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下起傾盆大兩。彭言飛送隋愛玲回家,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又折返,興奮地按她的門鈴。「怎麼又回來了?」她打開門,瞧見他手上拿著一把淌水的雨傘。
「我們去看雨。」他說。
「咦?」她莫名其妙。
「走走走……」他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拿鑰匙……」她拿他沒辦法,抓了門鑰匙就跟他走。
她已經換下衣服,穿著棉T和運動褲,腳下跟著人字拖鞋,不知道他要到哪里「看雨」,又不忍心掃他的興。
他坐進電梯按下十樓按鈕,這棟公寓的最高樓層。
「到頂樓?」她問。
「嗯。」
「呵……」她不禁被他年輕的活力和好興致給逗笑了。
這里她住了近十年,還沒上過頂樓呢!
兩人像偷情男女,踏著腳經過十樓一戶開著大門,正在客廳看電視的人家,溜往通向頂樓陽台的樓梯。
避開堆在樓梯間的BABY學步車和廢棄麻將桌等雜物,踩上最後一級階梯。
推開沉重的安全門,帶著大地氣味的清新空氣迎面襲來,風中卷來了水氣,噴灑在臉上。
他撐開傘,攬著她的肩,在傘下狹小的空間,身體挨著身體,走入雨中。
「我喜歡在高處欣賞下著雨的台北。」站在圍牆邊,他遠望黑壓壓的天際,深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你覺不覺得平常的台北城像一個氣焰高張的潑婦?」
「怎麼說?」她生在這里,長大在這里,工作在這里,也習慣了這里,從沒細想過台北給她什麼感覺。
「很吵雜,很擁擠,像是隨時處在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缺乏安全感。每當下起雨的時候,臉上的濃妝艷抹漸漸褪了色,反而有種繁華過盡,落敗的美感。」
「噗……」她想安靜听,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不是這麼文藝青年的吧?!」
她笑他,所以他不理她。
「所以……你其實喜歡老女人?」她想逗他笑,自己卻先噗咕一聲,他抿嘴生氣的樣子,好可愛,很孩子氣。
他見她笑不可抑,其實嘴角已經忍不住要揚起,只是假裝生氣,誰叫這麼浪漫的氣氛下,她居然還在搞笑。
「好啦!好啦!」她拉拉他的袖子,一本正經,點頭稱是。「經你這麼一形容,的確有這種感覺,你的用詞很精準,直接命中,不愧是做企劃的。」
「听不出來是贊美……」他斜看她一眼,自己也笑了。「是配合你的氣質我才變成文藝青年的。」
「哈……很久沒人夸我有氣質了。」
「你是很有氣質。」他說。
雖然平常在公司里總是吵吵鬧鬧,可是在一群喧鬧的同事間,他經常捕捉到她微笑表情里一閃而過的溫柔。
她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匣頭、那麼男人婆,她和同事相處時體貼地附和著熱鬧的氣氛,甚至不計形象制造笑果,那是因為她真心愛著每一個朝夕相處的同事,希望大家快樂。
馬雅說她沒有家人了,把同事都當成自己的家人一樣關心。
他發現了別人沒有發現的溫柔,看見了她隱藏在大刺刺的形象下真誠樸直的用心,被吸引了。
「好感動喔……」她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結實的臂膀。「我可是一直想走氣質路線,不過,通常都被公司那些人給破功。」
「呵……」他就喜歡她不做作的個性,別人是盡量隱藏自己的缺點,她倒很能自嘲,自得其樂。「不過,我覺得公司里臥虎藏龍,每個人都深藏不露。」
「是啊……他們都很棒。」隋愛玲像听見別人稱贊她的家人,驕傲的。
「啊……你先拿著傘。」他將傘柄遞給她,蹲下來,將她運動褲的長褲管卷到小腿上。
「這樣就不會被水噴濕了,黏答答的不舒服。」
雨淅瀝瀝地降在他們四周,濺起一朵朵迷霧般美麗的水花,隋愛玲低頭看著他彎曲的背,看著他細心地一圈一圈卷起她的左腳褲管,像一個總是擔心孩子不懂照顧自己的母親。
