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光陰不多,青兒放棄了尊卑之分,盡情在暄燁身上尋求溫存。
黃昏,冬陽透過窗欞,照進青兒案頭,未干丹青晾在桌面上,乍然一見,以為青兒又在畫玉歆,但仔細瞧過,分辨出眼眉鼻間的差異,就會發現,其實她畫的是自己。
一畦瘦菊、幾竿修竹,青兒在竹下彈琴,幾只畫眉停在琴上,歪著頭,想問問畫中女子,一顆心有多少力量,能負載起多少愁?
上午,明珠格格過府試穿嫁衣,她雖滿意,卻沒意外地在臨行前,對青兒作出一番恐嚇。
原是極害怕的,但想起再不久即將離去,青兒便將一切拋諸腦後,暫且不理。
「明珠很喜歡你做的衣服。」
暄燁興匆匆自外面回來,將手中幾枝含苞梅花送到青兒手中,他陪了「玉歆」一整天,說的談的全是青兒,顯然她和以前一樣喜歡青兒。
「我怕她四處宣傳,到時,將軍府外求嫁衣的女人會大排長龍。」
收下花,她滿心歡喜,這是禮物、第二個他特意為她準備的禮物。
將鮮梅插上瓶中供起,再過幾日,她會有一室幽香相伴。青兒抿唇笑開,值得了,快樂的將軍、快樂的明珠格格,她可以預見他們的美滿姻緣。
他招手,她走近,青兒坐到他膝上攬住他寬寬的腰背,雖然這不是她的港灣,可是靠著靠著,她總是能靠出滿心幸福。
「你有好手藝。」擁著她,吸取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他身心舒暢。
「你說過好幾次了。」不過,說再多次,她都樂意听。
「你很漂亮,世人少有的漂亮。」撫著她烏黑亮麗的頭發,幾個輕吻落下。
「這句話你也說過好多次了。」不過,沒關系,她仍然樂意听。
「有哪句話是你想听而我沒說過的?」
我愛你!直覺地,這三個字在腦海里成形,但她成功地阻止了它們出口,她不要他們的分離再帶上不快。
「記不記得,初入府時,你允了我,要一個月二兩銀子聘我為婢?」
「記得。」握起她的手,翻翻看看,太瘦了,難怪彩隻老是叨念。
「可是,你口頭說說,卻沒真讓賬房支薪給我,我進府九年九個月了,連一分月俸都沒拿到。」她嘟起嘴,卻是巧笑倩兮。
「今天開始和我計較起來?」暄燁問。
看著她眼眶下的暗沉,暄燁心有不忍。
她病了?不對,最近沒有大夫在家中走動。
是了,肯定是她熬夜趕制喜服,睡眠不足,才會弄出黑眼圈。沒關系,工作結束,接下來她可以好好休息幾日,再忙搬家事。
「我等著銀子使。」她伸手了,跟他要錢,讓青兒覺得自己是他該負的部分責任,很棒的感覺,與自尊、驕傲相較,它……值得。
青兒喜歡起當他的「責任」。
「我讓康平給你送五百兩銀子過來。」他沒多想就回答。
「你真大方。」
「不喜歡我大方?」
「沒有女人會不喜歡她的男人對自己大方。」青兒悄悄把「她的男人」排上句子,偷眼觀察他的表情。
很好,表情沒變、臉色沒變,他沒反對她的用辭,是不是……他認同了他是她的男人?
