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以婕沒想到閻羅會到署里來接她下班。
她本來想偷偷地溜回家里去一趟,畢竟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家了,但收好東西後,才剛走到電梯口,就看到閻羅和姚五義迎面而來。
「以婕,阿羅來找。」姚五義沖著她綻開慈祥一笑。
站在他身旁的閻羅攤攤雙手,閻羅的身後還有阿飛,他站在電梯里沒出來,一手按著開門鍵。
賈以婕心有不悅地喃喃嘀咕著。眼前的陣仗,擺明了就是讓她不能落跑,她還能說什麼?乖乖的跟著走就對了。
「義叔,父親還等著你過去泡茶。」
向阿飛使了個眼色,閻羅先轉身走進電梯里,等姚五義和賈以婕也一同入內後,阿飛改按關門鍵。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的-那。
「等一下、等一下!」楊菁菁剛好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按開了電梯門。「對不起,我也要下樓。」
一抬頭,她見到了姚五義,感到詫異不已。
連忙轉頭,看著一旁的賈以婕,再看看站在她身後的閻羅,眼里卻閃過一般人不易察覺的復雜神情。
暗暗地,閻羅將她這樣的神情納入眼中。
「以婕,-也要下班了嗎?」綻開笑容,不敢與姚五義打招呼,楊菁菁只好對著賈以婕笑。
「嗯。」賈以婕哼了聲,點點頭,心里的嘀咕還沒停止。
「原來-真的認識署長!」楊菁菁盡量控制在只有兩人听得見的音量。
然而,無效,閻羅早已拉長了耳朵,屏氣凝神地听著。
「在這里上班的人,有誰不認識署長?」她撇撇嘴,小聲回答。
「-知道我說的認識不是指這種。」臉貼了過去,楊菁菁整個人靠在賈以婕的耳邊說。
賈以婕翻翻白眼,對著她苦笑,以唇語無聲地說︰「我跟他不熟。」要請假,攀交情是沒用的。
電梯到了一樓,當一聲門開了。
電梯里的所有目光霎時全都集中到楊菁菁身上,她尷尬的看看眾人,指指外頭。
「呃……我開車上班。」所以,目標一致,都是地下停車場。
電梯門當一聲又關上。
電梯里的氣氛頓時沉靜了下來,沒人再開口說話,就連感覺有點聒噪的楊菁菁也一樣。
緩緩地,電梯往下降。
「對不起,我是地下二樓。」楊菁菁對著阿飛說。
阿飛沒有回應,直接幫她按了B2的按鍵。
電梯在地下一樓停下。
門開啟,電梯口已站了兩、三個男人,個個西裝筆挺,身形挺拔,一看便知是護衛。
「少主。」三人一致地喊,與閻羅交換了記眸光。
「義叔,到了。」終于,閻羅再度開口,等著姚五義和賈以婕朝外走,他和阿飛則壓後。
走出了電梯,電梯門無聲關上。
僅那一兩秒的時間,閻羅還是感覺到背後掃過來一記犀利的眸光。
他一回身,由即將關起的電梯門縫中,他覷見了楊菁菁憨傻地朝著他笑笑,揮手道再見。
「少主?」發覺他腳步遲疑,阿飛轉回身來。
「沒事。」閻羅撇了撇嘴,一抹不安在心頭悄然升起。
回到山莊,賈以婕氣沖沖地直奔臥房。
要當個牢犯,干脆當得徹底些,為什麼不把她給關起來?上班派兩個跟屁蟲監視就罷了,下班還帶著一票人去押她回來,真當她在坐牢嗎?
