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清晨,陽光舒服而不烈,以往的早餐通常都是在老太爺的大屋用,
不過這樣舒服的陽光不享受享受太可借了,于是在夏晨蘿的建議下,今天的早餐
改在采光良好的花房。
她早上習慣西式早餐,老太爺則喜歡喝稀飯配清淡小菜及醬菜。
老人家夾起一塊比外頭賣的醬菜顏色淡了許多的腌蘿卜,一入口香氣四溢、
清脆爽口,最重要的是清甜不咸,即使單吃不配稀飯也可以。「這漬物是很地道
的日本味兒。」
夏晨蘿眼楮亮晶晶道︰「老太爺好厲害,那是我從我日本的花藝老師那里學
來的,是她家祖傳的好味道呢。不過,它原本味道略重,調味方面我做了些調整。」
鹽少放了點。
「手藝不差。」還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怕他無聊,這丫頭自動自發的跑來
陪他用早餐,下棋搏感情,怕他懶得動的成天窩在屋子里,說服他到後山健行,
甚至因為他有高血壓、心髒病,她連這醬菜都自己做。
那渾小子去哪里找到這麼可愛的丫頭做老婆?
「你在日本待了很久嗎?」
「也……也沒有……」夏晨蘿有些心虛的壓低臉。她也很想誠實的回答,可
是項懷儂對外早有一番說詞,她若說實話不就表一不是他在說謊了?
老太爺,拜托別再問了。
吳鳳寬眼中閃過一抹精明,倒也沒為難她的岔開話題,「之前去後山散步時,
你不是一直嚷著想吃橘子嗎?」後山五、六十公頃的土地種了幾十株的橘子和各
種蔬果,之前去時,橘子樹雖結實暈暈,可都還是綠的,園丁說尚未成熟。
「現在可以摘了嗎?」其實她並不是愛吃,而是沒親手摘過,這種初體驗,
她很期待的。
「再一、兩個星期吧,不過,那時的味道應該也還是會酸。」
「我喜歡吃酸甜酸甜的橘子。」最近大概是甜食吃多了,有時酸的東西比較
能吸引她。「最近也不知怎地,喜歡吃酸。」
吳鳳寬本來夾了塊涼拌小黃瓜要往嘴里塞,听到她的話,筷子一松,小黃瓜
掉到地上,在地上滾出一線醋漬痕後才躺下。
「老太爺?」
「沒事,沒事,你……咳……丫頭最近好看多了哩,好!好!再多吃一點,
將來才有力氣。」喜歡吃酸,最近又長肉了……呵呵呵,十之八九錯不了!
「好看?」她以前很面目可僧?還有,她已經變胖了,還叫她多吃一點、將
來才有力氣?她要那麼多力氣干麼?防止她被項懷儂欺負嗎?
「是啊,女人還是要有點肉才有福氣。」
有點肉才有福氣啊夏晨蘿心中警鈴大響。「長肉」對年輕女子來說,絕不是
恭維的話。早餐吃完後,對于老太爺的「贊美」她一直放在心上,逢人就問︰
「我是不是變胖了?」她問了打掃的兩個女佣、林媽,大家一致覺得她近來長肉
了,大概也真的變得更好看了。
「我真的胖了?」夏晨蘿喃喃自語的說。
正坐在餐桌邊撿甜豆的林媽失笑,「少女乃女乃,變胖對你來說是好事啊,你剛
到這里的時候漂亮是漂亮,可是真的太瘦了。」女人啊,就怕那個胖字,真是!
