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四季酒店海景套房。
施昀昀從行李箱里將衣物拿出來,套上衣架。
「總經理,明天早上與經銷商簽約時穿這套西裝,襯衫和領帶、皮帶、鞋襪都幫你配好了,你看一下。」她走向站在窗邊的男子,展示手上的駝色西裝。
「好。」姜少成很快地瞄了一眼,視線又移向窗外的景觀。
施昀昀將衣架掛進衣櫃,鞋襪擺在下層,又從行李箱拿出一套睡衣。
「睡衣擺在床上,盥洗用具幫你拿進浴室里,听見了嗎?」
「听見了。」
「等等只準到BlueBar喝一杯雞尾酒,不能再多,喝完洗個澡,十二點以前上床睡覺,知道沒?」
「喔。」
「還有……」施昀昀再度走到姜少成身邊。「合約吳副總已經跟對方談好了,你只需負責蓋章,不能更動合約內容,不管對方要求什麼額外條件都不準答應,記住了?」
姜少成掏掏耳朵。「我從上個星期到現在已經听過至少十五次同樣的叮嚀,相信我,我會記到踏進棺材的那一天。」
「噗……」他那臉無奈的表情害得施昀昀忍不住笑出來。「誰讓你自己犯賤,對方都說到台灣簽約,你偏偏要跑到人家的地盤來,你听十五次,我都听不止二、三十次了。」
說到這,施昀昀是既好氣又好笑。
她這個上司大概是世界上最涼、最好命的老板,而他底下的副總、經理、秘書則是世界上最任勞任怨,一邊念一邊又心甘情願為他賣命的可憐員工了。
「我相信。」姜少成同情地看向施昀昀,因為自己辦事能力實在太難讓人放心,所以,他的秘書才會像個老媽子,明明才二十六歲,卻嗦地像個六十二歲的歐巴桑。
姜少成和施昀昀的父親、祖父都是從小認識到大,穿同一條、睡同一張床,闖禍一起扛、有福一起享的好哥兒們,雖然姜家集團的財力遠勝于生產精密儀器的施家,但無損兩家交情,所以,施昀昀才會被迫大學畢業後就一直擔任他的秘書到現在。
雙方父母還一度想把他們送作堆,可惜,兩人太熟,熟到她比他媽還像他媽,實在激不出一丁點火花。
「那我回房了,記住,明天早上十一點簽約,簽完約之前不準亂跑。」
「好……」姜少成垮下肩膀,有點受不了她的碎碎念。
施昀昀扮了一個鬼臉,轉身步出臥室,走到隔壁套房。
她換下一身束縛的套裝,整理完自己的行李,踏入浴室,悠閑地泡個香噴噴的泡泡浴,放松身心。
「襄陵企業」只算姜家集團里的一間小公司,主要生產設計精美的居家用品,正好適合沒什麼野心,追求生活品味及美食的姜少成。
乎日的公務多由總經理底下的四位副總處理,難得姜少成自告奮勇親自簽約,誰都心知肚明,這趟出差還不是因為他愛玩,一有機會就想往外跑。
不過,做姜少成的秘書雖然雜事下少,麻煩事更多,但他對待員工很大方,出差吃好的、住好的,一律與總經理享用同樣規格,這就是他可愛單純的性格,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眼中沒有階級、身分的差別。
洗完澡,為全身抹上復方精油,輕輕按摩,淡淡的芬芳是她最愛的味道。
再次確認明天簽約的文件及大小印鑒,收進上鎖的公事包里,翻閱一下時尚雜志,正準備上床睡覺時,還是覺得不大放心,她套上睡袍,又走出套房。
叩!叩!她敲敲姜少成房門。
半晌沒有回應,她再敲,十一點半,他早該從酒吧回來。
回到房間按內線詢問櫃台,果然,那家伙,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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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桂坊,酒吧小館密集、燈紅酒綠,夜貓子朝聖區。
施昀昀步下計程車,尋找飯店侍者及計程車司機推薦的幾間pub,她猜,那個對美女、美食口味很刁鑽的家伙,肯定是跑到這里來了,居然還很賊地把手機給關掉。
