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臨真如往常般于午後來到馬房學騎馬﹐唯一的不同是她小臉上煥發的醉人光彩;那是一見即知沉醉在幸福中的表情。
少福晉﹐今兒個您似乎特別高興﹐是有什麼喜事嗎?"李基陪騎在一側﹐笑著問臨真﹐臨真正心不在焉地捶著酸痛的腰背﹐冷不防被李基這一問﹐不由得羞紅了臉。"呃﹐沒……沒有啊﹐李大哥;你別胡亂猜測了。
李基懷疑地注視她突然粉紅的小臉﹐顯然不信。
臨真心一慌﹐趕好夾緊馬月復﹐扯緊紐繩馳騎向前。回想起昨夜﹐臨真臉上不由得綻出一抹嬌羞的甜蜜笑靨。昨夜胤禪共要了她兩次﹐半夜里又要了她一次。她不敢相信自個兒真的躺在胤禪懷里睡了一夜﹐一切就像作夢般﹐除了初次的疼痛﹐再來真的就像額娘說的那般美好。
今晚胤禪還會來她房里嗎?往後她能常常見到他了嗎
她神思不屬地回想著昨夜﹐胤禪溫柔待她的點點滴滴﹐不料胯下馬兒突然一頗﹐她一個沒坐穩竟然摔下馬背。
‥少福晉?"李基策馬趕來;緊地翻身下馬察看她。"沒事吧?您有沒有傷到哪兒﹖
‥我沒事﹐李大哥。"臨真站起來拍拍衣擺﹐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幸虧這兒長了一大叢草托住我。不過我真笨﹐學了好些天竟然還被摔下馬。"李基見她果真沒事﹐才了口氣。
幸好少福晉您沒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麼同四貝勒爺交代了。"臨真綻出一朵歉然的笑容﹐調皮地彎下腰同李基道歉。"李大哥﹐真是對不住﹐這回都是我不好。以後我肯定用功練騎術﹐再也不會這麼丟臉﹐讓馬兒把我摔得四腳朝天了。
李基搔搔頭﹐反不好意思起來。"少福晉﹐您別這麼多禮﹐這要折煞我了。"臨真捂住嘴"唉味"一笑﹐李基是她見過最憨厚老實的好人。
突然﹐臨真的目光被草叢里一件黃色的小東西吸引﹐她俯﹐拾起在陽光下﹐緞面反射出光澤的小囊袋‥這是……
臨真一眼便認出這是她送給胤禪的小香囊。"少福晉一一"李某怔住了﹐他也立刻認出這小囊袋一一這小香囊﹐便是當天被四貝勒扔到草叢里的那個。
‥這是我送給胤禪的小香袋﹐怎麼……會掉在這里呢?"臨真握住香袋的細繩﹐自言自語的問。
听到這香袋果真是臨真送給胤禪的﹐李基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垂下頭默然不語。
是了﹐肯定是胤禪早上跑馬時不小心掉的。"她綻出甜笑。"幸虧我撿到它了﹐等我把它洗干淨後再還給胤禪。
見臨真如此單純﹐竟然半點也不多疑﹐李基不禁更沉默了﹐心中為臨真心疼不已。
李大哥﹐咱們再來練馬吧!這回我一定要騎得又好又穩﹐讓你刮目相看。"臨真笑吟吟地跑向方才摔下她的小牝馬﹐不屈不撓地再次爬上馬背。
好。"李基也躍上自己的馬﹐依舊陪在臨真身邊。這樣純美的女孩兒﹐為什麼貝勒舍得這般待她呢?這是一整個下午﹐索繞在李某腦海里﹐揮之不去的疑問。
開始有了期待後﹐臨真每日親自下廚忙碌一、兩個時辰﹐做的全是胤禪愛吃的點心。每晚她總會做六道點心擱在房里﹐懷著期待等候胤禪到來﹐每每等到半夜深更﹐點心早已涼透﹐伴著她的﹐仍只有窗外呼呼的風雪聲。
胤禪不再上她房里。臨真的等待一次次落空。
少福晉﹐您還沒歇息嗎?"門外是李嬤嬤的聲音。
嬤嬤﹐"臨真上前開門。"這麼晚了﹐有事。
