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谷上一次執行火刑是在十九年前,時隔十九年的今天,望月谷又要執行火刑了。受刑的,正是望月谷的少夫人——蕭盈盈。
但見蕭盈盈一身白衣,神情憔悴,全身上下被繩子綁得牢牢的,固定在一根木樁上,木樁底下鋪滿木柴和干草。
這是蕭盈盈被綁在木樁上的第二天。
這二天來,蕭盈盈沒吃沒喝,白天受烈陽的曝曬,夜晚受著山谷寒冷的涼氣,折騰得她幾番昏厥又幾度醒來,若不是一股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只怕不用到行刑,光是這樣綁著,她就被綁死了!
可是蕭盈盈不服輸,更不願認命,她相信東方無忌一定會來救自己!
是的,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愛東方無忌,有多依賴他、多相信他。
她也終于知道,為什麼東方無忌甘冒大不韙,堅持要帶自己離開望月谷了!因為望月谷是一個封閉、扭曲、錯誤,又充滿恨意的地方。在這里,一個正常人住久了,也會被磨成瘋子,更何況是孫排風這種本來就已經趨于瘋狂的人?
所以孫排風用各種極端的手段來控制人心,報復男人,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兒子、親姊姊都不放過。
蕭盈盈一直想不懂,為什麼望月谷的女人那麼多,卻偏偏是自己嫁給孫問天?
如今她懂了,因為母親和父親的緣故,使得孫排風打從心底就討厭自己,怨恨自己,更借著為孫問天守寡這件事,來懲罰已經死去的母親。
但造物主的安排是很奇妙的,或者說,連孫排風自己都沒有想到,東方無忌竟然是這樣一個百無禁忌、膽大妄為的男人。他不但將蕭盈盈帶離望月谷,更給她一個新的生活和新的希望。他讓蕭盈盈知道,紅塵俗世其實是很美好的,可以用快樂、愉悅和歡喜的心,甚至是寬厚的心來看待,而不是一直拘泥于過去的傷痛悲情,甚至絕望、認命。
正因如此,雖然被綁在木樁上,雖然面臨了死亡的威脅,但蕭盈盈一點都不灰心,一點都不失望。她相信東方無忌,她所深愛的無忌哥哥一定會來救她的!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流逝,午時剛過,孫排風和其它望月谷的人便陸陸續續來到,不一會兒,偌大的空地就讓人群給擠滿了。
一見谷中之人已經差不多到齊,孫排風走上前看著蕭盈盈。「你有什麼遺言要交代的?」
蕭盈盈雖面容憔悴,但神情卻異常安詳與鎮定。「我相信無忌哥哥會來救我的。」
孫排風聞言瘋狂大笑起來,「無忌哥哥?各位,你們听听,這瀅婦死到臨頭,還惦記著奸夫的名字哪!告訴你也沒關系,你的無忌哥哥現在恐怕已經成了牡丹花叢里的風流鬼,早忘了你蕭盈盈的存在。」
「你胡說。他不會忘了我,他也不會死,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是嗎?我倒想看看,東方無忌怎麼來救你。」
孫排風一抬手,立刻有一桶水朝著蕭盈盈潑過去。「你這不要臉的瀅婦,去死吧!」
其它人見狀,也紛紛拿著東西往蕭盈盈身上丟。「你這瀅婦,壞了我們望月谷的名聲,你去死吧!」
一瞬間,什麼蛋、菜、水果,乃至餿水、尿水、糞水、大便等有的沒的,全都往蕭盈盈身上擲去,弄得蕭盈盈一身濕答答的不說,還奇臭難聞,好不狼狽。
一旁有人看了不服氣,撿起地上的石頭往蕭盈盈身上丟。「瀅婦,你敢偷漢子就要勇敢受死,接著!」
蕭盈盈悶哼一聲,忍著痛任由石頭落在身上。
跟著,又有人開口︰「這瀅婦已經懷了小雜種,還真是有什麼娘就有什麼女兒!咱們把她的肚子打下來,看她下輩子還敢不敢偷人!」
蕭盈盈忍不住哭泣著尖叫︰「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住手!」一直遠遠觀看的孫排風森然開口︰「夠了!再繼續打下去,就沒有執行火刑的必要了。你們一定要記住,蕭盈盈就是你們的借鏡。來人,點火!」
一聲令下,幾根火把隨即朝著蕭盈盈丟過來,一瞬間烈焰沖天,那火焰似乎要把人吞沒似的,教人不敢直視。
蕭盈盈淚流滿面,她忍著疼痛和酷熱,忍著火柱向上竄燒的恐懼,眼楮不住看著遠遠的青山和朵朵飄過的白雲。「無忌哥哥,無忌哥哥,你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盈兒相信你一定會來的,盈兒相信你一定會來的!無忌哥哥,無忌哥哥!」
乍見蕭盈盈被烈焰所吞沒,孫排風得意地瘋狂大笑,「東方介,孫排雲,你們看到了嗎?你們看到了嗎?我燒死你們了,我燒死你們了!」