狹窄的巷道,讓兩旁酒吧的霓虹燈管交相映出一個迷幻空間,隨處可見拎著啤酒瓶站在店門口跟朋友聊天的老外。
「Hi!」
「Heygirl——」
不時有人熱情地朝獨自前來的施昀昀打招呼。
她敏感地拉拉領口,確定全身上下包得夠嚴謹,一邊詛咒老是給她添麻煩的姜少成。
不是她愛限制一個成年男子的夜生活,她只是擔心他那風流性格,今晚很可能躺在哪個溫柔鄉里,把明天的簽約給忘得一干二淨。
接連幾間都沒見到人,施昀昀又走入人聲鼎沸的Club1997,張大眼楮一一掃過店里的每個客人,心中暗自期盼姜少成就在這里,她可不想整晚就泡在這條街上,像個等人來搭訕的寂寞女子。
因為老是听姜少成形容在pub里認識的女孩多放得開、多主動,她不由得擔心背後有多少眼楮盯著自己。
她忙著找人,還得回避那些不停用目光挑逗她的男子,一不注意被吧台前點酒的客人給絆了一下。
「啊……」無法把持住重心,她整個人往前傾,撲進了一個人的懷里,很快地,她的右臂濕濕涼涼的,一杯酒正巧倒在她手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掙扎起身,連忙道歉。匆地又想到這里的人可能听不懂中文,立刻改口說︰「I'msorry……」
「你沒事吧?」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用中文問她,遞出手帕給她。
「謝謝,我很好……」她接過手帕擦拭背上的涼意,望向那名被她撞到的倒霉客人。「請問你喝什麼酒,我買一杯賠你。」
「我不習慣讓女人請喝酒。」鄔南光勾起唇角,眼前這個神情緊張的女人,驚恐地猶如面對狼群的小動物。
在她撞入他懷里的一瞬間,從她身上散發一股淡淡的精油香氣,不似女性香水常出現的濃烈粉味,溫和舒服的味道,讓人不禁想深吸一口氣。
「可是我把你的酒……」
「忘了它吧!反正早晚也會空的。」他微笑,企圖讓她放松心情。
「喔……那……」她盯著他扶著她手臂的手。「是不是可以請你放開手?」
「你在找人?」他松開手。
「嗯。」或許是在異地听見熟悉的語言,多了一份親切感,施昀昀略微緩了緩緊繃的情緒。
「我會建議你坐在這里用眼楮看,別心急。」鄔南光站起身來將座位讓給她,似乎了解她緊張的原因。「放心,我就站在你旁邊,不會有人來蚤擾你。」
「謝謝!」他的體貼令施昀昀感動,卻不敢多看他一眼,靜靜坐入位子,接受他的好意。
剛才望向他的那一眼,印象已經夠深刻,長得這麼帥的男人又這麼溫柔,還是不看為妙,這種地方,真情假意,不是她能辨識的。
「要不要喝點什麼?」鄔南光問她。
「不用了,找不到人我就要到下一問。」她用力地看,努力地看,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是姜少成的身影。
他還是為她點了杯酒精濃度很低,口感清涼的調酒,也為自己再點杯酒。
「找到了嗎?」他將酒杯遞給她。
她警戒地看了看酒杯,開始懷疑他體貼的目的。
「bartendor剛調的,Mojito沒加什麼怪東西。」他笑說,對她過分戒慎的表情感到有趣,或許是東方女孩子都被教育「男人本色」吧!
他承認,大部分男人的確是,夜店里,在氣氛酒精催化下,對踫上了有感覺的對象而一拍即合這種事也不會抗拒,但還沒到禽獸硬上的程度。
「我要走了。」施昀昀還是決定不喝陌生人手中的酒,而且,姜少成也不在這里。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找?」他好心地問,因為她全身繃得很緊,連呼吸都很小心,想來很不習慣這樣擁擠的場所。
施昀昀斂下眼,掙扎了。
她膽子不大,鎮定只是裝出來的,來這里找人也是責任感驅使,硬著頭皮,其實很怕遇到醉鬼,處處謹慎小心,如果他願意陪她……
她偷瞄他一眼,這個男人談吐感覺還挺正派的,應該不會費力用什麼下流的步數去設計女人,如果她小心一點的話……但,誰知道他是不是披著羊皮的狼呢?
