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
苗媽媽、苗爸爸搭車回山上的老家向舊時街坊串門子拜年,苗大哥則載著妻兒到游樂園人擠人。
席寶琳一夜未眠,輕輕地移開摟在腰間的那只手,悄悄地溜下床穿上衣服,進浴室梳洗。
浴室的流水聲喚醒了苗子齊,他睡眼惺忪地走到浴室,從背後抱住她,低身在她臉頰邊親了一口。「早安。」
「嗯……」她趕緊接水潑潑臉,掙月兌他的懷抱,擦干水珠後便說︰「我先下樓去。」
「喔……」他點點頭,擠條牙膏在牙刷上,刷完牙,洗把臉也走出房間。
苗大嫂為兩人準備了西式早餐,苗子齊坐到餐桌旁,隨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眼楮一直停在席寶琳臉上。
她很專注地吃早餐,低著頭,像在數一共嚼了幾下才吞下肚子,半晌都沒抬頭看他一眼。
「想不想去逛逛街?今天有好幾個地方有表演。」他問。
「我……我有點頭痛,想回家休息……」她吞吞吐吐地說。
「昨天沒睡好?」
「嗯……有點不習慣。」
昨晚,翻雲覆雨之後,她幾乎是虛月兌地癱在床上,無法起身,苗子齊到浴室擰條溫熱的毛巾,為她清理歡愛後的痕跡,仔細的程度,害得她羞得全身又泛紅潮。
隨後,他躺到床上,大手一攬,便將她緊緊地環入懷里。
枕著他硬邦邦的肩窩,貼著他赤果緊實的身體,回想著剛剛發生的事,她煩惱得睡不著覺。
他倒好,親親她的唇,隨口說了聲「愛妳」,就實實在在地睡著了。
她被他手臂困著,不敢隨意翻身,看著他那滿足到還帶著笑容睡去的臉,簡直想掄起拳頭揍扁他。
什麼「愛妳」?!
一句話,兩個字,就這麼輕易地吐出,然後沒下文了,害得她整晚都在揣測這兩個字究竟是他歡愛之後習慣用來安撫女人的話,還是發自內心,獨獨只對她說的話?
今晚發生的事是他的預謀,還是自然而然因氣氛所致?經過這一晚,以後,兩人的關系會如何轉變?這樣算不算被他得逞了?明天起,他是不是就會轉移目標,不再對她有興趣了?
這一籮筐的問題讓她想得頭疼,加上他醒來後那副輕松自若的樣子,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顯得她像個笨蛋,完全陷在無意義的問題里。
「那吃完早餐再上樓躺一下。」
「不了,我想回家。」
「怎麼了?」他感覺她心情不太好。
「沒事……昨天沒跟家人說在外面過夜,我怕他們擔心。」
「了解……那睡飽打電話給我,我再去接妳。」
「嗯……」她三兩口將早餐吃完,就想快點離開。因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他,面對兩人之間心知肚明的變化,她還需要時間再想想。
苗子齊喝完茶,上樓換了套衣服,便開車送席寶琳回家。
這一路上,她很沈默,不管他問什麼,都回答得心不在焉,他被弄糊涂了,但又問不出個所以然。
當女人明明臉上就表現得有什麼事憋在心里,可是怎麼問就是死不肯說,這種狀況最教男人沒轍、抓狂。
車子駛進席寶琳家的巷子,車子都還沒停妥她便急忙要開門下車。
他將她揪回來,手臂鎖著她的肩,低頭便要吻她。
她頭一低,明顯拒絕他。
這下,他便十分肯定她心里有事了。
女人生男人的悶氣,通常會反應在親密的動作上,不讓你牽手、不讓你抱、不讓你親嘴,更別提床笫之間的事,一整晚拿著冷背對著你,讓你干瞪眼。
「不說清楚妳到底怎麼了,我不讓妳下車。」
「都跟你說沒有怎麼了,你到底要問幾次?」她偏著頭不看他。
「妳看起來就不是沒怎麼了的樣子。」
「這麼了解我,那你說啊!說我怎麼了?」本來沒氣也被他纏到生起氣來了。
他若真懂她心里的掙扎,就不會在發生關系之後,一副只不過是吃了頓家常便飯,不值一提的樣子了。
「妳後悔了?昨晚的事……」他唯一能想到她一夜之間態度轉變的關聯也只有那件事。
她抿著唇,不回答。
不是後悔,只是發生得太突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的沈默令他不安,當她是默認,胸口頓時涌起一股苦澀。
「我還以為……以為妳已經愛上我了……」他松開箍住她的力道,落寞地說。
原來,他高興得太早了,也太自以為是了。
「你在意我愛你不愛嗎?你不是說過,不希望女人太愛你,因為女人一旦認真起來很可怕?」他以為她愛他,所以抗拒不了他,所以大可不必顧慮她的心情?!