「怎麼了?一臉氣呼呼的模樣!」果然,閻羅很快地跟了進來。
賈以婕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坐到電腦前,打開電腦,玩起線上游戲。
「生氣啦?」閻羅拉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她當他不存在,看都不看他一眼,僅讓思緒和雙手忙碌于電腦的鍵盤和滑鼠間,但使的力道比平常要大出好幾倍,彷佛鍵盤和滑鼠都與她有仇。
「我父親說想見見義叔,我不過是順道去將-給接回來罷了。」他說,算是解釋。瞧他閻大少主,何時有過對一個女人輕聲細語,還多費唇舌解釋。
賈以婕終于停下手上忙碌的動作。
「僅是順道?」高高挑起一眉,她懷疑。
看著她挑高的一眉,閻羅攤攤雙手笑笑。「好吧,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假公濟私!」不放心她才是真的。
「僅是一點點假公濟私?」她瞪得瞳仁都快由眼眶中滾出來了。
如果他能識趣的叫那兩個笨蛋跟屁蟲滾蛋,那麼,可以肯定,她的脾氣絕對會變得很好。
「好吧!還有那麼一點思念。」閻羅太了解她了。
這個女人就是吃軟不吃硬,給點甜蜜的毒藥,哄哄她,反正他又不吃虧。
「……」果然,賈以婕馬上噤聲不語。
閻羅伺機靠了過來,一伸手攬上她的肩,低頭在她柔軟唇辦上用力一啄。「最近我老覺得心驚膽跳,在霍爾奇的事件尚未完全落幕前,我是無法完全安心的。」
賈以婕咬咬嘴唇,無法反駁他的話。
刁蠻任性、行事魯莽並不是她的專長,她當然也清楚他的為難,個過關于霍爾奇一事,更應該擔心的人,是他自己吧!
他的危險程度,絕對在她之上。
「所以嘍,你才是應該乖乖地留在山莊里的人。」他是暗殺的目標,除了姚五義之外,他是另一個目標。
賈以婕可沒忘,為查出霍爾奇整個集團,他曾向掮客下單,買凶殺己。
閻羅笑笑,一手輕撫著她的耳窩。「我才不擔心自己,我擔心的是。」
不知是他大膽毫不保留的表示,還是他手指輕輕撫觸的動作,讓她頰靨微微泛紅,總之,賈以婕的火氣已完全消失,迅速退散。
「我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真要制伏她,也還得歷經一場生死之斗。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他擔心她過于莽撞。
「什麼?」他是看不起她的拳腳、信不過她嗎?
「沒什麼。」嘆了口氣,閻羅低頭,在她的唇辦上用力一啄。「對了,今日在電梯里,-的那個同事是……」
同事?
賈以婕先愣一下,隨即馬上想起。「你是說楊菁菁嗎?」
真難得,他這位閻大少主居然會注意到那個聒噪的女人!
「楊菁菁……」閻羅嘴里念了念這個名字。「-跟她很熟?」
「熟?」誰會跟她熟?她最討厭一張嘴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女人。「我跟她才不熟!」
「那……」
閻羅還沒往下問,賈以婕已難得地搶白︰「她是一星期前我請假之後的職務代理人,剛由美國調回來的,一張嘴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停,聒噪得教人頭疼。」
「是嗎?」閻羅的笑容由嘴角消失,濃濃的眉宇一擰。
就時機點來看,真的好巧,又是由美國調回……
見他難得神情嚴肅,她問︰「怎麼了?」
「沒什麼。」一愣,他的臉上很快又恢復笑容。
「才怪!」想騙她,她又個是三歲小孩。「有什麼事,你記得-定要告訴我,這淌渾水,可是你抓著我一同踩進來的,到最後關頭,可不許你將我排除在外。」
與她對視了會兒,閻羅唇畔的笑紋加深。
「是的,-放心,少不了-那一份!」他如果會讓她涉險,他閻羅兩個字就讓人倒著寫。
「少主,你找我?」阿飛急急忙忙地跑進書房。
閻羅坐在書桌後,抬起臉來看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
阿飛依指示來到他的身旁。
閻羅勾勾手指,示意他貼耳過來,接著一陣耳語,極為神秘。
「少主,為什麼?」一听完,阿飛滿臉驚訝和不解。
「不用問,先去查就對了。」閻羅的顎線繃緊,眉心間不知何時多跳出了個結來。
「但是……有可能嗎?」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但若是真的,那麼……「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該讓義叔知道,還有以婕小姐……」
「先別跟他們說。」閻羅怕打草驚蛇,反而造成意想不到的危險。
「可是,我們可以勸以婕小姐暫時先別到署里去上班。」如果敵人真就在身邊的話。
「她不會听你的。」閻羅毫不考慮地駁回。
除非把心中的質疑跟她說,不過,那不就表明了要讓她涉險?他不想,也不要。
「這……」阿飛想著、困惑著,眉心中的結不覺擰得和閻羅一樣深。
「快去吧!照著我的話去辦就對了。」閻羅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讓人把資料調出來,調查清楚,再送美國方面的國際刑警組織,要他們務必查清楚。」
「是。」阿飛領命,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身影,閻羅又看看窗外,許久之後,深長地一嘆。
這回希望他的第六感是失靈的,然而那抹不安的感覺,卻仍深深地攫住他的心扉,教他一刻也不敢松懈下來。
餐廳里,賈以婕又巧合地遇到了楊菁菁。
「嗨,以婕,又來喝咖啡?」端著咖啡,楊菁菁邊打招呼邊走過來。
見到是她,要閃人已經來不及,賈以婕只好硬著頭皮面對。
「嗯,-也是嗎?」其實她不喜歡這樣的對白,明明兩個人都端著咖啡,卻問著白痴到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問題。
「嗯。」楊菁菁一點頭。「我還是喜歡喝曼特寧。」
「我……我也一樣還是熱拿鐵。」拜托,饒了她吧!
