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愛 第七章 作者 ︰ 溫芯

映苓含著笑意醒來。

新婚兩個多月,直到昨晚,他們才真正完成了洞房花燭夜。

憶起昨夜的瘋狂與激情,她羞紅了臉,卻也滿腔甜蜜。她起身,首先往床的另一邊望去。

原先躺在她身畔的男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凌亂的床單,證明他曾經存在。

他離開了。

映苓抬眼望牆上的鐘,才六點多。

這麼早,就去上班了嗎?

她翻身下床,隨便套上睡衣,便往外尋去,屋內靜寂,除了她,不見人影。

他果真走了。

他,是否後悔了呢?後悔自己昨夜一時沖動,跟她有了肌膚之親,所以才一大早就匆匆走人?

映苓失落地想,倚牆嘆息,有些惆悵,卻不難過。

雖然經過一夜狂情,她無法在醒來時,第一眼便看見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但至少,他願意和她同床共枕。

這就代表,他對她設下的防線,正逐漸崩潰。

那麼,只要她再多做一些,多努力一些,總有一天,他會重新接受她,允許她完全靠近自己。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她相信。

映苓堅定地想,雙手握拳,對自己做了個鼓勵的動作,然後便翩然走進浴室,沐浴盥洗。

她對著鏡中還殘留著紅霞的臉,盈盈一笑,輕聲自語——

加油吧!映苓,今天你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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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準備一個營養豐富的午餐便當。

映苓向鐘晏銘的秘書打听了今天的行程表,知道他會在公司用餐,于是精心料理了幾道餐點。

經過兩個月的嘗試,她大概已經捉模到他的口味,知道他挑食挑得過分,很多蔬菜都不喜歡吃,尤其紅蘿卜跟茄子,死都不踫。

就這方面來說,這男人簡直跟個孩子沒兩樣!

她既莞爾又無奈,卻不想就此認輸,為了丈夫的身體健康著想,她希望他能均衡攝取營養。

她將胡蘿卜搗成細碎的泥,柔在他喜愛的馬鈴薯里,加上打碎的水煮蛋、玉米粒等等,做成一道清涼可口的沙拉。至于茄子,她也搗碎了和入面粉,桿出一條條Q勁的面條。

飯後的點心,藏著他討厭的菠菜,冰涼好喝的葡萄柚冰沙里,偷偷打進了芹菜。

伯他見到她親自送便當不開心,她來到公司樓下,請秘書下來取,假裝是由外頭買回來的餐盒。

一小時後,秘書打電話給她,笑著報告總經理一面看公文,一面漫不經心地把便當一掃而空了。

映苓听了,一顆心忍不住雀躍。

她笑著跟秘書約定,以後都用這種方式偷偷給鐘晏銘送午餐和晚餐,不讓他餓著自己。

掛斷電話後,映苓著手進行第二件事。

她去找一個人,一個可能會知道鐘晏銘這十年間是怎麼過的人——林四海。

「映苓!怎麼你也會來這里?」林四海正在常去的餐廳用餐,見映苓來了,笑得爽朗,顯得很驚喜。

「我听說林伯伯很喜歡這家餐廳的菜,每個禮拜五都會來,所以我特地來踫踫運氣,看能不能遇見你。」映苓笑著坦承。

「原來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啊!」林四海揚眉,招呼她坐下。「來,一起吃吧,你想吃點什麼?我推薦這里的香橙鴨肉,很女敕。」

「那好吧,我就要這個。」跟服務生點了餐後,映苓端趄桌上的冰水,啜了一口。

林四海笑望她,眸中閃著光。「我听說了,映苓。」

「听說什麼?」

「听說昨天乘風他們去你們家叨擾的時候,你當著大家的面對自己的老公示愛。」林四海呵呵笑,語氣不無調侃之意。

映苓一下子臉頰燒熱。「怎麼——林伯伯這麼快就听說了?」流言八卦,果然傳得特別神速啊!

