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頓飯吃下來,就耗費的時間上來說,約對可與法國料理相比擬。
「要不要來杯咖啡?」放下手中的刀叉,傅惟庸起身,去取來剛煮好的咖啡。
江敏綺看著他手上那壺濃香的液體,雖心動,但猶豫半響後,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還是喝白開水就好。」
在家人一再的告誡下,喝咖啡是被禁止的!
並不是喝了咖啡會馬上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麼影響,而是因為咖啡里的咖啡因容易引人心悸,而人在心悸時心髒的負荷自然會增加,進而影響到呼吸,然後她的隱疾就極有可能因此而復發,所以咖啡就理所當然的禁止了。
「你的白開水。」為自己的杯子注滿咖啡,傅惟庸不忘貼心的為她端來一壺白開水。「你似乎只喝白開水?」
記得上回等她上完家教課那次,她也沒在那家店點飲料。
「不是的,我只是對咖啡因過敏。」急忙解釋,江敏綺為怕匯露了有隱疾一事,而顯出無措。
她好不容易才打定主意要好好地談一次戀愛,若讓對方知道她有隱疾,那他會不會因此棄她而去?
「是這樣問!」她過當的反應反而引來他的懷疑。「是喝了咖啡後。會睡眠不著?」他試探性的問。
「嗯。」敏綺視線不民瞥向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原來。」傅惟庸聳肩一笑,但已看出了她的心慌。「真可惜,你做的排餐搭咖啡是絕配。」
雖認識她不久,但他知道她是屬于不會說謊那類的人;由眼神、舉止間就可看出她似乎極力的想隱瞞某些事,不過他並不急于去揭發。
如果可選擇,他倒是較喜歡以誘導的方式,讓她主動出心中的秘密。
「謝謝。」敏綺輕輕一笑,因為他的贊美。
「真的不要試試,一口就好?」見她臉上綻露笑容,他誘哄著,適度地將話又拉回咖啡上。
看著他手中端著的黑色液體,那濃郁的香氣確實誘人。「好。」想了很久,她心一橫,決定嘗試。
伸出手,她想接過傅惟庸手上的杯子,沒想到他卻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她的身旁。
他將杯子送到她的唇邊,一對發亮的黑眸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
「一小口就好。」寬大的掌依勢攀上了她的肩,他彎腰似哄著小孩般的喂她輕啜著咖啡。
敏綺听話的張口,輕吸了一小口咖啡。
她完全沒心思理會口中的芳香,敏綺的觸覺直落于傅惟庸勾放在她肩上的手,那寬大的掌傳導著燙人的溫度,經由肩上的肌膚,一路熨燙至她的心口。
不自覺地,她的臉蛋上飄起了兩抹緋紅,調皮的心音,恣意的加快了節奏。
「怎樣?不錯吧?」他低頭審視著她,喜歡極了她臉上飄起的那兩抹羞紅。
「嗯。」敏綺無措地點頭,她發覺傅惟庸似乎無收回大掌的打算,于是她又選擇了逃避,刻意將視線拉開到幾步外。
「你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我這個陌生人?」他問得直接大膽。
接著,他干脆拉開一旁的餐椅,緊鄰著她坐了下來,輕置于她雙肩的手,改端起她的臉蛋。
他當然知道情感是雙方的,所以一旦動心,他也希望對方與他一樣,要有所回應。
因為他雙手的關系,江敏綺無法再閃避,帶水的雙眸直勾勾地望人了他的眼底。
「我、我……」她猶豫著,不敢松口。
而狂跳的心,不斷地對她敢出抗議。
SayYes!笨蛋江敏綺,快說呀!難道你要放棄這個可能是唯-一次的戀愛機會嗎?
