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領到表演台前坐定後,公關們立即使出溫柔攻勢,不但噓寒問暖的,還倒酒、按摩樣樣來,好一會後他們給熟客點走了,留下吉祥獨自面對胥冬羽。
他饒富興味的看了她一眼。「妳喜歡當女王?」
「一如男人喜歡當皇帝一樣。」
這樣的話出自她口中他不訝異,一個喜歡當女王的人,也怪不得看不上個病鬼。
「男人喜歡當皇帝,是因為可以權錢一把罩,那妳……」
她打斷了他的話,補充男人喜歡當皇帝的最重要原因,「男人喜歡當皇帝除了權錢一把罩外,最重要的是因為可以擁有三宮六院。」
「妳想當武則天?」
「生不逢時,要不那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嘶……頭痛啊,真要命!
欸……原本今天是要到潘朵拉婚紗會館還某人一副欠了許久的牌的,沒想到途中卻撞上了這個得了肌肉男癖的女人,也好,這也不算全然沒收獲,不過就得將欠神算先生的那副牌欠著就是。
這場意外讓他親眼見識到,世上竟有女人的怪癖這麼的「病入膏盲」。
「妳還是生不逢時好了,要真讓妳當了女皇帝,想必妳會開創史無前例的荒瀅朝代。」女人有三宮六院……不象話!
荒瀅朝代?光是听就知道他想的是哪碼子事。他當她是什麼?!她也不過對精實的肌肉曲線有興趣,有這麼不堪嗎?
吉祥的火氣一下子冒了上來,她抓狂的揪住他的領子。「去你媽的荒瀅朝代!我……」
來不及發飆,表演台上樂團的音樂響了起來,主持人的聲音讓她壓下怒火。她憤憤然的松手坐回座位。
「親愛的貴賓,無論是新貴客、舊朋友,感謝各位淑女們今天光臨華池俱樂部。大家想必對猛男秀的興趣,高于我這主持人的哈拉吧!現在就不耽誤各位的時間,請欣賞華池俱樂部今晚為各位準備的高檔表演--猛男秀。」
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後,台上的燈光隨著樂團的拉丁舞曲開始暗了下來,不久,一位身材高大雄偉的舞者衣著整齊的跳著熱情的拉丁舞步舞了出來,他每跳一段,身上的衣服就一件件的拋下台,惹得台下女性觀眾尖叫連連,甚至還有大膽的觀眾激情難耐的跳上台和對方大跳熱舞,在猛男月兌下長褲露出僅僅遮得住重要部位的丁字褲時,還將丁字褲拉開,拿出一疊大鈔往里頭塞,探入的手久久不肯伸出來……
台上猛男賣力演出,台下的女人陷入瘋狂狀態。
一群女人在一起真的比一群男人在一塊還可怕!胥冬羽撫著額苦笑,回過頭看了吉祥一眼。
燈光暗,她的表情有些模糊。「妳此刻安靜斯文得叫我訝異,我還以為那個街上台拉開人家丁字褲塞錢、模一把的會是妳呢!」
「少……少廢話!」她頭好暈,暈到好象快不能對焦了。
「別壓抑,有意願的話我這里有錢。」他慷慨的拿出一疊大鈔在她眼前晃。「要不要?算是我撞到妳的補償。」
「天……天旋地轉的……」她很努力的想看清楚眼前的影像,可……可是好模糊,一切都在變模糊……這男人的嘴巴一張一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什麼都看不真切、听不清楚。
「什麼?妳說什麼?」她的聲音很輕,在這種音樂聲、尖叫聲震耳欲聾的空間,他根本听不見。「喂!妳還好吧?喂……」突然,她的身子毫無預警往前倒。
「妳……」
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吉祥在意識模糊之際又拉回了一些些的知覺。她奮力的想睜開眼,可她的眼皮彷佛有千斤重,好不容易微微睜開……
