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間起了濃霧,霧隨著風移動,慢慢地籠罩了大半座的禹家大宅。
半躺在床上,舒晴的身上裹著被子,一手握著觸踫式的壓力筆,筆尖在掌上PDA的螢幕字盤處移動。
「怎樣?-在禹家大宅里的情況還好吧?」小小的螢幕上顯現出賈以婕慣用的代號。
她和舒晴都睡了上半夜,約好在凌晨時分上網聯系。
「一切情況都還好,我已經見到他,也見到了阿梅嬸和幾個熟面孔,不過還好,他們並沒有認出我來。」舒晴以最快的速度回復以婕的問題。
「喔,-已經見到Q先生了?」以婕輸入了一個曖昧的表情。「他還是像從前一樣,在-的心中佔著極重要的地位?」
光陰在變,很多年少時期所作過的美夢,年長之後未必會繼續沉湎其中。
「這還用說。」舒晴真想賞她一記大白眼。「不過,他變了。」
沒了陽光氣息,多了分陰郁難解。
「怎麼個變法?」該不會真變成了變態殺人魔吧?
「他的笑容沒有陽光味,整個人變得陰沉了許多。」舒晴較懷念從前的禹鈞堯,喜歡他爽朗的笑容。
「那-認為-手下所收到的那封黑函內容,是有可能的事嗎?」以婕就是怕舒晴會感情用事。
「不可能。」想都不必想,舒晴直接否定。
雖然現在的禹鈞堯是陰沉了些,但若說他真會對交往過的女子狠下毒手,她絕不相信。
「對了,以婕,關于顧筱玫自殺的事,-查得如何了?」
「沒什麼進展。」賈以婕據實以告,說完這句,對話框停頓了許久,可看出她正陷入沉思中。「不過有件事我覺得挺奇怪。」
「什麼事?」為查得水落石出,舒晴絕不放過半點蛛絲馬跡。
「顧筱玫的親人在她自殺之後,竟像空氣一樣憑空消失了。」她甚至入侵戶政系統去調閱過所有資料。
「她的親人?」全部都消失!?
「我依調出的戶籍資料,到過她的舊居詢問過部分鄰居,那些鄰居說,顧筱玫的母親在女兒過世半年之後,也病死了,至于顧筱玫唯一的妹妹,大家就不知她的去向。」
「這麼說,她還有一個妹妹嘍?」
「是。還有另一件事,也讓我覺得挺玄的,很難解釋。」以婕繼續說出今日調查的斬獲。
「何事?」還有?看來,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難解了。
「顧筱玫大學時期的室友,也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室友?怎麼會呢?」
「是這樣的,我查出顧筱玫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就在校外租屋,她和一個女性友人共同承租一間套房許多年,我今日去查,有找到房東,房東說她們兩人的感情極好,不過在顧筱玫自殺之後,那個女孩也跟著退了租,搬離了那里。」
「能找得到人嗎?」
「不,完全找不到。我以身分證字號去追尋,最終的資料停留在大學里,是肄業,住處登記的則是套房的地址。」
「這……」好詭異!好難解釋!舒晴盯著螢幕,輕喘了口氣,才再度鍵入文字。「以婕,有什麼情況會如-上述所說?」
「我想過,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出國,不過,我在出入境資料上查不到她的資料;另一個是故意隱姓埋名,變換身分。」
隱姓埋名?變換身分?有這個必要嗎?
听起來好復雜,舒晴感到困惑,這之間到底……
見她停頓許久不語,螢幕上又快速地閃現賈以婕輸入的字句。
「總之,-自己要多小心一點,至于其他的,我會繼續往下追查。」她擔心舒晴一人獨自留在台南。
隨著今日查出的詭異疑點,她怕舒晴萬一真有事,恐怕遠水救不了近火。
「我會的。」舒晴想了下,以筆尖輕點著螢幕輸入。「喔,對了!以婕,我得告訴-一件事,我暫時借用了-的名字,使用了上回我們一同玩偵探游戲時,留下的那張名片。」
「-說-盜用我的名字!?」賈以婕感到啼笑皆非。
「情非得已,當時的情況緊急。」她總不好對他們說──我是舒晴,鈞堯哥,你還記得我嗎?
「有多緊急?」這個女人,簡直矛盾到了極點!
戀著人家、對人家念念不忘,甚至連接到可怕的黑函也不相信,非得來親自求證,但,一見到人卻又不肯表明身分,還冒用別人的名字留下,簡直是矛盾到了極點!