沒事﹐我是瞧您房里的燈光還亮著﹐所以問一問。少福晉﹐這麼晚了怎麼您還不歇息
我……我在等胤禪。"李嬤嬤瞧一眼房里﹐桌上整整齊齊的六碟子漂亮點心﹐果然全是胤禪愛吃的。
少福晉﹐我想……您今晚別等了﹐我瞧貝勒爺今夜大概不會上您房里了。"這幾日臨真的等待李嬤嬤全看在眼底﹐她瞧臨真再這麼等下去實在不是辦法﹐有些話她再也沒法悠著不說。
我…我再等一等好了﹐或者胤禪晚些會來也說不定。
李嬤嬤听了只能暗暗嘆口氣﹐欲言又止。"嬤嬤﹐你要進來屋里坐坐嗎?"臨真笑著問。‥少福晉﹐
李嬤嬤神色顯得有些凝重。"這幾夜您為了等貝勒爺己經睡得少﹐再這麼下去身子要撐不住的﹐您听嬤嬤的話﹐還是早點歇息吧!貝勒爺若要來﹐您歇著等他也是一樣的。
臨真輕輕搖頭。"我還是等他好﹐他來了﹐若想吃點心﹐我還可以替他熱一熱﹐免得他吃一些又冷又硬的餃皮、卷子的。
少福晉﹐您。"李嬤嬤搖頭﹐原本還考慮該不該說出口的話﹐再也不能瞞著不說了。"您今夜等了也是白等﹐貝勒爺他——"再一次狠不下心地﹐李嬤嬤欲言又止
胤禪他怎麼了?"臨真問得急﹐還以為胤禪出了意外。"貝勒爺他——今晚早就往流雲閣住下了。"李嬤嬤狠下心﹐一鼓作氣的說:"不止是今晚﹐前幾晚貝勒爺也是歇在流雲閣的
臨真緘默了﹐慢慢垂下削瘦的小臉。"少福晉﹐您的身子要多保重﹐再這麼硬撐下去是不成的。您想﹐若貝勒爺哪夜上您房里來﹐您卻病著﹐這豈不是
我明白了﹐嬤嬤。"揚起臉﹐臨真淡淡綻出一記蒼白的笑容。"謝謝你﹐你也早點歇息罷。
少福晉﹐您不要緊吧?"李嬤嬤擔憂地問。臨真搖搖頭﹐水燦燦的明眸溢出一層薄薄的水氣。‥我會早點歇的。她輕快的保證
呃﹐這就好。"李嬤嬤雖不放心﹐也僅能言盡此。"那麼我走了﹐您好好歇息罷﹐少福晉。
李嬤嬤走後﹐在臨真眼底的淚﹐終于無聲滑墜。
臨真向李娘娘打听胤禪的作息﹐知道他每日黃昏前必會在書房待上至少兩個時辰。李嬤嬤告訴她胤禪在書房時不喜歡人打擾﹐可她還是來。
少福晉﹐有事嗎?"陳管事攔在門口。
嗯﹐陳管事﹐我親手做了幾道點心﹐想送進去讓胤禪嘗嘗。"她揚揚手上提的食籃。
這樣啊﹐可是貝勒爺在書房里一向不讓人打擾的﹐不如就讓小的替您送進去如何?"較之潑辣的韓林兒﹐陳管事頗為尊重不將他當奴才糟塌的臨真﹐所以語氣也客氣許多。
我……陳管事﹐咱們打個商量好嗎?我只是送食籃進去﹐不會打擾到胤禪的﹐你放我進去﹐好嗎?"她甜甜地笑著﹐從食籃內端出一碟點心遞到陳管事手上。"這碟小點心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陳管事咽咽口水﹐瞧著那碟香酥誘人的鵝油釀肉卷﹐再加上臨真令人難以抗拒的笑容﹐早已心軟了一大半。"少福晉﹐這…。這怎麼好意思呢?這是您親手做給貝勒爺嘗的點心。
你別同我客氣啊﹐陳管事﹐比起你每天辛苦的在書房里待侯胤禪﹐我做的這點小東西不算什麼的。你嘗嘗看﹐或許味道不合你的意也說不定。"陳管事一听﹐差點兒沒感動地淌出淚﹐他不由得鼻酸﹐總算有人體恤到他工作的辛苦。
陳管事﹐我求求你﹐你放我進去好嗎?我保證不會打擾到胤禪——絕對不會﹐你放心好了。"她采取哀兵政策。如此三管齊下﹐他也不好再拒絕了。
那麼……好吧﹗"陳管事雖然答應了﹐可里頭的主子他可沒幾條性命得罪的起﹐于是又叨叨絮絮的叮囑道:"少福晉﹐您進去送完了吃的可得快些出來﹐否則怕貝勒爺要不高興﹐主子一旦動起怒來﹐小的可吃罪不起。