「你別誤會,林伯伯沒笑你的意思。」見她臉紅,林四海忙澄清。「我只是很佩服你。」

「佩服我?」映苓訝然。

「很少有女孩子敢這樣當眾坦露愛意。听說你還說是自己向晏銘求婚的是不?呵呵,晏銘听老婆這麼說,肯定得意死了!」

「他才沒得意呢!」映苓不情願地嘟起嘴,俏頰更艷了。「他還說我笨,罵了我一頓。」

「他說你笨?」

「嗯,他說這件事一定會很快傳出去,到時我會變成大家的笑柄。」

「晏銘這麼說?」林四海端起紅酒杯,深思地飲了一口,眼眸直盯在映苓染紅的臉上。「沒想到他這麼擔心你。」

「晏銘擔心我?」映苓怔了怔。

「是啊,我想他是擔心別人會因為這件事笑你,讓你沒面子吧!」

是這樣嗎?

映苓迷惑,尋思片刻,有些不敢置信。

沒有關心,哪來的擔憂?晏銘會在乎她被人家笑,就表示他還是關懷著她吧,就像昨夜,他伯自己壓痛她一樣——

一念及此,映苓欣喜地抬起眸,迎視林四海若有深意的眼神。

「瞧你這麼開心的樣子!」林四海微笑。「看來你真的很愛晏銘呢,傻丫頭。」

映苓心一跳,羞澀地垂下眼。「人家是很愛他啊!」她赧然地、小小聲地承認。

這樣的坦白和羞赧,似乎取悅了林四海,又是一陣朗聲大笑。

「你別笑了啦!林伯伯。」映苓不好意思地嬌嗔。「你再笑人家就要先走了。」

「好,好,我不笑。」林四海停止笑聲,將盤中的主菜掃盡後,才又發話。「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映苓坐正身子,端正表情。「我有些事想跟林伯伯打听一下。」

見她這麼正經,林四海更好奇,目光一閃。「你想打听什麼?」

「關于晏銘的事。」

「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想知道,晏銘是什麼時候進冠洋工作的?他是怎麼一路爬上來,怎麼當上冠洋的總經理的?」

「你想知道這些,為什麼不直接問晏銘?」

「因為他不肯告訴我。」映苓苦笑。

林四海看著她無奈的表情,也沒多問什麼,點點頭。「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第一次見到晏銘,是在一個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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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冠洋建設在十年前標到的一個大型橋梁建造工程。

當時,身為董事長的林四海很重視這個工程,因為是地方政府發包的,又是和承包商初次合作,于是微服出巡,偷偷來到工地現場勘察。

沒想到一到工地,就見到一個年輕人正跟工頭大吵。

年輕人質疑工頭偷工減料,工頭斥他不要多管閑事,工人乖乖做工,等著領薪水就好,其他不必多管。

年輕人見工頭不肯悔改,執意將此事上報給老板,沒想到工頭冷冷一笑,說這一切正是老板授權的,嘲笑年輕人不識時務,當場開除了他。

「……老實說,我老早就看你不爽了!老板是同情你,才給你這個瘸子一個工作,沒想到你反過來要咬他!哼,要是你干得這麼不開心的話,干脆走人算了,多的是人搶著要你這份工作,不欠你這個殘廢!」

工頭左一聲瘸子、右一聲殘廢,羞辱得年輕人僵立當場,臉色鐵青,過了許久,才倔強地抬起下巴,拖著微跛的腿,離開。

「……雖然被工頭這樣羞辱,但他離開的時候,背還是挺得很直,那時候我就直覺這年輕人是個可造之材。」

說到這兒,林四海停下來,-了口酒,潤潤有些發干的嗓子。

映苓呆呆望著他,心思還陷在方才听到的故事里,愈想,愈驚惶。

「他——晏銘的腿那時候還沒好嗎?怎麼會沒好就出院了,而且還跑去工地做那些粗活?」她追問,臉色略發白。

見她那焦急的模樣,林四海微微一笑。「我當時也問過他,怎麼腿會一跛一跛的?他說是車禍受傷,復健還沒全好。我問他怎麼腿沒好就出來工作,他說他需要這份工錢,剛好他爸跟老板認識,所以求老板給他一份臨時工作。」

「所以他就這樣一面復健,一面在工地打工?」映苓怔怔地,不敢相信。

「他說腿上的傷並不影響他工作,頂多就是搬重物的時候,有點痛而已。」

豈止有點?肯定痛死了!他瘋了!竟為了賺錢那樣輕匆自己的身體!