「還有沒有喜歡的、需要的?告訴我,我幫你找來。」
「我要……我要你幸福,一輩子都幸福,幸福得讓全天下人都嫉妒眼紅。告訴我,你能做到。」捧住他的大掌,能夠的話,她願意為他捧起滿掌心的幸福。
她的「需要」讓他感動,她竟是把他看得比自己重要,這樣一個女人,教他怎能放得了手?就算為她違抗聖旨,他也在所不惜。
「你呢?你要求我幸福,那你的幸福呢?」
「只要你幸福,看著你幸福,我便幸福。」
「我不懂,為什麼我幸福你便幸福?」額頭靠上她的,親近她、愛戀她,還沒搬出將軍府,他已經開始想念她。
「為什麼春風吹過,百花盛開?因為春風說了,花兒幸福我便幸福,于是花兒為了讓春風幸福,就展開花瓣爭取自己的幸福。你是花兒我是春風,看著你幸福,我就心滿意足。告訴我,你會為我努力。」
「我會努力,因為我也希望你幸福。」抱起她,他們走向窗前。
窗外寒風吹刮,吹得草低樹彎,冬天真正來了。
「我們家很破舊,冬天冷風吹起,爹爹就要找來稻草把窗縫兒、牆縫兒塞緊,免得風吹進來,寒颼颼的冷進骨頭里。」青兒心有所感。
「小時候生活很苦?」
「不苦,小時候爹娘、大姐、橙兒、墨兒,在冬天夜里,一家六口人圍起炭爐子,有時爹爹會跟我們說書,有時跟會跟我們講故事,雖然又冷又餓,可是回想起那段,大多數時間我是快樂的。」
「講故事?從沒人說過故事給我听,要不要轉述故事予我?」
「好啊!我想想……有了。有一天魏文侯和大臣在聊天,他問大臣︰‘你們認為我是個怎樣的國君?’有的大臣回答︰‘您是位仁君’。接著,翟黃說︰‘您不是位仁君,因為您佔領中山國後,並沒有把它封給您有功的弟弟,而把它封給您的長子。’
魏文侯听了很生氣,就將翟黃趕出去。後來輪到任座發表意見,他說︰‘您是位仁君,因為只有國君仁慈,臣子才敢說真話。’魏文侯听了,就趕快將翟黃召回來,並封他為上卿。」
「真諷刺。」
「可不是,魏文侯想當眾人口中的仁君,卻沒勇氣當大家心中真正的仁君。所以,當官是要有點技巧的,伴君如伴虎,你對你的國君要事事小心。」
「我的國君?看來你對當今皇上相當有意見。」
「可不是。」前有貪官吳知才,後有亂點鴛鴦譜,她很難對他心服。
「這些話……」
「不能隨隨便便對別人說。」她接下他的話。
「你的項上人頭我很珍惜,不要隨意扔棄。」他柔柔她的頭發。
「你珍惜我?」她挑眉問。
「是的。」他正面回答。
夠了,繼他說「喜歡」之後,他又說起「珍惜」,愛不愛似乎不再那麼重要。青兒靠上他,眯起眼楮……想象他的珍惜。
☆☆☆
花了兩個時辰工夫,青兒將玉歆格格的東西收拾妥當。
明珠格格說起玉歆格格的憎惡口吻,猶在耳際,她不希望將軍和格格新婚期間就為這事爭鬧,畢竟,要找到將軍願敞胸接納的女人不容易。
玉歆閣是她一手布置起,本該由她整理善後,這是她能為將軍做的最後一件事。
打開她帶來的畫卷,上頭畫的是自己,修竹、黃菊、畫眉,曾經,她盼著與他相攜及田家,盼著與他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唉……皆是虛話。
突地,幾聲咳嗽,接著越咳越緊,青兒扶桌子緩緩坐下,拍拍胸口,拿開帕子,又是血絲。頭昏得厲害,她倒來開水,水尚未入口,暄燁打開房門走入。
「你回來了,我有東西要給你。」說著,她提起精神,將桌上的畫像送到他手中。
他淡淡看一眼,她這是做什麼?非要逼他承認他愛她?非要在他心中和玉歆相較長短?非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對玉歆的愛情變質?