看著她眼里的猶豫,看著她瀅瀅眸光,傅惟庸忽然將她拉近,輕輕地將她的臉按在胸口。
「對不起,也許我這突兀的要求,嚇壞了你!」他發覺他喜歡上了將她摟在懷中的感覺。
縴細的她,異常適合他的胸懷;她伏在他懷里的感覺,能令他心里平靜,不想思及的事、不願意思考的問題、過于錯綜復雜的生活壓力,仿佛已離他遠去,他終于尋到了長久以來期盼的寧靜。
于是他將她由椅子上拉起,修長的雙臂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將她緊緊地圈在懷中。
誰都不想破壞這甜蜜的時刻,而時間也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江敏綺沒有掙扎,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鼻端嗅著屬于他的氣息。雖不敢開口說話,卻無法否認心里的悸動,她喜歡他抱著的感覺。
她喜歡他溫暖的胸懷、契合的心音,仿佛兩人早該相遇,他則是她願意用一生來等待的人。
「我沒有嚇壞。」許久許久之後,她終于鼓足了勇氣抬頭。「如果可以,我想跟你談戀愛。」
是,就是這句話,她終于將壓抑于心里的話說出。
柔亮的眼兒眨都不敢眨的看著他,生怕由他嘴里听到了否定的答案。
「我以為,我們正在談戀愛?」因她的話,傅惟庸笑了,愉悅的笑容布滿他的俊臉。
這個小傻瓜,若不是談戀愛、若不是對她有情,他又豈會浪費時間在她的身上?
「啊?」江敏綺沒听懂他的話意,屏住了呼吸,一顆心忐忑著。
雖然方才他開口問她,有沒有可能會喜歡上一個陌生人?但這並不表示想談戀愛呀?
看著她的眼,看著她那一副期盼又心慌的樣子,傅惟庸忍不住地突了。
「好呀,我們來談戀愛!」知道她沒听懂,他改口,一口答應。
這正是他心里想要的,撇開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不談,光依眼前她這副可愛的樣子,他都不會忍心拒絕。
「小綺綺,你知道戀人之間都會做些什麼嗎?」既然兩人有了進一步的共識,他連稱謂都改變了。
他的俊臉抵近她,雖不想嚇壞她,又忍不住想一親芳澤的沖動。
果然如他所料,江敏綺搖了搖頭。
看著她,傅惟庸深深一笑。「我的小女朋友,我想親你!」修長的指逗弄她似的,刻意輕點過她巧挺鼻端。
「親、親我?」一將話听入耳,敏綺整個臉蛋泛紅,不知如何是好。
「嗯。」她的無措,他看在眼里。「來,閉上眼,用心感受我就好了.」一直置于她腰際的手上移,引導地拉著她的手攀上他的頸項。
「可是……我、我會緊張。」感覺手心下,他的頸項燙人的肌膚,江敏綺覺得髒都快快由嘴里跳出來了,她慌得不敢閉起雙眼。「而且我們才吃過東西,沒刷牙。」她連最不可思議的惜口都搬了出來。
「我知過你公緊張,不如你將眼楮閉上,我只抱著你就!」他低聲哄著。
首次嘗試哄著懷中女人的滋味,那甜蜜的感覺一路竄工地的肺膀,深植他的腦海。
「真的?」她天真的昂首。如果只是抱著,那就不用緊張了。
反正方才就試過了,她喜歡他溫暖寬厚的懷抱。
「真的。」他將她更拉近了些。掌著她下顎的手緩緩後移,輕輕柔撫著她無瑕的耳窩,讓她的頭舒服地倚著他的肩。
在他的輕揚下,江敏綺合起雙眸,漸漸地放松了心情。
他修長的指如帶著情感、通著電流,讓她舒服地幾乎輕喟出聲。
摟著她柔軟的身子,傅惟庸迷戀地緊緊瞅著她恬靜的臉蛋,臉蛋上翦動的翹亮眼睫,和那兩片誘人的嫣唇。
一股燥熱于胸口成形,剎那間竄至下月復,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將俊臉貼近她,沒有絲毫的猶豫,他低下頭來,輕輕地貼合著她的唇瓣,柔柔地逗弄吮吸。
天啊!她好甜,嘗起來的感覺就如他所想像。
「唔……」感覺到他的唇觸時,敏綺心口一顫,心跳幾乎在同一時刻停止。「你、你、你說……」想開口抗議,他說好不吻她的!