我明白﹐陳管事﹐我不讓你為難的。"陳管事點點頭﹐悄聲打開書房門﹐揮揮手讓臨真趕緊進去﹐他才又輕輕門上門﹐繼續當他的守們人。
臨真進人書房後﹐見胤禪就坐在案旁聚精會神地翻看公牘﹐她走近幾步﹐停在原地呆呆地瞧著他。她從未見過如此凝神嚴肅的胤禪﹐他還有哪幾面是她不?能見他的時侯總是太少…
你看夠了沒?"胤禪突然抬起頭直視她。臨真一驚﹐手中的提籃險些掉到地上。
你……你怎麼知道我迸來了?"他的視線明明一直不曾離開過公文的。
胤禪沒有回答她﹐反問了一句:"你怎麼進來的?"淡漠的臉上看不出動怒與否。
我求陳管事讓我進來。"她怯怯地回答。
他臉上的冷漠讓她一顆心狼狠的怞緊。他又不是那一夜溫存待她的胤禪了。
他好大的膽子﹐竟然違逆我的命令放你進來
听到他冷硬的語氣﹐臨真連忙分辯:"不是的﹐陳管事本來不肯放行的﹐是我厚著臉皮﹐硬是求他讓我進來﹐他拗不過我﹐不得己才答應讓我迸房。"她不想陳管事好意放進她﹐卻因此而受罰。
你來做什麼?"胤禪冷著臉問。"我來送點心的﹐
臨真揭開食籃蓋﹐走上前。"你瞧﹐都是一些你愛吃的﹐這是我親手做的。
拿回去!"他瞧也不瞧一眼。"以後沒事別上我的書房來
臨真默默垂下臉。
你走吧!"他重又低頭批閱公文。
胤禪﹐你幾時會上我房里來﹐我做幾樣你愛吃的點心等你來好嗎?"她囁嚅地問他。
不必了﹐我不會再上你房里。°他頭也不抬。僅僅兩句話﹐無情地打碎了臨真的美夢。
為什麼……我們不是己經……"她喃喃地問。胤撢抬起頭。"不為什麼。我早就說過﹐上回是奉太後之命圓房﹐責任既了﹐我就不算違旨。°他面無表情的平鋪直述﹐正像一副談公事的口吻。
可是……你說過喜歡我的身子……。
胤撢撇撇嘴﹐勾出一抹諷笑。"男人在床上的話豈能當!就算我確實喜歡你的身子﹐那又如何?除非我迷戀你﹐否則眾多侍妾都能滿足我
他諺笑一聲。"你自己想清楚夠條件讓我迷戀嗎?"臨真緊揪住衣襟﹐覺得心口似乎要裂開了。她無言地承受下來﹐從衣襟內拿出揣在心口的小香袋。
‥這是你掉在馬房附近的﹐我撿到後洗干淨了﹐拿來還給你……
丟了吧!"他瞥也不瞥一眼。"丟了
那小香袋不是掉的﹐是我扔的!"他盯住她﹐無情地道出
事實。"你為什麼要扔了它?。"胤禪垂下眼﹐一語雙關。"一開始我就說明了我不要——"抬起眼﹐他直直盯住她水霧的瞳眸。"你最好早點認清這個事實﹗
他不撿別人不要的。特別那個人是德聿!他與德聿向來水火不容、壁壘分明﹐彼此看不慣對方!說他是痛惡德聿嫡子的身分也不為過﹐德聿生來是天之驕子﹐而他胤禪能有今天卻努力十倍不止!現下他竟然連娶妻都得撿德聿不要的!憑什麼?因為這一場指婚﹐他原計劃許久與怡親王府的利益聯姻被迫放棄﹐只能娶福敏這個失勢者的女兒。
他在這場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好處
更可恨的是﹐太後硬塞臨真給他﹐根本就是讓他代德聿收拾爛推子!"嗯﹐我明白。"臨真垂下眼﹐把小香袋收回心口﹐卻把食籃留在書房門口。"我把點心留下﹐你肚子餓的時候可以吃。
我說拿回去!你听不明白嗎?"他不再抬起眼﹐語氣有絲不耐煩
好……"臨真輕應了一聲﹐卻仍然將食籃留下﹐無聲地開門離去。
臨真走後﹐胤禪抬頭看見古籃﹐一肚子光火﹐大叫:"來人呀!"門外﹐陳管事應聲而人。﹐"貝勒爺﹐有事吩咐嗎?"他顯得很不安﹐怕胤撢要因為他放臨真進書房之事發脾氣。