隱忍著強烈怒火,暄燁冷聲問︰「你把玉歆的東西拿去哪里?」
「你已經要大婚了,再緬懷舊物,對明珠格格不公平。」她壯起膽子說話。
「我不用你來教我公不公平!」喧燁大火,拿起畫軸,幾個撕扯用力往地上拋去。
卷軸撞上桌子,將剛剛青兒要喝的水杯推翻,水順著桌巾一滴滴落在毀損的圖畫上。
青兒搶救不及,眼睜睜看著畫像覆上茶水,顏色一片片被暈開,她的視線也逐地模糊……
輕易地,他毀去她的心血……
「說話!我問你,玉歆的東西你拿去哪里?」
她沒听清楚暄燁的問話,只是望著地上畫像喃喃自語︰「毀了……全毀了……」
「你說什麼?」他沖過來,不假思索大掌一揮,打腫她半邊臉頰。「誰準你擅自作主?誰準你把玉歆的東西毀掉?」
他的嘴巴在她眼前張張闔闔,說些什麼話,她一句都沒听進去,只看見他的憤懣、看見他暴張的青筋,搖搖頭,搖落一顆顆碎心珍珠,淚水在紅腫的臉頰上顯得刺目。
茫茫渺渺,她看不懂他的憤怒……只隱約知道她做錯事……
「該死的賤婢,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資格動這間房子?」他狂怒,握住她的肩膀一遍遍搖晃,想搖出她僅存意識。
「你說喜歡我……還說珍惜我……」這句是假話,或者是她記錯,也許他從沒說過這句,是她的幻想假造出事實。
「你拿這些話來抬高自己的身價?孟予青,你別傻了,那些是謊言,听到沒有,那些是普天下男人對女人求歡時,都會說的謊言!」他狂吼,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一心只想傷害她來弭平自己失去的痛楚。
嘶吼聲震碎了她的心,原來……只是謊言……她怎麼就當了真妮?好呆、好蠢,人人都說她聰明伶利,哪里知道她竟是笨的。
他是為求歡啊!也許他對無數女人都說喜歡、都說珍惜……她居然認真了,居然以為自己真在他心間佔上一席……笨得透徹……
「該死的女人,你不知道我為了收集那些東西,費了多少心力,你竟敢把它們全毀掉,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忘記玉歆是怎麼待你的嗎?沒有她,你這條命早早沒了,你竟恩將仇報!」
「我沒有,我只是送你一張畫像。」總想,離了他,有朝一日他想起她了,能睹畫思念。
「你想取代玉歆的地位?」他冷聲靠近,青兒倏地閉起眼楮,以為巴掌又將落下,她的顫栗看進他眼里,抬高的手再打不下去。
「我沒有!」只是想送他一張畫,竟就犯下滔天大禍?
「你有,不然你不會毀去她的所有,單單留下你自己的畫像!你要我忘記她、你要順理成章替代她!」他聲聲指控,步步逼近,恨不得一掌毀去她。
「有可能嗎?不可能吧!你愛了她一輩子,對我,連喜歡都是虛心謊言,我怎能夠取代……」她笑了,笑得淒楚迷離,濃愁掛上眉心,串串淚水忘記爹爹的叮嚀,硬是滑下衣襟。
「沒錯,不可能!你連當她的影子都不配!」
影子?突然間,他發現她不只是影子;突然間,他發覺她早在自己心中鮮明。
那日,她問的問題——如果青兒長得不像格格,您還會喜歡我嗎?
答案跳了出來,是的,他喜歡她,不管她像不像玉歆。
這個認知讓罪惡感倏地膨脹,他背棄玉歆了嗎?他說過心中永遠只有玉歆一人,那年玉歆提議收青兒入房,他一口就否決,才兩年不到,他居然就讓青兒走入心中?他的愛情竟然不能接受考驗?!
雙眼怒張,他用憤怒取代罪惡,抓起桌布,用力一掃,震怒地將桌上杯壺橫在地板。
看來她真惹火他了!青兒搖頭,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居然惹得向來冷靜自持的將軍大怒?
「是啊!充其量我只能在床上滿足你的,怎能在你心中取代格格?取代?不過是另一個謊話。」她用話一刀一刀刨開自己的心,挖出鮮血淋灕。
「很好,你總算弄清自己的身份價情,告訴我,被你毀去的舊物在哪里?」
毀去?青兒弄明白了,原來他誤會她毀去他的心愛舊物。格格是他的心愛,那麼她呢?心恨?