她想起幼兒園上學時,媽媽也總是這樣,牽著她的手,在走到學校的途中,突然笑了出來,彎下腰為她老是系不緊的鞋帶重新打上蝴蝶結……這時,他的身影和母親慈愛的身影重迭,淚水無預警地飄了出來,她蹲下來,抱著他的背,傘將兩人與外界的磅磚雨勢隔絕。
她決定愛他了,決定他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深愛、最親的家人了。
「怎麼了?」他抬起頭輕撫她濕潤的臉龐。
她搖頭,又笑又哭,丟開雨傘,環上他的肩,吻上他的唇。
雨水淋濕了他們的發,淋濕了他們的衣,雨中他們瘋狂地品嘗著對方的柔軟與甜蜜,緊緊擁抱,感受從對方身體傳遞而來的溫暖。
兩顆心,在這一刻,扎扎實實地緊系在一起,不管未來有多少難關要克服,他們都相信絕對不會放開彼此的手……隋愛玲和彭言飛全身濕透了,笑著、擁著、親吻著,從頂樓陽台奔回屋里。
當大門一關上,他忍不住又摟緊她,在黑暗中搜尋她的唇,而她也迅速響應了他的熱情。
他們對彼此的強烈有如萬能火柴棒,劃過任何粗糙表面,火苗便一下竄起。
他們的唇絲毫不想離開對方,她為他解開因水分而緊貼著身體的襯衫,撫模他精瘦結實的胸膛,引起他一陣顫栗;他為她拉起吸飽水,沉重的運動上衣;她急促又笨拙地模索著他長褲的腰帶,半拉半扯地將黏人的長褲月兌去;他解開她內衣的扣鉤,掌心迫不及待地貼上她綿柔的胸脯。
他們火辣辣地舌吻,饑渴地一件件剝除對方的衣物,直到它們成了攤在腳邊的一團濕布,直到兩人完全果里相見。
落地窗外風雨飄搖,落地窗里春情綿綿,正蓄勢待發。
他吻著她被雨水打濕的臉龐,一雙大手溫熱她冰涼的肌膚,從紅唇到臉頰往胸前、平坦的月復部一路往下,恬去她的濕潤。
她抵著他的肩頭,忍不住發出聲吟,冰熱相交的極致塊感如遭雷極般酥麻了地千千萬萬個毛細孔。
他緩緩單腳落地,如頂禮膜拜般親吻至她的腳背,隋愛玲緊抓大門門把,全身仿佛要燃燒起來,難耐地扭轉著腰,迫不及待想體會更親密的接觸。
他溫柔地捧起她的腳,從小腿肚再一路往上親吻,扳過她的身,細細地繼續溫暖她。
「嗯……」他甜蜜性感的吻讓她舒服地輕顫,仿佛背後千只萬只螞蟻從她背脊往身體四周蔓延開來,渾身起了疙瘩。
他站起來貼著她赤果的背,將她納入溫暖的懷抱里,吮吻著她敏感的耳後,閉起眼享受她唇邊逸出的一聲聲嚶嚀,猶如天籟。
恍惚間,她從耳朵貼著的門板外听見隔壁鄰居的交談聲,一時羞紅了臉,心髒撲通撲通狂跳,壓低音量說︰「言飛……我們進房間……」
「不要……」他勾起唇角,壞心地在她耳邊呵著氣。「我就要在這里,在這里要你……」
他既蠻橫又霸道,一只手甚至順勢溜往她神秘的花叢間,撩撥著、挑弄著,另一手粗暴地盈握柔捏她的胸侞,他要她放開束縛享受,要她為他綻放、顫抖。
「唔……」她咬住下唇,怕外面的鄰居听見愉悅的聲吟,但腦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偷情般禁忌瀅蕩的畫面——距離不到五公分的門板外是來來往往的吵雜人聲,而她和他,躲在幽暗隱蔽但又不完全安全的斗室間任由橫縱,人們的交談聲蓋過她停不下的吟哦,光亮與黑暗一線交隔,膽大危險與壓抑沖撞出更刺激孟浪的。
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挑逗時,他托住她富彈性的婰,將她抱起,快速佔有她。
猛烈的沖擊如巨浪般一波一波襲向地,仿佛黑暗中擦出一根又一根火柴進發的刺眼光亮,忘了身在何處,忘了擔心門後有人,只感受到令她幾乎昏厥,想放聲大叫的歡愉,她覺得自己快死了,快斷氣了,快瘋狂了——彭言飛粗喘地發出低吼,回應著她的吟哦,展現他健碩的體魄,帶領她穿越雲端,闖入人間仙境,他們都不曾領略過的,完美的。
「不行了,求你……放過我……」隋愛玲求他滿足她又求他饒了她。
他停下來,額頭抵著她,促狹地問︰「這麼快就不行了?」
「不行……我不行了……」她的聲音早已嘶啞。
「好吧……」他想了下。「讓你中場休息五分鐘。」
「五分鐘?」意思是五分鐘後還有第二回合?!
