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韓耿介的弟弟再度從新竹趕回醫院。
「哥,對不起,我這幾天要到南部出差,沒辦法留在醫院照顧你……」韓耿介的弟弟滿臉歉疚。
「沒關系,醫生都說我沒事了。」韓耿介要他寬心。「工作要緊。」
「還好,你女朋友可以請假陪你。」韓耿介的弟弟看向嬌小的俞薔,不知怎的就覺得很親切,沒來由的就覺得她絕對是哥哥喜歡的類型。
韓耿介有很強的保護欲和正義感,從小到大不知為弟弟和妹妹打過多少次架,永遠像只老母雞護著身後的家人,他是家人的支柱,像巨人般屹立不搖,有他在,就是能讓人安心。
「快去搭車吧,別耽誤了工作,路上小心,記得吃飯啊!」雖然韓耿介也不記得這個弟弟,但感覺還在,自然而然地關心他、叮嚀他。
「大嫂,一切就拜托你了。」韓耿介的弟弟對俞薔說。
「哪里……別客氣……」她早脹紅了臉,他叫她「大嫂」……
這時,韓耿介才確定這個照顧他一整晚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接著,「蔻兒」的同事在上班前陸續來探望韓耿介,他一直沒開口說話,只是听著同事的安慰與祝福,听他們一再叮嚀,叮嚀俞薔要好好照顧他,那放心不下的口吻仿佛她只是個三歲小孩,什麼事都辦不好。
待所有人都離去之後,病房里只剩韓耿介與俞薔兩人。
他見她很忙,忙著找容器盛裝花束,忙著削水果、榨果汁,忙著記錄醫生護士囑咐的注意事項,時不時問他餓不餓、困不困、痛不痛、要不要上廁所,為他拉拉被子、柔柔腿,忙得像個勤奮能干的妻子。
臉上,不見倦容,只有如陽光般燦爛的笑。
那笑容,讓人心情舒暢。
經過兩天的休養和檢查,慢慢地,韓耿介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拼湊起來,車禍發生當時,以及之前離開公司時的記憶全回籠了。
他被這個女人氣到失控,氣得差點賠上一條命。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俞薔。」她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上寫下「俞」字,就如他們初見面時的情景。「薔是薔薇的薔。」
他不禁苦笑,她是他命中的「災星」,自從遇見她之後就麻煩不斷,現在他肯定一開始她在他手心上寫字時,一定順便下了什麼符咒,不然,如何解釋即使她是個大麻煩,他去仍然執迷不悟地愛她?
「你是我什麼人?」
「女朋友……呃……其實是前女友……」她尷尬地吐出實情。
「前女友……我們分手了?」他挑起眉,什麼時候分手的,他怎麼不知道?
「嗯……」
「為什麼?」
「可能是我太笨……還是你覺得煩了,我不知道,我們還沒機會談這件事,總之你把我甩了,不過,沒關系,我沒關系的……」
「我把你甩了?」要不是他現在不能太劇烈動作,他真想把她抓起來毒打一頓。
他就是被她的「沒關系」氣掉半條命。
「類似這樣……就不想理我了。」她微笑著說︰「等你出院我會自動閃人,別擔心,我不會纏著你的,真的,我這個最提得起,放得下。」
「我以前愛你嗎?」他故作疑惑。
「我也不大確定……」俞薔知道應該多提供些線索協助他恢復記憶,不過,他問的問題,她都無法確切回答。「你以前的女朋友都很漂亮,我猜想你可能是沒見過像我這麼呆的,一時覺得新鮮……可是我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我以為在作夢。」
好,很好,他一時覺得新鮮,把自找麻煩當興趣,為了圖鷳而費盡心思關心她、照顧她。
她的邏輯……讓他想破口大罵。
「那你愛我嗎?」他快憋不住,想扁人了。
「愛……很愛……」她低下頭,老實回答。「不過,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怕會增加你的心理負擔……畢竟,你是一時糊涂,有一天會清醒的。」
「俞、薔……」他咬牙。原本被她那句「愛,很愛」感動了,接著又被她的「一時糊涂」給惹惱了。
「欸?怎麼了?哪里痛?我叫醫生來。」她慌張站起,伸手就要去按鈴。
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扯近。「你非得把我氣死才甘心是不是?」
「啥?」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知道你很笨嗎?」
「知道……」
「既然知道自己笨,為什麼會相信你那顆笨腦袋想出來的答案?」
「……」
「你怎麼知道我是一時糊涂?怎麼知道我覺得煩?我告訴過你了?」
「沒有……我猜的……」
「你知道你很笨嗎?」
「知道……」
「既然知道自己笨,何必辛苦動用那顆笨腦袋猜事情?」
「什麼意思?」俞薔糊涂了。
「為什麼說不可能嫁給我?」
「不這樣說,我媽會逼你娶我……」咦?剛才她有提過這件事嗎?
