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辦公室里安靜得沒有一絲雜音,只有鍵盤上的敲擊聲昭示著座上人正在忙碌。
門響、門開,叩叩的高跟鞋聲音沒有拉抬起易耘的注意力,他仍在和他的新企劃案奮戰。
「休息一下吧!我有幾份文件要你簽名。」柔軟嬌甜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易耘淺淺一笑,把手邊工作告一個段落。
抬起頭,對上範靜淇,一個眼神示意,她搬來椅子坐下。
她是個讓人很舒服的女孩子,聰明利落,大方合宜,家世良好。曾經,在沒踫上亮亮之前,他有過娶她為妻的念頭,但這想法在亮亮出現後宣告終止。
「听說你結婚了?」淡淡的問句,听不出情緒。
「听說報章雜志刊登不小篇幅。」他承認。
「我以為你會在事前告訴我,畢竟我們關系不同,不過……我可能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一頷首,苦苦的笑在她唇邊漾開。
「靜淇,我很抱歉。」對她,他有虧欠。
「不!早在第一次時,我們就言明,男歡女愛各取所需,你不欠我,我也不虧你。」她是他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他們兩家是世交,從小雙方家長對兩個子佷輩都存丁心,希望將來有那份可能。
所以,在靜淇完成學業後,就被安排到易耘身邊工作。
這些年下來,靜淇不但成了他不可缺少的左右手,也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枕邊人,誰知道,在所有的標的全指向同一個方向時,亮亮出現,硬把眾人矚目的結局給扭轉開來。
「我會盡力彌補。」走到眼前,他能做的只剩下彌補。
「彌補什麼?我的青春?我的貞潔?別說傻話,這些年我幫你賣命可是有薪可領的,至于……上床,千萬別用彌補兩個字,我不希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廉價妓女。」靜淇輕喟。表面上她說得坦然,心卻如千萬針錐。
她知道有關小夜的每一個故事,但是她沒擔過心,因小夜死了,再也無法從棺材里跳出來和她搶奪這個男人,而其他女人都不是小夜,她們走不入他的感情世界,分享不了他的心。
他的專情成了她最有利的武器,所以,她撒網、她施餌,卻不急著收網,她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她要在他心中一點一點滲透、一點一點侵蝕,直到他心甘情願為她上岸。
她幾乎要成功了不是嗎?才沒多久前,謝伯父、謝伯母逼他結婚時,他說會找時間和她談的。哪里知道,才幾星期不到,她沒等到他的主動邀談,卻等到一個報章消息,他居然結婚了,而且對象是個口不能言、身體不能動的女子。
「給我一個理由好嗎?為什麼娶她?」她輕問。這些年他為小夜不肯輕易結婚,是什麼原因讓他打破自己的心防,殺得她措手不及?
「她就是小夜。」他的答案震蕩她的神經。
「小夜已經去世,你親手送她最後一程的。」她再次提醒。」沒錯,不過她走入輪回,再投胎成了喬予亮。」對這點,他從未懷疑。
自車輪下見她第一眼時他就明白,他的小夜回來了,在盼過無數晨昏、在他等得幾乎要放棄時,她回來了。捧著他遺落的心重新回到他身旁,讓他的生命再次豐富、再次充滿意義。
「你有什麼證據?」想用一套神鬼傳奇來蒙騙她的視听?不,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沒有!但是我確定她是。」談起亮亮,他的心跟你敷衍得太過。
「絕不是敷衍,她是我的小夜、我的亮亮,這輩子我再不容許其他突發狀況,把她自我身邊帶離。」是宣示也是真心,不會了,再不會有力量分開他們。
凝視他認真而堅定的表情,範靜淇知道自己輸得淒慘,那個喬予亮是小夜也好、不是小夜也罷,她已經完完全全擄獲他的心。原先,她猜測過是喬家人太難纏,硬逼易耘娶喬予亮,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回事。
她就要認輸了嗎?投注四年的心血就要付諸流水了嗎?