「嗯,就五分鐘。」他抱緊她轉身往房間走,卻沒離開她。
「喂……」隨著他移動步伐的顛簸,仍能感受得到他在她身體里引起的陣陣蚤動,她又羞又窘。「哪有這樣的……喔……」
「怎樣?」他壞死了,明知故問。
「我要下來啦……」她嬌慎地說。
「等一下……」他將她抱進房里,扭開橘黃的床頭燈,然後輕輕讓她靠躺到床鋪上。「休息一下。」
他還俯在她身上。
微亮的燈讓他們看見了彼此,看見了對方眼中溢滿的,看見了對方赤果的身體,毫無保留。
她偏過臉,羞于直視他令人屏息的精致線條。
他捧起她的臉,細吻、碎吻,如蜜蜂飛舞于花叢間,汲取香甜的花液。
她閉起眼享受,如倘佯于一望無際的幸福汪洋中,想舒服地好好睡上一覺。
「喂……只是中場休息而已……」他見她唇瓣微揚著笑容,昏昏欲睡,蠕動了下,喚醒她。
「好想睡……」太舒服了,她渾身酥軟。
「剩下的你就吃自助餐好了。」
「你確定要睡覺?」他被她的用詞笑死。
「我主菜還沒上喔!」
「我胃口很小的……飽了……」她微眯著眼,嫣然一笑,歡愉過後的眉眼,嫵媚動人。
「看來我得加快上菜速度,錯過我的主菜和甜點,你會後悔的。」他邪邪地挑起唇角,決定要養大她的胃口。
「喔——」他一動她就倏地張大眼,清醒過來。
他調整了另一個姿勢,如草原上的猛獅恣意奔馳,她頻頻尖叫,求饒,抓得床單縐成一團,表情有如情色片里的女主角欲仙欲死,原來,真的可以讓悶蚤女搖身一變,成了放蕩女。
他一定是五星級飯店的名廚,她愛上他的「主菜」,愛上他變化無窮的技巧。
到最後,她真的完全癱在床上,再也動不了,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他離開她,溫柔地撥開她臉上縱橫交錯的發絲,俯身親吻她煥發光采的精致臉龐,輕輕地按摩她緊繃到酸痛的身體。
她用僅剩的一點力氣對他笑了笑,在他修長的指尖按摩下,享受睡前最後一道世上最美昧的「甜點」,甜甜地睡去了。
「你要不要洗澡?剛淋了雨,這樣睡覺會感冒的。」
「要……不過先讓我睡一覺。」她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回答。
他寵愛地看著她的睡臉,笑了,真拿她沒辦法。進浴室放滿一缸熱水,然後將她抱進浴池里,認命地幫已經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女王洗澡。
他好忙,幫她洗澡,擦干身體,吹干頭發再抱上床,然後到客廳里拾起一地梅干菜般的濕衣服,洗淨,晾好。
最後,自己也洗完澡,鑽進她香噴噴的被窩里。
這個女人,洗澡時都醒不過來,他一躺上床,她倒是像有衛星導航般自動地往他懷里鑽去,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
微光中,他注視著她很是滿足的嘴角,微微一笑,照顧她,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大的滿足感。
這就是愛情讓人痴傻,讓人無怨無悔的魔力吧!
早上七點,隋愛玲仿佛從一團軟綿綿,有著甜膩膩香氣的棉花糖里醒來,舒服地吐出一聲輕嘆。
睜開眼,望進眼眸的是一張眉清目朗的俊秀臉龐,她淺淺一笑,幸福溢滿胸口。
她悄悄地靠過去近距離觀察他。
好白好緊致的皮膚,好濃密的眉,好長的睫毛,好挺好漂亮的鼻子,還有……那張令她望一眼就開始心跳加速,胡思亂想的唇。
她伸出食指,模模他軟軟蓬松的發,點點他光滑的鼻頭,最後禁不住誘惑撫上他性感的唇。
她咽了咽口水,再看下去,可能會忍不住撲上去大親特親,然後一早就叫主廚上「全套大餐」。
「啊……」在「意瀅」彭言飛的同時,隋愛玲突然想起昨晚在門前就忍不住上演火辣香艷的激情戲,那……那堆濕透的衣服呢?