「怎麼,誰這樣說你了?」
「老太爺,而且我都已經變胖了,他還叫我多吃,說什麼將來才有力氣。」
林媽訝然反問︰「他怎麼會這麼說?」
夏晨蘿大略重述了一下早上的對話。「林媽,為什麼老太爺會這樣說?」
林媽看著她,最後把視線落在她肚子上。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忐忑不安的問︰「怎麼了嘛?這樣看人家。」
「少女乃女乃,您是不是……有了?」
「欽?」有了?這詞在連續劇中常听到……意會過來後,她的臉紅得通透,
急忙否認,「才……才沒有呢!」
「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她很肯定的,她和項懷儂就只是摟摟抱抱,但是還沒有到袒
里相見的地步啦。
「是嗎?那老太爺可能誤會了。唉,他一定很失望。」
「老太爺很渴望有外曾孫吧?」
「一定的,那是每個做長輩的希望。」說到這個林媽想起了一件事,話匣子
一開嘴巴停不了。「對了,少女乃女乃知道當年少爺和他父親鬧僵後出來自己開公司,
他的資金是老太爺給的吧?」
這八卦她也听過,「然後呢?」
「你該知道老爺子因女兒和少爺父親私奔一事,氣得和她斷絕父女關系吧?」
她不知道!可現在的她是人家老婆欽,不可能不知道丈夫的事。她機靈的說
︰「可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他只有一筆帶過,我也不是太清楚。」林媽點了點
頭,遂把項懷儂「一筆帶過」的部份完整重現。
「……因此有很多人訝異,這像敵人般的一老一少,老太爺怎麼可能投資他
那樣一筆金額。」
「對啊,為什麼?」有幾十億耶,她做牛做馬一輩子,不,幾輩子,都還賺
不到那麼多。
「老太爺是有條件的幫助少爺的。」
夏晨蘿好奇的追問︰「條件是什麼?」
「少爺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必須姓吳。」
「欽?」怔了怔,她馬上意會過來。
老太爺的一雙兒女都早逝,項懷儂是他唯一有血緣關系的後代,也許他也不
見得真的要孩子跟他的姓,這只是逼著和他不親的外孫,和他不得不聯系的一種
半強迫方式。
「當年你和少爺已經結婚了,老太爺給了他三年的時間。」
也就是要他三年內努力「弄出人命」?可是……她失蹤了三年,項懷儂要去
哪找人生小孩?她心情還真是復雜。
「可是……可是……三年到了啊。」
林媽呵呵的笑了,「你們都還年輕,不急。只不過,如果真有孩子,老爺子
會很開心。」
「如果……一直遲遲沒有孩子,那……」
「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一定會有的。」
「……」夏晨蘿忽然覺得有點壓力。
之前小葵才和她八卦,說花店有個貴婦客戶後來都不來買花了,她原以為是
店里的花卉質量或價格有問題,後來才听說,貴婦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原因是貴
婦多年來都無法為夫家添男增女,丈夫居然外遇生子,而原以為會替她主持公道
的公婆居然要她接受二女乃,她受不住打擊就病了。
看來,她和項懷儂也有這樣的危機啊!
她得想想法子才行!
睡前半個小時是項懷儂承諾夏晨蘿的「嬌妻嘮叨時間」
他由書房提前回房,門一推開他愣了好幾秒——這是他和夏晨蘿的房間嗎?
燈是暗的,僅留餐車上的浪漫燭光,一旁還放了一把透著曖昧訊息的紅玫瑰以及
香檳、兩只水晶杯,房里的空氣懸浮著考驗著人性自制力的催情香氣。
他像是誤入了什麼五星級情趣旅館。
她這是什麼意思?浴室里透著光亮,她人在里頭吧?
果然,他听到由里頭斷斷續續的傳出低咒聲——「討厭!這怎麼穿啦……好
難拉上來。」
項懷儂揚眉忍笑,一坐到床沿,好奇這位項太太今天又有什麼新花樣,
他很期待。
不久,夏晨蘿低著頭走出浴室,穿了一身頗為養眼的細肩帶蕾絲黑色睡袍,
不是她以往那件令人絕倒的小熊圖案睡衣,邊走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不經意的一抬頭,視線對上人高馬大的他,受到驚嚇的「哇」了一聲叫出來,雙
手下意識的緊抓住尺度稍嫌火辣了些的衣襟。他挑眉,心道︰現在又是在演哪一
出?