「是這樣的,我一到台南,車子就拋錨了……」為求她的配合,舒晴只好乖乖地從頭到尾,敘述起事情的始末……
關上PDA,收好壓力筆,舒晴才發覺天已半亮。
伸伸腰肢、扭扭酸疼的頸背,她由床上站起,走到窗邊,掀起窗簾的一角。清晨的微風透著沁心的涼,未散的霧帶著幾分詭譎味。
舒晴搖搖頭,本想甩掉腦中悶脹的煩憂,嘲笑自己過于多心。但,在松手欲放開微掀著的窗簾時,卻瞥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飄過前方的花圃,以極快的速度向玻璃花房後的林子前進-
那間,舒晴渾身一陣寒顫,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進佔她的心房。
她柔柔眼,不敢相信親眼所見。
將窗簾再掀開些,她很確定白色的身影已飄到了玻璃花房旁,速度變慢了,在進入林蔭前,那抹身影緩緩地回過身來……
舒晴看不見她的臉,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遠。但,她很確定那是個女人,而且,她似乎正沖著她,綻開笑靨。
刷地,她感覺到全身的毛細孔驟然間全開,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沖腦門,頃刻間,她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那是什麼?」舒晴忍不住地喃喃自問。
不會是見鬼了吧?
舒晴很快地否決掉這荒謬至極的念頭。禹家大宅怎會有什麼鬼影呢?怎麼說爺爺在這里也住了將近一輩子,而她也住過一陣子,對于這幢宅子有無發生過離奇事件,他們舒家爺孫倆,可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這屋子未曾發生過任何意外,又哪來游蕩的靈魂?
那麼……是有人蓄意嚇人!?
一思及此,舒晴不再心慌害怕,膽子一下子增大了不少。
放開了窗簾,她沒有多余的猶豫,拿起外套套上後,又回到窗邊,微掀開一角簾幕,剛好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飄入林間。
下一秒,舒晴打開窗子,溜出窗外,再小心翼翼地將窗合上。
沿著窗外的露台,她緩慢地順著石砌的浮雕由二樓爬到一樓,跳下草皮,再隱身到花叢之中,慢慢地往玻璃花房後的林子前進。
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誰在這里裝神弄鬼?而這個人是不是跟之前所發生的那些意外事件有關?
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能查明真相,她就沒理由放過!
躲躲藏藏地走到花房之後,舒晴在進入林子前,再一次深呼吸,藉以平緩下狂跳的心律。
林子里明顯的充斥著一股濃郁的酸濕味,很像腐朽了的木頭或是腐敗了的食物,所會傳出來的氣味。
舒晴擰眉,以手指輕輕的掐著鼻翼兩旁,她腳上忘了更換的室內拖鞋踩在干枯的落葉上,傳來沙沙的聲響。
昨天傍晚,她才與禹鈞堯一同到這林子里走過一遭,不記得有這股濃烈到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氣味呀!
舒晴很仔細的搜尋著林蔭間的每個角落,並沒有發現那抹白色的身影,于是,她更往林子里走,幾乎要走到林子的盡頭。
舒晴很確定自己並不是眼花,她確確實實地看見了一個白衣女子,但卻無法解釋為何四處找不到她的身影,在她幾乎要搜遍林蔭間的每個角落之後,仍舊尋不著。
從林子的盡頭折回,她越過幾簇矮樹叢,就在她準備放棄搜尋下去的念頭時,她見到了她──
在林子另一端的土丘上,立著一個白色的孤伶伶身影。
微風輕輕地吹拂,吹動了她雪白的衣裙,看來縹緲又虛無,加上晨間的太陽尚未完全升起,樹林中籠著一層濃濃的露氣,讓眼前的景象看來多了份詭異。
「喂,-是誰?站在那里做什麼?」當舒晴終于由喉間找到聲音,昂聲一喊時,只見那抹雪白的身影由土丘上縱身一躍而下。
舒晴當場被嚇傻,愣住了足足約三秒,等回過神來後,馬上提足狂奔。
瘋了!不管那白衣女子是誰,她絕對是瘋了!
在禹家大宅里住過一段時間的舒晴比誰都清楚,那土丘之後是個溝壑,沒地方可攀,往下一跳,無疑是自殺的行為。
「喂,-要不要緊?喂──」以跑百米的速度,舒晴一口氣沖上土丘。
她趴在地上,探頭往下看,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
土丘之後的溝壑深如以往,潺潺流水清澈如昔,除了幾片枯葉隨著水流載浮載沉外,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乍然間,一股涼意又由舒晴的腳底板直竄腦門,她無法解釋自己到底見到了什麼!