他今天要穿什麼離開這個房子?她連忙起身,從床邊的五斗櫃里胡亂抓了件上衣和短褲,邊穿邊蹦出房間。才出房間她就瞥見了,落地窗外的陽台上吊著的衣物。
他為她洗衣服,連內衣褲都洗了……隋愛玲取下彭言飛洗過但尚未干透,還帶點濕氣的衣褲,將它們捧在胸前,感動充斥她的胸口。
她是幻想過,但從未遇見過,如此細心體貼的男人,完美到她幾乎要感覺自己配不上他了。
她將衣服燙得平平整整後拿進浴室,搬了除濕機,讓除濕機在密閉的空間里快速除去衣服剩余的水氣,然後,她要為他做一頓豐盛的早餐。
當彭言飛醒來,發現心愛的女人不在身邊,立刻起身,隨意抓來浴巾圍上。
他從房間里走出來時,隋愛玲已經準備好生菜色拉、荷包蛋、煎培根、炸薯餅,廚房流理台上還有新鮮的牛小排,等著他起床時再下鍋煎煮。
「好香……一早吃這麼豐盛?」他走近她,先將她摟進懷里,獻上今天的第一個吻。
「昨晚……你辛苦了……」她微紅了臉,不好意思地說。
「是啊……不知誰比較累,結果不累的那個人倒是一沾床就睡著了。」他取笑她完全不顧江湖道義。
「我也很累啊……」地戳著他赤果的胸膛,撒嬌地說︰「而且,我那麼累還不是你害的……」
多害羞的對話啊,一早就這麼濃情密意的。
因為彭言飛熱情直率,隋愛玲也漸漸地放開自己,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感受。
「所以……因為表現得還可以,用這麼豐盛的早餐犒賞我?」他抱著她不放,好喜歡清晨醒來就能將她擁在懷里的感覺。
「是啊,好棒!」她故意模模他的頭,然後伸出手掌。「來,握手,賞你一根骨頭。」
「厚……把我當寵物訓練?」他佯裝生氣,橫抱起她。
「哇!你要干麼?!我早餐還沒做好——」
她大笑,尖叫。
「我想再听一次你求饒的聲音……」他輕咬她的耳垂,極盡誘惑地低喃。「我求饒,馬上求饒——」她完全明白在床上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識時務者為俊杰,立刻認輸。
「這還差不多……」他放下她,但因為玩鬧的動作太大,浴巾一下子「咻」地被地心引力吸到地板上了。
她忘了閉起眼,在這麼陽光燦爛、光線充足的天時地利下,不把握機會乘機多看幾眼就太「假仙」了。
「口水擦一擦。」彭言飛不慌不忙地彎身拾起浴巾,當著她的面圍上。
「喔……」她果真往嘴角一抹。
這家伙的身體太引誘人犯罪了,會讓女人不自覺發出狼嚎,下意識出現撲倒他的沖動,不快找點事情做好轉移注意力,她真的會想把他銬在床頭,今天都不讓他下床了。
隋愛玲無法想象自己竟然會冒出這麼「SM」的念頭,太A了,趕緊轉身開始煎牛排。
「衣服在浴室里,應該干了,先去換上吧……」
「確定不再多欣賞一下?」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好身材,不介意大方展3S,女朋友對他饑渴,這是男人無上的光榮。
「我還想上班……」她忍著不轉頭去看,很俗辣地承認。
「哈——」他大笑。「這麼禁不起誘惑?」
「自戀狂……現在我讓你,到公司你就慘了。」更慘的是,她就算想找確報仇,他在工作上也無可挑剔。
這個男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完美。
「我這個人就怕生活缺乏挑戰,隨時放馬過來。」他走向浴室。
嘴上說不看,結果她還是偷偷地瞄了一眼他裹在浴巾底下,確實有足夠本錢自信的緊實婰部。
如果每天都有這麼好康的福利享受,她再也不會嫌睡眠時間不夠;如果每天都有這麼養眼的猛男在眼前晃來晃去提振精神,她再也不會抱怨為什麼每天都要上班了。
「衣服你燙過了?」他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很驚訝她到底幾點起床,做了這麼多事。
「嗯,太縐了,穿出去人家就知道我是個不及格的女朋友了。」瞧他晾衣服前也不懂得先甩一甩就知道他平常不做家事。
不過,只要他有這個心意就夠了。
「這麼賢慧,很想嫁人啊?」他在她頰邊親了一下。
「是想啊,可惜放眼望去,就是沒有可靠的男人。」她開玩笑地說。
「要多可靠?」他將她拉進懷里。「這樣夠不夠可靠?」
她故意挑三揀四地說︰「單薄了點,年輕了點,感覺很容易被幼齒美眉拐走,不可靠。」
「幼齒美眉?」他「厚」了一聲。「拜托……我很挑的好嗎!」
口所以……挑上我?」她十分懷疑他的「很挑」。
口當然,精挑細選,簡稱「嚴選」。」為增加可信度,再來一記大大的香吻。
她笑了,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笑了。
就說嘛!他是魔鏡,專門哄騙缺乏自信的老女人,害得她愈來愈確定自己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