他的舌卻趁機而入,靈活的舌輕恬過她的貝齒,尋到了亟需的柔軟,開始了一波波溫柔綿密的探索之旅。
沒掙扎,江敏綺輕喟著,她著迷了、沉淪了,深陷于一波波迷人的熱浪中。
這就是吻嗎?
甜蜜的感覺溢滿她的心口,炫目的虹彩滿布于她的眼前,下一秒鐘,迷蒙的思緒有一深深的覺悟——
她喜歡他的吻,就算下一秒鐘她會死去,她也不後悔自己喜歡上了他!
一整個下午的時光,兩人都膩在一塊兒,他們一起整理了餐桌、一起洗好了碗盤、一起處理著院子中的那些盆栽,也將屋子里外打掃了遍。
直到夕陽西下,將窗外的天空染得火紅。
敏綺想起了與德珍的約定。「我答應了同學上去她家吃飯,所以得走了。」看了眼手表,她有點不舍。
就如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傅惟庸摟著她,兩人密地坐在一把搖椅。
「是今早與你一同到渡輪站的那位嗎?」他單手撐著顎,偏頭看著她。
一早的時候,雖只是瞥了一眼,他還是見到了那位與她一同步行到旗津渡輪站的女子。
敏綺點頭。「她叫葉德珍,是我最好的同學。」她詫異于他極好的眼力和記性,如果沒記錯,一早的時候,他應該只是匆匆一瞥。
「我現在住的屋子,就是向德珍的表親租的。」她進一步解釋。
摟著她,傅惟庸並未搭話,只是傾身向前,在她唇上輕輕一啄。「那屋子挺舊的,不如你搬出來,明日我就請阿雄幫我們在這附近找房子。」
听他這麼一說,江敏綺心頭一震,臉色驟然沉了下來。抿著唇,她沒再作任何的應答。
找到房子之後搬出來與他同住?能一同住多久?三個月?還是半年?
就算能在一起半年,那半年之後呢?她終究還是會再搬回去吧?既是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會這麼想,並不是想佔你便宜。」見她不語,傅惟庸拉著她站起身,扳正了她的身子,與她面對面。「我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在那樣的暗巷。」
他送過她回到住處一次,對于那個陋巷,憑良心講,他的印象差近了。
「我習慣那個地方了。」閃避著他的眼神,她找借口搪塞。
他一眼就看穿她的謊言。「我的意思是,雖然住在一起,但我保證除非你點頭答應,否則我不會踫你。」他誤以為這才是她心里所擔心的問題。
「我真的喜歡那個地方。」她重申,這次鼓起勇氣來看著他。
除了心中那一閃而逝的心傷之外,其實她並無說謊,她居住的屋子也許真的老舊、也或許有點暗沉,但她真的喜歡那個地方。
喜歡它的安寧、僻靜,還有,由二樓的窗戶,她可眺望著高雄港。
見她的眼里溢滿堅持,傅惟庸不語,知道初次見面時那個孤傲的大女孩,又重現他的眼前了。
「算了,你喜歡就好。」過了許久,他先讓步。「不過你得答應我,每天讓我送你回家。」這已是他的底限,至少將人送到了家里,能讓他較放心。
敏綺笑了,因為他的讓步。
「好。」她一口答應,溫馨接送情,能讓戀愛中的兩人情感更加濃烈吧?
