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鬼千刃並沒有去而復返的跡象之後,蘭冰兒才懷著一絲的不安,緩緩走進屋里。
算一算時間,從她出去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卻不但沒有將湯藥送給何嬸服下,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若是等會兒姨母或是振雷哥問起她究竟上哪兒去了,她該怎麼回答?
是該要據實以告,說她差點被一個可惡的男人騎馬撞傷,還被他帶到一間破廟去嗎?
「不,不行呀!」蘭冰兒蹙眉搖了搖頭。
倘若她這麼說,要是他們又繼續追問起破廟里發生的事情,那該怎麼辦?
難道她要坦白說出那個叫鬼千刃的可惡男子,不但用放肆邪氣的目光掃遍她被濕衣裳包裹得緊密的身子,還奪去了她兩個吻?
不!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麼說呀!
要是讓姨母和振雷哥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對她浪蕩的行為感到失望透頂的!
「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小兔驚喜的嚷叫聲,打斷了蘭冰兒的思緒,她連忙振作起精神,努力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小姐,你怎麼了?為什麼渾身濕透了?」一看見主子狼狽的模樣,小兔驚慌失措地問。
「我……呃……」
「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剛才去何嬸那里,听何嬸說小姐根本沒過去,簡直快把小兔給急死了!唉呀!我剛才真應該跟著小姐一塊兒去的,都是我不好!」小兔自責又懊惱地說。
看著貼身丫鬟如此關心自己的模樣,蘭冰兒的心里既感動又有些無措,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就在小兔還想再追問的時候,夏振雷听見聲音走了過來,一看見蘭冰兒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他立刻對一旁的小兔說道︰「現在不是問這些事情的時候,你沒瞧見小姐渾身濕透了嗎?還不快去準備熱水讓小姐沐浴?」
「啊!對!都怪小兔急瘋了,小兔這就立刻去張羅!」
看著小兔匆匆跑開的身影,蘭冰兒的心里並沒有輕松多少,因為和小兔相較之下,此刻她更不知該如何面對振雷哥。
一看見振雷哥那張斯文端正的臉孔,蘭冰兒的心里就因為深深的罪惡感而感到剌痛不已。
「冰兒,你還好吧?我瞧你好像受了點傷?」
「我還好,沒什麼大礙。」蘭冰兒勉強扯開一抹微笑,就怕讓振雷哥為自己躁心。
從小到大,只要她受了傷,哪怕僅是一點小傷,振雷哥都會為她擔心不已,彷佛她像個珍貴易碎的瓷女圭女圭似的。
「沒什麼大礙就好。」夏振雷體貼地說。「你先去換下這一身濕衣裳,免得染上了風寒,那可就糟了。」
「嗯,謝謝振雷哥。」
蘭冰兒暗自松了一口氣,正打算要轉身回房的時候,忽然間想起了獨居在附近的那位何嬸。
「對了,振雷哥,我剛才發生了點意外,原本要給何嬸的那盅湯藥不小心打破了……」
「我會差人重新煎好送過去給何嬸的,你就別擔心了,趕快去泡個熱水,換上的濕衣裳吧!」
「嗯,那……我先回房去了。」蘭冰兒勉強扯開了一抹笑,神情有些不自在地轉身離開。
或許是因為心里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她在面對著溫柔體貼的振雷哥時,竟突然有股想逃跑的沖動!
心里的那股罪惡感,幾乎快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蘭冰兒只好加快腳步地離開,免得讓振雷哥看出了什麼端倪。
望著她那匆匆離去的背影,夏振雷雖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想,只當她是因為渾身濕透不舒服而想要趕緊回房去。
蒸騰的熱氣,彌漫在房里。
蘭冰兒褪下了一身濕衣裳,果身浸泡在注滿了熱水的浴桶里。
「呼……」她閉上雙眼,長吁了一口氣。
自從在街上差點被鬼千刃的駿馬踏死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處于慌亂無措的狀態下,情緒與精神異常的緊繃。
現在她終于一個人獨處在房里,並且浸泡在舒服的熱水之中,整個人放松下來,這才感覺到一陣深沈的疲倦席卷而來。
透過清澈的熱水,她低頭審視自己的身子,發現原本白皙無瑕的肌膚上,多了些許的擦傷。
「還好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口。」她輕輕撫著手臂上的紅痕。「拿些振雷哥配制的藥膏來涂抹,應該很快就會復原了。」
由于浸泡在熱水中實在太舒服了,蘭冰兒有些不想起身,而那蒸騰的熱氣,讓她逐漸變得昏昏欲睡。
恍惚間,她沒來由地想起了在破廟里,被鬼千刃圍困在牆壁與他胸膛之間的情且尿。
那時候他灼熱的氣息將她密密地包圍住,那感覺就像是此刻被蒸騰的熱氣籠罩住的感覺一樣。
她還清楚地記得,當他的呼息拂過她的臉時,她的身子會竄起一陣無法克制的輕顫,而當他的唇親吻她時,她……
「天哪!我到底在想些什麼?」赫然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想著那個男人,蘭冰兒的心里驚愕不已。
她怎麼可以想著那個男人?她怎麼能讓那個如惡魔般邪惡放肆的男人進佔她的心和她的思緒?
