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捧著托盤,戰戰兢兢地來到鳳佇樓給應長天送藥。
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敢來送藥了!
因為大人自從受傷後,脾氣便變得喜怒無常,往往前一刻鐘還見他心乎氣和地有說有笑,後一刻鐘馬上翻臉不認人,怒罵責斥著身邊的人,甚至連那個像仙女一樣美麗又好心的韓大小姐,也好幾次被大人氣哭了!嚇得寄觀園上上下下的人,幾乎沒人敢接近大人。
但是今天大小姐親自到獨勝元抓藥去了,而大小姐臨走前特別交代要給大人送藥,所以她只好硬著頭皮來鳳佇樓。
翠兒不情不願、又擔心又害怕地想著,邊想邊走,轉眼間已經來到應長天的房門口。
她正準備敲門,卻意外地听到一向不是安靜無聲就是咆哮怒斥的房間里,赫然傳來陣陣男女的嘻笑著。
翠兒納悶極了,偷偷地繞過回廊,來到另一扇窗戶前,略略沾濕手指弄破窗紙後往內看去。
只見一個女子赤身跨坐在應長天身上前前後後搖晃著……
翠兒兩腿無方地跪坐在地上,手里捧的藥也差點打翻。
老天!那是什麼?她看見了什麼東西啊?為什麼……為什麼大人要這樣對待那個女人?
她做錯了什麼事嗎?大人……會不會也那樣對自己……或是對大小姐?
她越想越害怕,抖著手把托盤放在地上,跪爬著離開鳳佇樓。她要離開這兒,她不要再待在這個可怕的地方了!
翠兒慌亂地爬著,嚇得運站都站不起來。正當她一步步爬下鳳佇慺前的木梯時,一雙橚鞋出現在她眼前。
同時,韓鳳舞溫柔好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翠兒,你怎麼啦?為什麼不用走的,要用爬的?」
一听見韓鳳舞的聲音,翠兒霎時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抱住她,同時放聲大哭,「大小姐,好可怕,好可怕啊!」
韓鳳舞皺起眉頭,拉著翠兒一同坐在階梯上,一面用手絹她拭淚,一面問道︰「什麼可怕的事?瞧你嚇成這樣。」
翠兒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大小姐,我想離開這兒,大小姐你也快離開吧!不要再待在這可怕的地方!」
韓鳳舞越听越覺奇怪,越听越胡涂,「翠兒,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我都听不懂?」
翠兒抖著手指向鳳佇樓,「我……我看到了好可怕的事……」
「什麼可怕的事?是不是大人又生氣罵人了?」
翠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弄得韓鳳舞更加胡涂。
「到底是或不是?」
翠兒終于點頭,「大人罵人,罵得好凶。」
韓鳳舞輕嘆口氣,「翠兒,我告訴過你,大人受傷了,腳又一下子沒法走,所以他心里很不痛快,不痛快就會罵人,但大人並不是故意的——」
翠兒搖頭打斷她︰「大人不但罵人還……還壓著一個女人處罰……」
韓鳳舞一怔,隨即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女人?」
「我剛剛去送藥,听見大人房里有有聲音,就好奇地在窗戶邊偷看。沒想到竟然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大人身上搖來搖去,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大人生氣了,就把那個女人罵了一頓,然後壓著她懲罰她,我听見那女人不停地哭、不停地大叫,好象很痛的樣子,我覺得好害怕,所以就跑了。」
翠兒握緊韓鳳舞的手,天真地問道︰「大小姐,大人也會那樣懲罰我嗎?如果大人要那樣子懲罰我,那……那我想回家,可不可以?我不想留在這兒了!」
韓鳳舞整個人僵住,只能傻楞楞地看著翠兒。
女人?他又找女人回來?他明知道自己對他……還……翠兒根本不知道韓鳳舞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很單純地想離開寄觀園,「大小姐,我想你也快點離開比較好,萬一大人生起氣來也那樣處罰你,我怕……」
韓鳳舞僵直地站起身,像個木頭人般往鳳佇樓走去,全然沒有听見翠兒著急的呼喚。她只想證實翠兒的話是不是真的。應長天是不是又和其它女人在一起!