映苓激動地全身發顫,擱在桌下的手,緊緊地捉住了裙子。「他就那麼——需要錢嗎?」她啞聲問,在腦海里想像著他忍痛工作的情景,心如刀割。

「他的確很需要錢。」林四海嗓音也沙啞起來。「我後來才知道,他父親那時候因為職業傷害,整條手臂被機器給碾斷了,不能工作,所以他必須一肩挑起家里的經濟重擔。」

「原來——如此。」映苓恍然,心更痛了。

她一點也不曉得,當時他身上發生那麼多變故,更不曉得,為了養活一家子,他即使傷勢未愈,也得想辦法出去工作。

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困在自己的悲傷里,不去面對現實——

映苓好恨自己,她深吸口氣,硬生生咽回啜泣的沖動。「可是為什麼,他明明那麼需要錢,卻還要跟工頭吵架呢?」

「這個我也問過他了。他說不希望因為工程偷工減料,到時害死無辜的人,他會覺得對不起良心。」林四海幽幽地嘆一口氣。「這小子還真傻呢!太理想化了。」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映苓低聲說道,又是傷感,又是與有榮焉。「他不會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是啊,他的確不會。」林四海有同感。「所以我才決定,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把他找來冠洋工作。本來我打算讓他直接進公司,他卻說自己對建築這一行沒多大認識,堅持從基層做起,在工地里待了幾年,從工人一路升到工頭,然後自己設計藍圖監工,之後才進辦公室,到各部門歷練。」他頓了頓,又嘆氣。「雖然晏銘的確在工地學到了很多珍貴的現場經驗,不過——」

「不過怎樣?」林四海遲疑的口氣讓映苓又是一陣心驚。

「他還是付出了代價。」林四海澀澀地說。

「什麼代價?」映苓顫聲問,心跳一下下撞擊胸口。

林四海沒回答,深深注視她片刻。「你都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心跳,更亂了。

林四海搖頭,苦笑。「也對,晏銘那麼倔強,他不會讓你或其他人知道他的弱點的。就連我,也是過了好久才感覺不對勁,逼他說出來。」

「說什麼?林伯伯,到底是什麼事?你快告訴我啊!」

「我答應過他,不會告訴任何人。」林四海拒絕透露。

「可是——」映苓焦慮不已,臉色雪白。

「別太著急,映苓。」林四海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如果你真的愛晏銘,總有一天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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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奇怪。

這天,鐘晏銘主持完一場主管會議,在等待一個馬來西亞客戶前來拜訪的空檔時,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他想起他的新婚妻子,想著她最近詭異的舉動。

她總是看著他,任何時候,只要他朝她望去,必會與她四目交接。

她的目光,總是痴痴地流連在他身上,徘徊不去。

有時他惱怒起來,擰眉瞪她,她卻像渾不在意,依然緊盯著他,眼眸迷迷蒙蒙的,也不知想些什麼。

她到底在看什麼?想什麼?

鐘晏銘不解,只覺得每當她的視線那樣膠著在自己身上時,他便不禁要全身顫栗。

他竟然——有些慌張,怕迎視她的目光,怕在她眼底發現什麼他不想知道的秘密。

可惡!鐘晏銘忍不住握拳,重重敲了桌面一記。他真恨她那樣看他!

他抿著唇,想起昨夜自己終于受不了她無時無刻的凝視,憤然沖著她咆哮!