賈以婕最不擅于這樣的應酬,怕應對久了,顏面神經會受損。
「拿鐵也不錯,不如我改天也喝喝看。」
「呃……」她可以說,當然可以嗎?
兩個女人的聊天通常就是這樣,很容易雜七雜八的說一堆,但最終問題就是有辦法繞回到重點。
「以婕,那天來接-,看起來很酷的那個男人,是-的男朋友嗎?」不知為何會突然轉移了話題,但楊菁菁看來興致勃勃的。
「誰?」賈以婕猜她說的應該是閻羅。
但,女人都得這麼八卦嗎?跟她的個性還真不合!
「唉喲!就是那天開車來接-,然後署長也跟著一同坐上車的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呀!」
說到他,賈以婕甚至可由楊菁菁的眼中,見到一閃而逝的點點晶亮。
不會吧?這個女人該不會這樣就看上了她的男人吧?
「-說閻羅?」她的神經倏地繃緊。
「原來他叫閻羅。」楊菁菁的眼中閃現少女漫畫中所會有的星芒光彩。
她眼中的星光映人賈以婕眼里,心里竟莫名地-酵,產生微微的酸醋味。
「那,-跟他……」該說楊菁菁白目嗎?不知,不過她倒是很興奮地打算繼續往下問。
「他說,我是他的女人!」她不曉得這是不是該叫作「宣示主權」!
「喔!」掩嘴,楊菁菁的眼瞳中顯現出失望。「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的男友,但是男友也分很多種的,一種是男女隨便玩玩的,另一種是將來可能成為夫妻的,不過以現代的社會來說,就算是夫妻,離婚的比率也是很高的,對吧?」
她的眼角微微地顫抖,很懷疑自己怎麼還有耐性繼續與她對坐下去?
「啊!我會不會說太多了!」又喝了一口咖啡,楊菁菁不覺有異地笑著。
賈以婕真想伸手掐死她,但真做了,絕對有失風度。
「對不起,我喝完了,還有工作還沒做,我先回辦公室去了。」咕嚕咕嚕,一古腦兒將手上的咖啡往嘴里灌完,賈以婕起身推開椅子就走人。
當然,背後沒長眼楮的她,絕對沒注意到一抹銳利的眸光正隨著她的身影移動,陣光中帶著壓抑的殺氣。
殺機正在慢慢成形,等待的,僅是最佳時間點。
掛上電話,姚五義的眉擰成結。
他快速地撥了一個內鍵的號碼,只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就掛掉電話,等著電話那端的人趕快上來找他報到。
不到三分鐘,賈以婕用最快速度進到辦公室,來到他的面前。
「署長找我,請問有什麼吩咐?」站在桌前,她單手貼在腿側,照慣例抬高一手敬禮。
「以婕,以後沒人,-叫我義叔就可以了。」閻羅也是這麼稱他的。
這幾日由閻嵩的嘴里,他已知道了兩個年輕人的關系,不僅樂觀其成,還看好這段戀情的發展。
「這……義叔。」賈以婕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喊人。
姚五義和三擷門的關系對她來說,已不是秘密,而既然閻羅喊他一聲義叔,她自然也該。
「好、好、好。」姚五義呵呵笑了幾聲,想起了正事。「剛剛阿羅撥電話過來,一會兒後讓阿飛先來接-離開。」
「為什麼?」還是上班時間,不是嗎?