「可是現在我得回去了,你要送我嗎?」抬手看了眼手表,她發覺約定時間已逼近。
「當然。」二話不說,他轉身拿起小茶幾上的鑰匙串,回到她的身邊,單手摟著她的腰,就往屋外走。
「對了,有件事忘了做!」才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了下來。
江敏綺跟著停下了腳步,不明所以的抬頭,正想開口問他,只見他側過臉來,一低頭,又給了她一記深情的吻。
直到兩人氣息都有些不穩,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她的唇。
「走吧,我送你回去了。」他拉著仍舊恍神的她,大步走向屋外。
夏日的夕陽染紅了高雄的天邊,似在為兩人的戀增加溫。
白天的艷陽高照,誰也沒料到人夜後竟下起了傾盆大雨。
由葉德珍家離開後,江敏綺打著傘走在窄小的街道上,而她身旁則是緊跟徐庶頡。
今天葉家作東宴請謬寬宥,除了江敏綺作陪外,廖寬宥也拉了徐庶頡一同前來。
當然在餐後,因為廖寬宥還留在葉家的關系,所以送江敏綺回家的任務,很自然地使落在徐庶頡身上。
「你很討厭我嗎?」看著敏綺加快腳步,似乎有意與他保持距離,徐庶頡忍不住問。
「沒有,怎麼會呢?」終于停下了腳步,江敏綺臉上扯著勉強的笑。
對于他,她確實不討厭但也不喜歡,如果只當普通朋友,或許還能接受。
「是這樣嗎?」徐庶頡低下頭來看了地上的水漬一眼。「可是我覺得,你總是刻意地閃避著我。」
上次在電影院初識後,他對她就極有好感,也曾向葉德珍要過她的電話,但德珍卻以不方便為由拒絕。
「你太多心了。」敏綺又是輕輕一笑,恢復了往前動的腳步。
其實她想直接告訴他,不可能接納他。但又怕話一出口眾直接、也太傷人。
「那你能不能考慮一下,與我交往看看?」趕緊跟上腳步,鼓足了勇氣,徐庶頡不想錯失這次機會。
偏頭想了下,她看著雨中的窄巷已近在眼前。「對不起!」雖現實且殘酷,但她不得不將話說清楚。
「你有男朋友了嗎?」听到了她的拒絕,徐庶頡仍舊不願死心。
他不曾遇到讓他心動的女孩,江敏綺是第一個。
在走人巷道前,敏綺又停下了腳步。「嗯。」她轉過身來看著他,輕輕地點頭。
現在的她確實已有了男友。
不過這倒不是她拒絕他的主要原因,就算傅惟庸沒有出現,她還是不可能接受他。
因為撇開自己的隱疾不談,在徐庶頡的身上,她無法尋到屬于情人的那份感觸。
若要更明顯的區分,她會將他界定在朋友的界線內。
「原來是這樣呀!」徐庶頡深深一嘆,一臉失望。「我好羨慕那家伙,不過我卻不會放棄對你的追求。」念頭一轉,他臉上又揚起燦爛的笑。
也許江敏綺現在有男友,但只要他抱著鍥而不舍、永不放棄的精神,他相信還是有機會能贏得美人歸。
敏綺一怔,看著他認真的神情,風頭笑了笑。「我們不能只做普通朋友嗎?」她恢復移動的腳步,拐人暗巷。
「也好,做普通朋友,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徐庶頡一臉雀躍,很快地跟上腳步。
「那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請你看一場電影。」乘勝追擊,他不願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
「她明天沒空,永遠也不可能有空!」江敏綺還沒來得及回應,暗巷的底端即傳來冷沉的嗓音。
一抬起頭來,江敏綺即對住了博惟庸含怒的眼。
「惟庸。」輕輕一喚,江敏綺神情一愣,小嘴微張,詫異他的出現,更注意到了他一身被雨淋濕的衣裳。
連思考都沒有,她提足沖到了他的面前。「你怎麼淋濕了?」將撐著傘的右手高舉,她自然地為他遮雨。
伸手接過了她的傘,傅惟庸的另一手摟緊了她的腰,兩人的親密已不言而喻。
「我勸你早點死心,她永遠都沒空陪你去看電影!」失去了一貫的冷靜文儒,他口氣有些沖。
「敏綺,他就是你的男友嗎?」看著眼前兩人親密的動作,雖不希望是事實,徐庶頡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如果是其他男人,或許他還有把握共同競爭。但眼前偏偏是個外貌極佳、穩重成熟、又極富氣質的男人,那一身的魅力,別說是女人,就算是他都忍不住被吸引。
完了,看來他的初戀注定是無疾而終了!
見他一臉失望的表情,江敏綺扯著嗓子想開口安慰,卻硬生生讓傅惟庸給打斷了。
「鑰匙。」傅惟庸先脾睨了徐庶頡一眼,然後回過頭來向發呆中的她討開門的鑰匙。
他很快地開了門,一把將江敏綺給拉入屋內,然後踫地一聲,將徐庶頡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