文儒雅、女的溫婉可人,這麼登對的才子佳人,為什麼女方會對男方不來電?
眾所皆知,梁依絪有個六歲大的兒子,若說她是因此而拒絕宋子期的追求,那也不對吶!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有什麼樣的過去,甚至疼愛她兒子如己出。
郎有情、妹無意,可宋子期仍不死心,繼續一點一滴的為贏得美人心而努力著。
對於部屬有意無意總是以關愛的眼神來看宋子期和自己,梁依絪其實是有些尷尬和無奈的。
對於宋子期,除了感謝之外,還是只有感謝。第一眼的心動與否,決定兩個人未來是朋友抑或是情人。她是個感覺敏銳而特殊的人,相對於一般人相信日久生情,她卻此較相信一見鍾情。
第一眼,只是第一眼她就明白對方是不是會令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投注感情,有沒有辦法讓自己以愛為名的付出一切,能不能讓自己傾其一切的去愛、去恨!
她是個感性的人,無可救藥的感覺奉行者。愛與不愛取決於感覺,而感覺在彼此見面的第一眼就決定了。
宋子期是朋友,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對自已這麼說。
「那……人呢?」就看一下,算是給個交代吧!同時她也好奇,在大夥都為尋找香水的代言人傷透腦筋時,是什麼樣的人解除了大家的煩惱?
「在外頭等著,我這就叫他進來。」劉威遂走去推開門,對著坐在通廊一端的高挑男子喚道︰「關先生,里邊請。」在他回過頭看梁依絪時,忍不住又對她豎起大拇指。
「希望我不會失望。」她笑了。水柔風華的臉上有著嬌怯怯的笑容,可她的笑意直到視線由劉威身上移到站在門口的男子時,倏地僵住了。
「如何?」劉威仍一個勁的得意著。
梁依絪的心跳快停止了,手心微微滲著冷汗,嬌柔的臉上有著不信、疑惑的表情。
關……關子熙?只一眼她立即認出是他。
是他!真的是他!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依細?」見她沒有回應,劉威又喚了一回,「依細……」她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該不會是看帥哥看傻了吧?他好笑的想再喚一回時,他身上的手機響了,他只得先接起電話,「喂……」
刺耳的手機聲總算讓梁依絪回過神。
她有些尷尬的掠了一下長發,不安的咬了咬唇,慌慌張張的理著自己混亂的情緒和方才的失態。
劉威收了線後,就要離去,「我攝影組還有些事,你們先溝通一下吧!」
「喂,你……」梁依絪情急之下,失態的站了起來。
在有劉威的情況下,她都無法冷靜的面對關子熙了,更何況只留他們兩人單獨相處?
可局面既然已經形成,那也只得面對了。
只見關于熙冷然的臉上嘴角微揚,不經意勾揚的角度令她的心跳頓時加速,她偷偷的深呼吸企圖平息心中的慌亂,可好像不怎麼奏效!
原本她想一動不如一靜地等他先開口,可以她以往對他個性的了解,她知道他別的本事了得,「撐」的功夫更是一把罩。
和他比啞巴等開口,他絕對可以裝死到底!更何況,現在是老板「應徵」員工,她若不開口,那成了什麼樣子?