「可是我希望妳愛我。」
「呵……」她氣結。「你還真自私,看上哪個女人就拚命追,追到了,上床了,沒新鮮感就找個理由疏遠,說什麼做朋友比做情人長久,現在,你又希望我愛你?什麼事都如你的意,天底下的便宜都讓你一個人佔盡了,為什麼我得照著你的希望愛你,為什麼你不先說你愛不愛我?」她一徑地數落,不安與無助使得她一直藏在舌尖下的話一旦說了便停不下來。
「我愛妳啊……」記得昨晚,他就對她說過。
霎時,她被這三個字堵得說不出話。
「我說,我愛妳。」他再重復一次。
這句他從不輕易說出口的承諾,對她說了三次。
「那又怎樣?」她低語。「你的愛能維持多久?三天?還是一個月?」
「又來了……」他搖頭嘆氣。「為什麼妳們女人就是喜歡听那一套什麼至死不渝、海枯石爛的鬼話?」
她一听,原本的感動與相信剎那間消失了。
這表示,這句話他不是第一次說,或許他常說,然後每個女人都向他要更多更久的承諾,他才會立刻顯現這種不耐煩。
「是,我就是那種庸俗的女人,相信那種鬼話,如果你不能承諾一輩子就不要把愛掛在嘴邊,糟蹋這個美麗的字。」
「如果我現在開車離開,半途被大卡車撞個魂飛魄散,那我就是愛妳一輩子了?不然,在沒合上眼,進棺材之前,誰能保證一輩子的事?說得出口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愛情騙子。」他不是不想承諾,只是壓根兒覺得這種話很瞎。
听到他大過年的如此詛咒自己,她一陣心驚,但嘴上仍不饒的說︰「至少人家願意承諾,願意試著去做,你呢?你連說都不敢,憑什麼批評別人,你根本從來就不懂什麼叫『愛』!」
「那個他是誰?」他快被她的咄咄逼人給逼瘋了,不懂她話中的意思,以為有別的男人追求她。她一比較,人家肯甜言蜜語,肯拿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哄她,就顯得他缺乏真心。
「他是誰你不用管。」女人在愛情中的好勝心驅使,她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說,就是不願他以為兩人發生了關系,她就一定是愛上他,非他不可了。
「好……那我說我會愛妳一輩子,妳就信了嗎?」他真的覺得這種承諾好蠢,但是,如果她希望他說,他會說。
「不信!」哪有人用這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的,好像她求他來的。
簡單兩個字,鏗鏘有力,潑了他一身冷水。
「妳這不是在找碴,硬要判我死刑嗎?不說妳不滿意,說了妳又不信,妳到底要我怎麼做?」他抓狂了,以為她已經決定跟另一個男人交往,自己在這緊要關頭卻反而見鬼地煞不住車、軟不下姿態,又急又氣。
「你根本不懂,不懂我要什麼!」她受傷了,被他那不耐煩的口吻給傷到了,這是他一貫的伎倆,稍有自尊心的女人都該知難而退,不要逼問他愛不愛的事。
「妳不覺得妳的話太矛盾?我要怎麼懂?」他努力放輕音量。
「那就算了,反正你不懂,有人懂,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她也拉不下臉,種種委屈的感覺讓她硬是把話說到絕處。
她拉開門把就要下車,他傾身拉住她。
「什麼意思?什麼叫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她這是任性,是撒嬌,只要過了一、兩天,他再厚著臉皮來黏她,她哪有不見他的可能,但是,當下,就是不肯吞下這口悶氣。
「嘿……一點小事需要鬧這麼大嗎?」女人這種小事化大、動不動就把分手掛在嘴邊的惡習,以往他會聳聳肩,悉听尊便,但,當對象是席寶琳時,他卻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說錯了什麼話。
席寶琳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他不懂,他還是不懂!]對他而言的這種小事,卻是女人視為關系一輩子的大事!