恐懼感在她的心頭頓生,她突然想起了以婕的再三交代,要她事事千萬要謹慎小心,尤其是己身安全,千萬不可莽撞行事。
倉皇地由地上爬起,舒晴嘀咕了幾句,責備著自己行事不該如此魯莽,她甚至想都沒想的就跟著那抹身影到林間來,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恐怕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匆忙轉身,舒晴深吸了一口氣,第一個想法就是趕快離開這里。
才走了幾步,不知是因為腳步過于匆忙,還是地上濕滑,她險些跌倒。舒晴趕緊伸出一手,扶住一旁的一棵老榕樹,藉以穩住身子。
老榕樹的枝葉茂盛,隨著陣陣輕風的穿梭,發出沙沙聲。
舒晴一手扶在樹干上,又深吸了幾口氣,穩住了心跳和身子後,才準備邁步往前走。
由于地上的枯葉甚多,她完全沒注意到跨出的第一步,踩在腳下的柔軟感有何不同,直到第二步、第三步……
漸漸地,她覺得不對勁,但說不出是何原因。
舒晴倏地拉低視線──
就在她低下頭來的-那,尖叫聲由她的喉間竄出,是驚駭的,失控的……
滿地老鼠的尸體,就在她的腳邊、她的周遭,數都數不清。
驚愕和駭然再度飆升,扼住了她的心口,因過分驚駭而狂烈的心跳不斷地提醒她趕緊往回跑。
舒晴轉身,管不了腳上的拖鞋無法由濕濘的土壤中抬起,干脆放棄拖鞋,光著腳丫子,邁開步伐往前跑。
或許是過于緊張,也許是因為害怕,舒晴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在林子中跑了一陣子,意外的找不到來時路。
她深深地喘息,警告自己必須鎮定下來,然而,一股淡淡的香氣,卻在這時飄過她的鼻端。
晨霧已經漸散,隱約間可見霧中有個人影,人影緩緩地朝著她移動而來,然後停頓在幾公尺外的樹下。
舒晴的臉刷地泛白,再由白轉青。
是白色的……白色的身影!
從小到大,她從未被這樣的情況驚嚇過,但此刻的舒晴發覺自己不僅渾身無力,雙腿還忍不住地狂打顫。
「-……-是誰?」她連吐出的嗓音,都抖得不象話。
白衣女子沒回答,隱約間,只見她咧嘴綻開詭異至極的笑,以極緩的速度,慢慢慢慢地飄過來。
「啊!」舒晴出另一記尖銳的叫喊聲,使出了渾身氣力,旋身往另一個方向狂奔。
她不知跑了多久,只覺得脖子似乎纏上了某種東西,濕濕黏黏的感覺讓人覺得惡心又恐懼。
她拚了命地往前跑,直到晨霧已散,陽光由前方撒了進來,背光處站了一個壯挺的身影。
她知道那是誰,是她非常熟悉的身影。
不再多想,她奔向他,沖進了他的懷里,緊緊地、用力地抱住他,宛若一個溺水者,垂死前看見了浮木般。
「鈞堯哥、鈞堯哥,救救我、救救我……」
她失神地喊著,下一刻,她渾身一軟,暈倒在禹鈞堯的懷中。
看著床鋪上還在昏迷的人兒,禹鈞堯蹙緊一對濃眉,眉間的糾結,深得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幫他撫平。
一早的突發狀況讓他心里的迷霧罩得更濃,原本理出的一點頭緒又陷入了糾結難解,尤其是床上人兒的身分。
她到底是誰?
禹鈞堯不相信她是賈以婕,對于一個剛認識的人,她沒道理會喊他「鈞堯哥」!