「我不是什麼變態怪叔叔,我發誓。」他玩笑說道。
她被逗笑了,雖然還是沒有完全摒除戒心。
他始終很有耐性地任她打量,給她時間考慮,並沒有因她的戒備而感到受辱。
這時,坐在施昀昀吧台隔壁位置的外國男子轉頭朝她微笑舉杯,她頓時害怕地縮向鄔南光。
「走吧!」鄔南光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不管她同不同意,他不能丟下她。
他扶著她的手腕,好讓她從吧台椅上下來。
「你的手……」施昀昀立刻敏感地看向他的手。
「Sorry……」他松開手。其實這只是個友善的舉止,難道他看來有這麼「猥瑣」?
離開Club1997,兩人站在門口,蘭桂坊里少說五、六十家餐廳酒館,眼看愈夜人愈多,找到姜少成的可能性愈來愈低。
「想往哪里找?」他問。
「我不知道……」她皺起眉頭,這真是一個糟透了的麻煩。
「你不是香港人?」
「嗯……從台灣來的。」她觀察街上其余的酒吧,毫無頭緒。「請問……你知道哪間店的美女比較多?」
「美女?」他愣了愣,莫非她要找的人是她男朋友,一個把女友扔下,自己尋歡作樂去的男人?
「對,美女很多的地方。」她十分肯定地點頭。
一剎那間,鄔南光不禁對這個女人生出憐憫,需要這樣嗎?如此委曲求全,深夜里,明明害怕卻還是強壓恐懼來這找人。
「Dragon-I•Volar,不過這個時間已經進不去了。」他開始希望她打消在這人潮擁擠的小巷中尋找男友的念頭,即使找到了,也不會是愉快的場面,還不如早點回飯店睡覺,或者,早點換個男人。
「那……那我在街口等好了,也許可以來得及阻止。」她嘆口氣,今晚一定要把那家伙抓回飯店,明天那紙合約可是關系著整個大陸市場。
鄔南光沒想到還有這麼死心眼的女人,竟想阻止男友跟別的女人上床?
他望著她,很想勸她回去,但是她臉上卻透出篤定的神態。
她其實很美,臉上脂粉未施卻光滑細致,有股含蓄古典的味道,一看就屬于「好女人」的模樣,只是處在這個環境中,穿著顯得保守甚至呆板,如果她的男友喜歡出入有「辣妹」的地方,可以想見她的情路不會太好走。
「謝謝你,再見。」施昀昀步向蘭桂坊入口指示牌。
鄔南光還是決定陪她,如果她堅持要等的話。
一個單身女子站在街邊,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想到她可能遭遇到的蚤擾,他就無法轉身離開。
發現他跟了過來,就靜佇在身旁,施昀昀有些詫異,一股熱流流經心田。
有人陪伴當然很好,尤其像他這麼高大的男子,至少可以避免無聊的搭訕,但是,他會不會太熱心了點?有沒有什麼其他企圖?該不是想藉此感動她,然後期待跟她……呃……一夜?
想到這,施昀昀下意識地又拉拉襯衫領口,假裝觀望路人時偷偷瞄了他幾眼,尋找他別有用心的蛛絲馬跡。
他看起來像東方人,黑色的發,黑色的瞳孔,但那鼻梁又太筆挺,唇型略寬,下巴線條剛毅,皮膚白皙,肩膀寬闊……又不完全像東方人。
「我父親是法國人,母親跟你一樣,也是台灣人,我來香港玩的。」他像從她窺視的眼中瞧見了疑惑,直接告訴她答案。
「喔……」被逮著了,她尷尬地笑笑。「你國語說得真好。」
「我母親在法國教中文,說不好要挨揍的。」他微笑,要命地性感。「台灣是個怎樣的地方?」
「你沒去過?你母親不是台灣人嗎?」
「我所有家人都住在法國,不過因為你,讓我對台灣突然產生興趣。」
施昀昀沒接話,她猜,接下來他會問——「如果我去台灣你能不能當我的導游,帶我四處逛逛?」
這分明就是把馬子的用詞,只是他以一種很隨興閑適的口吻,企圖讓她松懈。
她上面有兩個哥哥,姜家同輩的則全是男孩,施昀昀從小跟著這些「臭男生」後面跑,听他們吹噓如何一天內把到校花,對這種「步數」特別敏感。
「台灣的美食好像也不少。」
「嗯。」因為又冒出了戒心,她簡略應了聲。
「你住台北?」
「干麼問那麼多?」她眯起細長的杏眼,拒絕回答。
「不想回答也沒關系。」他攤攤手,尊重她。
不知是她的性格原本就過于謹慎保守,還是他在她眼中真的很像存心不良的壞人,鄔南光這次確確實實受到打擊,也對眼前這名女子,印象特別深刻。