他的反應讓她感覺自己是個笨蛋,人家只是想玩玩戀愛游戲,她卻認真地想到了一輩子,她蠢,為什麼一不注意就讓心事曝了光。
「等等,妳昨天……妳真的……不愛我?」他以為兩人才要開始,沒想到路一下子就走到了盡頭。
「像我這樣庸俗的女人怎麼可能愛上你這種只想玩弄愛情,不想負責、沒有一點安全感的公子,你想太多了吧?」現在,就是掐死她,她也不會承認了。
「那妳昨晚為什麼要把自己交給我?」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大膽假設她是愛他的。
「以為我是第一次就感動了?」她學他平常那種滿不在乎的口吻譏諷。「別傻了,那種事有什麼好在乎的,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嘗嘗一顆真心被人糟蹋的感覺,替那些愛你然而你卻不屑一顧的女人出口氣。」
她是狠了心要氣死他,竟把一開始打算,但最後不但沒成功還真的愛上他的計劃給掀開來。
她到底在說什麼,到底在做什麼……
她一面後悔愈說愈沖,卻又不甘心自己被他看透,不甘心明知他對愛情的態度,她還是愛上了他。
「妳……就為這個?」他不可思議地看她。「值得做到這種地步嗎?」
「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再見!」她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下車離去。
車門「砰」地被用力甩上,苗子齊的腦中也轟然一片空白。
半晌,沮喪地垂下手。
她說的那些話,是真是假?是氣話還是目的達到了,不需要再應付他,最真實的聲音?!
他一向認為自己十分了解女人的,可是,和席寶琳相處這麼久的時間,他怎麼就是猜不透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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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過年,是苗子齊與席寶琳最難捱的一個年。
苗子齊手邊的活動還是沒停過,但腦子里轉的都是席寶琳遽然轉變的原因,兩次排錯模特兒的活動通告,引來更多女人會錯意、爭風吃醋的麻煩,而席寶琳則猜想他會打電話給她,故意關機幾天,生悶氣又煩躁得什麼事都靜不下心做。
「余暇」和「寶閣」雖然屬服務業,但席寶琳仍依父親留下來的規矩,讓大家好好過個年,也跟其他公司行號一樣,放年假。
大年初四過去,各行各業漸漸恢復平日的作息,上班的上班、開工的開工,但不管走到哪里,街上的氣氛仍是一片喜氣洋洋。
年假結束,席寶琳首次將手機開機,等了老半天,並沒有預期的一連涌進苗子齊發出的數十通簡訊,她望著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螢幕,愣了好久。
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在苗子齊心中的分量?
一連幾天,席寶琳都待在「寶閣」,除了忙,也是刻意不到苗子齊找得到她的「余暇」,想等他先打電話來,看他要怎麼為自己的缺乏誠意道歉,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他。
不過,她仍舊不會承認自己的感情,畢竟,他的愛情觀對她而言,太多風險,需要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慢慢觀察,在不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前,她當然也不會輕易坦白。
只是……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星期,等到她開始心神不寧、坐立難安。
難道,他也在生她的氣?氣她胡亂發脾氣?氣她任性不講理?
然後,他就覺得她不那麼可愛了,順水推舟,轉移目標去?
他口中所說的愛,才幾日就過期了?
