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去哪兒?」
丫鬟喜兒奉了莊主柳天靖的命令,正要去柳榆兒的房間請她到大廳去,不料卻在半途見到她一副想要溜出山莊的模樣。
「我要到山莊外去遛遛。」
「可是,姜家的少爺來提親……」
「管他呢!」柳榆兒輕哼了聲,一點兒也不在意。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去見什麼姜家少爺呢!
那家伙她曾經听人提起過,據說,他雖然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可性情太過剛毅木訥,說不定連開玩笑也不會呢!
要她嫁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她肯定會活活悶死!
「這……可是莊主交代……」
「別擔心!你呀,就當作根本沒看見我,不知道我上哪兒去,爹自然就不會追究你了。」
「可是……」喜兒仍蹙著眉心,一臉的為難。
她雖然很想阻止小姐的舉動,卻知道自己壓根兒阻止不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猶豫了一會兒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地說︰「這樣好了,小姐,我陪你一塊兒出去。」
「你不怕爹責怪你?」
「我當然怕呀!可是和莊主的責罰相較之下,小姐的安危更重要!」喜兒忠心耿耿地說。
喜兒的話讓柳榆兒感到一陣窩心,但是她今天實在不想帶個小跟班出門。
「喜兒,我想要自己一個人出去透透氣,你還是當沒瞧見我吧!」
「不行哪!」喜兒一臉的緊張,連連搖頭。「小姐自己一個人出門,實在太危險了。」
「放心吧!別忘了,我可是會功夫的。」
見她一臉的驕傲,喜兒實在沒有勇氣坦白告訴它——你學的那麼一點兒花拳繡腿,要對付一、兩個小混混或許還行,但若是遇上了真正會武功的高手,或定對方人多勢眾,恐怕也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兒了!
「小姐還是讓喜兒跟去吧!否則要是小姐出了差錯,喜兒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啊!」
「不會有事的啦!我只不過是出去一會兒,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回來了,你不用太擔心。」
其實她這趟溜出門去,主要是為了不想見那個惹人厭的姜少爺。只要她偷偷地溜出山莊,爹也拿她沒轍,然後等那個姜少爺自討沒趣地離開後,她自然也就可以回來啦!
「好了,就這樣,我要是再不走,只怕爹要親自來『逮』人了。你也趕緊假裝去別的地方找我吧,免得被爹發現。」
匆匆扔下這幾句話之後,柳榆兒就一溜煙地跑掉了,留下阻止不及的喜兒在原地擔心地跳腳。
「哎呀!這下子叫我怎麼跟莊主交代?」
她又焦急、又煩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沒想到才猛一回頭,就見莊主柳天靖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回廊下。
喜兒嚇了一大跳,差點心虛地驚叫出聲。
「莊……莊主……」
「我不是要你去請小姐嗎?她人呢?」柳天靖皺著眉問。
他剛才和姜家的人在大廳里等了老半天,遲遲不見女兒前來,知女莫若父的他,猜出這妮子大概又鬧脾氣故意不想見人,便索性自己過來叫她,但……他似乎還是晚了一步。
「啟稟莊主……我……那個……小姐她……」宣口兒吞吞吐吐的,一看就知道、心里有鬼。
「你沒看見小姐?」
「我……」喜兒咬著下唇,內心經歷一場天人交戰。
她到底是要依照小姐的吩咐,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呢?還是坦白說出一切,接受莊主可能有的責罰?