突然,一道清冷好听的聲音打斷孫排風的狂笑。「孫排風,事情還沒到底,你也未免高興得太早了!」
「誰?」
「東方無忌,那個你恨不得喝他血、啃他肉、順便將他放火燒的東方介的兒子!」
話聲剛落,一道瀟灑的身影穩穩健健地從火焰中走出,懷中抱著的,正是哭得不成人樣的蕭盈盈。
「無忌哥哥,無忌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蕭盈盈哽咽說著,小臉上滿是傷痕血跡。
東方無忌毫不在乎蕭盈盈身上盡是屎尿垃圾,他緊緊抱著她,額頭抵住她的。
「沒事了,盈兒。記不記得我說過,不論什麼事,都有無忌哥哥替你擋著?」
蕭盈盈又是哭、又是笑,將臉埋入東方無忌懷中。
一旁的孫排風臉色鐵青地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不要臉的畜生,你居然還有臉來救人?」
東方無忌冷然抬起頭,「我是畜生?那你不就是禽獸?」
「你、你說什麼?」
「毒害自己的姊姊,設計謀殺自己的丈夫和親生兒子,這不是禽獸是什麼?」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
「我胡說?這可都是孔雁雪親口說的,怎麼會是胡說呢?」
「孔雁雪?那臭丫頭竟然敢出賣我?」
「不是出賣你,她只是良心發現說出實情罷了。」
「是嗎?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謀殺親夫和兒子?」
「證據?」東方無忌瀟灑一笑,指著懷中小鳥依人的蕭盈盈,「盈兒就是證據,如果她還不夠,還有孔雁雪可以作證。」
他略一側身,兩道人影緩緩自望月谷的另一頭出現。其中一個不用想了,當然就是救了東方無忌一命的杜彧;另一個正是孔雁雪。
乍見孔雁雪出現,孫排風臉色難看至極,她忽地沖上前去想殺孔雁雪滅口,卻讓杜彧輕輕松松一掌反擊回去。「想在我面前殺人滅口?你也太不把我杜彧放在眼里!」
孫排風一楞,「你、你是冷面華陀杜彧?」
杜彧皮笑肉不笑地略一頷首,算是答復。
東方無忌對著孔雁雪說道︰「把你所知道的通通說出來。」
于是孔雁雲從自己十五歲進入望月谷開始說起。當她說到孫排風讓她學習媚術去毒害他人時,卻被孫排風怒聲大吼給打斷。
「胡說,這些都是一派胡言。」
「我沒有胡說,這就是證據!」說著,孔雁雪扯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前那朵鮮艷的牡丹。「這叫攫精牡丹,是谷正在我身上下的一種專吸取男人精氣的毒蠱。她讓我到外面去找男人,說要把天下的負心漢全殺光,好報復負心的東方介!」
「你……」孫排風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孔雁雪。
「孫排風,你在望月谷里,一面用著三貞九烈的教條規範一些無知的心婦人,甚至威脅她們,如果不終生守寡就要用火活活燒死她們;可是另一方面,你卻又訓練一批蜘蛛精,讓她們出去找男人,毒害男人,真是好惡毒的心!我問你,你為什麼這麼做?那些被你燒死的女人和你有什麼仇恨?盈兒和你有什麼仇恨?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她們?」
東方無忌的利口如刀,說得孫排風啞口無言,最後索性放聲大笑。
「有什麼仇恨?問得好,這問題問得真好,我和她們有什麼仇恨?答案是沒有,我和她們無冤無仇。我只是看不慣她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男人欺騙,被男人玩弄,還心甘情願被利用……」
「被男人欺騙?你是指我爹嗎?」
「沒錯,就是你那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肝、狼心狗肺的父親——東方介。」
東方無忌不覺皺起眉頭,「我爹他……」
「他負了我,他假藉酒後亂性,和你母親聯合起來騙我,然後又為了你母親與我退婚,更過分的是,他居然眼睜睜看著望月谷谷主把我帶走而不救我。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要怪他!」
「那我娘呢?你為什麼要毒害我娘?」
「你娘?你娘那個賤女人,滿口仁義道德、姊妹情深,到最後還不是恬不知恥地搶了我的男人?東方無忌,你知道讓一個人痛苦的方法是什麼嗎?要讓一個人痛苦,並不是直接殺了他,而是用全世界唯一、且無解的毒藥去毒害他最愛的人,讓他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痛苦、難過、死亡,卻絲毫使不上力,這才叫作真正的報復!」