不!她好不甘心,她是真心愛他的呀!這些年,她有過其他男人,可是,他們取代不了謝易耘,她要他,不想放手、絕不放手!「看來,我們的關系必須劃下句號?她試探性地問。
「是的,我很抱歉。」
「是啊!你是欠我一句SORRY中,踫到這種事,你應該提早告訴我,讓我好趕快去找個備胎男友,不然誰要在這段空窗時期,安慰我可憐的脆弱心?」她帶笑,笑得似真似假。
「我……」
她還好嗎?醫生說什麼時候她會清醒過來?
「不知道,也許一輩子就這樣了吧!不過……她的情況比在醫院時已經好很多,白天,她的眼楮會睜開,夜里倦累了會閉上,她的股色有些些紅潤,不再是前陣子那樣蒼白,還有,她已經能自行呼吸……」
說起亮亮,他很難止住滔滔不絕。不管如何,她的人在他身邊、她的心也在他身上,對從不奢求、從不貪心的易耘來說,這些已經足夠。
敗給一個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女人?她輸得太冤枉。
「對不起,我不是挑撥,可是,你真能滿足這樣的夫妻關系?畢竟你是個生理正常的男人。」她壓抑自己,不讓任何批評喬予亮的字眼出籠。
「除了滿不滿足之外,我還要考慮我的已婚身份。」他抬出正面拒絕。「道德規範和真正需求永遠是站在兩條平行線上,我建議……」
「你建議?」
「是的,我建議我們暫時維持之前的親密關系,直到你的小妻子醒來。到時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這點,你應該對我有點信心吧!」
「我不知道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他眼里有著狐疑。
「當然有!第一,你是個好伴,溫柔體貼、細心而不自私。第二,我不想濫竽充數,隨隨便便找個男人來替代。在這段期間,我們維持以往的關系,直到你的亮亮恢復健康、直到我生命中的下一個真命天子出現。」
她找出好說辭來延長他們的關系,是的!她需要點時間來贏回他,放了多年的餌,該輪到她來收線。
「這樣對你並不公平。」他否決她的提議。
「董事長,時代改變,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代表女人就是吃虧的一方,忘記了嗎?我是在國外受教育長大的,我的頭腦里沒有迂腐的性觀念。」
久久,易耘沒說話。
他是在考慮她建議的可行性,還是良心在主宰他,要求他為婚姻守節?不想听到他的拒絕,範靜淇拉開椅子站起身。「你再考慮考慮吧!我不強人所難,文件簽好後再叫我進來拿,外頭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
利落的幾個腳步,她走到門邊,拉開把手。
「靜淇。」
他的聲音帶給她希望、留下她的腳步。一回頭,她的眼眸中淨是笑意。
「謝謝你!」他的話不是她期待中的。
「謝我?為什麼?因為我的建議、因為我的工作認真,還是因為我的‘不強求’?」對多數男人來說,有個不燙手的性伴侶算得上幸運是吧!「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一切。」在她極力的澄清中,「靜淇是個懂事的好女人」!這印象深植他的腦海。
「那就為我加薪啊,上個月我卡刷爆了,正愁下個月沒錢可繳,」她笑笑說。
「有什麼問題。」把錢用在彌補道德過失上,他覺得很劃算。
「哦……哦!你開始公私不分,開始破壞公司體制。」她反將他一軍。這些都是當時他們交往之初的禁令。
你誤會我的意思,我沒要加你薪水,我是打算借你,只收三分利。他因她的「講理」而輕松。
「奸商、奸商,果然無奸不成商。你連可憐的勞工都要剝削,太刻薄。」
「你以為我是靠什麼致富?」
一笑,她吐吐舌頭,走回她的辦公室。
躺回辦公椅中,輕吁口氣,他感激靜淇的體諒和懂事。