席寶琳帶著滿月復的疑問和氣生完了之後開始感到不安的心情,來到「余暇」。
除了開工時來發開工紅包,這幾日沒出現,小偉見到她便熱情招呼,不待她問,就自動提起苗子齊帶著旗下幾位模特兒和台灣設計師到巴黎參加服裝展的事。
因為,他的助理小女朋友也一起去了。
「席姊一定也知道,不然不會這麼巧,他們昨晚才回國,今天妳就出現了,是不是和齊哥約在這里見面?」小偉早就認定他們在交往,絲毫不察席寶琳尷尬的神情,擅自揣測。
她走往自己的老位子,氣憤地扭著手指,這件事,完全沒听苗子齊提過。
不過,又好像有提過……只是時間沒那麼確定……
如果,除夕那一晚是他的精心安排,那麼這次沒確切告訴她出國時間的事……是不是也有關聯?
她不想如此猜測,但是卻又悲觀地無法否認這個可能……
坐在位子上,心緒浮動,事情被她愈想愈復雜、愈想愈糟。
每次,前方那扇玻璃門被推開,席寶琳便不自覺地抬頭望去。
門,開開闔闔,人,來來去去,她的心情從懷疑到氣憤到失落……最後,沈入濃黑的咖啡里,苦中帶酸。
她還是輸了嗎?
盡管那麼小心,盡管從不承認,她還是愛上他,而他,依舊是那個不肯為誰停下腳步的瀟灑男子。
現在,不管她氣不氣他、原不原諒他,也許他根本不在意了。
一定要他證實自己真心的那股堅持,突然間變得幼稚又可笑。
驀地,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她期待地抬起眼,令她錯愕的,來的人竟是……王俊成?
王俊成筆直地走向席寶琳,最後停在她的座位旁。
「俊成哥……坐啊……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對不起,因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妳……硬是拜托小吳,他被我求得沒轍了,才說妳下午習慣來這里喝咖啡。」王俊成滿臉慚愧地說。
「沒關系的……打電話給我,我就告訴你了呀!」她微笑說。「是說,剛才我在店里,你怎麼沒說?」
「因為……這件事想先瞞著我爸……」
「了解。」她點頭,然後,等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小偉此時又站在護花使者的角色走過來了,席姊是齊哥的女朋友,閑雜人等一律──趕。
席寶琳知道小偉的性子直,連忙請他煮杯咖啡,並介紹給他,王俊成是她像家人一樣親的好朋友。
「看妳,走到哪里都有護衛隊。」王俊成只將小偉當成暗戀席寶琳的人,她有多受歡迎,他一向都清楚的,也因為如此,他才會一直將這份感情藏在心底,期待自己有天能在寶閣獨當一面,到那時候才有資格將心意告訴她。
「俊成哥,你說很重要的事是?」
「我設計了一只戒指,在拿給我爸評分之前,想先听听妳的意見。」
「嗯……」她了解王俊成一直希望得到王師傅的肯定,無奈王師傅是很傳統的父親,對孩子表達關心的方式通常是責備,就怕說多了贊賞的話,孩子反而會驕傲自滿,咸不了大器。
王俊成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絨盒,輕啟盒口,一只樣式典雅的圓戒靜靜閃爍著光輝,她向前傾去,發出贊嘆。
「好美……好細致。」她取下戒指,仔細端詳──戒面瓖嵌五十顆小碎鑽,戒邊兩側細雕著古典花紋,金工精巧,讓人愛不釋手。
「妳要不要試戴看看?」見她喜歡,王俊成不覺有些激動。
「好啊!」她二話不說便將戒指套上無名指,轉身向後,讓陽光能映上鑽石折射出絢麗火光。
反復從各個角度欣賞,席寶琳望著手上這只秀麗高雅的戒指,微笑地說︰「沒問題的,王師傅一定會喜歡這個設計,看來『寶閣』以後就要由你接棒嘍!」
專注于戒指設計的席寶琳,完全沒注意到店門外佇立著一個臉色鐵青的男子,那個人,便是苗子齊。
見席寶琳滿臉笑意地展示手上的戒指,證實了她之前所說的一切,全是出自真心,她想挫挫他的自信,想看看他知道自己被玩弄之後的表情,他對她的呵護與珍惜,對她來說,是應得的戰利品。