「你知道你很笨嗎?」
「知道……」
「既然知道自己笨,為什麼擅自判斷我是被逼的?我高興娶、願意娶、很愛娶,就因為你一句話,我氣得開車去撞護欄,差點娶不成,而且,這還不是第一次,你前後總共害我兩次娶不到老婆,要怎麼賠我?」
「賠你……」她為難地低頭扭手指頭。「賠你一個老婆嗎?」
「不然咧?」他又氣又想笑,額頭上的傷口因臉部肌肉拉動而怞痛。
俞薔雖然常說自己笨,但她清楚自己不是真笨,可是這下怎麼有種漏掉什麼訊息而拼湊不出結果的困惑。
「等等——」她倏地看向他。「你恢復記憶了?」
他只是瞅著她,一副「你真的很笨」的表情。
「賠你一個老婆,是用我賠嗎?」她問完,緊張地扭起手指,應該是這個意思,但是……她又不是很確定。
「不然你要拿誰來賠?」他就愛看她那副傻乎乎的樣子,同樣一件事,逗幾十次還是有不同的樂趣出現。
「這是求婚對嗎?」她喜出望外,搗著發燙的臉頰。「你在跟我求婚?」
「我現在沒辦法單腳下跪,也沒戒指。」
「不用、不用……什麼都不用,這些話就夠了……」她開心到語無輪次,難以置信到掉出眼淚。
原本她想著,只要能偷偷地愛他就夠了,就算他忘了她,就算他不愛她,她都不計較,沒想到……他居然想娶她,而她還以為他們分手了。
俞薔這下真的覺得自己很笨,又笨又愛亂猜,他罵的對,既然知道自己笨,就不該想念這顆笨腦袋胡亂想出來的答案。
「願意嫁給我了?」這個小笨蛋,他為她拭去眼淚。
「可是……」她忽地收起笑容,擔憂地望著他。「你現在有病……撞到腦袋了,神智還沒完全恢復……」
「我神智很清楚,腦袋也沒問題。」
「那我問你喔……」她認真的看他。「你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有沒有我這麼矮的?」
「沒有。」
「有沒有我這麼笨的?」
「基本上也不好找……」他笑說。
「對吧……」她重重嘆了口氣,接著說︰「其實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是懷疑你真的有病,以後還要照顧你,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怕麻煩。」
「喂——」他敲她腦袋一記。「我身強體壯,頭腦清楚,哪里有病?」
「真的嗎?」她偏著臉上下打量他。
「還懷疑咧!」昨晚,不是瞄見了?
「我個子這麼矮、腦袋這麼笨、身材這麼平、老是惹你生氣,你還是一樣喜歡我?」
「從認識你的那一刻起我……」
「就愛上我了?」她驚訝地搶話。「不會吧!那你明明病很重,而且病很久了!」
「俞、薔——」他想掐死她。
她是諧星、是破壞高手,每每將浪漫的氣氛搞到他又好氣又好笑,他是病人欸,笑太用力會痛!
「噗……逗你的啦!」她得意地說。「誰教你剛剛一直說我笨,跟你說,其實我一點都不笨!」
「是嗎?」他寵溺地將她抓到床畔,輕捏她為他按摩了一晚的小手。
「很明顯啊,我拐到這麼完美的你,你拐到什麼都不會的我,誰都看得出來你比我笨,笨多了。」她凝視著他,心里,像灌入晶瑩剔透的蜜汁,好滿好滿,滿到想哭了。
「咦……怎麼好像是這樣……」
「對吧,所以以後不許再說我笨了。」她輕靠在他胸前,甜蜜的淚水滑落,沒入他懷里。
「我也愛你,很愛……」他柔著她的發說。
這個小傻瓜,像她這麼笨、這麼好拐、這麼好哄又這麼搞笑的老婆,全世界大概很難找到第二個,「物以稀為貴」,所以,當然還是他比較聰明。
不過,今天就讓得意一回吧!