猶豫了片刻後,喜兒下定決心地說︰「回莊主的話,喜兒有看見小姐,也有請小姐去大廳,可小姐說她不想見姜少爺,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一口氣說完後,喜兒低著頭,不敢抬眼看柳天靖的臉色。
「喜兒沒把莊主吩咐的事情辦好,還讓小姐自己一個人離開山莊,喜兒知道錯了,請莊主責罰。」
柳天靖一想到女兒的任性,不禁搖了搖頭。
「這也不能怪你,榆兒的個性我再清楚不過了,她要是真想溜出山莊,任誰也阻止不了。倒是你,能夠不畏責罰地據實稟告,沒有替榆兒隱瞞實情,倒也算是忠心耿耿。」
喜兒一听,著實松了好大一口氣,心里暗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在莊主的面前說謊,否則別說是難逃責罰了,說不定莊主在一怒之下,還會將她趕出「天翼山莊」,那可就糟了。
「好了,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喜兒恭敬地行禮之後,趕緊離開。
柳天靖無奈地嘆了口氣,正打算回大廳去,就見夫人鳳霞音走了過來。
「怎麼樣?榆兒該不會使性子,躲在房里不見人吧?」
「她不是躲在房里,而是溜出去了。」
「什麼?!」鳳霞音蹙起了眉心。「唉,榆兒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拋開對燕昊駒的愛慕呢?她這樣一心崇拜著素未謀面的燕大俠,其他的男人完全看不上眼,這該怎麼辦才好?」
見心愛的妻子一臉憂慮,柳天靖連忙出聲安慰。
「好了,你也別煩惱了,我想榆兒應該很快就會愛上某個男人了。」
「喔?怎麼說?」
「榆兒再怎麼任性,也有個限度。更何況她已經不是小女娃兒了,也該要懂事,知道別讓咱們做爹娘的躁心了吧!」
「說到任性……唉,榆兒是不是讓我們給寵壞了?」
「或許是有那麼一點吧!」柳天靖苦笑了下,說道︰「但是榆兒天生活潑伶俐,任誰都會忍不住多疼愛她幾分的,不是嗎?」
他們這個聰明慧黠又嬌俏甜美的女兒,雖然有時會讓人感到頭疼,卻仍舊是他們夫妻倆的驕傲。
「天靖,你會不會怪我沒再為你添個兒子?」鳳霞音忍不住問。
當年她生榆兒的時候出了點意外的狀況,險些連命都保不住,後來雖然是幸運生下了榆兒,大夫卻說她這輩子怕是不能再生育了。
「怎麼會呢?我們有榆兒就夠了。」
見她仍一臉憂慮,柳天靖伸手將愛妻擁入懷中。
「不許再胡思亂想了,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這輩子我們要好好地相守,等到替榆兒找個好婆家,心里沒有其他的牽掛之後,就可以相偕雲游四海了。」
「嗯。」想像著未來的情景,鳳霞音忍不住揚起一抹微笑。
「好了,人家還在等著,我得回大廳去了。等等我還得想個好藉口去回絕姜少爺的提親呢!」
一想到這已經是近兩個月以來,他第三次回絕了榆兒的親事,柳天靖就不禁再度無奈地搖頭嘆氣。
溜出「天翼山莊」後,柳榆兒開心地哼著曲子,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閑晃。
一想到被她冷落在大廳的姜家少爺,她的心里不但沒有半點愧疚,甚至還隱隱浮現一絲得意。
「哼!什麼李公子、姜少爺的?他們哪里比得上燕昊駒?」
自從兩年前的春天,她在陪娘去廟里上香的途中,意外听說了燕昊駒的事跡之後,從此就對那位大俠產生了無比的崇拜之心。
她知道自己對燕昊駒的仰慕,讓爹、娘感到頭疼極了,他們總認為她不應該如此愛慕著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她在幾個月前獨自溜出山莊玩耍時,意外巧遇了燕昊駒!
那時,她在街上看見幾名壯漢正在欺負一個瘦弱的男孩,正當她看不過去地想要跳出去制止的時候,那些壯漢卻在一眨眼之間哀嚎倒地。
她錯愕地回頭,就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矗立在她的身後,一臉正氣凜然。
听他報出自己的名號,見他身手俐落地教訓那些家伙,柳榆兒心里對他的崇拜頓時更深了。
那時的她一反平常的機靈,就這麼痴痴愣愣地站在一旁,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高大的身影,直到他從容離去之後,她才感到懊惱不已。
「唉,當時,我真應該上前和他說幾句話的!」
雖然事隔了好幾個月,不過與燕昊駒相遇的那一幕,卻仍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對她來說,真正的男人就該像燕昊駒那樣,有著大俠的風範與氣勢,但是那些登門提親的男人,不是太過老實古板、剛毅木訥,就是太過油嘴滑舌、花言巧語,根本人不了她的眼。
要她委屈自己嫁給那些平庸的男人,她才不要呢!