無聊無聊無聊到極點,日劇看一出會逼出熱淚,看兩出會心酸酸……看無數出就會「噎酸」,現在她正處于懷孕初期狀態,情緒壞得想尖叫。
一噘嘴,她月兌離自己的軀體,飄到床上去躺平。
這個看護也混得太凶,把她往電視前一捆,電話講個不停,忙著和她的阿娜答談情說愛,接下來不會把人給帶進這棟大宅,在她這個植物人眼前大演限制級場面吧!對一個重癥病人來說,這顯然……太刺激……那個當老公的也式差勁,早早出門、晚晚回家,買個大號電視打發她,存心要她變成四眼田雞嗎?有沒有听過,要「植物」長得好,要常對它甜言蜜語、對它唱歌撫模,連這點基本常識都沒有,想她這棵植物開花結果,難咧!老爸老媽也過分,把半報廢的女兒往人家門庭一塞,十天半個月沒上門安慰半聲,想徹底擺月兌她?沒那麼容易!還有那個臭小弟,說什麼要養她,拿了人家的機車和零用錢就忘記老姐姓啥名啥。
說來說去,巫婆園長還算有點良心,上過一次門,雖然拜訪目的是來知會亮亮,她的臨時離職讓她找不到人手接任,所以拒發她七月份薪水。
但無論如何,上門探病好歹是個人情,不像那堆親朋好友,全拿她當死人看,非得等到清明才會拿兩住清香,走上一遭。
日情、苑苑和英雄也來過了,日情順利當上情婦,全身光閃閃,再聞不到小鬼拉出來的黃金味。
苑苑更辣,打扮成美美的花瓶,成天吊老板胃口,看到半死不活的亮亮,兩顆晶亮眼球立即變成水汪汪的珍珠,教她的心也跟著怞兩下。其實她……也沒那麼慘啦!英雄拿了袋青隻果當禮物,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她…到,馬上把十二顆全攤在桌上擺定,卯起勁來告訴她。她走了多少家超商、多少家大賣場才買到。
看到擺滿一整桌的青隻果,活像七月半的普渡,是詛咒還是諷刺她?大概都不是吧!英雄笨習慣,沒那麼多心機。
回想當時的戲言,居然全成了真,是命定還是巧合?不知道!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該發願當波斯貓,同樣處處有人款待,躺著吃、睡著喝,一樣愜意,至少保有手腳自主權。
無聊無聊無聊無聊……她無聊的想吐血。一時間,她懷念起和日情、苑苑、英雄在一起刷廁所的美妙時光,人吶!是習慣被虐的動物。
飄到院子,找根堅固樹枝躺上去,亮亮有一搭沒一搭地哼著歌,看著天-亡白雲飄過,哪天,能和老公溝通,她一定要他在院子里架上,讓她無聊時可以蕩上幾蕩。
眼亮,她看到他的車子開回家,奔向前,快,來不及煞車,差點兒二度慘死在他輪下。反身竄上最近一棵樹梢,她猛拍自己胸口。
「好里加在,再慢一秒我又要死一次,不知道鬼界有沒有植物鬼這種東東?」
驚魂甫定,她吹口氣,飄到他身邊。
「喂!老公先生,你知不知道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你打算撞死你可愛的親親老婆幾次?知不知道要是再投一次胎,等我成熟到能嫁你,你已經五十歲了,到時,我一定不要嫁給你這個糟老頭。」她在他耳邊嘮叨個不停,不管他是不是連一句都沒听進去。
他腳步特快,跑得比她這個鬼還迅速,從小到大,他的腳程都沒慢過?亮亮跟進屋內喘個不停。
「亮亮,今天乖不乖?」他走近床前,在她的「尸體」額上印下一吻。
「洪小姐,她今天吃得怎樣?」易耘轉頭問看護。
「她的食欲不錯,早上和中午都吃完一整碗稀飯。」洪小姐說。
「真的?亮亮你真棒,明天要再加加油多吃一點,身體才會恢復得快。’’「我哪有食欲好,天曉得我有多想吃牛排,那種沒滋沒味的稀飯,光想都會讓人想吐。」亮亮唱反調,不過這調子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其他狀況呢?」
「亮亮小姐的血壓、呼吸、脈搏都很正常。今天她看了一些電視,偶爾眼楮會轉動一下,我想她正在復原當中。」