Rosemary不是啞巴集中營。
「你知道我們公司這回要拍的廣告是什麼吧?」她強迫自已把視線抬高。
過去的事,暫且別多想。現在是上班時間,眼前面對的人只是個男人,一個當她廣告主角的男人,如此而已。她努力的這樣告訴自巳。
「香水。」由她慌亂的表情和不說話時緊咬的唇,他知道她在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記起他是誰了。
說是虛榮也好,或是獲得同等心情回報也好,他不否認,他此時心情是很愉快的。
很好,算平手了!對於女人名字、喜好……向來都不放在心上的他,在「梁依絪」三個字傳到他耳際時,立即有一堆回憶纏著他的特殊情況,現今在她第一眼看到他即知道他是誰,那也不枉他對她的特別了。
在她開口問下一個問題時,他搶先道︰「從方才到現在,你好像還沒自我介紹,也沒問我的名字,我們之間……該有那麼熟嗎?」這是選擇性的回答。
她可以選擇彼此是熟識的,也可以選擇彼此是陌生。
「是不熟。」是自己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老覺得他的話語都有些弦外之音?「我叫梁依絪,先生呢?」
七年的歲月……以他風流的程度和換女友的速度,他早該忘了她才是。在知道了他以往所交往對象類型之後,她真的覺得自己平凡得沒有理由讓他記住她。
想來也許叫人不服氣,可她真的是牡丹叢中惟一的一朵百合,清雅有餘卻不起眼。她見過兩個他交往過的女友,每一個都美得像花,身材好得足以參加選美,就連和他關系曖昧的沙芙亞,都漂亮得像是年輕時候的布魯克雪德絲。
說真的,和那些的大美女一此,她真的好平凡、很不起眼。
「關子熙。」
想裝作不認識他?不過他不怪她,是他不好,一開始就沒表現出他的誠意,沒說清楚,所謂的具「選擇性」,那是要以誠實為基礎,然後再去作選擇的。
現下讓她成為誠實的逃兵、作錯了選擇,他還真是該負責吶,可要怎麼個負責法?
將她導向「正途」,承認那段曾經!
彼此裝模作樣的「介紹」完後,又是一陣沉默。
梁依絪平常雖喜歡安靜、享受寂寞,可是她現在卻恨透了這種感覺。逼不得已,她又得闢個話題來打破沉悶。
以往在面對欲拍攝廣告的人物時,她總會很有精神的和對方討論相關事宜,以及她要的感覺,可現在,在面對他時,她根本不知道從何溝通起。
七年!她用了七年要忘掉的男人,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記起了和他有關的一切。平時粉飾太平的功夫作得徹底,讓她以為自己可以忘、也真的忘了。
可事實永遠勝於雄辯!
她花了七年的時間去適應生活中沒有關子熙,卻用最深的眷戀將這三個字烙在心版上。
「平常用香水嗎?」
「不用,可是我喜歡送女人香水。」有意無意的,他像是想藉此勾起她某些回憶。
Chane119,他送她的第一份禮物。
他送女人香水單憑感覺,柔弱婉約、楚然可人的梁依絪令他想起風姿綽約、神秘而似蝶逸然的鳶尾花,那種感覺和,Chane119給人的第一次感覺很像。
他的話令她失神了一下。
他笑了下,逕自說︰「梁小姐現在用的是Chane119,對不對?」她蒼白的臉色是否代表著一種訊息?「真巧,我也曾送過這香水給一個朋友,一個……很特別、長得很像你的朋友。」
梁依絪終於沉不住氣的月兌口而出,「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的話像陷阱,她無法不緊張而害怕。
如果她現在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可以冷靜的和他對答;如果除了過往的一丁點回憶而沒有任何的秘密,她可以選擇當他只是個合作對象,可是……
她在乎他!在乎到令自己都訝異、不甘心!
除了彼此糾結的情感,和對他愛恨兩難的情感外,她對他還有個秘密,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梁予君。
她已經記不得當時生下孩子的勇氣打從哪里來了,也許是因為那孩子是他的,她得不到他完整的愛,可她想留下自己暗戀他的曾經;也也許是她難得的任性一場……
生下兒子的勇氣打哪兒來她忘了,可她卻清楚的知道,現在支持她以堅定步伐往人生旅途繼續前進,全是因為有了他!
小予君是她的快樂、精神支柱、她的生命,她可以失去所有,可她不能沒有他!正因為如此,她要防患未然的杜絕所有有可能會搶走他、改變現況的人,闖進她的生活。
她如同刺蝟般的防範反應令他笑了。「梁小姐,我們只是在洽談關於香水的事,你有必要這樣緊張嗎?」
她的樣子和從前也許有些不同、臉上的表情也不再羞怯怯的,而是充滿了自信的神采,可她易沖動的性子仍沒變。
欽,難怪有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是啊!她怎麼又忘了,現在在她面前的是個陌生人!為什麼她自認在社會中學得的圓滑手腕,在關子熙面前會那麼施展不開呢?