一時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姚五義想著閻羅的交代。「他可能有事要-幫忙吧!所以才會急著要阿飛來接-回去。」
「有事?」會有什麼事,她懷疑。
近來這段時間已風平浪靜,搞不好霍爾奇這個集團早已全數瓦解,只是沒有確切的名單證明,所以至今閻羅仍余悸猶存,怕隨時會有其他的殺手,伺機而動。
「電話中他說得匆促,僅要我告訴-這些。」
其實閻羅的電話說得不僅不匆促,還異常仔細。
姚五義回想起閻羅電話中的字字句句--
「義叔,我已經查出另一個殺手的資料和底細了,你先听我說,千萬別打草驚蛇。
殺手已經滲透入警政署中,就十幾天前的事。美國方面給的資料已經證實了我的推斷,等一下我先派阿飛過去接走以婕,至于義叔,我需要你陪我一同演一出戲,將殺手給引出,戲碼等一會兒我到時,會告訴你。」
「真是怪人!」她不喜歡閻羅不將話說清楚的習慣。
「-快去收拾一下,也許不用收拾了,-直接下班,公差的假單,我明天再簽,阿羅說不定有要事需要-幫忙。」姚五義難得催促人。
「呃……好吧!」署長都開口了,她又豈能說不。
下班了!
今天真輕松,不知道可不可以說賺到了半天的時間。
賈以婕離開十五分鐘之後,消防的警鈴聲響起,不是預先的演練,也不是臨時消防演習,所以蚤動立刻就蔓延開來,大家爭相走避,沒人遺忘火災須知,逃命時千萬不可搭乘電梯。
然而,電梯里的姚五義和梢早剛到的閻羅例外。
他們不僅搭乘電梯,還故意讓電梯在每個樓層都停。
過了莫約三分鐘左右,整棟大樓的電源倏地暗了下來,斷電是正常的火災處理程序,為怕電源引燃更大的火勢,斷電是必須。
這時緊急備用發電機終于派上用場,保持電梯能如常升降。
電梯門又往下跑了兩個樓層,當一聲再度打開時,姚五義正想按下關門鍵,電梯外卻出現了楊菁菁的身影。
「署長、署長,等一下。」她的額上有汗滴,看來好像跑了一段距離,顯得有點喘。
姚五義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往後退一步,讓她進入電梯里。
楊菁菁走進電梯,一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當電梯門當一聲關上時,她才很驚訝的發覺,電梯里除了姚五義之外,還有另外一人--她的另一個目標。
該說是好運嗎?一個偶發的機會,讓她可以一次解決掉兩個目標,好提早收工,快快閃人。
不知是不是備用電力不足,此時,電梯里的光源驟然暗了下來,是暗殺者的最好時機。
于是,楊菁菁毫不猶豫的拔槍,轉身--
一柄槍管早了她略略幾秒,抵在她的小月復處,深刻的力道讓她明了,持槍者不是開玩笑,而且還是個行家。
「我想知道,你何時看出來的?」訝異是有的,但居于殺手的本能,楊菁菁將情緒壓抑得很好。
「何時?」哼笑了聲,閻羅不介意告訴她。「跟-一樣,像我們這種在槍林彈雨下求生存的人,第六感是很重要的。」
「哼!」楊菁菁一笑,甩頭,甩掉臉上的眼鏡。「不愧為三擷門的少門主,想來,那日我是不該低估你的。」
「我想-並沒有低估我,而是高估了-自己。」
燈光在此時亮起,閻羅朝著姚五義使了個眼色,姚五義立刻上前奪過楊菁菁手上的槍。
楊菁菁則利用姚五義取愴的時機,反手擊出一拳,想擺月兌閻羅抵在月復部的槍管,搶過槍來。
閻羅機靈地一抬手,手上的槍往前拋出,完美地進到姚五義的手中。
看著兩柄槍皆在姚五義手中,楊菁菁僅能握緊雙拳,決定以拳腳取勝。
「你若不是狙擊目標,說實在,我還挺欣賞你的!」一記猛攻的直拳,楊菁菁說明了她的欣賞。
「被-欣賞?謝謝恭維,我可不敢領教!」
閻羅也非等閑之輩,于是乎,在狹小的電梯里,一場精彩絕輪的武行戲碼,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