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信義商圈。
街道上,辦公大樓櫛比鱗次,一棟還比一棟高,在夏季烈日下閃耀著自信的光芒。其中一棟,弧線造型,藍色玻璃帷幕,玻璃上映著不遠處101大樓的姿影。
這棟玻璃帷幕大樓,在信義商圈里,以其屋頂優美的造型聞名,遠遠望去,似一艘張帆小船,航在如海洋一般藍的空中。
這棟樓是冠洋建設的得意之作,也是公司總部所在地。
商場上傳言,這棟大樓的設計圖正是出自冠洋建設現任總經理鐘晏銘之手,也是因為這張設計圖,鐘晏銘得到了老董事長林四海的賞識,刻意栽培,先是讓他跟在自己身邊擔任特助,歷練幾年後,在董事會上獨排眾議,堅持聘他擔任公司總經理一職。
這個人事決定一宣布,當場氣壞了董事會里一干林家親戚。冠洋建設一向是家族企業,雖然這幾年蓬勃發展,拓展了不少版圖,但基本上股權都還是集中在林家人手上。
原以為這總經理一職,一向是留給自家人的,沒想到前任總經理,也就是老董事長的麼弟因病辭職後,林四海竟把這肥缺白白送進外人嘴里。
鐘晏銘是什麼東西?一個三十歲的年輕小伙子,懂得什麼?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是林家人!
親戚們對老董事長的決定很反彈,連帶地也對新上任的總經理不甚禮貌,商場上傳言,現在冠洋內部斗爭得非常厲害,中高階主管分成幾個派系,一心想把鐘晏銘給斗下來。
傳言的可信度雖然總要打上幾分折扣,不過關于這一個,倒是正確無誤。
鐘晏銘冷然想,目光從玻璃窗外昂然矗立的lOl大樓收回,轉過身,端起一杯秘書剛送進來的熱咖啡,深思地啜飲。
其實也難怪林家人會那麼震驚,就連他自己,當初听聞老董事長的決定時,也不敢相信。
台灣的企業大多還保留著傳子不傳賢的傳統,尤其像冠洋這種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由家族控股的公司,絕對是栽培自己的子孫做接班人,哪有像老董這樣,把公司重要職位讓給專業經理人的?
而且老董還擺明了,要是林家這些不肖子孫一個個還不懂得爭氣,他連死後都下一定要把公司股份留給自家人。
事實上,老董為了延攬他做這總經理,已經把百分之五的股份撥到他戶頭名下了。
百分之五的股份。鐘晏銘冷冷一笑。以公司目前淨值來估算,也值幾千萬呢,怪不得林家人要急得跳腳了。
不過他可不會覺得抱歉,因為這是他應得的。
鐘晏銘在辦公桌前坐下,打開文件正欲閱讀時,門扉傳來三聲剝響,接著,秘書帶進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西裝,掛著副金邊眼鏡,臉上表情很不屑,望向他的眼神掩不住氣憤和鄙夷。
他是林乘風,林四海的佷子,也是公司業務部經理。
「林經理,請坐。」鐘晏銘淡淡招呼,吩咐秘書送上茶水。
林乘風大剌刺地坐下,雙手在沙發椅背上放肆地橫展。「總經理找我有什麼吩咐?」語氣諷刺。
「關于公司在捷運站推的新案,我想知道銷售狀況如何?還有你的看法。」
「賣得很好啊!我的看法就是,繼續賣就對了。」相當不負責任且無厘頭的回答。
但鐘晏銘沒生氣。「請你準備一份書面資料。」
「書面資料?什麼資料?」
「銷售報告書。」
「什麼?」林乘風瞪大眼。「你這意思是要我寫報告?有什麼想知道的,你盡管來查就是了,我會叫小姐把資料調給你。寫什麼報告?浪費時間!」
「我要的,不是每一天的銷售數字。我要知道的,是業務部對這些數據的看法︰另外,我也會請財務處分析這些數據。」
「媽的!」林乘風側過頭,低咒一聲。
「你說什麼?」
「去你媽的,你當我是小學生嗎?」林乘風繼續咒。
鐘晏銘卻像沒听見,食指一下下地敲辦公桌面。「林經理,你有何不滿,請盡管大聲說出來。」
林乘風一窒,猛然轉回頭,怒咆︰「媽的!你耳聾啦?我就不信你剛剛沒听到!好,你要我說,我就再說一遍,我不是小學生,不寫什麼見鬼的報告,你想看報告,去找別人寫!」
拽拽地撂完話後,林乘風站起身,正得意自己給這個外來者一頓教訓後,身後傳來鐘晏銘不疾不徐的嗓音。
「林經理不想寫沒關系,我相信劉副理會很樂意幫忙。劉副理在公司工作也快二十年了,對公司業務了若指掌,我正想好好倚重他。」
林乘風僵住步履。
這意思,該不會是……這小子想換掉他這個經理?升劉副理?