原來,他老媽最自豪的帥哥兒子,也有吃癟的時候。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施昀昀一雙細瘦的腿已經開始發麻,見身邊那個男人卻一句抱怨也沒有,也沒有令人不舒服的話題或舉動,就這樣默默地陪著她,偶爾跟站在附近的外國人交談幾句,一派從容。
漸漸地,她放下戒心,接受他的體貼,好感油然而生。
處在陌生的環境里,四周是各種膚色,來自不同國家的男男女女,親熱的當街擁吻,讓她很不習慣,若不是他在,她真的沒有勇氣一直杵在原地。
會不會她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她是不是也該友善地和他聊聊天?雖然姜少成讓這個夜晚的開始變得很槽,卻未必不能有個美好的ending。
至少,她遇見了他。
她不信什麼冥冥之中的安排,對于有人會一見鐘情這種事也感覺不可思議,但,不知怎的,她現在有點飄飄然,有點少女懷春的緊張與羞澀,他的沉穩與風度,慢慢地在她心里形成一種奇妙的微醺感。
兩個鐘頭過去,他們其實還不認識對方,她緊張地小小吐了一口氣,打算正式自我介縉,如果他真會到台灣,她也很願意……
就在她張開口,準備說話時,一個「BlingBling」的身影匆然迎面撲來。
「Jerry——I'vebeenhopingearnestlytomeetyouagain!」那個身影,直直撲進鄔南光懷里。
施昀昀的視線忍不住被那一身閃亮緊身連身裙,有著如模特兒般縴細窈窕身材的外國美女給吸過去。為什麼有人可以這麼瘦,胸部卻那麼大?
施昀昀想假裝听不懂他們的英文對話,假裝不關心他們說什麼,只是,那美女太high,聲音太興奮,教人不想听見也難。
于是,施昀昀知道幾天前他們才剛認識,也在這條街上,認識的第一晚,他們就「關系匪淺」,之後,金發美女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每晚都來這里閑晃,渴望在離開香港前再見他一面。
美女叮嚀他到英國時一定要告訴她,她會將所有時間都留給他。
好了,謎底揭曉——
這個男人就是不折不扣的「獵艷高手」,每晚流連在蘭桂坊就為把妹,夜夜風流,而且,縱情之後拍拍就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施昀昀感到憤怒,憤怒自己差一點就要掏出名片,邀請他到台灣玩,感謝他這幾個小時的陪伴。
不過,看來他的行程已經很滿了,英國美女?搞不好等一下還會出現俄國、日本、美國……她猜,他最大的夢想可能就是環游世界。
在鄔南光享受被美女熱情擁吻時,施昀昀悄悄地移動步伐,跟他們保持距離,不想壞了他們的好興致。
「你要走了嗎?」
沒想到他還「有空」分神注意她,施昀昀淡淡地讓視線掠過他,不過,假裝沒听到,不認識他。
這時,她皮包里的行動電話響起,解除她不想跟鄔南光說話的尷尬。
「喂……昀昀,你在哪里啊?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跑出去?」是姜少成的聲音。
她出門時跟櫃台留言,要姜少成回飯店時打電話給她。
「你以為這個時間我不想舒服地在飯店里作美夢嗎?還不是為了找你!」她咬牙切齒地說。
「呵……我睡不著,出去喝咖啡看看海景……」姜少成一皮天下無難事,四兩撥千斤地帶過他消失的這幾個鐘頭的行蹤。
「睡不著?我看你根本就沒打算要睡。」
「呵呵……」姜少成還是干笑應付。「我已經回飯店了,你也快回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必!」要是讓他到這里那還得了,肯定又要死賴著不走。「我現在回去。」
掛斷電話,她轉身對鄔南光說︰「我找到人了,謝謝你。」說完走到街邊攔計程車。
「需不需要送你回住處?」鄔南光走過來。
她瞄向他身畔,那美女不見了。
「不用了,你這麼忙,春宵一刻值干金吶。」她堆出假笑,猜想那個美女應該在某家酒吧等他吧!