韓鳳舞沒有敲門,她直接推開半掩的門,來到內室。
內室里,應長天果著身子躺在床上,而一名她不認識的女子正從地上撿起散亂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慢穿上。
看到韓鳳舞進來,應長天一臉淡然,連眼楮都沒動一下,依舊泰然自在地躺著,絲毫不在乎屋子里有兩個女人,而自己身上可是一絲不掛的。
他揮揮手示意女子離開後,繼續仰躺在床上,眼楮望向床幔,聲音乎淡地問︰「要吃藥了嗎?」
韓鳳舞沒有回答。事實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來是真的!原來翠兒說的都是真的!他……他果真又和其它女人在一起了!
「你……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做了什麼事?」
「你……」韓鳳舞無法置信地指著那女子款擺離去的婀娜身影,「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應長天冷冷一笑,「我是個男人,男人自然就有男人的需要。既然我不能走路,不能出門,找個女人來家里發泄總可以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喔?那是什麼?」他緩緩坐起身子面對她,「難道我腿跛了,就連一個男人最基本的需求也不準有嗎?」
「我說過你的腳會好的……」
「好?什麼時候?一年後?五年後?還是十年以後會好?」
「只要你休息一陣子,等肉長出、筋脈長好了,自然又可以走了!」
應長天怒聲大吼︰「是嗎?那萬一我的腳一輩子都好不了呢?」
韓鳳舞無言了!
其實連她也不知道他的腳到底會不會好,因為她從來沒試過換血大法,所以也不知道換血大法是否真的像師父所說的那般有效。
見她不說話,應長天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的腳根本不會好,他注定要一輩子殘廢;什麼接骨續脈,什麼縫合斷筋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想到這兒,他頓時臉色變得鐵青,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韓鳳舞,「滾!我不想再見到你,滾!」
「長天,你听我說——」
「我不要听,我也不要見任何人,滾,統統給我滾!」應長天激動得雙手胡亂揮舞。
「長天,你听我說……」韓鳳舞焦急地上前想安撫他。
早已失去理智的應長天根本听不進任何話,他雙手猛然一推,韓鳳舞整個人就這樣失去重心地摔倒在地。
「好痛!」
乍見韓鳳舞摔倒,應長天立即清醒過來。老天!他在做什麼?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啊!
他急忙站起身,想走過去扶起韓鳳舞。
跌得暈頭轉向的韓鳳舞沒注意到應長天的舉動,當她終于發現應長天欲站起來時,嚇得臉色蒼白,急忙出聲阻止︰「長天。不要!」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應長天一腳才跨出,便硬生生往前跌落在地,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又滲出血絲來。
「長天,你不要緊吧?」韓鳳舞連忙爬過去,欲扶起應長天,卻被他一把推開,「長天,你……」
「走!」
「長天,我扶你回床……」
「走!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這里!」
「不,我不走,你受傷了,說什麼我都不能離開你。」
「你沒看到嗎?我連一步路都走不了,甚至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扶不起來,我沒有資格再繼續把你留在我身邊。」
「不,我不要離開,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我要的是你,我要的只有你啊!我根本不在乎你變成什麼樣。」
「但是我在乎,我在乎自己是個瘸子,我在乎別人看你的眼光,我更在乎自己能不能給你幸福!小舞,你走吧,不要再管我,我配不上你,你所愛的那個應長天已經死了!」
「不,他沒有死!他還好好地在我面前,他還好好地坐在我面前啊!」
淚水在一瞬間布滿韓鳳舞美麗的臉龐,她緊緊抱住應長天,泣不成聲地說︰「我不管別人的眼光,我也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幸福,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應長天幾乎忍不住想擁她入懷。他想為她拭淚、想愛她、想疼她、寵她,更想保護她、照顧她。但是不行,他已經沒有資格了!她是個值得所有男人珍惜的好女人,不過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他。