「不行!我不能再對不起振雷哥了!」
回想起振雷哥對她的溫柔與關心,蘭冰兒心里的罪惡感就愈發沈重。
她使勁地甩了甩頭,不許自己再想著不該想的男人。只是,她忽然憶起了她被迫答應再度去破廟和鬼千刃見面的事情。
「怎麼辦?難道我真要再去見他?」
可……倘若再和那個男人踫面,他不知道又要對自己做出什麼輕佻逾炬的舉動了!
那個俊美邪魅的男人實在太過危險了,他就像是朵毒花,有著俊魅惑人的外表,但是只要一沾染上,整個心思就會難以控制地沈淪……
「不行,我絕對不能再和他見面!」
雖然她並不是個背信之人,但是這一回她肯定要破例了。反正,他也是用不光明正大的方法逼迫她答應明日之約的!
只是……她明晚要是沒去赴約,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她?
蘭冰兒有些忐忑,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她這些天都待在家里不出門,他就拿她沒辦法了吧!
「再怎麼樣,他總不可能大膽地闖進夏家吧!」
這麼一想之後,蘭冰兒才終于安心不少。
隔天,到了約定的時間,蘭冰兒獨自待在自己的房里,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為了怕自己異常的反應會引來小兔的擔心與追問,她索性差小兔幫她送藥給附近的何嬸。
這麼一來,她既不必擔心被小兔發現自己的異樣,又不用擔心在送藥給何嬸的途中被那男人給逮住。
只是,即使待在自己的房里,蘭冰兒的心里仍有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她的心里隱約有種預感──即使她刻意地避不見面,那如惡魔般的男人始終不會放過她的!
「一定是那個老相士的話在作祟,我才會這樣胡思亂想。」
雖然明知道現在想這些,並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但蘭冰兒還是晃不了感到一絲後悔。
倘若那天地和小兔沒有去那間客棧用膳、住宿,那麼她們就不會遇見那名老相士,也不會被老相士的話給擾亂了心緒。
蘭冰兒無奈地輕嘆口氣,才剛吹熄了桌上的燭火想要就寢時,房門突然傳來了幾聲輕敲。
「小兔嗎?我有點累,想歇息了,你也回房去吧!」
她說完後,卻沒有听見小兔的回應,一抹疑惑涌上心頭,讓她不假思索地前去開門想要一探究竟。
當她拉開門閂的剎那,一絲警覺忽然躍上心頭,然而當她反射性地想再度鎖上房門時,卻已經晚了一步!
在她來得及阻止之前,房門就已被強悍地推開,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矗立在她的房門口。
是鬼千刃!那個宛如鬼魅般俊美邪惡的男子!
「你……怎麼會……」蘭冰兒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夏家雖沒有森嚴的守衛,卻也不是尋常人都能擅自闖入的地方,他到底是怎麼進來又如何不驚動到其他人的?