「你你你你……」
「項太太,別讓你老公我有種奇怪的錯覺,我像是走錯了房,打算非禮陌生
女子的。」
她臉一垮。他怎麼提前進來了啦?她本來還以為有十分鐘可以「身心安頓好」
再面對他哩。「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也是我的房間,難不成……我還被限定什麼時候可以進來,什麼時候得
止步嗎?」
「也、也不是那樣啦!」
「那就好。項太太,你越來越懂得情趣了,燭光、香檳、玫瑰……方才浴室
門一打開,我還以為我會看到水手服或護士裝呢!」
水手服或護士裝?輸了!夏晨蘿紅著臉指著他,手指還微微發顫。「你你…
…變態!」
「可先說喔,我不是變態,只是夫妻關起門來,水手服、護士裝算什麼,還
听過皮鞭和蠟油伺候的。」
這男人現在是在取笑她嗎?「真抱歉哦!這方面我還只是初生兒,連坐都坐
不穩就要我用跑的?請不要為難我。」這不懂情趣的男人!可恨!真白費自己今
天的苦心了。
「項太太,請問你這麼大費周章是為了誘惑我嗎?」
夏晨蘿沒想到他會問得這樣直接,害她的心跳得好快,手用力一握。「是又
怎樣!」偷瞄了眼他的反應……
喔!天!他笑了,是那種有些嘲弄的訕笑!她的臉整個紅了,丟臉丟到家的
感覺令她生起了一把無明火。
她就是不自量力,怎樣!
她又氣又惱的拿起香檳,「啪」一聲打開瓶蓋,一雙眼死命的盯著酒瓶。
「那可是會醉的。」
像是故意唱反調,她頭一仰,拿起酒瓶猛灌,連杯子都省了。
「喂,你會醉的!」他上前搶走她手中的酒瓶。
「你放心,我喝醉只會想睡,不會吵人!」她的聲音大了起來,有不明液體
滴下來,她沒多理會,只想把酒瓶搶回來,可項懷儂早有防備的拿高。「還我,
干麼啦!」
「你啊……」拇指抹去她的淚。「真的很愛哭呢!也不過是誘惑不成,再接
再厲就是了。」她可愛的模樣就是讓他想欺負她。
「要你管、要你管……我……哇……」心中所有的羞恥、失望和被人輕瞧的
委屈一發不可收拾,夏晨蘿不顧形象的撲到床沿痛哭。「我就是沒有魅力,這才
……這才連誘惑你都被你當笑話看,你知道我到店里買這睡衣是得鼓起多大的勇
氣?我佯裝路人在那家店前面走了五趟,才能下定決心的沖進去!
「我買了玫瑰、買了香檳,還跟老太爺借了這個古董燭台,林嫂幫我把餐車
弄上二樓,她那鼓勵的笑容……嗚……」
項懷儂听得好笑,可看她哭成這樣,他笑不出來,一想到她為了「勾引」他,
還真是用心良苦,他的心里慢慢漲起對她的愛憐。
「即使沒有這些,在我心中你還是最美麗的女人。」將她抱起,由身後環住
她,她不依的抗拒著,他索性將她身子扳轉過來。他的額抵著她的,深邃的眸子
深得像不見底的幽井,更像蒼穹的星子,照照生輝,兩人呼吸交錯,她的口鼻間
盡是他令人舒爽的氣息,她的手抵著他胸口,手心感受著他的心跳,這樣失速的
心跳響應著她的脈動,他也同她一樣,迷失在彼此的凝視中,忘了正常的頻率嗎?
他……也和她一樣,只看著他,也和她一樣……好喜歡、好喜歡他嗎?