「你到底想怎樣?」

「什麼怎樣?」她愣了愣,一副茫然無辜的神態。

「我問你,你到底在看什麼?」他咬牙忍住想掐她的沖動。「我身上有那麼奇怪的地方嗎?」

「不!不是的,你怎會奇怪?」她慌得刷白了臉,急忙搖頭。「我只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麼?」

美眸閃過異光。「沒什麼。」她吞吞吐吐地說,別開眼。

他眯起眼,凌厲的視線將她全身上下掃過一遍,她紅著臉接受他的目光,卻閉緊了嘴,一句話也不說。

她不吭聲,他也不好再逼問,起身回書房工作,沒料到過沒多久,她端著一杯熱牛女乃,盈盈笑著走進來。

「你又要熬夜工作了嗎?-點熱牛女乃吧。」她將牛女乃擱在桌上。

他蹙眉,瞪著那杯熱騰騰的牛女乃。

「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宵夜?我去弄。」她又討好地問。

「我不餓。」他冷冷地應。

「好吧。」她絲毫不因為他的冷淡而退卻。「那我先煮點咸粥,放在廚房,你要是肚子餓了再吃吧。」

他靜默。

「那——晚安嘍!你別工作得太晚了,注意身體。」溫柔地叮嚀後,她靜靜地轉身。

他目送她穿著白色睡衣,顯得格外縴細的背影!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她好像……瘦了?

他繃著下頷,千百次命令自己由她去,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最近都待在家里嗎?」

「什麼?」她訝然回眸。

「我問你,最近都在做什麼?」

「我?沒什麼啊!」她眨眨眼,似乎很驚奇他怎會這樣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他抿嘴,對自己感到不悅。「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你最近好像都沒送飯來公司。」

他強迫自己改口,但話一出口便忍不住想咬下自己舌頭。

他在說什麼?他這樣問簡直像在期待她繼續送飯來似的!

果然,她聞言,眼楮一亮。「你希望我再送便當過去嗎?」

「我沒這麼說。」他板起臉。「我的秘書最近幫我找到一家很不錯的餐廳,他們外賣的餐盒很好吃。」

「你真覺得那家餐廳做得好吃?」

「是,所以你可以不必費心送飯來了,我不需要。」他惡意地說,本以為她會失望,沒想到她的眼眸仍是瑩瑩生光,連唇角都飛起微笑。

他愣了愣。

「你覺得好吃就好了。」她眉眼彎彎,笑得好燦爛,像陽光,一下照入他陰暗的心房。

他的心,讓陽光照暖了,竟加快了跳躍的速度。

該死!他暗惱,眼睜睜看著妻子璀璨的笑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他整個人呆住,她似乎更開心了,翩然走到他身畔。「既然那家餐廳的便當好吃,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喔!不要老是顧著工作,忘了吃東西,這樣胃會被你搞壞的。」

「該好好吃飯的人是你吧!」他怒視她。「你瘦了你知不知道?」

「我瘦了?」

「快成了一根竹竿了!」

「有嗎?」她打量自己,想了想,眉宇又飛揚起來。「啊!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他愣住。

「晏銘,你是不是擔心我沒好好吃飯?你在關心我?」她圓睜眼,先是以手搗唇,驚愕不已,跟著歡欣雀躍。「天啊!我好開心!」玉手興奮地攬上肩頸。「謝謝你,晏銘,你別擔心,我一點也沒瘦啊,我好得很!」

「你——放開我!」她突如其來的親近教他難以克制地發窘,急著想推開她。「誰說我擔心你了?我只是——」

「只是怎樣?」星眸在他眼前閃爍著調皮的光,紅唇距離他的臉只有一-之遙。

他一窒,幾乎無法呼吸。「你——不是最愛漂亮嗎?我怕你瘦得沒法穿你那些漂亮衣服,跑來我面前哭訴。」

好爛的理由!連他自己听了,都想扁自己一拳。

她卻像看不出他的懊惱,一張俏臉繼續在他面前甜美地晃著。「那你覺得我現在漂亮嗎?」

他白她一眼,用不屑的眼神表示懶得跟她多說。

她光燦的笑靨稍稍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地又轉亮。「我會好好吃飯的,晏銘,要是你覺得我瘦了不好看,我就再吃胖一點點,好不好?」

好不好?

她問得好甜、好俏皮,又好撒嬌。

他心跳難抑,不禁想起好久好久以前,當兩人還濃情蜜意的時候,她也總是像這樣,甜甜地對他撒嬌,教人無法抗拒。

從以前到現在,她就最懂得來這一套,永遠知道該用什麼方式搔弄他的心——

但這一次,他不會再由她擺布了!