眼前的人影在轉,她一張臉扭曲得像石落湖心的漣漪似的,忽地,她「惡」的一聲干嘔起來,空空的肚子自然吐不出什麼,之後又是一連串掏心掏肺的干嘔聲……
似乎有人拍著她的背且說了些什麼,啊!是詛咒聲!可是現在她無法反駁,然後有人把她抱了起來,之後呢?然後呢……
黑暗吞噬了她。
潘朵拉婚紗會館--
最近的潘朵拉十分冷清。所謂的冷清並不是指生意不好,而是一些首腦人物都不在。
沒辦法,打從忙完了羅曉芽和風霽袖的超級婚禮後,美女老板兼婚紗設計師華傾容就累掛了,堅持要放自己一段長假恢復「感覺」,婚禮一結束她立即飛到美國度假。
她一不在,攝影師冷當然也就很理所當然的流浪去。平常華傾容的眼楮就像二十四小時黏在他身上似的,無時無刻不在他耳邊聒噪,強逼著他為她賣命賺錢。
貓兒不在,老鼠自然自在。
外頭人人說她溫柔高貴、優雅有氣質,就只有他清楚她可怕的真面目--她可是能凶狠的對他飽以拳腳,然後在得知客人上門,回過身又是巧笑倩兮的優雅笑顏,瞬間FaceOff。
試吃名嘴施薇仙和婚禮的創意總監霍馨也放兩天假泡湯去了。
潘朵拉這幾天就只剩下神算香景幽和化妝師Wind,而這兩個人偏偏又是嚴重的不對盤。
沒辦法,一個是古老文明的推崇者,一個則擁抱流行前衛。
香景幽一年四季幾乎就是一襲長袍馬褂,而Wind的衣著則永遠走在時代尖端;香景幽是那種能走路、能騎腳踏車就絕不坐車的怪人,而Wind是即使只到不到一公里遠也要開車的懶人;香景幽早餐只吃燒餅油條,Wind卻非要牛女乃、面包。
總之食衣住行各方面,他們幾乎沒一樣是「麻吉」的。
這樣的兩個人同處于一屋檐下,感覺自然很……怪。
方才因為衣著的問題而過了招之後,兩人此時正各據一方的喝著東西。香景幽自然是喝茶,Wind當然是喝咖啡,又是一個明顯的差異。
洗好了一副牌靜候著,香景幽一派悠閑的品茗,似乎在等人。
一個抬眼,他看到一部銀色的跑車正停進停車位。
「咦?那不是……」Wind看著推開車門步下車的熟面孔,忍不住的在心中揣測,這個帥哥這回來是來找香神算的呢,還是來找美女老板的?如果是後者,那可來得不是時候。
果然啊!該來的還是來了。香景幽收回了視線,招來工讀生多沖了杯茶過來。
高挑的身影很快的出現在婚紗店門口,推門而入的動作使花鈴發出悅耳的聲音。來者有著一張英氣逼人的帥氣臉蛋,不過老實說,他那張堪稱漂亮的超水準臉孔,只怕還是會令不少人看不順眼。
別無它因,只因為他臉上的過度自信睥睨的神情,和總是噙著嘲弄味道的笑意。
胥冬羽走近,冷眸對上香景幽。「神算,還記得我嗎?」
「當然。」請他坐下,香景幽手一抹,用牌畫出了一道弧橋。
「听說,只要到潘朵拉來的客人你都會奉上一副牌,可你也不告訴對方算完的結果?」
「你想知道結果?」
胥冬羽眉一挑。「老實說,我一向不信算命卜卦、不信怪力亂神。」
原本正喝著咖啡的Wind听他這麼說,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秀氣的濃眉一揚,哇喔,居然有人質疑香神算的能力……呃,不對,是直接否定他的看家本事。Wind沒看過香景幽變臉,他那人一向溫溫吞吞,沒什麼喜怒哀樂,就不知道這個帥哥先生惹火人的本事夠不夠了。
很顯然的,他的話火力不足。香景幽听了之後,連根眉毛也沒動,他慢條斯理的開口,「這樣?」
Wind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嘴,人家都欺到頭上來了,起碼語氣也激昂些嘛!
