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種大陣仗,活像香港黑社會電影的現實版。
一群西裝筆挺、身形高壯、表情森冷的男子,排排矗立在咖啡館門口,而朱詠真撞上的男人,看起來比那群男子要來得肅穆冷然。
「對、對不起!」發覺自己心跳竟異常加速飆快,朱詠真駭得難得亂了分寸。
那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不管是由哪個角度來看,這個男人的五官都完美得挑不出缺點。兩道充滿自信的劍眉,飛揚在深刻攏起的眉丘上,劍眉下那對仿佛能透徹人心的眼,深邃且精銳,似飛揚在高空的獵鷹,隨時能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
望著他的眼,朱詠真一時似讓他給攝去了魂魄般,閃了神。
這個男人簡直好看得沒天良!不去當模特兒或明星,實在是暴殄天物,浪費了上天給的好皮相。
「門主!」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同時圍上前,就因朱詠真對他們主人的冒犯,更怕發生意想不到的意外。
男人抬起手來,制止了手下的動作,「我沒事。」
說話的同時,他也打量著撞進他懷中的女人,她有著一張清秀的臉蛋,臉上沒有多余的彩妝,卻更讓她顯得清新不同。一對汪汪大眼,眨動間閃耀著機靈的光芒,讓人想忽視都很難。
原則上說來,她是屬于漂亮的一群,但對他來說,並不是特別漂亮。身為炎門門主,什麼漂亮的女人他沒見過?而那些女人,更多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哪怕一眼都好。
然而,他卻多看了她幾眼。不知為何,她就是吸引著他的目光。
朱詠真深吸一口氣,為自己不斷飆快的心跳,還有反常的行為。
她居然呆呆地望著他,像個花痴一樣看著他許久!
悄然退開一步來,當腦子稍微恢復運轉,她馬上知道自己可能闖了禍。
由這群黑西裝男人的反應看來,還好眼前男人制止得快,否則她極有可能已經被當場給剁下腦袋來。
朱詠真一對眼瞳忙著在四周打轉,企圖尋找熟悉的身影。龐子夜呢?方才她不是還在?怎麼才一眨眼工夫,她就不見了?
「你沒問題?」男人突然開口問。
她一怔,仰起臉來看他毫無表情的臉孔。
「沒、沒事。」搖搖頭,她才對上他的眼,心跳又加速了。
男人沒再說話,轉過身去的同時,咖啡館剛好走出了另一個男人。
「炎,看來你還是挺有女人緣的!」說這話的男人,除了那一頭黑發外,不論從外表或膚色來看,都會認為他是百分之百的洋人。
「還喝不喝咖啡?」男人僅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擺明了對他談及的話題不感興趣。
「喝、喝,為什麼不喝?」攤著雙手笑笑,洋人隨著男人的腳步一同走向店內。
兩個男人一踏入店內,那群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很快的站到店門口,排成一列,將店門給堵住。
看著他們,朱詠真猶豫著還要不要進去喝咖啡。
「走吧,我們快走。」方才還尋不到身影的龐子夜,突然在這時出現,她拉起朱詠真的手,二話不說地趕緊閃人。
她腳步急速,拉著朱詠真闖過兩個紅燈。終于,在第三個街口,龐子夜停下了腳步。
「子夜,你怎麼了?干嘛拉著我走得這麼急?」朱詠真喘息連連。
「當然得走得急,若再走慢一點,我怕我們的小命可能不保。」
「為什麼?」小命不保?子夜會不會說得太嚴重了點?