把地上那籃東西扔了
呵?"陳管事依頭一瞧﹐;那不是一一"可是﹐貝勒爺﹐那是少福晉親手做的點心﹐您不嘗嘗看嗎?味道挺不錯的﹐少福晉手藝沒話說﹐真是好吃……"多嘴的後果﹐是泄漏出他曾經受賄的事實。
你喜歡?"胤禪挑起眉。陳管事這才發現自個兒說錯話﹐趕緊捂住嘴。"那就賞給你吧
啊?"陳管事一楞﹐雖不明白貝勒爺為什麼平白把好東西賞給他﹐卻知道他又有口福了。
‥少福晉﹐我听侍候的丫頭們說﹐您今晚又沒用膳了?"李嬤嬤來到臨真房里﹐手上端了一碗蓮囊。
‥嗯﹐沒胃口。"臨真朝進房來的李娘娘微微笑﹔卻對李嬤嬤遞過來的那碗蓮囊白搖搖頭。
少福晉﹐您再這樣不吃少喝下去是不行。"放下蓮羹﹐李嬤嬤:自從您嫁到王府來﹐不是瘦了就是病了﹐再這樣折騰下去﹐就是鐵人也會撐不住的﹗
嬤嬤﹐你別擔心﹐我很好…
怎能教人不擔心呢!"李嬤嬤嘆了口氣。"少福晉﹐您凡事淨擱在心底不說﹐可嬤嬤我也瞧得出來﹐您之所以沒胃口﹐是為了貝勒爺吧
垂下眼﹐臨真默默無語。"前兩天我听在書房侍侯貝勒爺的陳管事說了﹐您上書房去給貝勒爺送過點心﹐是不是
她也知遭胤禪讓陳管事扔了點心的事。"嗯。
臨真黯然應語。這些日子來﹐李嬤嬤早將臨真當成自個兒孫女一般﹐見臨真蕭索的模樣﹐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底﹐不禁勸道:"是不是貝勒爺同您說了些什麼?您得想開些啊﹐少福晉﹐這一輩子還長得很﹐您不能這麼挨下去。
听到"一輩子"這三個字﹐臨真身子微晃了晃。"嬤嬤﹐你說我和胤禪會有一輩子那麼長嗎
她仰起臉﹐眼眸含著不確定的希望。"呃?當然啊!"李嬤嬤反射性地道。"可是我總覺得﹐我和胤禪過不了一輩子﹐我好怕和他分離…
少福晉﹐您別胡思亂想﹐前些日子貝勒爺不是和您圓房了嗎?可見貝勒爺心底還是中意您的。"李嬤嬤還記得﹐她發現床單上有落紅後﹐那幾日的臨真好樂。
這樣嗎?°她望著李嬤嬤的視線逐漸失了焦距﹐似乎凝望著遠方。"我…"早已不再奢望胤禪會愛上我了。只祈求他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哪怕只是喜歡我的身子﹐只要能讓我常常見到他﹐我就很滿足了。
少福晉。"李嬤嬤鼻頭涌上一股酸惻。""可現下我才明白﹐就算胤禪喜歡我的身子﹐那也是不夠的。他告訴我﹐他擁有的許多侍妾都能滿足他﹐他不會再上我的房了﹐我再也見不到他
少福晉﹐您為什麼上回韓林兒來同您挑舋時﹐您為什麼不生氣呢?"李嬤嬤沖動的問出口。這是李嬤嬤心底存疑己久的問題。
臨真淡淡地綻出一抹笑﹐卻了無笑意。"胤禪喜歡她……只要是胤禪喜歡的﹐臨真也會喜歡……
少福晉﹗
嫂嫂﹐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胤禪上我房?我好想他﹐真的好想見他……"第一次﹐李嬤嬤看見臨真哭了。
以往的少福晉﹐都是躲在人後偷偷地垂淚吧?是怎樣的深愛戀眷﹐讓少福晉瀕臨崩潰的絕望﹐終于在她面前落淚﹖
少福晉﹐別哭不哭了!嬤嬤嬤嬤幫你。"李嬤嬤激動地拍胸脯保證。"你方才不是說﹐貝勒人爺至少還迷戀你的身子嗎﹖那就這麼著﹐嬤嬤教你
長夜漫漫﹐李嬤嬤豁了出去﹐對臨真面授機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