苗子齊明白了……明白得很徹底。
他打消了進門的念頭,忍著胸口即將爆發的憤怒,轉身離去。
「先說,」席寶琳取下戒指,將它放回絨盒。「這戒指就擺在櫃上嘍,做為我們這一季主打的商品。你命名了嗎?」
「還沒……」王俊成搖頭。
「那就命名為princess?我覺得它就像女人夢想中,公主應該配戴的美麗戒指。你覺得呢?」
「好、當然好……」王俊成簡直心花怒放。這戒指便是他為自己心目中無可取代的公主所設計的,席寶琳為它命的名,正切合他的心意。
「喝喝看這里的咖啡,我覺得很不錯。」她對自己店里販售的商品,無論是「寶閣」還是「余暇」,都認為是能帶給人幸福的能量,而不僅僅只是一杯咖啡,或是一個飾品。
王俊成啜飲一口,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
「嗯……」他正在鼓起勇氣。
當他再度抬起頭的一瞬間,她從他的眼神中抓到了某種訊息,她心頭一緊,直覺不能讓他開口,這一開口,又會發生她無法收拾的變化。
「寶……」
「俊成哥──」席寶琳搶先開口,阻止了王俊成要說的話。
「嗯?妳先說。」
「我一直想著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她邊說邊想,想著要講什麼……
「什麼事?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還要考慮這麼久?」
「呵……也對,」她腦子拚命轉、拚命轉,最後月兌口而出的,竟是︰「我交男朋友了……」說完,她咬著唇,斂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是、是……喔……這是好事啊……為什麼要瞞著我?」王俊成勉強地笑了笑,卻難過得說不出祝福。
終究,還是來不及……
「因為才交往幾個月,還不是很穩定,想跟你分享卻又怕被甩了,那就糗大了……」她似真似假地以和苗子齊之間的感情做藍本,擋住王俊成即將說出的告白。
「怎麼可能被甩?!不會的,妳這麼美、這麼善解人意,每個男人都想把妳捧在手心上,別胡思亂想。」王俊成畢竟深愛她多年,即使得不到她的青睞也不願她如此貶低自己。
「我真的有那麼好嗎?」至少,在某人眼中,或許還不夠。
「當然!」他加強肯定語氣。「從小,身邊的人哪個不疼妳?大家都把妳當公主般寵愛,更別說學校里一大堆跟在妳後頭想親近又不敢親近妳的臭男生,就是因為妳值得我們這樣疼妳、照顧妳。」
「謝謝……謝謝俊成哥一直對我這麼好……」她感動又感傷地說著,然而,說不出口的是心底一千次、一萬次的對不起。
她竟絲毫未察他隱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那麼純粹、那麼濃烈……
「哎──說什麼謝不謝的,我都不好意思起來了……」他抓抓頭發,心想,算了,做哥哥就哥哥吧,起碼她有事的時候,他還能義正詞嚴地跳出來幫她出口氣。這樣……也夠了吧……
「俊成哥也該交個女朋友照顧你。」她由衷希望他能幸福。
「那也得先過我老爸那一關,男人事業無成不能討老婆。」他笑答。「我得趕緊回店里了,希望有妳戴過的這只戒指能帶給我好運,這次不挨我老爸的罵了。」
「嗯,沒問題的,這次我一定挺你。」
「謝啦!」他堅強地給她一個笑容,起身,忍著回頭的,踩著平穩的步伐,離開她。
席寶琳低下頭,不忍看他離去的背影。
一直以來,她盼著尋得真愛,一份單純、不摻入任何現實考量的純愛,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個人、這份愛,她能不能給予相同的回應……
愛一個人苦、不想辜負卻也無法接受不愛的人也苦,為什麼沒有一個簡單的公式,能將這些過多、不及的愛加加減減,分送到每個渴望得到愛情、得到幸福的人手中?
她將視線調回窗外,想起爭吵後尚未聯絡過的苗子齊,一顆心,更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