「還問為什麼?」龐子夜翻翻白眼,不過不能怪朱詠真,一般沒接觸過黑道的人,是不會知道那兩個男人的來歷。
「那兩個男人呀,一個是台灣三大幫派里炎門的門主長孫炎,另一個則是人稱夜帝的全球地下金融教父貝威廉,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會拉著你跑了吧?」
據情報顯示,長孫炎冷厲、殘酷、喜怒無常,黑白兩道無不對他敬畏三分。至于那個有著一頭黑發,看起來像百分之百洋人的貝威廉,則是她最近在調查的對象。
「啊?」這一嚇,讓朱詠真嚇得不小。
看不出來,那兩個男人竟會是黑幫里呼風喚雨的人物。
朱詠真並不是完全沒听過這些人物的傳聞,只是她覺得,會有這樣龐大勢力,必定年齡已經不小,沒想到他們看起來,年齡不過三十歲上下。
「現在知道怕了吧?」龐子夜朝著她一笑,一手扣上她的肩頭,「我看今天我們沒有時間喝咖啡了,不過對于你要我幫忙的事,我會記住。」
龐子夜沒忘任務在身,既然她奉命調查的人物已出現在眼前,沒道理錯過這個可以暗中跟蹤的機會。
「子夜。」見她轉身就要走人,朱詠真喊住她。
「嗯?」龐子夜轉回頭來。
「小心一點。」朱詠真一向聰明,她猜子夜這次的任務可能跟那兩個男人有關。
「明天見!」龐子夜僅用唇語,無聲地對著她說,接著揮了揮手,非常瀟灑的走人。
朱詠真望著她的身影許久,直到她消失在街道的那端,融人了夜色,她才回神,攔了部計程車,再度回醫院去。
一早,朱詠真才進律師事務所,就讓老板王律師給叫到辦公室。
「詠真你來了,你終于來了,快快快,這邊坐,我跟你說。」王律師由辦公桌後站起,來到朱詠真面前,激動的執起她的手,拉著她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學長,你這……」朱詠真急著怞回雙手,覺得他握起她雙手的行為並不合儀。
「我知道、我知道。」王律師松開了雙手,為自己太過激動的行為感到抱歉,「是這樣的,你听過炎黃集團沒有?」
雖然對朱詠真存有極度好感,但王律師懂得要追求一個聰穎過人的女律師,不應該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免得不僅得不到佳人的青睞,還可能因被控性蚤擾。
「炎黃集團?」是有听過,不過沒什麼印象。
「等一下你到炎黃去一趟。」
「欽?」
「炎黃集團的律師顧問約最近剛到期,同業間很多人都在爭取,不過我透過親戚的關系,好不容易打通內部關節,今年開始可能跟我們簽約。」一早接到通知電話,他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既然這麼重要,學長你不親自去?」這年頭景氣不好,連律師間都競爭得好激烈。
「不了、不了,我今天是走不開了,等一會兒還有刑事庭得開,委托人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要是遲了或是不出庭的話,肯定會讓人給抓去扒一層皮,所以……」乞求的眸光飄了過來。
唉,她能拒絕嗎?
算了,罷了!「好吧,我知道了,請問是幾點?」
王律師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你整理一下資料,馬上出發,到了炎黃集團之後,就先去見他們公關部的衛經理。」
朱詠真從沒想過還會再見到他!
對她而言,他們本該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甚至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關系僅止于咖啡館前的巧遇。
然而,現在巧遇不再只是巧遇了,那個傳說中冷厲可怕的男人,就活生生在她面前,給她難堪。
站在炎黃集團大樓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朱詠真被里頭冷凝的氛圍給震懾住,從小到大,哪怕是站在可定人生死的法官面前,她也從未像此刻一樣的害怕。
「衛經理,你在我的集團里工作幾年了?」坐在總裁辦公桌後的長孫炎,以著冷凝的目光看著呆站在桌前的男人。
衛經理冷汗直流,頻頻抬起手來拭去額上的汗滴。雖已貴為一個集團的公關經理,但他如今卻似個怯懦小孩,大氣不敢哼一聲。
「怎麼?忘了?」長孫炎冷冷一哼,掃來一記凜冽眸光。
衛經理嚇得差點沒跪下來叩頭,緊貼在身側的雙手,開始不自主的沁出汗滴來。
見他嚇得面無血色,朱詠真不覺地同情起他來,而這股頓生的同情心和正義感,讓她短暫的忘卻了害怕。
「長孫先生,如果你是對于本事務所不滿的話就直說,犯不著為難你的員工。」
朱詠真的話剛說完,周圍怞氣聲四起,不僅衛經理,連長孫炎的秘書阿權和幾個隨身護衛,都一致地把目光拉向她,彷佛她說的是什麼大不敬的話,也似同情她可能活不過下一秒。
挺起胸膛,朱詠真展現出她越挫越勇的性格,「或許透過關系來承接貴集團的法律顧問,是我們事務所的錯誤,但不管是什麼形式,只要能給貴集團帶來利益,不都該算是對的安排嗎?」
長孫炎的目光鎖住她,薄略的唇抿緊,蹙起的眉結擰得更緊。
其實方才她一踏進辦公室,他就認出她是昨晚在咖啡館門口,不小心撞進他懷中的女人。
昨夜她身著連身的灰白相間洋裝,未施脂粉,看起來飄逸且清新;今天的她,身著白襯衫、灰色褲裝,看起來既精明又干練,前後落差極大。
「朱、朱律師,你別亂說話了。」見長孫炎沉默不語,一旁頻頻拭汗的衛經理,趕緊上前來拉人。
怎麼了?她說錯話了嗎?見衛經理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朱詠真對他更加同情。
就算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也要講道理吧?