舒了口氣,她不再和自己過不去,試著要自已公事公辦,「廣告人選我想沒問題了。」盡管要是決定是他,那她必然會和他有短暫的交集,可她必須承認,這個香水廣告人選真是非他莫屬。「接下來的事宜,你和助理或導演溝通就行了。」她不想再和他作所謂的直接溝通,面對他她既累又沒轍,而且一點工作效率也沒有。
「這廣告創意不是你負責的嗎?不怕他們和我溝通不良,壞了你的Idea?」鴕鳥性子!
「若真是如此,那問題只怕是出在代言人身上。」她不能再懦弱下去,不可以!因為清楚關子熙的性子,更不可以讓他覺得,她仍是多年前那個只懂得依賴人、什麼山自信主張也沒有的女人。
他是否認出她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讓他知道她的改變,不再是他能左右的改變。
「你們公司專門將失敗往外人身上推?」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會是第一個。」Rosemary推出的廣告至今沒有失敗過,來拍他們的廣告甚至被視為會讓新人被注目的捷徑、大明星被國際影人注意的跳板。
他端詳著她,幾年不見,她變「悍」了,他懷念的溫柔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女強人式的悍風和精干。
這樣到底是好呢,還是不好?他也理不清楚。但不可否認的,現在的她此當年的她更加吸引他。
梁依絪楚楚可人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可在這樣柔情似水的外表下,卻有著強悍而倔強的性子,水和火一般對比的表里、冷和熱的交融……
濃烈的吸引力,他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
「你的語氣大失禮了。」
「所以說我們彼此之間是沒辦法溝通的。」她一語雙關。「我找導演來,你們作溝通。」她欲按下電話的內線通話鍵,關子熙卻早先一步阻止她,她反射動作似的站起來。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身高的優勢令他得以居高臨下的微傾著身子看著她。他可以感覺她正努力的想怞回手,可他卻當作不知道,繼續覆壓著,若無其事的開口,「我不想和任何人溝通,除了你之外。」
「我們溝、通、不、良!」他不在乎似的自在態度令她更惱怒!她討厭這種自己已經到了忍耐的臨界點,而對方仍一派從容的感覺。
「我們各退一步,坐下來好好談。」
「我不!」她表現出不妥協和倔強。
不公平!太不公平!為什麼在她的心情因為他的出現而起伏難平、易怒又有些歇斯底里的情況,他仍能表現得如此平穩?他對她的態度令她覺得自己對他而言,只是個不相干的人。
在不在乎對方,由此可看出端倪。
天!她又來了!既希望不會和他再有任何的牽扯不清,又忍不住希望他多在乎自己一些,她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不呢?」關子熙看著她在他凝視下而閃躲的視線。「只因為我是關子熙嗎?絪絪?」
絪絪,他對她的昵稱。記不得有多少次,她因為他這樣的低喚,而柔情似水的緊依在他身上,他得以理所婁然的捕捉她的一顰一笑、低語呢喃……
和她靈欲交織雖僅有一夜,但那一夜是最熾烈而燦爛的,在雲雨深處無意中低回的溫柔,成為彼此對那一夜的默契和紀念。
絪絪這昵稱他沒忘,他也不相信梁依絪會忘。
既熟悉又似陌生的稱呼,像是勾起她靈魂深處的許多感受,她怔了好幾秒,最後結束在難以言喻的痛苦中。
「不要叫我絪絪!」那是她甜蜜的回億,現在人事已非,再甜蜜的過往都已經過去,該塵封了!「你不是當年那個關子熙,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只懂得依賴你的梁依絪。」
「你終於承認認識我了。」
「我不承認,你就會當作不認識我嗎?」不會!她知道他!就因為是知道他,她隱約也猜到了,他會答應來拍攝這個廣告,只怕是另有原因的。
他出身豪門,自己又是名校所出醫生,且他本身傲氣而重隱私,要他自願送上門拍廣告根本是不可能。他不缺錢、不求名,更非時下所謂的追星一族。