青兒沒說話,兀自低頭沉溺在自傷中……她的價值——是零!她的身份——是賤!她還在堅持留著、存著、想賴到最後一刻……
表錯情很可笑、弄錯心意更可笑,可惜她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暄燁等不及她心傷,沖上前一手捏住青兒脖子,手指一節一節收緊,空氣在胸間變得稀薄,青兒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通紅。
「說話,玉歆的東西呢?」怒吼聲過,他的手又往里縮緊。
青兒沒有反抗、沒有掙扎,睜眼看他,眼底是清澈而無辜。輕搖頭,她不要死在他手中,不要他為一時憤慨懊悔終生,雖然他並不愛她,雖然他的喜歡只是謊言。
兩雙眼楮對峙著,暄燁看著她,盡管他殘暴粗魯,盡管他欲置她死地,他仍然在她眼里看見溫柔。
手松開了,他無法對她殘忍,背過身,暄燁恨起自己!
桎梏解月兌,青兒猛地嗆咳,須臾,咳嗽漸歇,她握起染血掌心,悄悄收到身後拭淨。
「你誤會我了,我沒毀去格格的舊物,我口中的‘毀了’,是你……你毀去我的畫像,不過,無所謂,那並不重要。」她都是個不重要的人物了,她的畫像怎會重要?
她的話惹出暄燁心中一陣痙攣,她的無所謂又讓他的罪惡感狂熾。
猛回身,他見青兒費力自床底下拖出木箱。暄燁側身奔來,幫青兒把東西搬出,打開蓋子,所有東西都收拾得妥妥貼貼。
「我只是想,別讓明珠格格誤會了。我希望你們的婚姻能平安順利、無波無折……」青兒的口吻里沒有高低起伏,只是簡單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青兒……」他輕聲喚。
他後悔了?青兒一哂。「沒關系,是誤會,弄錯了,沒關系的。」只不過這個誤會讓她看清楚自己,她……並不重要……
「要不要我把它們放回去原處?」
「不用,收就收了。」
「好。」蓋起箱籠,青兒把東西再次放回床下。不說話了,這時候,開口皆成尷尬。
「將軍,福貝勒來訪。」康平在外面敲叩房門。
他看一眼青兒,無語,甩袖離去。
青兒走到桌前,緩慢蹲子,修竹折、黃菊殘、畫眉傷、彈琴美人兒量開端麗容顏。
抓起殘卷,抱在懷中,青兒喃喃說服自己︰「沒關系,你不重要……你並不重要……」
☆☆☆
是假的?怎麼會是假的?
經過兩天的尋訪後,承康、承泰陪著暄燁揭開明珠的謊言,一場大婚喜慶鬧出個不愉快結局,三人上了御書房,求皇上收回賜婚旨意。
一個皇上、一個皇太後,他們費盡唇舌,最後還是在暄燁的辭官恐嚇下,皇上讓步。
走出皇宮,三個忙過幾天的大男人找家酒館坐下。
「我早就說那個明珠格格根本是在作戲,你就偏偏不信我,這回要不是‘老大’讓步,我看你要怎麼收拾殘局。」承泰一入坐,忙不迭數落暄燁。
「哪里需要收拾殘局,頂多就是落個晚景淒涼罷了。」承康睨他一眼,滿口諷刺。
「她真的很像玉歆。」一場騙局讓他滿心希冀成為泡影,玉歆真是離他而去,再不會回來?他是不是該教夢清醒,不該繼續沉迷……
「所以說,女人心比海底針來得難測,她可以為了嫁給你,百般心計,也只有你這個笨蛋才會乖乖吞餌上鉤。」一口玉侞鴿下月復,承泰忍不住再多罵他幾聲。
「暄燁,玉歆已經死了。」承康說。
「我知道……」他喃喃回道。
「不,你不知道,玉歆已經死了。」承康重申。
「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頻頻搖頭,下意識地,他在抗拒承康的話。