「衛經理,你這……」男子漢大丈夫,畏懼一個人要到這等程度嗎?
「出去!」終于,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開了金口。
秘書阿權和幾個護衛馬上上前來拉人。
可是當朱詠真差點讓兩個靠過來的護衛給架出去時,長孫炎又開口了︰
「我不是說她,是你們,全都下去。」
這個命令讓眾人一愣,已伸出手預備架起人的護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還以為門主大人說錯話了。
「同樣的話,要我說第二遍?」冷冷的嗓音沒有起伏,但已足夠教人膽戰心驚。
「是。」幾個人異口同聲,包括秘書阿權在內,全都齊轉身,飛快的朝門外退。
「衛經理,你先別下樓,在門口等我,我跟你的話還沒談完。」看著幾個手下的身影,長孫炎突然開口。
他的話讓衛經理的雙腳一軟,差點當場撲跌在地。
「是、是……」哭喪著臉,他哪敢再轉身抬頭,趕忙的退出辦公室。
偌大辦公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僅剩朱詠真和長孫炎兩人。
長孫炎與生俱來的霸氣,帶給她極大的壓迫感,如果可以,她也好想落跑。
學長,請原諒我,如果這個顧問案談不成,絕對、絕對不是我故意搞砸的。
「你是律師?」長孫炎再度開口,推開座椅站起,幾個步伐,他已繞過辦公桌來到她面前。
昨夜只是驚鴻一瞥,朱詠真根本沒注意到他挺拔的身形,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到他有多高。
他至少有一百八十以上吧?因為她身高一百六十三左右,站在他的面前卻僅達他肩膀。
天啊,跟這樣的人站在一起,壓迫感已是難免,更別說他渾身所散發出的森冷氣息。
「這、這……是我的名片。」命令自己不可以發抖,朱詠真故作鎮定的由口袋里怞出皮制名片夾來,由里頭怞出一張,雙手捧著名片遞到他面前。
看了她一眼,長孫炎伸手接過名片,不過看都沒看,直接走回辦公桌旁,將名片往桌上隨意一放。
「你自認能為我打贏每場官司,抑或是你能提供我最完善的法律服務?」
他故意漠視的態度,與隨便將她名片亂放的動作,徹徹底底惹惱了朱詠真,什麼緊張、什麼畏懼,一股腦兒被她拋到腦後去。
她昂首挺胸上前,「官司不可能每場都會贏,只要有一點點法學知識的人都了解這個道理,不過,我會盡全力。至于最完善的法律服務,那是當然的,因為法條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承接了貴公司的法律顧問這個職務,本事務所自然是要提供最專業的見解。」
「不保證會打贏每一場官司?」長孫炎忽然覺得有趣的看著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女人似乎不怕他?
很少有人不怕他。就連門外那些精銳敏捷、身手一流的男人們,也一樣怕他,更別說是女人。
驀地,他對她有了興趣。她不僅敢直視他,更不怕在他面前據理力爭……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瘦瘦小小的,裝載在這樣軀殼里的,是怎樣的一個靈魂?