若他要籍由拍廣告一圓明星夢的話,早在念耶魯時就有名導演找上他,而且是很有誠意的「三顧茅廬」的拜訪他想栽培他,可他根本不理。
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一套原則,所以她不認為他出現在這里是純屬巧合。
「你變銳利了。」他笑了,不可否認的,對這樣的她,他是挺驚艷的。
「這句話是褒是貶?」趁著他不注意時她又想怞回手,可她失算了。
關子熙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老朋友見面,有必要這樣話中句句帶刺嗎?」
梁依絪深吸了口氣,「也對。不喜歡這樣的對話,你可以遠離。」
「我為什麼要遠離?」他瞅著她,「你怕我!非常怕我,到底為什麼?難道你有什麼秘密怕我知道?」
他的話令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我為什麼要怕你?我們之間早在七年前就結束了。」像怕他忘了似的,她又提醒,「七年前在我離開美國時,我們就結束了。」
「你說到重點!」關子熙在心中也有許許多多的無解啞謎等著她解釋。「七年前因為你的離開,我們之間畫下了休止符。但我對於你的離開完全不知情,就以悲情的角度來看,我還是被甩的那一方,而且被甩得莫名其妙。」
「你被甩?這種話你說得出口,不怕遭雷劈?」
也許從交往到她離開,他的確沒跟她提過分手,可他卻是用更絕的方式逼著她離開的,不是嗎?
自己的男友在三更半夜和關系一向不清不楚的女人共處一室,其中的曖昧她不願多想。
「今年被雷劈死的人是有不少,可我依然健在,可見老天仍是有眼的。」
梁依絪冷笑,強忍著即將爆發的怒火。「天要下紅雨了!耶魯有名的學生王子會被甩?是哪個女孩那麼有本事,真想好好瞧瞧!」
「拿回鏡子照照不就得了?」女朋友莫名其妙的遠走他鄉,而他這男友卻完全不知情,這不算被甩,難不成還是甩人?
和他抬杠她根本沒勝算,關子熙的反應既快且活潑,而她卻是受限於個性的嚴肅、害羞而比較遲鈍。
「關于熙,你听好,現在除了工作之外,我們兩人是兩條平行線,你是你、我是我,七年前結束的關系,就不該在今日還是糾纏不清。」
「把話說清楚,一切會如你所願。」糾纏女人這是第一回,只怕也是最後一回。他和女人的關系一向清楚明白,就只有和她到現在仍待解決。
看似柔弱的她其實是最難纏的。
「我們之間還不夠清楚?」
「所謂的『清楚』是你認為的,你以為七年前你不告而別之舉我會和你心有靈犀,自己莫名其妙就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嗎?讓我告訴你,那一點都不清楚。」
「你沒有資格那麼說。」
「是嗎?」深吸了口氣,他決定把事情全說開,「七年前,你離開美國後的幾天,有一對自稱你父母的中年男女找上我。」
才說到這里,他發覺她的臉色倏地蒼白了起來。
「我……」她隱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那對夫妻找上我,宣稱我誘拐了他們未滿十八歲的女兒,且使她未婚懷孕!」他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的直看著她,「這些事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事出必有因,絕非完全空袕來風。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說些什麼!」她手足無措的慌張模樣,更令關子熙確信她懷孕的事,甚至是孩子的存在。
他不氣惱。「絪絪,你大概不知道,你在說謊或緊張時,說話總會大舌頭吧?」
「我……」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敲了門且直接推門而入。
「總監。」看到辦公室內兩人的曖昧姿態,秘書有些怔住了。「呃……總監,十分鐘後要開會。」
「我知道了。」梁依絪示意要她先離開,待她走了之後,她才若無其事的動手收拾桌上的資料,想藉此把方才令人不安的話題蒙混過去。
這種小把戲關子熙算是行家。他挑著眉看著她的假忙碌。再忙……他也會要她怞出空來觀對彼此的問題。