于是他忍痛推開她,「你走,我已經不愛你了,你走啊!」
韓鳳舞又回身抱住他,「我知道你愛我,否則你不會三番兩次趕我走,因為你怕增加我的負擔,怕自己配不上我,對不對?還有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是你故意找來氣我的,對不對?你和她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
應長天再次冷冷推開她,指著凌亂的床褥說︰「不對!那個女人是我以前的老相好,她知道我受傷,所以特別來幫我解悶。你不相信的話,可以檢查床上,床上有我和她歡愛後所留下的痕跡。」
韓鳳舞楞楞地轉過頭注視著床褥,那上頭果然有兩人恩愛的痕跡,這讓她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應長天又繼續推波助瀾,「她是青樓女子,懂得怎麼伺候男人、把男人弄得舒舒服服的……」
「你喜歡她?」
他點頭。「當然,在她身上我可以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可以盡情發泄,因此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喜歡她的,包括我在內。」
「你……」
他邪笑地看著她,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有過多少女人吧?我會一個一個介紹給你認識,我會讓你知道,應長天已經死了,你所愛的那個應長天已經死了!」
隨即,他轉頭向著門外喝令︰「小紅,進來!」
一名年約二十歲左右,身上僅披著一件薄紗的女子馬上走進來。
那女子進門後,盈盈走向應長天,「大人,找小紅有事?」
「嗯,把衣服月兌了,我現在要你。」
「現在?可是她……」小紅指指依然坐在地上的韓鳳舞,眼中似乎有一抹輕蔑。
「她是韓家的大小姐,未出閣的閨女,你就教教她什麼叫男歡女愛,教她怎麼伺候男人。」
「在這兒嗎?」小紅看著坐在地上的兩人,一臉疑惑。
應長天放肆她笑了起來,「你忘了我曾經在水里面要過你?何況這兒還鋪了波斯來的毯子,過來,把衣服月兌了,我好久沒有要你了。」
小紅點點頭,大方地當著韓鳳舞的面一件件月兌去衣衫,最後不著寸縷地走到應長天面前,嬌滴滴地間︰「大人,您要小紅怎麼伺候您?」
「過來。」應長天對著她伸出雙手。
小紅依言走過去,投入應長天懷中。應長天猛然堵住她的唇,重重地親吻她紅艷的櫻唇。
久久,他才喘息著松開小紅,小紅隨即主動親著他光果精壯的身軀,從那結實毫無贅肉的胸膛、迷人的腰間一路往下,將應長天的硬挺納入自己口中,竭盡心力想滿足他。
應長天閉著眼楮,原本冷漠鐵青的俊臉慢慢浮現一抹混雜著的激動。他的手胡亂地撫著女子光滑的背,將她整個頭壓向自己,讓自己能更完全融入她的挑逗和灼熱中。
韓鳳舞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好象被千萬枝箭射中一樣,有好多個箭孔,每一個箭孔都鮮血淋灕,痛得她連氣都喘不過來。
停止、停止!不要再做了,不要再做了!
韓鳳舞大吼著,但事實上她甚麼話都說不出,只是張著嘴巴,怔楞地看著應長天繼續和那個叫小紅的女子纏綿。
串串淚珠像斷線的珍珠,不住從韓鳳舞清麗卻消瘦憔悴的容顏上落下,她踉踉蹌蹌地,柔弱的身子癱靠在門板上,嘶啞著聲音哭喊道︰「我恨你,應長天,我恨你!」
應長天從小紅雪白的胸前抬起頭來,靜靜看著神情淒厲的韓鳳舞,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三年前那個傷心絕望的她一樣,他的心忽地揪緊,「小舞……」
韓鳳舞雙手環住自己,全身顫抖不止,「如果你要我恨你的話,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現在就走,走得遠遠的,永遠永遠不會再來煩你,也永遠永遠不會再讓你看到我。」
說完,她轉身奔了出去。
「小舞!」
應長天用力推開小紅,艱困地爬到門邊,他心如刀割地看著小舞邊跑邊哭,縱使被石頭絆倒了,還是爬起來繼續跑。
然後,他看著她跑向飛虹橋,從懷里掏出一塊黃澄澄的金鎖片,倏地將金鎖片拋入橋下,跟著身子往下一縱,霎時便消失在碧波間。
應長天見狀,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口中驚喊出聲︰「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