「如果林經理沒意見,我下禮拜一就發布新的人事命令。」冷淡的宣稱證實他的猜疑。
林乘風倒怞口氣,轉頭,恨恨地瞪向那個安坐在辦公室後頭的年輕小子。「你敢換掉我?」咬牙切齒。
「我是總經理,有人事決定權。」
「你敢!」林乘風語帶威脅。
「你不妨試試我敢不敢。」鐘晏銘一派冷靜。
兩人目光在空中一陣角力,誰也不讓誰,片刻,林乘風自知落于下風,要是再爭下去,恐怕職位真的不保,他懊惱地啐一口。
「好,你要看報告是吧?給你看就是了!」
「一個禮拜。」鐘晏銘明訂期限。
林乘風氣到幾乎吐血。「一個禮拜就一個禮拜!」他甩甩頭,怒氣沖沖地離去。
直到他背影消失了,辦公室門扉重新關上,鐘晏銘才允許自己稍稍松懈緊繃的臉部線條。
他伸手柔柔工作一天,已經略顯疲憊的眼角。
光是要林乘風交一份報告就這麼麻煩了,看來他這個總經理的位子只會一天比一天難坐。
得想想辦法才行,總不能每次都要跟林家人上演這種角力的戲碼吧——
念頭才剛起,鐘晏銘忽然想起,前兩天老董事長曾經請他吃飯,語重心長地丟下一個建議——
「我有個老朋友,也是我們冠洋的股東,他手上大概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吧,如果加上你手上這百分之五,你們就可以在董事會擔任一席董事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買下他的股份?」幾千萬的資金,一時很難籌到吧。
「何必買?只要娶他女兒不就得了?」
「什麼?!」
「娶了他女兒,他自然會挺你當董事,有了董事席次,你在公司做事也會方便些……」
為了在公司里更容易地鞏固自己的勢力,老董事長建議他進行一樁利益聯姻,娶一個未曾謀面的千金小姐。
當時他听到這建議時,只是冷笑著,頗不以為然,但現在仔細想想,或許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畢竟在這種家族企業里,股份就代表權力。
只是他真的要為了權力出賣自己的婚姻嗎?
鐘晏銘轉動座椅,再度望向窗外,眼神冷冽而深沉。
這十年來,他一直是拚命工作,除了工作沒有其他,女人或許偶爾會出現,卻不曾在他生活里駐足。
十年來,他從沒想過戀愛與婚姻。
他不想結婚。
因為這輩子他唯一想娶的女人,只有她!!
