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漁人碼頭,那長長的木橋像是一直通到海的那一端,更像是通到那一大片燦爛的陽光光影里,引領著人們走向那天海的交界處,尋找幸福。
天氣很熱,陽光璀璨,夏晚穿著白色細肩帶背心,水藍底的花裙子,白皙好看的腳上踩著一雙細帶低跟涼鞋,就這樣慢慢地走在秦立剛身後。
很像一個,溫順的小女友,她想。
唇邊很淡很淡的勾起一抹笑,偷偷的覺得幸福。
秦立剛回頭,看到的就是她這樣淡淡的,柔美的,恬靜的笑。
她似乎很能自得其樂呢。
苞著他這個有點無趣又霸道的男人出門,她似乎也不以為意,一路上總是掛著笑,還以為是故意笑給他看的,沒想到私底下,她也是這樣清淺的笑著,那是一種讓人看了就想擁有的笑容。
心,暖暖地。
幾天下來一直在懊惱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事,突然間撥雲見日了。
他得到一個結論,那個結論就是——把她留下來。
秦立剛雙手插在褲袋里優雅的往回走,走到她身邊。
夏晚微微仰起臉瞧他,小巧挺俏的鼻頭上冒著幾顆細細的可愛的汗珠,雪白的肌膚因為日光而顯得微紅,她卻依然沖著他甜美的笑著,沒有抱怨,沒有不悅,就好像跟著他,就是跟著幸福似的。
傻丫頭呵。
他確定之前是自己眼楮瞎了,才會身邊擺著一個珍品而不自知。
沒說話,他突然越過她往前方走去。
夏晚愣了好一會兒,才跟在他後頭跑過去,正要問他想干什麼,就看見他在路旁跟一個婦人買了一把陽傘,那傘粉藍粉藍的,跟她的花裙子一樣美麗。
她定定的杵在原地,感動不已的望住這男人,瞬也不瞬地看著這男人撐著一把花陽傘,像是白馬王子似的再次朝她走來——
「我不熱,真的。」她甜甜的對他笑。
秦立剛揚揚眉。「你以為這把傘是為你買的?」
夏晚一愣。
「其實是我覺得熱,這樣的陽光會把我給曬傷,你不知道嗎?嘖,真是個不懂事的小女生。」
他搖頭,撐著傘越過她,往天海的交界處再次前進。
真是……夏晚微嘟起唇,覺得自己實在太過自作多情,也太高估了這男人的溫柔。
她在他身後慢慢跟,慢慢走,看天看海吹風曬太陽,還是繼續努力自得其樂。
事實上,她是有點想把那陽傘搶過來,然後轉頭就跑。明明就是配她的一把傘啊,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學人家撐什麼陽傘啊?
嘔呵。忍不住瞪著那男人寬大好看的背。
這一瞪,卻恰巧把秦立剛給瞪回頭——
見到她這表情,他真的很想笑。
「想過來嗎?我可以讓出一個小小的位置給你。」他酷酷地對她提出邀請。
她听見了,幽幽地看著他的眼。
她可以嗎?擠進他身邊那個小小小小的位置?她好想呵,真的好想。
「不要,我不熱。」最後,她還是選擇扯謊。誰知道這男人存著什麼心?也許,當她開開心心的擠到他身邊的位置後,他會冷冷的把她推開也說不定。
秦立剛挑挑眉,明知道她熱到都快中暑了,所以才去買把傘想給她撐,結果,她竟然拒絕?是在跟他鬧別扭嗎?她是那一向听話乖順的夏秘書?