她帶點酸酸的揶揄口吻讓他無言以對,但,這是東西方教育環境的差異,不能怪她用嚴苛的標準檢視他。
「路上小心。」雖然對她印象深刻,但顯然她對他成見頗深。
計程車停在街口,鄔南光向前一步,為她打開車門,而這一步,他的胸膛微微地擦過她的手臂。
她突然像被電到一般,起了疙瘩,也在這一刻明顯感受到他全身散發的強烈男性氣息。
即使她對他的評價在那個美女出現之後已經扣到負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剛才心髒猛地揪了一下。
鄔南光又聞見那淡淡,帶著花香、木香和侞香精油的美好氣味,霎時,失落感涌上,沖動地想留住她,不願就這樣與她道別。
這不舍是沒來由的,是突然間從這干分之一秒中冒出來的,無法解釋。
「我的中文名字叫鄔南光……」他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施昀昀已經坐進計程車里,將門關上,請司機開車。
砰!
在鄔南光報出姓名時,她也生出同樣莫名的情結,但是,她拒絕細想,抗拒去弄清那份感覺。
她是來找人的,不是來被把的。
如果她對他產生了眷戀的感覺,那不就中了他的詭計,成了他今晚的獵物?!
好可怕……這個男人好可怕。
她明明應該很清楚男人獵艷嘗鮮的心態,為什麼還一時不察,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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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施昀昀想到那家伙給她帶來的麻煩,愈想愈氣,回到飯店里,先去找姜少成算帳。
「里面有沒有別人?」她沉著臉問前來開門的姜少成。
「沒有。」他雙手舉高,一副繳械博取同情的模樣。
「算你還有點分寸。」她走進房里。
她雙手環胸,待姜少成關上房門後立刻怒氣沖沖地問︰「我們待在香港的時間不過才兩天,這樣你都忍不住,非得在今晚溜出去尋歡?」
莫名地,她有些煩躁,一口氣堵在胸口,無處可發。
「你這不是擺明了玩玩的心態,反正後天就不在香港了,一夜之後可以甩得干干淨淨?就是有你們這樣的男人,女人才會對愛情沒有安全感……」
他悶著頭不敢說話,做錯事的孩子想要擺平老媽即將爆發的怒氣,裝無辜通常比狡辯有效,反正他每次換女朋友,都得忍受她幾天「嘮叨」。
太保守,太正經,太有分寸,是個好女人,但,不好玩……姜少成也只敢偷偷在心中嘀咕。
施昀昀念了幾句,看他那副等挨揍的表情,果然一下子就心軟了。
她就是這麼容易妥協,這麼容易心軟,才會老是被這個嬉皮笑臉的老板給吃得死死的。
看著同樣有副好容貌,帶著貴族氣質柔合大男孩般單純氣息的姜少成,一瞬問,竟與剛剛那個叫鄔南光的男人的影像重疊,引來一陣心悸。
「喂……」她放下環在胸前的手臂。「你過來一下。」
他走過去。
「站著不要動喔!」她命令他,然後假裝不經意地靠過去,讓右側手臂輕輕地觸踫他的胸膛。
「你在干麼?認識那麼多年,突然想向我投懷送抱?」姜少成不解她奇怪的舉動。
「沒事。」她臉一臊,迅速跨開步伐,覺得自己瘋了,怎麼會想再重溫一次剛剛與鄔南光接觸時的感覺。
不過,她確定了,在姜少成身邊一點也不心動。
但是……她又怎麼會對一個根本不認識,而且還性格惡劣的男人有感覺?
是不是她被眼前這個老是吊兒郎當的男人給「荼毒」太久,一遇到體貼的男人就……
停——不要想了!
「我去睡覺了,你也快睡。」她逃也似地轉身沖出姜少成房間。
這是個意外,意外的插曲,明天簽完約,回到台灣,這段插曲就會成為記憶。
不,她連記憶也不想要,一覺醒來,這些奇妙的感覺會通通消失,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也會忘得一干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