剛開始看著他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她的丈夫,她想努力記起他,曾幾何時,
她開始以一個女人的眼追逐著他的身影,只因他是她喜歡的男人。
夏晨蘿的手擁抱著他,在同時,他的唇輕觸著她的唇角,抿吻輕觸,吻得極
其溫柔、小心翼翼,像這是場難得的好夢,一個不小心就夢醒。
她也回應著他,她還不懂怎樣的吻能取悅他,可她有得是真心,她想全部傳
達給他。
就在她以為他接著會拉下她的肩帶之際,他出其不意的停止一切動作,霍然
坐起。
「你……」他明明……明明……有明顯的反應,為什麼……
他深吸了口氣,平息被挑起的情潮,他失控了。
夏晨蘿還太女敕,只能錯愕不解的看著他,要是她夠世故,便懂得只要再一個
擁抱、一個熱吻,他的「煞車皮」一定斷了,根本煞不住。
可這正是她可愛的地方。
順了順氣,他大掌憐愛的柔著她的發。「接下來的部份,等你想起我……那
時候,如果你還願意……就換我來誘惑你吧!」她記起他的時候,只會討厭他吧?
一個把她當貨物般可以買賣的男人。
她鼓起勇氣趁機問了出來,「我們以前……不曾有過親密關系嗎?」這一直
是她心里的疑問。
「沒有。」他誠實回答。
她大感訝異,「我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該說,我們公證完的當天,你就和你弟弟飛到美國去了,之後你失蹤,我
們也失聯了。」
「那結婚之前呢?我們沒有……沒有……」她臉紅了,說不下去。
「那時你年紀太小,我吃不下去,會有罪惡感。」拜托,那時她剛滿十八,
他二十九,娶她他都有罪惡感了,更何況上床?!
「干麼,我看起來像禽獸嗎?」
夏晨蘿失笑,尷尬稍減,她也坐了起來,緊挨著他,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令她安心。
「我在想,當年一定是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多,八成是我先告白的。」否則,
重逢後她不會這麼快就對他動心了。
是她主動找上他的沒錯,但絕對不是來告白的。回憶起當年那個很有主見的
小女生,項懷儂笑了。
「對吧?是我先告白的吻,果然是這樣。」她有些不甘心的皺了皺鼻子。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因為這一次還是我先喜歡你的啊……啊喲……」不小心說出心里話,她糗
得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看了她一眼,不客氣的笑了。她惱羞成怒的槌了他一拳。
「喂,那你呢?」
「什麼?」裝蒜。
「我意外告白了,你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等你再吃下十個小熊蛋糕,我就告訴你。」她最近氣色好多了,臉也圓潤
了些,要是體重再增加一兩公斤更好。他不喜歡胖女人,可太瘦的排骨精他一樣
敬謝不敏。
「別了,昨天老太爺說我胖了。」還引起誤會哩今天早上她硬著頭皮解釋,
一瞧老太爺還真有些失望。
「放心,那絕對是恭維,他喜歡胖女人,我外婆就是珠圓玉潤型的,他迷了
她六十年。」
「他喜歡珠圓玉潤的女人,那你呢?你也是嗎?」如果他喜歡胖子,她可以
考慮一下為他努力加餐飯。
「起碼不能太瘦,而且……」
「嗯?」
「我是‘胸奴’.」
「匈奴?」她漏听了什麼嗎?他喜歡的女人體態和他是匈奴有什麼關系?還
是說,他喜歡的是王昭君型的女人嗎?
「所謂胸奴的胸指的是胸部。」
「……」
項懷儂耐著性子等她「意會」,幾秒後,她笑得掄起拳頭直往他身上招呼。
「喂,你干麼打人?十個男人九個是胸奴好嗎?!」要不然那個「殺很大」
為什麼會爆紅?
夏晨蘿紅臉笑罵道︰「是啊,你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會犯的錯。」
「其實你也還好啦!」不懷好意的往她上半身看了一眼。這種挑釁的眼神會
讓任何人都卯上的!她深呼吸,抬頭挺胸,努力的裝出囂張的眼神。「怎樣?」
「你體型嬌小,32B算可以了啦,若能再提升一個CUP那就更完美了。」
「原來我們都有同樣的感覺耶。」她少根筋的喃喃自語……咦?不對!「啊
〞你怎麼知道我32B?你什麼時候偷模了?」
項懷儂大笑。她真的很可愛,有時心細如發,有時又少根筋得令人絕倒。
他很喜歡這樣的她,真的!
他可不可以偷偷的許個願?他希望……她永遠不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