從沒有人這樣喊過他,除了那年夏天,那個陽光微胖的可愛女孩……
是她嗎?怎麼會呢……
「醫生說是驚嚇過度,打過針,等一下醒過來後,情緒平復就沒問題了。」送走醫生的阿飛和紫蘿,在門板上輕敲了幾下後,旋開門走進來。
關上門後,紫蘿先來到禹鈞堯的身旁。「禹先生,這……」
禹鈞堯站起來,轉向她,以手指壓在唇上,示意她先別說話。
「你們跟我來。」走到門邊,他又望了床上的舒晴一眼,才對著阿飛和紫蘿說。
阿飛和紫蘿互看了一眼,沒多躊躇地跟上腳步,三人一同走出房門時,恰巧見到手上端著茶水的玉燕走過來。
「-去叫阿梅嬸過來守著賈小姐,就說是我交代的。」臨走前,禹鈞堯對玉燕說。
「是的,少爺。」玉燕恭謹地一點頭,很快將水端進房里後,就折了出來,叫人去了。
一進入書房,阿飛關上門,轉過身來。「禹先生,看來這位賈小姐似乎與我們要查的事情無關。」
而最讓人意外的是,她竟成了回到禹家大宅後的第一位受害者。
「也許是無關,不過,我卻能確定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假』小姐。」紫蘿接話,由懷中掏出一份資料,往前遞給禹鈞堯。
這份資料是一早保養廠的朋友用電腦傳送過來的文件,他以車籍的資料去追查,查出這車子是登記在一個名叫舒晴的女子名下,而由資料檔案中附著的照片,可看出這個叫舒晴的,的確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沒錯。
「她本姓舒,單名應該是一個晴字。」紫蘿接著說。
禹鈞堯翻開資料看了一遍,在合上的-那嘆了口氣。
「這麼說,還是不能排除她有可能是嫌疑者之一?」阿飛由禹鈞堯的手中接過資料翻翻。
「不,不可能是她。」禹鈞堯直接地否定了他的懷疑。
唉,沒想到她果然是小胖妹舒晴!
雖然禹鈞堯不明白,她為何再度出現在禹家大宅、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但他很肯定舒晴不是這樣的人。
「為什麼?」
「為什麼?」
阿飛和紫蘿兩人異口同聲。
禹鈞堯各看了兩人一眼,偏著頭笑笑,似在思考。
「因為我認識她。」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
「咦?」紫蘿和阿飛同感詫異。
「這要由許多年前說起,若要說,恐怕又是一段長故事,但我想絕對不會是她。」他說得很篤定,想到兩人曾在一起共度過幾天非常愉快的生活。
「為什麼?」阿飛沖口問,實在不解。
「因為舒晴是前老管家舒野爺爺的孫女,她是個很善良可愛的女孩,還記得第一次遇到她……」
禹鈞堯將數年前的那段往事說了遍,听得阿飛搖頭直笑,紫蘿則在一旁擰眉嘆息。
「不過,她外貌的改變未免太大了吧?」阿飛想著,什麼樣豐腴的程度會讓機車交友的人放她鴿子?
不管從前如何,現在不管橫看還是豎看,她都絕對是個百分之百的骨感美人。
從一個圓潤的小胖妹到骨感的大美女,這之間的落差,實在太大了!
「這點倒是,連我都認不出她來了。」禹鈞堯承認,但對于會將舒晴從前的影像和那段往事記得特別清楚,他自己也甚感訝異。
「既然如此的話,她確實已可以排除在懷疑名單之外。」紫蘿面無表情的說。
「可以這麼說。」禹鈞堯點點頭。
「那麼,她到底在林子里見到了什麼?」阿飛斂起了臉上笑容,一本正經地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人因為過度驚嚇而昏過去呢?
禹鈞堯叫起眉結。「這我會問她。」
他想舒晴的膽子應該算頂大。還記得從前,她不是敢一個人在黑夜荒暗的道路上行走嗎?這樣的她,除非是見到了讓人極端恐懼的事或物,否則不可能會嚇得暈倒的!
「是的,禹先生。」阿飛和紫蘿又同聲說,然後,紫蘿睨了阿飛一眼,彷佛是在跟他抗議──你沒事干嘛跟著我說話!?
阿飛對著她聳聳肩,撇撇嘴。紫蘿氣得牙癢癢,但臉上仍是冷靜。
「對了,禹先生,我是不是還要繼續扮演你的女友?」她干脆轉開話題。
「是的,這件事還得繼續下去。」禹鈞堯說。
在事情尚未厘清,而幕後的藏鏡者也未現身前,只能暫且照著計畫前進,一步步逼出對方的行跡,藉以了解對方真正的目的。
「喔,對了!關于舒晴的事,我們就當作不知情,暫且也都別提。」禹鈞堯說道。這樣也好,以免再度有意外發生,屆時他該如何向舒爺爺交代?