「玉歆已經死了。」承康再逼向他說。「玉歆已經死了……玉歆已經死了……玉歆已經死了……」他連連說過數次,說到暄燁再無法遁形,眼眶成了迷蒙。
「是的,玉歆已經死了……」喝下一口濃酒,他親口承認玉歆已經死了。過去兩年,他四處找替身,為的就是不肯承認玉歆不會回來,他以為,只要他夠精誠,金石為開,玉歆會回來。
蒙住臉,壓不下滿心悲愴,她死了、她再不會回來……好久、好久……久到他自以為已在世間走過一遭。
他深吸氣,抬頭對承康、承泰也對自己說︰「我知道,玉歆已經死了,真正知道了。」
「她死了,而你還活著,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你還有一大段的日子要走,為什麼你要選擇痛苦的活著,不願意面對新生活?」承康的話壓上他的心。
「他在懲罰玉歆,他要玉歆知道,他為他們的愛情而堅持,不準玉歆或忘,不準她的魂魄獲得安寧。」承泰選擇說重話敲醒他。
「沒有,我沒有!」重重捶向桌面,暄燁的痛苦昭然若揭。
「可是你做的事就是這個樣子,你羈絆她,不準她離了你;你不放過她、也不放過你自己。」承康長聲嘆息。
「你說……我的愛成了她的負擔。」
「換個角度想,今日死的人是你,你會希望玉歆為你一生怏怏不樂?還是鼓勵她用樂觀態度,重新積極面對生活,哪一日輪回再度,機緣再現,你們共續前緣?」
「我舍不得她苦……」暄燁輕言。
「是啊!相同道理,玉歆怎舍得你為她受苦?」
承康的話觸動了他,青兒說過——只要你幸福,看著你幸福,我便幸福。
這就是真愛?看著對方幸福,自己便能感覺幸福?所以,他必須為玉歆而幸福?
「玉歆要是在天上看著你,肯定會為你的冥頑不靈再氣死一次。」承泰說。
「為了玉歆的幸福,我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他努力在一片混沌中厘出清明。
你幸福,我便幸福……青兒的話一聲聲在他耳邊回響。
「沒錯,就是這樣子。」擊掌,承泰一棒打醒夢中人。
「好,我會為玉歆努力出幸福。」下了決心,他願意為玉歆努力。
「說得好!我再問你,那個會彈琴作畫、會吟詩唱曲,還會做一手好女紅的女人,是不是你的幸福?」康泰問得性急。
想到青兒,一股暖意悄悄襲上心間,這就是愛情,她因他幸福而幸福,他也願她為自己而幸福。
什麼時候起青兒攀上他心間?在他錯認她是玉歆的那個夜晚?在她侃侃談著水能覆舟亦能載舟的夜里?在他對她訴說阿瑪的嚴格管教時分,在他送她玉釵的時候?
他不計較了,只要知道她愛他、他也愛她,知道玉歆會因他們的情愛而幸福、而解月兌……他,願意放手……
「你問那個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是對青兒有興趣?」承康拿弟弟來刺激暄燁這瞎心人。
「可不,幾次接觸下來,我改變心意,我不立她為妾。我要直接迎娶她做福晉。暄燁,是兄弟的話,你認她做義妹,好讓我有個‘門當互對’的蠢借口,上你家提親。」
「想都別想!青兒是我的,我愛她,她是我的幸福。」終于,他公開了他的愛戀;終于,他的愛情不再負載沉重罪惡;終于……他能微笑面對他的愛情
一甩袖,他走出酒館大門,決心去追尋幸福。
自那天爭吵後,他們兩天沒見面,青兒還會掛懷那樁誤會嗎?
不會吧!她說過沒關系。青兒向來寬懷,不會為小事生氣的,是了,她就是這樣沒錯……
昂首闊步,發自內心的微笑,在他唇邊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