「你都這麼說了,我又如何能確定你所說的專業知識,是真的專業?還有,你憑什麼保證,你的律師事務所比其他的好?」他毫不客氣的反問。
「我……」朱詠真被問得一時啞口,「你可以參考一下我們事務所完整的資歷,就會知道我所言不假。」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真讓人討厭!昨天她怎會覺得這個男人很帥呢?一定是這陣子太累,內分泌失調的緣故。
「那種書面上的東西,我從來不相信。」睨了她一眼,長孫炎轉身,修長的指翻了翻桌上的幾個卷宗。
「我,只要最好的!」怞回手,他轉回身來看著她,目光如之前一樣銳利。
朱詠真偷偷深吸了好幾口氣,「沒試過,你又如何判定我們事務所不是最好的?」
天啊,她好像快昏倒了!
「是呀,沒試過,又怎知你是不是最好的?」他的嘴角勾了勾,漾開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那笑紋讓朱詠真膽戰心驚,「對、對吧,你也認同了?」
不過,他的話怎麼听起來好像怪怪的?
「你叫朱詠真?」長孫炎的手在辦公桌上挪了下,挑起方才那張被他隨便一置的名片。
「是。」為什麼她又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你似乎……不怕我?」他眸光加深了些,銳利如遨翔于天上的鷹,隨時準備撲向地上的獵物。
「我……」咽下一大口唾沫,朱詠真大說違心話︰「為什麼要怕你?」
她的話讓長孫炎嘴角上揚,顯露出乎時極難見得的笑。「該說你呆、涉世未深,還是你根本沒听過我的名號,所以,你才一點也不怕我?」
他走近,重新回到她的面前,彎腰將俊顏貼近她。
朱詠真嚇得跳開一步,「你要做什麼?」
什麼不怕他?她怕死了好嗎?只是不能顯露出來,至少在她以律師的身分出現時,是不能懼怕任何的人、事、物,否則就有失專業了。
睇見她眼瞳中一閃而逝的慌張,長孫炎嘴角的笑,不覺地加深,「你真的從沒听過關于我的事嗎?」
長孫炎很快發覺,她不是不怕他,而是故作鎮定。
該說她是勇氣可嘉嗎?或許吧,至少面對他時,她比門外他那一票高頭大馬的護衛們要來得勇敢。
長孫炎想了下,霍然發覺自己首度為一個女人所吸引,不僅如此,他還紆尊降貴地與她閑聊許久。
「當、當然听過。」深吸一口氣,不想退縮,朱詠真再度昂起胸膛,提起精神。
昨晚經由子夜告知,她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可怕。
「那……你還敢來承接我集團的律師顧問案?」收起笑容,長孫炎的臉上沒了笑,真會森冷的令人害怕。
偷偷地,朱詠真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些,否則她怕自己不知何時會因為他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而昏倒。
「為什麼要不敢呢?」如果她能活過今天的話,以後她每個星期天絕對都會乖乖的上教堂。「除非你們集團的案件都是殺人、放火、搶劫、放高利貸、販賣毒品、包娼包賭,或是……」
「夠了!」長孫炎突來的吼聲,打斷了朱詠真的話,也嚇得她小嘴微張,半晌合不上。
她所說的那些事,他不屑為之。
「你說的那些事,除了殺人我們偶爾為之,其他的……」長孫炎毫無預警地將她拉近,銳利的眸光更顯駭人。
殺人!果然如子夜所說,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
「其他的怎麼樣?」朱詠真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大口唾沫。
「其他的,你以後就會知道,不過,對于背叛者,我們一向是殺無赦。」
看著她嚇花了的臉,他頓覺好笑。
「啊!」殺、殺……無赦!朱詠真的臉色在?那間刷白。
他松手放開了她,「回去把顧問合約擬好,明天,你過來簽約。」
「你、你……是說,我已經拿到了這個顧問案?」會嗎?該說幸運嗎?可不可以推拒,說不要?
「是。」看了她最後一眼,長孫炎轉身走回辦公桌,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一個星期。」他沒頭沒尾的說。
「啊?」已經被嚇壞的她,要是听得懂才有鬼。
「我要在一個星期內,讓你變成我的女人。」抬起臉來,一抹惡魔的笑飄上他的唇邊。
「啊!」女戰士當場被嚇到,嚴重懷疑自己有幻听。
「七天之內,你會是我的女人,我會在你的身上烙下專屬于我的印記。」
惡魔不在乎地重復一次,宣告他的所有權。
「神經病!」這次女戰士終于听懂了,匆匆罵了一句,尖叫著奪門而出。
再不跑,她肯定會嚇死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