拜托,她哪一只眼楮看出她的血壓、脈搏正常?她都快氣爆了,況且她的眼楮不叫轉動,叫做瞪人,她想把她那些惡心巴拉的情話給瞪走。亮亮在易耘耳邊聲嘶力竭地大叫。
「我帶她出去走走。」
易耘話一說出口,亮亮馬上大聲歡呼。
他抱起她,幫她里上薄毯子,放進輪椅,亮亮急著把自己送進身體里面,好跟他一起出門。
興奮太過,她笑得囂張上不小心拉扯顏面肌肉,拉出一個似笑表情。
易耘放下她,一個抬頭,發現留在她唇邊的殘笑。「亮亮,你在笑嗎?你喜歡我帶你出門是嗎?」
「沒錯,很喜歡、非常喜歡、喜歡到極點了。」亮亮沒經過大腦就直覺反應。只是,她的反應爾等凡人看不到。
「你喜歡的話,往後我天天都帶你出去逛逛,好嗎?」他用食指抬起她下巴,細細審視她的表情,在她的瞳孔中,他看見自己的身影。
「好,一千個好、一萬個好,要是你不嫌煩的話,最好二十四小時都把我綁在你的褲腰帶上。」這回她拼丁命點頭,可是「凡軀」太沉重,她做不出點頭動作。
「你的眼楮看到我了,你的耳朵是不是也听到我了?那麼你心里有沒有我?」他要開始學會貪心,在對她的感情上而。
「當然有,在來來的植物人歲月中,我要很努力地提升你的地位,直到凌駕我那對沒良心的爹娘、狼心狗肺的小弟之上。」她吃秤舵、鐵下心,準叫那些親人薄情寡義在先,怨不得她絕情斷義在後。
「如果心里有我,給我一個笑好嗎?」他的眼中有著殷切期盼。
亮亮狠不下心來拒絕,她用力擠眉弄眼,笑得兩頰酸痛,可怎麼就是拉不出一個像樣笑靨。
試了半天,試出她一鼻子挫折。對不起,她想笑啊!可是臉不听她的、眼楮不听她的,她對這個世界、這個身體都無能為力……
是他從她眼楮里讀出沮喪嗎?他率先放棄。「算了,你一定累壞,下回等精神好的時候,再對我笑一笑,我就夠滿足了。」
他是個好人,一點點要求就會讓他滿足,這種好老公,打著燈籠、買來探照燈都不容易找到,要用「撞」的才有機會給踫上。
推著輪椅,他帶她走出門外。屋外陣陣涼風吹走夏末炎熱,吹出兩顆好心情。
蹲,他從路旁采下一把黃鵪菜的黃色小花。
「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常常用這種野花辦家家酒?」
「不記得了!」上輩子的事要人記起來,太強人所難。
「那時你老要我把一大碗沙子和野花煮的炒飯給吃光光,我要是吃得不夠津津有味,還會惹來你的怒氣。」
「原來我的丫霸是累積好幾世的杰作。」想來她這輩子當不成淑女,下輩子也沒多大指望。
「那時我就在想,長大後你一定會是個愛做菜的小妻子。」
「大錯特錯、錯得離譜,我只會做五毒門料理。」專拿來毒人用的。
「好快,整整二十年過去……知道我為什麼對你的病情樂觀?因為我堅信,老天既然讓我失而復得,就沒道理再次耍弄我。所以,我確定你會好起來,會做一頓豐富可口的滿漢全席給我吃。」
光為他這句活,她就有道理在病榻上多賴上一段日子,要她做菜……別蹂躪她可憐的十指和他無辜的胃吧!這種話說說就算了。
「亮亮,餓不餓;」西裝筆挺的易耘居然就地在路旁坐下。
餓?吞那種難吃稀飯?不要吧!他不會好心的連晚餐都幫她帶出門吧?嫌惡表情還來不及做,就見他從口袋掏出一顆隻果、一把小刀和一把小銀匙。
隻果?她終于可以換換口味!想起英雄帶來的祭品,早在隔天全讓看護小姐給掃進垃圾桶,那時,她還心疼了好幾天。
易耘小心翼翼切開隻果,香氣四溢,怞吸好大一口鮮香空氣,她的味蕾期待春天降臨。
削去果核,他把刀子收入口袋,換上小銀匙,慢慢刮慢慢掃,弄出一匙——匙隻果泥,喂進她嘴里。
吃一口,嗯……好吃,再一口,喔依系內……再口,人間美味……
黃昏把兩人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歸雁自頭上飛過,悄悄爬上樹梢頭的月娘露出笑臉。
好一個細心體貼的男人,嫁給這樣的男人,誰敢說她不幸福?