在俞薔的悉心照料下,經過幾日觀察,醫生認為韓耿介恢復狀況良好,可以回家休養。
住院期間,俞薔一直待在醫院照顧他,那樣溫柔細心、那樣聰明勤快,就連醫生護士也夸贊她比專業看護照顧得還細心,韓耿介才能恢復得如此迅速。
這番話讓所有前去探望韓耿介的同事都愣住了,以為認錯人,獨獨設計部的主管一副終于解開謎底的豁然。
俞母向他們倆道歉,怪自己太心急,沒先問過他們的意思;接著俞薔向母親道歉,懺悔自己話說重了,傷到媽媽的心;然後,韓耿介向俞母道歉,沒有好好管教女朋友,俞母連忙攬下責任,說是自己以前沒有好好關心女兒……
總之,這道歉大會最後讓俞母和女兒抱在一起大哭,多年的疏離就在這大和解的氣氛下化解了,和樂融融。
韓耿介出院後偶,俞母讓他多休息幾日,還吩咐女兒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幫她把行李都打包好,就暫時住他家當特別看護。
「這麼急著啊我推去給別人養喔?」俞薔開玩笑地說。
「女兒大了,早晚是人家的,我已經看開了。」俞母嘴上這麼說,想到女兒有天要嫁人,倒真有些不舍。
「欸?欸?欸?」俞薔喊冤。「我可沒有要那麼早嫁人,這事不賴我。」要看開也該是看開姊姊那件事。
不過,既然母親大人願意再多放她幾天假,她當然恭敬不如從命,清晨一睜開眼,就往韓耿介住處跑。
叮咚!叮咚!
她按下門鈴,手擺背後,乖巧得像個小學生進老師辦公室。
沒多久便耐不住等待,開始像只小麻雀,一會兒左搖右晃、探頭探腦,一下子貼著鐵門偷听屋里面的動靜。
房間門打開了……
拖鞋的聲音愈來愈近,接著,鐵門大鎖‘ 啦’地一聲,她迅速蹲下,讓韓耿介找不到人。
叩!
「喔——」
韓耿介推開門,只听見一聲慘叫,沒見到門外有人。
低頭一看,有個小笨蛋搗著額頭,哀哀叫。
「撞到這里?」他立刻蹲下去柔柔她的額頭。
「嗯……好痛。」她淚水都飆出來了。
「干麼蹲在地上?」
「想‘熊熊’站起來嚇你……」
「來我這里這麼多次,還不知道門市往外推的嗎?」他一直猛壓抑住嘴角,完全被她打敗。
「突然間忘記了……」他不是不心疼她,但是,有沒有必要一大早就這麼搞笑,叫他怎麼忍得住。「哈哈——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其實我記得,故意逗你開心的啦!」她按住額頭,逞強說道。
「就算想逗我笑,也不必把命賠上,呵……」他笑到肚子餓。「你今天不用上班?還是有蹺班?」
「總經理命令我來照顧你的,好心沒好報,虧我還帶早餐跟水果來探望你,笑成這樣……」她嘴里叨念著,其實自己也很想笑。
不管多烏龍,多離譜的事,就是通通都有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好感動……」他趕緊摟她進屋,好生侍候著。「姑娘如此厚愛,這叫小生如何報答才好。」
在俞薔面前,連一向嚴謹自律的韓耿介也變得有些無厘頭,所有跟她相處久了的人,沒有不被她傳染到‘笑病’的,一件小事就能笑得稀里嘩啦。
俞薔喜歡逗身邊的人開心,她說,這是她的‘天職’,不過,笑到肚子痛可就不能怪她了。
「就以身相許吧!」她垂涎地望著他急忙來應門,忘了披上外衣的好身材。
說來可悲,被衰神附身的她,到現在都還沒順利嘗到‘愛的初體驗’,現在就算她有心設計、韓耿介恐怕‘力不足’吧!
「真的要我以身相許?」他挑眉問,又來了,光說不練,以為他現在‘不行’?