罷剛他是不是把她的個性想得太美好了一點?明明就是個硬性子的人吧?和她溫柔的外表一點也不搭的那種!他以前竟然一點都沒注意到,當真把她是個女人這件事忽略得很徹底。
他直視著她的眸,她被他的目光看到很心虛。
敝了,只是不想跟他擠進同一把傘里,他有必要一直這樣看著她嗎?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
「過來幫我撐傘,我手很酸。」
啥?這會兒,換夏晚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他。
「沒听見嗎?夏秘書?」看著她被陽光曬得越來越紅透的臉,秦立剛有點不耐煩了,直接走過去把傘塞進她手里。「拿好!」
終于,這把他拿起來很可笑的花陽傘順利的幫她遮掩住那熾熱的陽光,讓她落在一道暗影下。
秦立剛稍稍滿意了。
夏晚的表情卻一副無辜至極。
「總裁……」
「干麼?」
「這把傘是買給我的,對吧?」她溫柔的望住他。
他瞪她,濃眉微微蹙起。「何以見得?」
她仰起臉,給他一朵甜甜的笑。「我就是知道。」
「不是。你的認知很離譜。」
夏晚還是笑,突然踮起腳尖,把傘撐在他頭上。
因為這個動作,讓她的身體靠他靠得非常近,近到他根本無法忽略她身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溫溫順順地就這樣飄進鼻尖。
很舒服的味道。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舒服。
「你好高,這樣子我沒法子幫你撐傘。不如,你彎下點身子,讓我好幫你撐——」話未落,她手上的傘重新落在他手上。
「我來吧。」他本來就不是真的要她幫他撐傘。「小時候不會多吃點飯嗎?這樣就可以長高一點!」
夏晚在笑,很甜很甜的偷笑。
拜托,她身高一六八,算高了好嗎?是他長得太高了,她才顯得小啊。
不過,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突然發現她跟了兩年的總裁大人其實很體貼也很細心,還為善不欲人知咧。
明明就是怕她曬傷才買傘的,卻兜了這麼一大圈的數落她。
唉。好好笑。
可是,又好幸福。
她知道,他對她的好不代表任何事,可是,她喜歡他這麼久了,能得到他這樣小小的體貼,她就已經幸福到快要昏過去。
就這樣,兩個人共撐一把小陽傘,男的高大英俊,女的溫婉可人,看上去就是一幅極美麗的畫,與漁人碼頭的景色相輝映。
「留下來吧,夏秘書。」秦立剛突然開了口。
前方就是海與天的交界處,風很大,讓夏晚一時之間以為自己听錯了,側仰起眸瞧著他,他也正望著她。
「听見了嗎?」
她搖頭。「風好大。」
「我要你留下來,辭呈我會直接撕掉,就當沒這回事。」
他在留她。
真的在留她。
夏晚的心溫潤潤地,就快溢出水來。
「不行的,總裁,我要回去——」
「相親。你說過了,可我不允。」秦立剛話說得很自然,像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般。
嗄?不允?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老大沒錯,可,有人說公司老大可以管員工的私生活嗎?
「是相親吧,所以任何一個對象都可以,不是嗎?」他睨著她的眼,唇角輕輕的往上勾起,似笑非笑。
這樣的秦大總裁,和平日在辦公室里嚴肅到爆的模樣完全不同,帶著一種……很難形容的痞子性格,有點挑釁,有點嘲弄,再加點驕傲,更加點自負,總之,就是一副吃定她的模樣。
夏晚看著他,半晌才輕聲道︰「當然不是,那個人得先符合我擇偶的條件,然後才會見面,見面了還得看對眼,看對眼了也要有動心,動了心之後……才能嫁啊。很難的,所以要早一點回去進行。」
「討厭我嗎?」他突然開口問。
「嗄?」
「我問你會不會討厭我?」
夏晚呆呆的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秦立剛挑挑眉。「你到底是不是之前跟在我身邊,總是表現得專業又利落的夏秘書?還是,你根本就是另一個長得像夏秘書的女人?」
意思就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很不專業也很不利落就是了?
夏晚伸手拍拍臉,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會那麼呆,可是,她的心還是慌的,亂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突如其來的問題。
他為什麼這麼問?她該怎麼回答?
如果她說喜歡,他會不會狠狠的嘲弄她一番?如果她說討厭,他會不會一氣之下直接把她給推進海里?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秦立剛的眸直勾勾地看著她,眼底,讀不出太多的情緒。
「不……討厭。」
「所以是喜歡?」
夏晚紅了臉。「當然不是。」
「確定?」
她看著他,又是一陣靜默。
這男人是存心為難她吧?淨問一些讓人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問題!