「我來的原因也不是還上一回欠你的牌,只是想明白……」
「想明白我上回對你說的話似乎是話中有話。」以「替身」的方式活著,這是你不算命的原因嗎?那時他是這麼說的。
「你是真的知道我不少事,還是只是瞎貓踫上死耗子說中了?」胥冬羽相信是前者,他不相信卜算,更不相信世上會有多少巧合的事。
香景幽一笑,「看來這年頭的死耗子還真不少。」
「你……究竟是誰?」他的一切自認十分保密,應該不會有人那麼神通廣大的才是。
他說他是替身,雖不知他打哪兒知道的,卻下得不說,這兩個字用得真好,也就是這兩個字,才讓他決定再走一趟潘朵拉的。
「只是一個靠著卜算過活的人。」
吊兒郎當的語氣中有抹冷肅,他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卜算?」
香景幽慢吞吞的說︰「是啊,你口中的怪力亂神。」手一抹又將牌回復了原狀,人家擺明了不是來怞牌的,他就再破一次例。「不過,即使是怪力亂神,沒幾分真本事,我也沒辦法混吃混喝到今天。」
「你是說,你知道我的事都是卜算得知?可……我不記得怞過你手上的牌。」
「卜算多得是方法,有龜卜、牌算,紫微、模骨……甚至是米卦、面相。」他笑得淡然。「如何?你對哪一種有興趣?」
胥冬羽還是搖了搖頭。「我對戳破你的謊言比較有興趣。」卜算?那不過是江湖術士唬人的手法罷了。那些所謂的「鐵口直斷」,端的不過是比常人多了竅的心眼。察言觀色後,再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加油添醋,把死的說成活的、眶得活靈活現。「這樣吧,你既然對自己的卜算這麼深具信心,那你說,我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得準的話……」他正在想他蒙對了後,他要給什麼賞時,沒想到香景幽比他先說了。
「將來你結婚從婚紗到喜餅都必須由潘朵拉包辦。」他這樣也算為婚紗會館盡心盡力了。
胥冬羽冷笑。「你確定我將來會結婚?」他可以結婚,也可以不婚,對于婚事他一向看得比誰都淡,反正結婚的不是自己挑的對象,沒什麼好計較。
「會,而且可能還挺快的。」
嗤!半調子和尚,倒以為自己真能成仙成佛了。他譏諷道︰「再快也不會比我拆了你招牌快。」
香景幽揚了揚眉,對他的話充耳未聞,言歸正傳,你方才說只要說準了你這幾天發生的事,我就贏了對吧?」他重新洗了牌。「怞一張吧。」
之後在香景幽的指示下,胥冬羽又連怞了數張牌。以那幾張牌為首,一副牌分成了數疊,每一疊從中一分為二,八卦之型顯現。
掀了第一、二張脾,香景幽搖了下頭。「哎……開頭見黑逢凶的,不會是什麼好事,又凶時落在十五戌時。」一一揭牌後,他說︰「首沖路煞,欸,你開車撞到人了。」
胥冬羽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嘲弄的眼似乎掠過了一絲嘆服的神情。「你……倒是真的不簡單。」他的確是在三天前開車撞到了趕著要去看猛男秀的吉祥,二天前是農歷十五,而撞到她的時間也正好是八、九點,正是戌時。
「別忘了你方才答應我的事。」
「婚禮的一切要給潘朵拉全包是吧?」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胥冬羽笑了。「我說的話一向做到,不過,那也得我要結婚對吧?」瞅著香景幽笑,他話中有話。「你覺得……我會結婚?」八年後、十年後,還是……
「你是說你自己,還是你當別人替身的那個你?」難得在這睿智精明到有些狡猾的男人臉上看到瞬間的愕然,香景幽接著說︰「總之,潘朵拉很有把握能賺到你的錢。」
紈桍式的笑又抹上胥冬羽帥氣有型的臉。「你對自己的撲克牌深具信心,我這要被你賺錢的人卻沒一點掏錢的打算。」不是他食言,而是結婚這碼子事急也急不來。
「嗯哼!打個比方吧,在十五日你撞到人之前,你也沒想到自己得付上那一筆醫藥費吧?可事情發生了,即使再不願意,你還是得乖乖掏錢。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月老是他所知道最頑固的老人了,只要姻緣簿上有名,從古至今他手上的紅線又饒過誰了?
別鐵齒、別鐵齒,再鐵齒的人時間一到還是會乖乖上花轎。
胥冬羽第一次知道,這看起來溫文儒雅,說起話來慢吞吞的男人還真有氣死人的本事。他涼笑的一咬牙,「撞到人付醫藥費那是不得已的,你這麼比喻可真有點不輪不類了。」
他淡淡一笑,「我只是在告訴你,掏錢的事誰都不願意,可真遇到了,也不得不拿出來。結婚的事也是如此,平常時候信誓旦旦不結婚的人,等到命定情人出現,掏錢也許比誰都掏得快。」
「這種人的確不少,可我不是這樣的人。」原以為這潘朵拉如同一般的婚紗會館,只是更華麗而已,沒想到其中卻是臥虎藏龍,這地方很有趣,可……也危險!起碼對他這身分復雜的人而言,香景幽就是危險。
見他起身似乎下打算多留,香景幽又揭了一張牌。