那個,他最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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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內湖科技園區。
街道上,辦公大樓櫛比鱗次,一棟還比一棟新,在夏季烈日下閃耀著貴氣的光芒。
穿過大街,走進小巷,一問小巧的餐廳躲在最里頭,白牆面、長春藤、落地玻璃窗,滿滿的地中海風情。
正是午餐時間,餐廳內高朋滿座,笑語頻聞。
「……A餐一份,B餐兩份,A餐的醬料要另外放!」
外場的服務生朝廚房內大聲喊,精神飽滿。
「知道了!」內場的應答同樣也是元氣十足。
盧映苓微笑,一面為主餐盤做最後裝飾,一面傾听場內場外串成一首活潑樂曲的叫喊聲。
這就是她喜歡這家義式餐廳的主因,上自老板,下至工讀的服務生,每個人都是那麼活潑開朗。
因為這樣的氣氛,四年前她因緣際會來到這家餐廳後,便舍不得離開了。她努力地工作,慢慢地和老板及同事打成一片,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她升上了這家餐廳的主廚。
如今,這家餐廳打著每季固定更換菜單的承諾,加上餐點味美價廉,不但吸引了一票忠實顧客,也是附近上班族午間進餐的熱門選擇。
老板說,這都要感謝她這個主廚的付出。
她卻覺得該感謝的人是老板,因為有老板,有這家餐廳,才有今天積極進取的盧映苓。
該說謝謝的人,是她——
「A餐可以上了。」她將裝飾好的盤子傳給二廚,二廚再傳給外場服務生。
「映苓姊!有老客戶點餐。」一個女工讀生笑著探進頭來。「他想知道你最近有沒有開發新菜色,讓他吃吃看。」
「是哪個老客戶想試吃?」盧映苓問。
「是徐老板。」
「是他啊。」盧映苓淺淺一笑,腦海里浮現徐老板那張圓圓的臉,以及更圓滾滾的肚皮。
他是附近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老饕一名,以品嘗美食為樂,也是這家餐廳的常客,每回更新菜單都會請他來試吃。
來得正好。她昨晚剛好熬了一鍋清湯,正想找人試吃呢。
「讓他等一下,我等會兒親自過去上菜。」
「是——」
工讀生離開後,盧映苓先迅速解決了幾份別的顧客點的主餐,才掀開爐子上一只鍋蓋,拿湯杓輕輕舀一點,送進嘴里嘗味道。
嗯,應該可以了。
她滿意地點頭,盛了一碗,附上幾片剛烤好的面包,端著托盤走出去。
徐老板坐在角落靠窗的老位子上,一見她來,笑逐顏開。
「好久不見了,徐老板,最近忙些什麼呢?」她一面將湯碗端上桌,一面笑問。
「哎,我到大陸那邊的工廠轉了一圈,昨天剛回來。」
「正好,回來嘗嘗我這碗清湯,我昨天晚上熬了一夜呢。」
「這是什麼?」徐老板低下頭,研究面前的清湯。清湯色澤偏橙黃色,清透見底,一點浮油都不見的液面上,飄著幾個小星星。
「這是我用牛骨頭、蔬菜等等熬出來的清湯,還加了些加拿大冰酒,調味只用了一點地中海的鹽,這些小星星是用白蘿卜雕的。」盧映苓脆聲介紹,遞給徐老板一根湯匙。「您——看味道如何。」
「嗯。」徐老板接過湯匙,-了一口,然後再一口,閉上眼,細細品味。
盧映苓專注地看他表情,只見他眉頭舒展,嘴角逐漸上揚。
「好喝!」徐老板贊道︰「味道雖然很清淡,卻不單薄,有深度,好像每一口都可以嘗出不同的味道。」他抬起頭。「丫頭你愈來愈有一套了,連最難搞的清湯你都能開發出不一樣的口味。」
盧映苓嫣然一笑。「徐老板喜歡就好了。」
「這湯會列入下一季的菜單吧?打算叫什麼名字?」
「流星雨。」
「流星雨?」徐老板眨眨眼,數秒後,驀地意會。「你是指浮在這湯上頭的星星?」
盧映苓點頭。
「流星雨,嗯,真好听的名字,不愧是你們女孩子取出來的,好浪漫啊!」徐老板呵呵笑,繼續-湯,每-一口就贊一句,心滿意足得不得了。
看他吃得那麼開心,盧映苓也很高興。身為餐廳主廚,她最大的幸福就是看每一個來品嘗她料理的人都能得到滿足。
向徐老板致歉後,她回到廚房,忙完了午餐時段,員工們暫時關上了餐廳大門,她便將清湯端出來,請同事們喝。
大家都贊不絕口,老板更阿莎力地決定將這道湯列入下一季菜單,並且打算先在情人節時推出來讓老顧客嘗嘗鮮。
「除了這道湯,你再設計兩道甜點吧。」老板建議。「我們好好地來賣情人節套餐。」
「好啊。」盧映苓同意。
七夕情人節快到了,她老早就在想,當天該推出什麼樣的套餐來吸引舊雨新知。
最好每一道菜都能有點特別的涵義,若能添上幾分傳說色彩,情人們也會比較樂意前來品嘗吧。