身體躺在床上,「亮亮魂」在浴室門外徘徊,她猶豫好半晌,不確定是不是要沖進去,觀賞一下老公的身材和……雄偉。
擦掉嘴角口水,收斂起滿面色相,頻頻念著孔老夫子的非禮勿視。
不行、不行,萬一春色美哉,一看看上癮頭,搞到每四小時沒看一次就發病怎麼辦?
說不定,他「雄偉」太過……這、這個……鬼流鼻血,會不會成為陰間笑話集里的大笑話?
下一秒,新念頭又在她的鬼頭鬼腦成型。
管他、管他,反正他遲早是她的囊中物,早看晚看不都一樣,她只是在驗收自己的財產,要是她財產「豐碩」,就要提早做準備,防範宵小覬覦,免得財產被搶走,再度兩袖清風。到時,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天不應地不憐,那豈是一個慘字得書。
決定好了,就看一眼,在兩管鮮血沒噴出鼻腔時立刻出門,神不知鬼不覺。做好心理建設,深吸口氣,憋住,預備——跑!腳跨,準備好穿牆之際,他開門走出,和她撞個滿懷。
水珠附在他的肌肉上,寬厚的胸膛、只著一件小褲褲的窄婰,有別于女性柔軟的剛硬肌膚……她猛吞口口水。
她有一些些懂得老媽為什麼要把她嫁給人家了,他比老媽迷戀上的猛男師上千萬倍。老媽一定是為了近水樓台、看女婿天經地義的正大光明理由才讓她嫁出門。想到此,亮亮把老媽列入覬覦她「豐富財產」的小人名單中。
「亮亮,累不累?該休息了。」套上T恤,他滿腔愉快,眼窩邊的魚尾紋浮現,性感的……要命!眼見他正走近她身邊,亮亮忙飛身進入自己的身體里,睜著眼明目張膽地欣賞起眼前美色。
易耘抱起她,把亮亮放在自己的膝上,湊近她的頸項,聞問她淡淡的體香。
她的肌膚柔軟有彈性,紅紅的菱唇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甜蜜,取來梳子,他一把把緩慢地梳起她又長又直的黑發。
「小時候,你常要我幫你編發辮,那日寸技術不佳,常把你的頭發綁得一團亂、打上結,痛得你哀哀叫。現在我技術成熟得多,要不要試試?」說著,他把她的頭發分成兩邊,執起一束發,分成三股,幾個交叉,他幫她編好一條長辮,接著他依樣弄起另一邊的頭發。
他的手藝很好,一點都沒有把她扯痛,亮亮氣起勾魂大哥,要是他早點讓易耘踫上她就好了,想起小時候媽媽幫她梳頭發,那粗魯動作……噢!現在想起來,頭皮還在發麻。
系上粉紅色絲帶,他在她發末打了個蝴蝶結。放下木梳,他說︰「弄好了,是不是很整齊?」他把亮亮抱到鏡子前照照。
亮亮看著鏡中的自己,幾寸起她變得這麼漂亮?他真把她照顧得很好。她穿著白色的絲綢睡衣,微微透紅的隻果頰,皙白潔淨的皮膚,閃閃動人的眸子勾引著他的情動。
她是白雪公主二世!難怪人家要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戀愛中的植物人也不例外。
「劉海蓋到眼楮,要修一修噦,下回洪小姐要幫你洗頭發時,我提早下班幫你剪。」