「只可惜燕昊駒早已娶妻,要不然我非嫁他不可!」
既然她心目中理想的夫婿人選已經有家室了,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至少要像燕昊駒那樣,有著沉穩的氣勢與高強的武功才行。
柳榆兒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當她驀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出了城。
「啊!我好像跑太遠了!不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那個惹人厭的姜少爺還沒走呢!我不如多晃一會兒再回去。」
仗著自己會那麼一丁點兒的拳腳功夫,再加上現在是大白天,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柳榆兒便愈走愈遠,即使遠離人群了也不甚在意。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她來到一條溪邊,那美麗的景致與清澈的溪水讓她眼楮為之一亮。
「哇!這兒真漂亮!我以前怎麼從沒發現過?」
柳榆兒開心地走上前去,眼看四下無人,她正打算褪去鞋襪,走進淺溪中玩耍一番,卻忽然听見身後似乎傳來了腳步聲。
她警覺地回頭,果然就見三個男人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
「小姐兒,自己一個人玩要豈不無聊?」
「就是呀!不如讓哥哥們來陪你吧!」
柳榆兒蹙起眉心,沉下了臉色,眼前這幾個男人相貌猥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本姑娘原本興致高昂地想要玩水,可現下瞧見了你們,心情被破壞殆盡,你們要玩自個兒玩吧!姑娘我不奉陪了!」
柳榆兒不悅地瞪了他們幾眼之後轉身想走,不料卻被攔了下來。
「喲!好嗆的脾氣啊!」
「別急著走呀!我們很快就會讓你恢復高昂的『性』致的。」
見這幾個男人嬉皮笑臉的模樣,柳榆兒心底的一把火瞬間燃了起來。
「你們要是識相,就快點讓開!」柳榆兒叱喝一聲。
「要是我們偏不讓,你能怎麼樣?」
「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柳榆兒唰地一聲怞出腰間的短劍。
那道刺目的銀光讓幾個男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忌憚,可……看她那細致美麗的容貌,宛如一尊粉雕玉琢的瓷女圭女圭,而那一身上等的綾羅綢緞,一看就知道是嬌養在富貴人家的千金女。
像她這樣的金枝玉葉,怎麼可能會有多厲害的功夫?
「呵!瞧你拿劍的模樣,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可是你真的會武功嗎?」其中一個男人一臉嘲笑地問。
「我看她就算會,大概也和三腳貓沒什麼兩樣吧!」
听著他們戲譫的話語,柳榆兒的俏臉氣得發白,當下決定非要狠狠教訓他們一頓,替自己出一口氣不可!
「誰說我不會功夫的!好,這是你們自找的,怪不得我!」她叱喝一聲,揮劍砍了過去。
幾個男人一開始還小心翼翼地應對,但是幾招過後,他們看出她的功夫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根本無足為懼,因此便更肆無忌憚了。
「來呀!你不是要教訓我們嗎?怎麼都剌不中呢?」
「我看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還是乖乖陪咱們玩玩吧!」
「休想!」
柳榆兒怒急攻心,她急著想要教訓這些家伙,一時疏忽了腳邊那忽高忽低的石塊,在一次跳躍間不慎弄傷了腳踝。
她痛得悶哼一聲,俏臉瞬間發白。
「唉呀!扭傷了是嗎?真糟,讓我來幫你瞧瞧!」
其中一個男人涎著不懷好意的笑臉,打算上前一把摟住美人兒。
「滾開!」柳榆兒怒叱一聲,忍著疼閃躲開來。
「喲!都已經受傷了,還這麼潑辣?」
「呵呵!這麼嗆的妞兒,等會兒玩起來一定很來勁。」
「好了,別跟她廢話那麼多!快點將她制伏,咱們也好快點享樂一番!」
這個意見獲得他們一致通過,幾個男人宛如急色鬼一般向她撲去。
柳榆兒的眉心一皺,雖然她受了傷,但是以她的個性,要她乖乖就範是絕無可能的事!
她咬緊牙根,忍痛朝旁邊一躍,然而她的腳傷比她自己所以為的還要嚴重,落地時腳踝支撐不住,不僅扭傷得更加厲害,整個人還狼狽地跌僕在淺溪中。
那一身衣裳落水之後,不僅宛如第二層肌膚般緊貼在身軀上,將她曼妙的曲線忠實地勾勒出來,那布料還變得有些透明,使得里頭的兜兒若隱若現,看得幾個男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早要你乖乖地陪咱們玩玩,你偏不听,現在自找苦吃了吧?」
「這樣也好啦!這下子,看她還能怎麼反抗?」
「嘿嘿,說得也是!」
眼看那三個男人朝自己步步逼近,柳榆兒咬著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驚慌無措間,就見不知打哪兒飛來了三個石塊,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三個男人的頭上,那強勁的力道當場將他們給擊昏了!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柳榆兒錯愕地瞪大了眼,隨即一顆芳心不受控制地劇烈怦跳起來。
此刻的情景,簡直就像當初她遇到燕昊駒時一樣!該不會……老天爺知道她的秘密心事,讓她遇見了一個和燕昊駒一樣的大俠吧?