要好吃,又要浪漫,要讓情人們在進餐的時候,能感覺到甜蜜……
一念及此,盧映苓也顧不得吃午餐了,將一片面包送進嘴里,一面嚼著,一面打開筆記本,在上頭涂涂畫畫。
大伙兒對她如此地心不在焉似乎早已習慣,由她構思菜單去,不打擾她。
幾分鐘後,正當盧映苓在筆記本上畫得起勁時,老板忽然拍拍她的肩。「映苓?映苓!」
「什麼事?」她迷惑地抬頭,尚未回神。
「有你的電話。」
「誰打來的?」
「是你媽媽。」
又來了!盧映苓嘆氣,八成又要催她回家相親吧?她揮揮手。「說我不在!」
「又不在?」老板瞪她。每回家里打來都說下在。「你好歹也接個電話吧,你媽媽很擔心你呢。」
「老板,你不知道。」盧映苓嘟起嘴。「我媽是要我回家相親,我才不要呢!」
「相親不好嗎?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交個男朋友了。」
「我如果想交男朋友的話,也不必相親,追我的人還怕少了嗎?」盧映苓輕輕一哼。
這倒是。老板不得不承認。擁有一手好手藝,長相又甜美可人的盧映苓極受附近白領上班族的歡迎,一票男人天天來用餐只為了博佳人一粲。
可惜她一個也看不上。
「奇怪了,這麼多條件好的男人來追你,你不要,到底是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說來听听,我也好幫你留意啊!」老板忍不住叨念。
盧映苓在這家餐廳工作了四年,他早拿她當自己女兒看待了,若是能送她出嫁,也算了卻他一樁心事。
「你開出條件來吧。」老板很熱心想作媒。
盧映苓明白他是關心自己,希望自己別總是孤家寡人,找個好男人來作伴,她很感激他的好意。
「老板,我在廚房里悶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氣。」沖著老板甜甜一笑後,盧映苓抱起筆記本,快步走出餐廳。
她在逃避,她知道。
這麼多年來,她不曾接受任何一個男人的追求,家人朋友都為她著急,擔憂她終身無靠。
她懂得他們的憂慮,卻無能為力。
因為她,早已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她的心,早在十年前,便已隨著一個男人而死去。
這些年來,她竭盡心力學料理,做出一道道可口美食,請每一個她認識的人品嘗,偏偏永遠吃不到的,只有他——
那個,她最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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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這陣子,映苓拚命躲老媽電話,沒想到盧媽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奪命連環Call找不到人,索性直接殺到她租處來。
這晚,映苓回到家,屋內燈火通明,她原以為是室友秦寶兒回來了,好開心,興奮地拉開嗓門。
「寶兒,你總算回來了!怎樣?新片開拍,一切還順利嗎?」
室友秦寶兒是她大學時認識的好朋友,從小就以當演員為志願,在演藝圈浮沉幾年後,今春偶然得到機會出任電影女主角,現在正急速走紅中。
人紅了,工作自然也忙,以前秦寶兒就常三天兩頭不在家,最近更是連續兩個禮拜不見人影。
「怎麼不說話?累翻了啊?」久久得不到回應,映苓再問一遍,將平底涼鞋收入鞋櫃後,走進客廳。
擋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想像中秦寶兒嬌小縴細的身影,而是穿一襲昂貴旗袍,滿身珠光寶氣,臉色卻超難看的盧媽。
映苓嚇一跳。「媽咪!你怎麼來了?」
「你說呢?」盧媽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女兒怎麼叫都叫不回來,我這個做媽的只好親自登門拜訪了。」
「可是你哪來的鑰匙啊?誰讓你進來的?」
「還有誰?當然是你的室友讓我進來的。」
「寶兒?」映苓訝異地揚眉。這麼說她真的回來了!「那她人呢?」左右張望,不見她可愛的室友。
「被她助理叫出去了,說是臨時有個通告。」
「喔,這樣啊。」映苓撇過頭,暗暗嘆息。
可惡的秦寶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在家的人,居然這麼巧在她老媽找上來時,開門迎接。
氣煞人也!