「你……你好惡毒的心!難怪我爹寧可被天下人恥笑,被天下人說負心,也要和你退婚改娶我娘。」
「你胡說。你爹他用情不專、見異思遷、見色心迷,是你爹不對,這一切都是你爹不對!」
「是嗎?我不想和你做口舌之爭,真正的答案你自己心里有數。我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盈兒?她在這件事情中,是最無辜的一個。」
「我剛剛說過了,讓一個人痛苦的方法,就是傷害他最愛的人。」
東方無忌抱著蕭盈盈站在原地,雙雙看著眼前這個已經瘋狂的女人。老實說,他實在想不懂,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她葫蘆里賣什麼藥。
孫排風見東方無忌一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樣子,索性自己開口︰「東方無忌,你仔細想想,蕭盈盈這丫頭像誰?」
東方無忌微微一怔,「你說什麼?」
「你娘,她長得像你娘,不只相貌相似,連脾氣個性都和你娘一模一樣,都是看起來端莊大方、溫雅嫻慧、骨子里卻是最瀅蕩,最會勾引男人的賤貨!」
經孫排風這麼一提醒,東方無忌才發現,原來蕭盈盈真的和自己的娘長得有些相似,只不過蕭盈盈更縴細、更柔弱些罷了!
「就因為盈兒長得像我娘,所以你故意讓她嫁給孫問天,又要求她必須一輩子守寡,是嗎?」
「沒錯,我只要想到這賤丫頭得一輩子為那個小雜種守寡時,心里就有說不出的舒暢。」
「那我和盈兒的事……」
「我當然知道,否則你怎麼可能有命帶著這賤丫頭離開望月谷呢?」
「你是故意讓我帶盈兒走的?」
「你說呢?不這樣,我怎麼有理由燒死她?再說,如果讓你輕輕松松拿到半葉蓮,你會相信嗎?」
「你……原來你從頭到尾都把我們玩弄在指掌間。甚至妄想躁控一個人的生死。但是你錯了!一個人會如何是自己做來的,連上天都沒有權利隨意奪走一個人的幸福和生命,更何況是你?」他低頭對著蕭盈盈說道︰「盈兒,我們走,我帶你離開這兒。」
孫排風雙手一橫,擋住東方無忌的去路。「想走?沒那麼簡單。」
「你想做什麼?你傷害的人還不夠多、造的業還不夠重嗎?」
「我傷害人?那我問你,那個傷害我的人呢?他又得到什麼報應了?」
「那是妳咎由自取,怨不得我爹。」
「咎由自取?一個女人的青春和一生就那樣毀于一旦,這叫咎由自取?東方無忌,你果真像你爹,不只長得像,連狠心絕情、見異思遷的個性都一模一樣。」
「少說廢話,你到底想做什麼?」
「做什麼?我問你,你想不想救你母親?」
「當然想,但是你肯給解藥嗎?」
「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把解藥給你。」
「什麼條件?」
孫排風指著身後的熊熊烈火,「你永遠留在這兒陪我,我就把解藥給你。」
東方無忌眉頭一皺,「你要我死?」
孫排風哈哈一笑,「沒錯,只要你死,我就把解藥給你。」
「我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怎麼會有什麼好處呢?只不過這是你父親欠我的,而你是他的兒子,所謂父債子還,不是很天經地義嗎?」
東方無忌輕輕放下蕭盈盈,整個人陷入沉思。
蕭盈盈見狀急忙拉住他。「無忌哥哥,別听她的,你就算死了,她也不會把藥交出來的。」
孫排風急忙打斷她︰「當然會,只要你留下來,我就會把解藥交出來。否則,即使是冷面華陀,也救不了你母親一命的。」
「好,我答應你!」
蕭盈盈驚呼︰「無忌哥哥,你不能答應她……」
「盈兒,別擔心,我有我的想法。」他面向孫排風,「我答應你,但是你得先把解藥交出來。」
「好!」孫排風爽快的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瓶,對著蕭盈盈說︰「讓那丫頭過來拿。」
東方無忌雙眉一凝,「你丟過來。」
「不成,讓那丫頭過來拿,否則一切免談。」
「妳……」
眼看兩人僵持不下,蕭盈盈忍不住開口︰「無忌哥哥,我去。」
「可是……」
他話沒說完,蕭盈盈已經跨了出去。
在眾人的注視下,蕭盈盈一步步走近孫排風,就在她快接近時,孫排風猛然一個伸手捉住蕭盈盈,身子同時向後縱起躍入火焰中,一面狂笑著說︰「東方無忌,我早就告訴過你了,讓一個人痛苦的方法,莫過于傷害他最心愛的人。現在我要你親眼看著你心愛的女人死在你面前!」
蕭盈盈驚聲呼救︰「無忌哥哥,救我!」