待梁依絪收拾好開會的資料要從他旁邊走過去的時候,他跨去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不必看她的表情,都知道她現在一定是既慌張又狼狽的。
「我們的關系還是很不清不楚。」
「我……很忙。」
「你在告訴我,今天到此為止嗎?」他一聳肩,「無所謂,我有耐心等你的解釋。」一道存在七年的啞謎,他不在乎再多等些時候。
「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句話我當沒听到。」他以一貫的霸道口吻道︰「是你自己要向我解釋,抑或要我找徵信社查個明白,你自己決定。如果你遲遲不下決定而由我來決定的話,結果你自己承擔……」平穩的磁性聲調令人感到壓迫。「我無所謂。」
「你在威脅我?」
「像嗎?」他不覺得的一挑眉。「真是威脅,就不會讓你有選擇的餘地了。」他順手遞了一張名片給她。「奉上我的期待,也希望你作了明智的選擇。」
百般無奈又心有不甘的,她收下了名片,秀眉深鎖的步出了辦公室。
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關子熙揚起了嘴角。
七年前的帳,他是該好好的和她算清楚。
七年前,在一個他如火如荼趕著博士論文的夜里,一對拿著女兒留書出走書信的中年夫婦找上他。
他們指控他誘拐未成年少女,並使其懷孕,遮羞費索價高達兩百萬美元!
他雖不明白兩情相悅的戀情為什麼會變成丑陋的交易買賣?可在面對她父母為了要錢而編造罪名談判的獅子大開口,他除了輕蔑、憤怒的情緒之外,卻是更加擔心離家出走的梁依絪。
奇怪的是,以他不喜歡麻煩的性子,他該痛恨她為他帶來的麻煩和羞辱才是,可他卻奇跡似的包容了。
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在包容他吧!
在花叢中要吃得開,他不否認對女人包容和溫柔似乎是挺重要的條件。可他沒有,溫柔和包容該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一種手段和習慣。
女人在他的感覺里,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和他交往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同樣的,分手的也算不出來,可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次戀愛用心過。
他知道愛情不是游戲,可遇不到自己真心想去戀愛的對象,又不什麼要強迫自己認真?很多人會認為他在為自己的花心薄情找藉口,畢竟和他交往的女人通常都是頂尖美女,個個都是上上之選。
嗤!世上只有美女能讓男人動心?第一眼印象會此較好是真的,動心嘛?那也不見得。
美女論讓整型業、瘦身業賺翻了天,那不代表他也跟流行,喜不喜歡、有沒有感覺,他心里清楚。
美女常在優越的外在條件下成為過度自戀狂,認為全天下的男人都該把目光投注在她們身上,供其差遣。愈美的女人通常愈麻煩,而他討厭麻煩!
這也是他和歐陽憬羲為什麼能成為好友的原因了,哈!原來他們都是怪人,且一致認為,女人很麻煩。
不可否認,他是喜歡美麗的東西,當然也喜歡美麗的女人,有時候難免在好玩心態下,用話去吃一吃女人豆腐,因此常給人輕佻的感覺。可他從來不迷失在無聊心態下的輕佻,不了解他的人批評他風流、輕浮,但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其實是個很冷情的人。
既然沒法子產生喜歡一個人的心情,自然不可能有包容,面對男女關系時,理所當然是快刀斬亂麻了。
生性風流的他懂得包容女人?這梁依絪奇跡似是第一人。
總之,那場近似勒索的烏龍劇在他付了錢之後落幕。之後的日子,在忙碌中度過——完成論文、到非洲進行近四年的病毒研究……
歲中不經意的流逝,在他以為快要忘了梁依絪,以及她當年帶給他的痛苦和子虛烏有的罪名時,她又出現在他面前了。
這筆債,看來連老天都不許他不要要回咧,欠債還債、欠錢還錢,這句黑新的至理名言,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