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出現?又為何要回到大宅來?但他絕對相信,她跟那些事情無關。
舒晴醒過來時,已是當天的下午,禹家的祭祖儀式已經結束,禹鈞堯坐在她床邊的一張椅子上,手上拿著一本商業周刊。
「啊──」尖叫一聲,她整個人由床上彈起。
禹鈞堯拋下手里的雜志,很快地坐到床沿,雙手搭上她的肩。「沒事、沒事了,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感覺到他的溫暖、他有力的臂膀,舒晴昂起臉來,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
「好多、好多……有好多老鼠的尸體。」她邊說邊啜泣,最後整個將臉埋進了他的胸口。
禹鈞堯可以感覺到她全身抖得很厲害。
「阿梅嬸說這兩天大宅里剛好放了一些老鼠毒餌,-看到的那些老鼠尸體,可能是吃了老鼠藥的一部分老鼠。」他說著,張開雙臂抱緊了她,讓她盡量倚在他的懷中,盡量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稍早的時候,他和阿飛一同到林子里去繞了一遍,的確有見到一些老鼠的尸體。
「不一樣的,你不知道,那是不一樣的。」舒晴抬起臉來猛搖著頭。「鈞堯哥,我……」
深吸一口氣,她發覺自己差點泄底。「我的意思是說,禹先生……」
唉……完了,該查的事都還沒查到呢!瞧她已經差點被嚇得半死!
「我不介意。」凝睇著她,禹鈞堯沒頭沒尾地說。
「什麼?」不介意什麼?舒晴愣愣地迎著他的眸光,暫且將心里的恐懼放在一旁。
「我說,一看就知道我比-年長許多,所以我不介意-以『鈞堯哥』稱呼我。」他對她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像之前的疏遠冷淡。
「可以稱你鈞堯哥?」舒晴的心驀地一顫,才驟然發覺兩人過于親密的動作。「呃……對不起,我不該……」不該趴俯在你的懷中。
舒晴拉拉身上的衣服,慌忙地退開來。
看著自己突然落空的懷抱,禹鈞堯竟有股莫名的空虛感。「沒關系的,醫生說,-真的被嚇壞了。」
然而,她在林蔭中到底是看到了什麼呢?他覺得應該不單單只有老鼠的尸體那般簡單。
以他對她的了解,那些泥地上的死老鼠,還不至于將她給嚇得臉色翻青,整個人暈死過去。
「我……」舒晴猶豫著。
能對他說嗎?說她在林蔭之中,見到了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鬼魂?不,別說他會不相信,就算現在說來,她自己也無法相信。
「我想,我是真的被那些老鼠給嚇傻了。」舒晴不敢抬起臉來,眼里多了分不定與難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深深地一鞠躬,最後她終于決定,暫且將這件事給壓下。
「-這麼說,真是太客氣了!」禹鈞堯知道她內心的恐懼,一時片刻間恐怕很難恢復,所以他也不想逼她。「-住在禹家大宅里,就是我的客人,讓-出了這樣的意外,是我該跟-道歉。」
「你別這麼說。」舒晴怎可讓他道歉,這事明明與他無關,何況,他還在緊要關頭救了她。「我才該跟你說謝謝。是我先莫名其妙的要求你讓我留下來做采訪,也是我自己一大早就隨性地跑到樹林里去閑晃,才會發生今天的事。」
看著她急急解釋的模樣,禹鈞堯頓覺好笑,兩人彷若又回到了數年前,他還是個大學生,而她則是那個胖小妹。
「好吧,我不說道歉的話,而-也別再說了。」他突然站了起來,彎腰貼近她一些。「從早餐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肚子一定餓了吧?」
舒晴眨眨雙眼,有點適應不過來。他為何突然將話題給改了?
「我……」她想說還不餓,但肚子卻不怎麼配合,咕嚕一聲,讓她尷尬得想在床上找個洞將頭給埋進去。
「我讓阿梅嬸給-送點吃的進來。」說罷,禹鈞堯站直了腰,站在床邊又打量了她一下。「喔,對了!醫生說,-脖子上的勒痕雖然不深,但洗澡時最好能避免踫到水,以免傷口發炎,會比較麻煩。」
臨離去前,他不忘交代。
脖子上的傷口!?
一經他的提醒,舒晴抬起一手來模模頸子,疼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原來那股黏稠惡心的感覺,是她的頸子受傷流血了!但,她到底是讓什麼東西給割傷的呢?為何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由得,一股寒意又竄進她的身體里,她冷得直發抖,從腳底板一路麻到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