他喂食、淨臉、換衣服、按摩樣樣會,沒想到連剪頭發都行!他快成了超級保母。
撥開她額前頭發,夾上夾子,在短暫的深情凝視後,他的吻順勢落下。
輕輕的吻在她唇邊現形,帶著肥皂的清香充斥她的鼻息,她柔軟的唇瓣像誘人的蜂蜜,引誘著他一次一次采擷。
他的吻像文火,溫溫文文,帶著醉人的馨甜,醉了她的心、她的情……
細碎綿密的吻加重了力道,他的舌敲開她的牙關侵入她口中,在她溫暖潮濕的嘴里不停探索,讓她原就不甚清楚的腦漿變得更加混沌。
他輾轉吮吸,熱度瞬地在他們周遭的空氣中炸開,節節上升的溫度反應著他們的熱情,他們是契合的,早在二十幾年前他們就知道……
忽地,他放開她,在幾個濃濁的吞吐後,他把亮亮輕放回床上。沖人浴室中,水龍頭大開,嘩啦嘩然的沖水聲隨之傳出。
他怎麼了?倏地被放掉的亮亮一臉不解地看著浴室門,一切不是很美、很好嗎?是哪里出錯?飄出軀體,她要去把他拉回來,繼續未完成的……
對著鏡子,他看著欲火賁張的自己,深呼吸,再深呼吸,謝易耘,你是怎麼了?亮亮還沒有行為能力,你怎可以侵犯她?這和強暴有什麼不同?冷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也沖掉他的。
也許他該考慮考慮靜淇的建議,不然這樣憋會不會憋出無能癥?搖搖頭,他對鏡一笑。
沒有行動能力的亮亮都能教他這般失控,等她痊愈之後……苦笑,這時候有個太具吸引力的妻子不是件好事。
亮亮飄進浴室,被他鬼斧雕刻出的身材」下出一臉痴呆,轉個視線,不小心飄過他的「雄壯威武」,她的臉紅遍大江南北,只有關公有本事和她相比擬。
倒怞口氣,她連連後退跌出浴室門,恐怖、恐怖、恐怖,有多恐怖?這麼恐怖!吐舌頭、做鬼臉,她忙轉移自己的心思。
人家說丈夫那個很「???」,當太太的會很幸福??,不對、不對,不要想這個,想想別的,轉移注意力,對了,要轉移注意力。
他洗過澡了,為什麼還要洗澡?難不成他要把自己弄得更干淨,好……吞了她?不是、不是,說了不想這種事情,再想想別的。要轉移注意力!听說第一次會痛得吱吱叫,啊,都說不要想這個還想還想,喬予亮,你色斃了。然後……門打開。
要開始了嗎?亮亮馬上躺回身體里面,閉起眼楮,一臉準備就緒。
听到他的腳步聲,一步步走進她身邊。
來了、來了,他來了……床的一邊微微下陷,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即將登場……他的手自她頸後插入,他的體溫染上她的,他們就要天人合一、魚水交歡、悠游暢快、享受極致……就要轉大人了!一個淺淺的吻印-上她的額頭,這個開幕式她喜歡……
「晚安,亮亮。」然後他躺下,閉起眼楮,再沒其他動作。
咦?他睡了?亮亮睜起眼楮,他「居然」睡、著、了!
嗚……她的洞房花燭夜,她一刻一刻漏出去的「千金」……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