柳榆兒滿懷期待地抬起頭,眼前果然佇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
她再仔細一看,就見這男人有著一張比燕昊駒還要俊美的臉孔,但……他沒有燕昊駒那般沉穩的氣勢也就罷了,竟還有著一雙戲譫而輕挑的黑眸!
可惡!這男人根本一點兒也不像燕昊駒嘛!
「姑娘這般的美麗誘人,也難怪剛才那三個男人要對你如此覬覦了。」他一邊說著,目光一邊放肆地在她濕透的身子上游移。
柳榆兒的俏臉瞬間燒紅,連忙雙臂環胸地遮抱住自己的身軀。
「你……該死!」她忿忿地低咒,不知道究竟是氣他的輕挑無禮,還是氣他破壞了她心里原本的期待?
听見她的咒罵,沈飄浪不禁詫異地挑起眉楷。
「我救了你,你卻罵我該死?」
「哼!我又沒有要你來救我!」柳榆兒沒好氣地回嘴。
「好吧!就算是我多管閑事好了,可我救了你是事實,而你對待救命恩人竟然是這種刁蠻凶惡的態度?」沈飄浪嘖嘖地搖頭。
「你若是看不慣的話,盡管離開呀!離我遠一點兒,你的耳根子自然就可以清靜一些了!」
可惡!這男人果真是愈看愈不像燕昊駒!
人家燕大俠在出手救人之後,可是不發一言地離開,哪像眼前這個男人,一副要討賞的模樣!那氣度和風範,跟燕昊駒簡直沒得比!
希望破滅的感覺,讓柳榆兒的心情大壞,甚至忍不住要將剛才被那三個男人欺侮的怒氣,也一股腦兒地出在他身上。
沈飄浪望著她氣呼呼的俏臉,俊臉忽然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要讓我的耳根子清靜,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非得要離開才行。」
「不然,你還有什麼方式?」柳榆兒瞪著他問。
「你想試試看嗎?我倒是樂意得很。」
他忽然彎身靠近她,近得讓柳榆兒感到危險,不禁充滿防備地瞪大了眼。
「我一點兒也不想試!」她哼道。
「嗯,不錯,挺識時務的嘛!」
沈飄浪的黑眸盈滿了戲譫,那吊兒郎當的神色讓柳榆兒為之氣結,恨不得一掌打掉他俊臉上的微笑。
就在柳榆兒咬著牙,想要忍痛起身時,沈飄浪忽然伸手將她抱起,惹來她一陣驚呼。
「你做什麼?快點放開我!」
「唉,雖然你這麼潑辣刁蠻,但是既然我剛才都已經出手相救了,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吧!」
他的話和那一臉無奈的神色,讓柳榆兒氣得牙癢癢的。
「我不要你管!」可惡!這男人還真是知道該怎麼樣讓她發火。
「別任性,現在天氣雖然還算暖和,但是泡在溪水里還是挺冷的。更何況,你的腳扭傷了,恐怕就連要好好地走路也有困難,我要是把你扔在這里不管,等會兒那三個男人醒過來之後,只怕你的下場會很慘。」
柳榆兒蹙起了眉心,雖然有點不情願,但心里還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的確有道理。
「那你到底想帶我去哪兒?」她嬌聲叱問。
沈飄浪輕挑地垂眸瞥了她的身子一眼,嘴角勾出一抹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除非你想穿著一身濕衣裳走在街上,讓男人們大飽眼福,否則最好想辦法把它弄干。」
柳榆兒又氣又羞地嚷道︰「你……你不準亂看!還有,你休想要我把衣裳褪下來!」
「我可沒這麼說,不過,就算不把衣裳褪下來,你至少也要『連人帶衣』地在火邊烤一烤吧!我先找個好地方生個火再說。」說著,邁開腳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