他沉下臉,欲扯開她纏人的藕臂,她卻搶先一步,櫻唇調皮地賴上他的臉,在頰邊嬉戲,在唇上柔撫。

他強烈一震,一時竟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反應。

反倒是她玩夠了,才心滿意足地退開,像只惡作劇過後的貓咪,輕輕喵叫。

他听不清她的咪嗚。「你說什麼?」

她怔住,傻傻地看他半晌。「你剛剛沒听見嗎?」

他神情一凝,皺眉。

她凝望他,像是領悟了什麼,美眸緩緩地蒙上薄霧。「我剛剛說,我愛你。」她溫柔地將方才吐露的愛語重述一遍。

這次,他听清了,臉色一變,竟顯得倉皇。

她深情地瞅著他,玉手柔柔地撫過他沁涼的頰。「對不起,晏銘,我對不起你,只會嘴上說愛你,卻還是沒看清楚你,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沙啞的嗓音,至今仍在他耳畔繚繞,不肯散去。

她所謂的「看清楚」,是指什麼?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總經理,Mr.Felix來了!」秘書清脆的嗓音打斷鐘晏銘的沉思。

他震了震,不悅地拉回自己過分沉淪的思緒,整肅臉上表情——

「請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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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很愛一個人,那麼你會很認真地看他,很認真地听他,他藏得再深的秘密,也會在你面前無所遁形。

愛,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愛,是看一個人、听一個人,將他的一言一行,收錄在感官里,珍藏在心房里。

經過漫長的十年,她才總算領悟這道理。

映苓苦笑,恨自己也怨自己,口口聲聲對晏銘示愛,卻還是忽視了他正經歷的痛苦。

她侈言說愛他!

映苓失落地在屋內踱步,從一早送丈夫出門上班後,她便一直在家里轉圈圈,心神不寧。

直到鐘敲了十響,她才驀然驚覺自己還沒準備午餐,連忙進廚房。

備香味俱全的餐盒,她依照慣例,在將近中午時分來到公司樓下,打電話約秘書下來取餐,對方卻告訴她晏銘已經跟一位來自馬來西亞的客戶出門用餐了。

「不好意思,夫人,總經理說要請客戶吃飯,剛剛出去了。」秘書道歉。

「沒關系,那就算了,謝謝。」映苓掛電話,一時有些悵惘。

她提著溫熱的餐盒,在原處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轉身正欲離去時,遠遠地卻腎見鐘晏銘跟一個膚色黝黑的男子相偕步出辦公大樓。

她身子一閃,忙躲人人群里,一面目送丈夫的身影。

她靜靜望著他,看著他側著頭,似是極力想在吵雜的人聲中,听清客戶對他說的話。

他微擰的眉宇,揪著不為人知的懊惱,嘴角隱隱怞動,噙著苦澀的自嘲。

他很苦惱。

雖然他的背脊挺得傲直,雖然他勾著淺笑的臉,看不出什麼異樣,她卻可以感覺到,那硬氣的外表下,藏著多少慌張。

她頓時心房揪擰,疼痛不已,來不及仔細思考,便不顧一切追上去。

「晏銘!」她揚聲喊︰「晏銘!」

听到她的叫喚,他驚愕地回過頭。

「晏銘,好巧。」她嫣然一笑。「沒想到會踫上你!」

「你在做什麼?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到附近來逛逛。」她言笑晏晏,明眸轉向他身旁的外國客戶。「這位是?」

「Mr.Felix。」不得已,鐘晏銘只能用英文替兩人介紹。「這位是我太太。」

「請叫我Ling,Mr.Felix,很榮幸認識你。」映苓伸出手來,甜甜笑著與對方一握。

Mr.Fetix先是有些吃驚,繼而很快笑開了。「原來這位美女是你太太,Jason,你可真有福氣!」

「哪里。」

「既然尊夫人來了,那就大家一起吃個飯吧,我也好多認識認識台灣的美女。」MrFelix興致勃勃地提議,顯然真的很有興趣和映苓好好聊上一聊。

映苓轉過頭,朝丈夫詢問地挑挑秀眉。

鐘晏銘眼神陰晴不定,沉默兩秒,終于僵硬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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