不過氣歸氣,母親大人都親自登門了,映苓也只好盡女兒的孝道,擺出一張笑臉,熱絡地招呼。
「媽咪,你坐。茶涼了吧?我給你換一杯。」
「不必了。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話家常的,是有件正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
「你先坐下。」盧媽命令。
映苓無法,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等待盧媽發話。
盧媽打開名牌皮包,捧出A4大小的本子。一見那設計精致的本子,映苓心里暗暗叫苦。
連相親本子都準備好了,看來盧媽這次心意很堅決。
「媽咪,我說過了,我不相親。」搶在母親開口之前,映苓慎重聲明。
「你別多嘴,听我說!」盧媽嗔她,將相親簿擱在桌上,抬起頭來,很嚴肅地注視女兒。「你知道我們家里的狀況嗎?」
「什麼狀況?」映苓茫然。
「這幾年你爸生意做得很不順利,家里經濟情況不比從前了,前陣子銀行還說要重新評估公司拿去融資的抵押品,可能會緊縮貸款額度。」
「有這麼糟嗎?」听母親一說,映苓也不禁擔心。她是獨生女,雖然大學畢業後,她一直堅持自力更生,不肯听父母之命回家接家族事業,但畢竟是養大自己的家,家里經濟情況不好,她也不得安心。「那怎麼辦?」
「幸好你爸還有幾個有錢的好朋友。林伯伯你還記得嗎?冠洋建設的林四海。」
「嗯,我記得啊。」映苓點頭。「他跟爸一樣愛打高爾夫球,我還跟他打過幾次。」
「你爸擁有一些冠洋建設的股份,本來是想轉賣給你林伯伯,套點現金來救急,結果你林伯伯知道了,慷慨地主動說要借錢給你爸。」
「真的嗎?那不是很好嗎?」映苓松一口氣。「這樣爸爸的公司的財務危機應該可以暫時解決了吧?」
「是可以解決,不過你林伯伯有個請求。」盧媽意味深長地停頓,直視女兒。
映苓心一跳,有股不祥預感。「林伯伯該不會……呃……」目光落向桌上的相親簿。
「沒錯。」知道女兒猜到了,盧媽開門見山。「這個年輕人最近很得你林伯伯看重,準備培養他當接班人。」
「我不要!」映苓激動地跳起身,搖頭。「這不就是所謂的商業聯姻嗎?我拒絕!」
「映苓,你听我說!」盧媽試圖想勸女兒。
可惜她完全不想听。「媽咪!你們怎能這樣?我不相親!我說過了,我想交男朋友自己會去找,不需要你們來插手!」
「你听我說,映苓。」見女兒動了氣,盧媽反似心軟了,幽幽嘆口氣,目光變得溫柔。「你還忘不了高中那段初戀,對嗎?」
映苓不答腔,臉色刷地蒼白,拳頭緊握,顫抖著。
「媽咪知道,你很愛那個男孩子,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沒能忘了他,一直還想著他,對嗎?」
「我……就算想也沒有用。」映苓啞著嗓子,眼眶泛紅。「他已經……死了。」
被她害死的。映苓心口劇痛。
盧媽凝望女兒,眼神復雜,隱隱掠過一抹愧疚,然後,她又嘆一口氣,拉過女兒冰涼的手,輕輕撫摩。
「你看看相片吧,映苓,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不看。」
「看一眼吧。就一眼,好嗎?」盧媽柔聲勸道。
映苓閉了閉眼。「好吧,媽咪要我看我就看——可是我先聲明,不管你們怎麼說,我下相親就是不相親,你們別想逼我。」
「好,媽咪知道。」盧媽微微一笑,將相親本子遞給她。
她無奈地接過,更無奈地打開,眸光漫不經心地落下,卻在認清那人五官相貌時,心神劇震。
這人——這男人,怎麼長得跟他……那麼像?
她眼前一眩,幾乎暈倒。
「媽咪,這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他是冠洋建設的總經理,鐘晏銘。」
砰!
相簿摔跌在地,映苓搖晃的身子也差點摔倒在地,她抓住沙發扶手,不敢相信地瞪著母親。
「他是……晏銘?」
「是。」盧媽黯然點頭。
映苓呆若木雞。「怎麼可能?」
他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