還有,他又是怎麼知道她的房間在哪兒的?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從蘭冰兒的心底冒出來,但她卻听見鬼千刃輕笑一聲,像是覺得她問了一個極為可笑的問題。
「要進入夏家、要找到你的房間,這點小事根本難不倒我。」鬼千刃的嘴角邪佻地勾起。「昨天你回來之後,有沒有人問起你那段時間的行蹤?你是怎麼交代過去的?」
「怎麼交代那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昨天的事情,姨母和振雷哥當然有關心地問起,為了隱瞞住鬼千刃的事情,她只好避重就輕地描述。
她告訴他們,她在送藥給何嬸的途中,差點被一匹疾奔的馬給踩死,被擦撞又驚慌過度的她暈了過去,而馬的主人以為她受了重傷,所以將地帶去看大夫,一直到她醒了,才送她回來。
對于她隱瞞了鬼千刃的事,蘭冰兒的心里雖然有著揮不去的罪惡感,但實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只不過,這些事情與鬼千刃無關,她沒有必要跟他詳細說明這些事情!
「你到底想干什麼?」蘭冰兒氣惱地瞪著他。
「昨晚你不是答應了我,在同樣的時間到破廟去跟我見面?我依約到了那兒,卻不見你的蹤影,你為什麼沒去?」
「我……」
蘭冰兒被他問得啞口無言,然而看見他那一臉興師問罪的神情,她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陣惱火。
「昨晚是你逼我答應的,我根本就不想再和你見面!」她氣忿地輕嚷。
明明有錯的是這個可惡的男人,憑什麼還反過來怪罪她?
「不論你到底想或不想,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就該實現你的承諾,而你既然失了約,就該受到應得的懲罰。」
「什……什麼懲罰?」他所說的話和臉上的神情,讓蘭冰兒的心一緊。「我……我警告你……這里是夏家……你別亂來……」
「警告?」鬼千刃的眉峰一挑。「如果我非要亂來呢?」
「那我就……我就叫人來!」
「你真的敢叫嗎?」鬼千刃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地問。
「什麼意思?」蘭冰兒防備地問。
「你想想,若是有人听見你的聲音而闖了進來,你的麻煩才更大了。」
蘭冰兒瞪著他,一時間不明白他的意思。
鬼千刃輕笑道︰「要是讓人瞧見在這樣的深夜里,竟有個男人出現在你房中,你該怎麼解釋?」
「我……」
「不論你怎麼解釋,恐怕都沒用吧!」
蘭冰兒咬了咬唇,心里又急又惱。
雖然她很不願意認同這個男人,卻又偏偏無法否認他的話。
可惡!為什麼這男人像是把一切全都算計好了?而她根本就沒辦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跟你素昧平生,為什麼你非要這樣子糾纏、為難我不可?」
听見她的問題,鬼千刃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驀然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
蘭冰兒一怔,心中驚疑不定。
會不會是她太過于多心了?她怎麼覺得剛才他的眼中,似乎有著一閃而過的恨意?
但……他恨她?!這實在太沒道理了呀!他和她在昨夜之前,根本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呀!
就在蘭冰兒滿月復疑惑地暗自揣測時,鬼千刃忽然朝她逼近,反手關上了門。
「你……你想干什麼?」蘭冰兒緊張地問。
「何必這麼怕我呢?」
「因為你總是……總是……」
「總是什麼?」
「你總是……對我做出逾矩的舉動……」
「像是這樣嗎?」鬼千刃忽然大臂一伸,將她的身子摟近,低頭嗅聞她的發香。「你的味道真香。」
他輕佻的舉動嚇到了蘭冰兒,她伸手想推開他,卻發現憑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
她又氣惱又無助地低嚷道︰「你到底想干什麼?求求你直接告訴我好了!不要這樣子玩弄我!」
她真的深深覺得自己是遭他玩弄的獵物,而他打算等到她筋疲力竭了才將她給拆吞入月復!
望著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情,鬼千刃的眸光忽然一閃,有那麼一瞬間,蘭冰兒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猶豫。
但,那抹光芒消逝的太快,蘭冰兒還來不及確認就一閃而逝了。
鬼千刃勾起嘴角,似真似假地說︰「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要玩弄你,只是因為你太美麗了,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接近你。」
蘭冰兒沒料到他會突然贊美起自己,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一顆心也莫名地加快了跳動。
「胡……胡說……我才不信!」
就在蘭冰兒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門外突然傳來了小兔的聲音──
「咦?小姐?你睡了嗎?」
听見小兔的聲音,蘭冰兒臉色驀然刷白,心髒也差點嚇得停止跳動!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要是讓忠心耿耿卻急性子、大嗓門的小兔發現有男人闖淮她的房里,那肯定會嚷嚷得不一會兒整個夏家上上下下就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