但東方無忌根本措手不及。「盈兒,盈兒……」
眼看蕭盈盈就這麼被孫排風帶入火中,即將被活活燒死之際,一陣掌風不知從哪兒襲來,硬生生將孫排風由空中擊落,跟著人影飄過,蕭盈盈竟安然落地,毫發無傷。
孫排風無法置信地看著眼前這道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火焰正緩緩在她身上燃燒。「東方介,你……」
原來,在千鈞一發中趕到,救了蕭盈盈一命的人,正是東方無忌的父親,那個讓孫排風又愛、又恨的東方介。
只見東方介眼神復雜,滿臉痛苦地說︰「風兒,夠了,你的報復已經夠了。」
「你……」孫排風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可以再見到東方介,是以竟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是我負了你,但你傷害了這麼多人,你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你……」火焰從孫排風的衣服,一寸寸燒到她的頭發,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痛。「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愛過我?」
東方介定定看著火焰中的她,思緒仿佛又回到三十年前他們初相識的時候,那時的她是何等美麗、何等的倔強啊!但造化弄人,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眼看得不到回答,孫排風又厲聲問︰「我問你,你有沒有愛過我?」
東方介終于開口︰「風兒,你快過來,再不走,你會被火燒死的!」
「我不怕死,當你退婚另娶雲兒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有沒有愛過我?還是你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
東方介艱澀地搖頭,「沒有,我愛的是雲兒,打從我第一眼看到她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愛的是她。雖然你們長得一模一樣,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愛的是她。」
「那天晚上,你到她房里去,根本不是走錯,對不對?」
東方介不發一言地點了點頭。
眼看自己的懷疑得到證實,孫排風忍不住縱聲大笑。「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原來這三十年來,都是我一個人在單戀、在痛苦。而你們卻伉儷情深,生兒育女、享受天輪之樂!東方介,我恨你,我永永遠遠都恨你!我死了,我會把雲兒一起帶走的,我要讓你後悔終生、後悔一輩子!」
孫排風淒厲喊叫著,被火所吞沒的身子忽地向西方滾去,頓時所到之處皆成一片火海。
眾人傻楞楞地站在原地,看著孫排風結束她充滿怨恨與罪惡的一生,看著曾經被世人視為死亡之谷的望月谷燒成灰燼。
久久,東方介輕嘆口氣,心中無限感慨。
東方無忌走到父親面前,「爹,你怎麼會來?」
東方介搖頭沒有說話,視線轉而落在蕭盈盈身上。見她果真長得很像當年的孫排雲,難怪孫排風處心積慮想殺她。
「你就是蕭盈盈?」
「嗯!見過……見過伯父。」
東方無忌笑著摟住蕭盈盈的腰,「小傻瓜,叫爹,他是我爹,以後也是你的爹。」
蕭盈盈羞澀地開口︰「爹……爹。」
東方介點點頭,「盈兒,我問你,你從小在望月谷中長大的嗎?」
「是……是啊!」
「你對望月谷的一切都很熟?」
「可以這麼說。」
「那……剛剛風兒說,她死了,也要把雲兒一起帶走,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蕭盈盈秀眉一凝,想著孫排風臨死前所說的話,以及往西滾的奇怪舉動。
忽然,蕭盈盈臉色變得慘白,一旁的東方無忌立刻察覺,「盈兒,你想到什麼嗎?」
蕭盈盈身子不住顫抖,手指向西邊。「孫排風之所以會那麼說,是因為……因為西邊有一座園子,園子里種滿半葉蓮。」
東方無忌連忙抓住她的手,「半葉蓮?你說半葉蓮就在那里?」
「嗯!要解你母親的毒不是需要半葉蓮嗎?現在,她把半葉蓮都燒光了,不就和殺了你母親一樣,所以她才會那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