「算了,我知道你身體還很虛弱。」她拍拍他的肩膀,體貼地安慰他。
「俞小姐……」他很君子不代表他是柳下惠。「你是不是很想體會一下我在醫院里三天無法下床的滋味?」
「怎麼體會?」
「不是要我以身相許?」他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向臥室。
「欸?」她瞪大眼楮。「現在?」
「擇期不如撞日。」
「啊,啊……」她被嚇得鬼吼鬼叫。
「現在叫已經來不及了,擔心我身體太虛弱厚?」
「看得出來你真的已經完全痊愈了……」他抱起她就如拎起一直小貓那麼輕易。只是……她就只會耍耍嘴皮子,哪里真懂什麼叫‘以身相許’啊!
「光看不準,一定要試用看看。」他將她放倒在床上,一下子便壓到她身上,而那兩只漫天飛舞的小手,也被牢牢地圈住在他的手臂下。
她不由得倒怞一口氣。
太明顯了,那太明顯了……俞薔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次在醫院里瞄見的‘龐然大物’……
而那‘龐然大物’此刻便抵在她的大腿內側,惹得她渾身燥熱燒燙,羞澀不已。
「我剛剛開、玩笑的……」她既緊張又期待,搞笑的本性就要蹦出來了。
「是嗎?」他一手覆上她柔軟的胸脯,沒有通知一聲,就那麼迅雷不及掩耳,不讓她再有機會反悔。
「嗯……」她不自覺僵了僵身體,一股奇怪的電流在身體里到處亂竄。
他俯身封住她的唇,指尖滑溜地鑽進她單薄的衣物中,順著縴細的腰身,緩緩地往上游移……
結果,她的‘愛的初體驗’就在一陣刀光血影,兵荒馬亂,哀鴻遍野中慘烈陣亡了。
俞薔癱在床上,彎成一只煮熟的蝦子,靠在韓耿介懷里,佯哭地說︰「我媽怎麼可以叫我來照顧你,分明是把自己女兒推入火坑……」
韓耿介柔柔她的臉,苦笑。「我也覺得總經理是派你來折磨我的。」
被單下,他的依舊昂揚屹立,她挑起了戰端,卻不負責善後,這女人,耍賴是她的專長。
「好累,想睡覺了……」雖然她只撐了那麼幾分鐘就喊投降,不過,現在這樣依偎抱著的感覺,也很好。
像對新婚夫妻,每天清晨都想賴床,想賴在對方的擁抱里。
「什麼事都沒做,累什麼累?」他笑她根本就是懶,還說要來照顧他,什麼都沒吃到半口,早餐也還躺在廚房里,結果她想睡覺?
「不管……」她吐吐舌頭,伸手懷住他的腰,細致臉龐在他的胸毛上鑽啊鑽的。「好舒服……」然後一只腳也開始磨蹭他的腿毛,她一派天真的自得其樂,完全陷他人于苦難而不顧。
他也只能壓抑,只能任由她折磨,只能想——她欠他的,欠很大。
肌膚親密地貼合,暖暖甜甜的氛圍彌漫在這幽暗的房間里,慢慢地,俞薔的身體內似乎起了一種未曾有過的蚤動,酥酥麻麻的,像要蝕軟她的骨頭,像有無數小蟲子在心頭呲咬鑽動。
「喂……」她抱緊他的腰。
「怎麼了?」他撐起身俯視她。
「那個……怪怪的……」
「哪個怪怪的?」
「肚子……」
「肚子痛?」他柔柔她的肚子。「還是肚子餓?」
他這一柔,她更加心癢難耐,扭著腰,將臉埋進他硬邦邦的胸膛,伸出縴細的小指,在他肚皮上畫圈圈,小聲地說「好像……想要……」
「嗯?想吃什麼?」
「不是那個……」她扭來扭去,就是不好意思把話說明。「你是經理,你怎麼會不知道……」
「呵……」他這經理還真難當,有人家她這麼無賴的嗎?
「肚子下面一點點……」這已是她最大的暗示了,再問,她就要挖洞把自己埋進去。
他循著她的月復部往下撫去。
她感到羞怯,可是又喜歡他的。
他緩緩進入她,她被那飽滿充實的感覺感動了,他本是如星斗那樣耀眼,遙不可及,令她崇拜愛慕也令她望而卻步。此時,他就深埋在她身體里,她可以緊緊地、緊緊地包覆著他,如同女人孕育嬰兒般幸福,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