「總裁——」
「答案?」不理會她眼中的無助,秦立剛堅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咬唇,點點頭。「確定。」
他瞪著她,暖暖的海風吹在臉頰上,也吹亂了他的發。
「既然如此,看來得從頭開始了。」他低沉的嗓音,輕柔的飄散在風里,眸光遠眺,不再看她。
是怎樣?她為何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夏晚仰頭看著他,不明所以。
今天的秦總裁真的很怪,莫名其妙找她出來,又問她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最後,連個結論也不給人家。
讓她猜嗎?好累,她不想。
閉上眼,決定安靜的站在他身邊陪他吹風曬太陽,這樣的感覺好舒服,風里,有海的味道,也似乎有他的味道……
秦立剛低眸,見到她閉上眼在風里微笑的麗顏,睫毛翹而長,鼻尖挺俏可愛,那唇……粉女敕甜美……
他瞪著那兩片粉女敕的唇瓣,喉間驀地滾動著一份渴望,那份渴望甚至一直蔓延到他的小骯……
懊死的!他在心里低咒一聲,突地轉身大踏步的往前走。
撐傘的男人不見了,夏晚在驀地轉為熾熱的光線中睜開眼,轉身,看著那步伐很大,一直不停往前走的秦立剛,有那麼一刻,竟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她在陽光下眯著眼,呆了好一會兒才小跑步去追他,她追得急,長發在風中翻揚,好幾次還打上了她細女敕的臉頰,不過,她已管不了這許多,總不能真的被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丟在這里吧?
「秦立剛!」她對著前面的男人大喊。
前面的男人很明顯的震住了,停下腳步,然後回頭——
她剛剛叫他什麼?秦立剛?嘖,這小女生的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不喚他總裁,直呼起他的名諱!
秦立剛抿著唇,看著她朝他跑過來,一直跑到他跟前,仰起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跟他說話——
「你不可以丟下我!」她喘吁吁的指著他鼻子道。
「怎麼?就算我把你丟下,你就沒辦法自己回家去嗎?需要這樣沒氣質的大聲嚷嚷?還無禮的叫我的名字?」一連串數落就這樣從他冷冷的唇瓣里吐出來,絲毫不需要任何猶豫與思量。
夏晚喘著,被他數落得好狼狽。
一股熱氣直燒灼著她的眼眶,熱燙熱燙地,還延燒到她的鼻尖。
「好過分……」她咬住唇低低地說。
他睨著她,揚眉。「你說什麼?」
「我說你很過分!是誰一大早把我從床上挖起來的?我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結果呢?你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也沒告訴我做錯了什麼,現在還對我大吼大叫的,不過分嗎?莫名其妙!如果你那麼討厭我,為什麼要把我帶來這里?
「還說什麼要把我留下來不讓我走,你根本是巴不得我走吧?就這樣掉頭走開很容易不是嗎?你把我當什麼了?就算我只是你的秘書,你也不可以這樣說走就走,連一句話都不說啊!說來說去,你就是很過分……」她越說嘴扁得越厲害,簡直都快哭出來了。
可憐兮兮,也蠢兮兮。
秦立剛輕哼了一聲,長手伸過去捏了她的臉一把。「你話挺多的嘛,我以前怎麼都不知道!」
她呆了一下,被他這種過于親昵的舉止給嚇到了。
還有還有,他現在看著她的眼神,酷中還帶著一點點藏的笑意……
真是見鬼了……
「走吧。」他轉身,沒留太多時間給她發呆,撐著的那把陽傘卻再次塞進她手里。「曬黑了可是會變丑,自己看著辦!」
說完,秦立剛再次舉步走開,夏晚這回沒再發呆,慢慢地跟在這男人身後,手上的小花陽傘在她掌心里轉啊轉地,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樣,安定不下來。
她曬黑了變丑,關他什麼事呢?還有,他剛剛伸手捏她是怎麼回事?她跟他有那麼親密嗎?夏晚就這樣疑惑的望著男人高大挺直的背影,始終落後在男人幾步遠的距離慢慢走著,眼神半刻也不曾離開過……
對夏晚而言,那種總裁親自上門找她的經驗,實在太過驚嚇,更別提那男人是把她拉出門看海,做了一件跟公事完全無關的事,然後帶她去吃飯,又親自送她回家。
害她幾乎一夜無眠。
眼楮一閉上,閃過的全是那男人臉上似有若無的笑,還有他大冰臉上,莫名呈現的溫柔。
翻來覆去,那俊顏益發清晰,尤其他抿著唇睨著她,那像是在深思什麼重大事件般的神情,著實令她不安得莫名其妙!