這時Wind突然想到什麼的開口,「胥冬羽先生,我們家老板交代,如果看到你知會你一聲,說她從美國回來時有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他不認為他能幫她什麼。
Wind一聳肩。「這就只有她才知道了。」這男人有型,身高又夠,是標準衣架子。即使華傾容沒說,自己也大概猜到她找上他是為什麼了。
胥冬羽挑了下眉,忍不住的要著嘴皮子。「有女人要找,又不知道她為什麼的感覺很惶恐呢!」
「就當飛來艷福唄。」
「不是飛來橫禍嗎?」他又看了眼香景幽後,邁開步伐打算離去。
「這副牌還沒揭完,你不打算知道其它的事嗎?」欸,總算也掀到一張象樣的了,他抬起頭。
「沒興趣。」說著他步伐沉穩的邁向門口。
「喂,神算,想必這是你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吧?有人不買你的帳哩。」像他這種神得不太像人的人出現在這二十一世紀,可是人人對他敬若神祇,但終于也有人把他當妖孽看了,哈哈哈……
「買不買帳還不知道。」
又是那種了然于胸的笑,這人實在是……即使早相處慣了,還是會令人想掄起拳頭。Wind冷笑一記,「人都走遠了還買什麼帳?」
「現在不正流行先享受後付費嗎?」
「別傻了!」透過落地窗又看了眼那個正打算驅車離去的美男子。「就我說呢,胥冬羽只怕不會那麼快結婚。」
「為什麼?」
「那個人有一雙千年寒冰似的眼,至今只怕還沒人走得進他心中。」一個曾為女人動心的男人,那雙眼不會如此冷絕。「對了,你想,一個不曾愛過人的人,他會不會是個Gay?」若真如此,那潘朵拉想賺他的錢,還真有些高難度。
「Gay?」
「嗯。」
「沒固定交往的女友就是Gay?如果他是……」香景幽上下打量Wind一眼。「那你不就是高危險群了?」
「我?」Wind一時會意不過來。
「是啊,你不也沒固定交往的女友嗎?而且又長得……忽男忽女,胥冬羽若『疑似』Gay,那你就絕對是。」
「你……」Wind手指著他輕顫著,「你用哪只眼看到我是男人了?!」
香景幽似笑非笑的說︰「我也沒用哪只眼看到你是女人。」
Wind身材高挑,身高一八二公分,平時打扮十分中性。當Wind打扮成女人時風情萬種,宛如國際伸展台上的模特兒,恨死一堆女人;當他一身西裝革履、氣宇軒昂時,又陰柔俊俏的氣炸了一堆男人。這個人喜歡忽男忽女的變化萬千風情,至今還沒人真正弄懂他到底是男還是女。
「總之,我不是男人。」
「你也沒說過你是女人。」他眉一挑,「不男不女真有這麼好玩嗎?」
Wind風情萬種的瞥了他一眼。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固定一個性別可少了不少樂趣。「說到這個我倒也想問問你,成天算這個、卜那個的,真有這麼好玩嗎?」
「這個?」他明白Wind這樣問是何用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那就是啦!我這樣成天非男非女的混淆自己的性別好不好玩,那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嘍!」修長的縴指在眼前一張,仔細檢查蔻丹是不是涂得夠均勻了。
和這個人還真是說什麼都不對盤!香景幽低下頭看著桌上的牌陣。胥冬羽對自己的未來不好奇,他自然也不會太好奇,可牌都排了,就把它揭完吧!
雖然對卜算沒啥興趣,可八卦人人愛听,W可沒錯過那位一向沒啥表情的香神算,兩道像用炭墨仔細描畫上的劍眉還揚了那麼幾次哩!
「喂,咱們潘朵拉真賺得到胥冬羽的錢嗎?」那人一看就直覺是不好搞定的人。
「你說呢?」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
香景幽一笑。「嗯哼。」
看他那副欠扁樣,大概是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了。這人真的很令人「疼袂落心」,有些事他明明都知道可就是不說。Wl己低低的詛咒了一句,香景幽揭了最後一張牌--
「開車撞到人到底是福是禍?」
W耳尖听到,立即回答,「這種事怎麼會是福?當然是禍啦!」
「是禍啊?」他想了一下,點頭,「也對,怪不得常听人說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什麼和什麼?他又在打什麼啞謎了?「你這八風吹不動的香神算春心大發了嗎?咱們在談被車撞到底是福或是禍,你干啥天外飛來一筆,說啥紅顏禍水?」
香景幽的修養牢不可破,栽贓的話就當馬耳東風,順手將牌重洗。
見香景幽不理他,W訕訕然的啜下口咖啡,突然,他像想通了什麼的低呼,「啊!莫非……莫非胥冬羽撞到的是個女人?」
香景幽連頭都懶得抬,「這個你也問我?問肇事者不是更清楚?」這家伙還不算太笨。
怎麼會清楚?他和胥冬羽壓根兒就沒交情,問人家這問題不是很怪。「你……」這自以為神秘的小氣鬼!
哇!不說拉倒。
嗯,潘朵拉到底賺不賺得到胥冬羽的錢吶?
真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