從頭開始?
那是什麼意思?誰跟誰從頭開始?開始什麼?
為什麼她老覺得他的語氣中帶著天大的玄機?是她太笨所以悟不透?還是……
唉。夏晚驀地翻身下床,突然好想摔東西。
討厭的男人,害她一整個晚上都在胡思亂想,卻完全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好煩!
就這樣,夏晚隔一天的放假日都在補眠,可以說是昏昏沉沉的度過一天,因此,當秦立剛在星期一早上再次出現在她家門口,而她又是一整個邋遢且衣衫不整時,夏晚幾乎要尖叫……
「我還在作夢嗎?」她愣愣的看著一身西裝筆挺,英俊挺拔又帥得一塌糊涂的秦立剛,嘴里只能吐出這樣呆得要死的話來。
秦立剛挑挑眉,沒再被她一身清涼可口的家居服給嚇到,反而伸出手腕低眸看了一下表——
「夏秘書,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再過三十分鐘二十秒,你就要遲到了,看樣子你卻像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這是怎麼回事?你請假了嗎?如果有,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吧?如果沒有,你最好在三分鐘之內準備好,我不喜歡等人,女人也一樣。听懂了嗎?」
一大串的話,夏晚只听見幾個字,那就是她快遲到了!
現在根本不是研究這個男人為什麼又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時候!
夏晚匆匆忙忙奔進房,隨便從衣櫃里拿出一件襯衫和一條短裙便趕緊套上身,用手撥了撥頭發,拿起包包便沖到門口——
「好了,走吧。」她對他微微笑。
秦立剛看了一下表,這女人只花了兩分鐘不到。
身上的V領絲質襯衫包裹住她渾圓好看的胸部,一雙美腿之上是利落的A字裙,她卷卷的長發披在肩上,唇角微勾,沒化妝的臉上卻是清麗動人,別有一番風情。
「你沒化妝!」硬是要在雞蛋里挑骨頭,就是不想承認,這女人可以如此莫名其妙的讓他擱上了心頭,還念念不忘。
他看著她兩年了,不是兩天。
要他承認自己眼瞎到這種程度,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還是對著他笑,伸手模模自己的臉。「我以前上班也很少化妝,您從來沒說什麼。」反而在她上了精致妝容的那一天,說她花枝招展,像是特地來勾引上司的!
她表現得很大方,絲毫不以為意。三分鐘耶,她沒把衣服穿到腳上就很棒了,何況她已經美美的站在他面前。
他瞪著她,應該數落她幾句的,但不知為什麼,他的手卻很想成為她的手,像剛剛她模著她的臉那樣,也模上她那白白女敕女敕的臉。
真是……
秦立剛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何時,他秦立剛也成了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了?竟然一見到這個女人就開始想些有的沒的!
「那就走吧。」他率先走在前頭。
夏晚關好門,踩著高跟鞋跟上,來到車前,意外的沒看見司機老黃。
「今天上班日,總裁還是自己開車嗎?」她抬眸詢問的看著他。
如果她沒眼花,她真的看見秦大總裁的俊顏染上一抹很可疑的紅。
「這很重要嗎?」
夏晚搖搖頭。
「那就上車!」秦立剛彎身進了駕駛座,發動引擎。
夏晚也乖乖的上車,系好安全帶。
秦立剛踩下油門,車子平穩的滑了出去,黑色奔馳車保持著它一貫的沉穩大氣,讓坐在上頭的人都會覺得舒服氣派。
就在他以為她會乖乖坐好,像以前一樣安靜的時候,夏晚卻突然開口了——
「你不會是專程來接我上班的吧?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