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夕陽西下,天色逐漸昏暗。
這樣的時刻,大伙兒都已回到自個兒的家中,再不然就是到客棧里用膳歇息。然而,路上卻有一匹千里駿馬,宛如狂風疾電一般地奔弛著。
鳳書陽跨上馬背上,單手持韁,另一手則摟著懷中的喬輕霧。為了怕孱弱的她在疾馳中摔下馬背,他始終緊摟著她,不敢稍微松手。
自從他決定帶著喬輕霧到「玄冥城」去打黑沐夜後,便二話不說,立即動身。所謂救人如救火,更何況是要救他心愛的女人,當然更是刻不容緩。
「駕——」穿越了一片樹林後,鳳書陽扯動韁繩,命馬兒朝一旁那條隱密的小徑奔去。
「冥王」黑沐夜是個行蹤神秘的男子,而「玄冥城」更是位在一個極為隱密的地方,尋常人根本無從得知。
幸好幾個月之前,他為了被黑沐夜半途劫走的義妹月芽兒,花了許久的時間查探到「玄冥城」的位置,也去找過了黑沐夜,因而對于通往「玄冥城」的路徑十分熟悉。
說起來,鳳書陽也不禁要感嘆老天爺巧妙的安排。
若不是當初黑沐夜將他義妹月芽兒劫走,他也不會花去查探「玄冥城」的所在;而若不是黑沐夜娶了義妹,和了姻親,只怕他就算帶著喬輕霧前往「玄冥城」,黑沐夜未必會願意醫治她。
雖然他和黑沐夜並不熟,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麼交情,但是有了月芽兒這一層關系,不怕黑沐夜到時會見死不救。
現在他只期盼時間上來得及,還有就是黑沐夜能夠解喬輕霧身上的毒。倘若連黑沐夜都束手無策,他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鳳書陽的心情既沉重又焦慮,正想驅策馬兒跑得再快一些時,忽然听見懷中的人兒發出痛苦的聲吟。╴
「喝!」他拉扯韁繩,暫命馬兒停了下來,擔心地低頭審視她的情況。「怎麼了?輕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我還好……」喬輕霧虛弱地開口。
「我知道你很不舒服,真是難為你了。」鳳書陽心疼地說。
雖然讓她坐馬車會舒服些,但速度相對會減慢許多,此刻他們是在和死神爭奪時間,哪容得他們搭乘馬車緩緩而行?
只是,她原本就已飽受毒害的折磨,現在又加上了顛簸之苦,孱弱的她一定更加的痛苦難受。
望著她為了不讓他擔心而強擠出來的笑容,鳳書陽只覺得心痛如絞。
「都是我的錯,我早該想到黑沐夜的。要是我早點帶你過來,或許你也不必多受這麼多的苦!」
「別……別再自責了……」喬輕霧喘息地低語。「見你這個樣子……我心里難受……」
「好,我不再自責了。」為了她,要他怎麼樣都行。他那鋼鐵般冷硬的心,早已為她化成了繞指柔。「輕霧,你再撐一會兒,只要再過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就能抵達‘玄冥城’了。」
「嗯。」喬輕霧柔順地點了點頭,努力和體內那股火焚般的痛楚對抗。
就在鳳書陽握緊韁繩.打算繼續趕路的時候,一道人影忽然無聲無息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閣下是誰?請讓開!」.
听見鳳書陽的叱喝,來人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一听見這聲音,喬輕霧忽然渾身僵硬,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一看見寧立在路中央的那個男子時,她的身子無法控制地竄過一陣又一陣的寒栗。
「怎麼?輕霧,你不認得我了嗎?」男人緩緩地開口,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主……主子……」喬輕霧低聲輕喚,原本蒼白的臉兒更加面無血色了。
一听見她的話,鳳書陽驚愕地挑起眉梢。
「這男人……就是你的主子?」
喬輕霧點了點頭,顫著聲說︰「他……他叫司徒賽,是個城府深沉又……又心狠手辣的人,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啊……」
「我會的,別擔心。」鳳書陽安撫地摟緊了她,抬頭喝道。「我現在沒空收拾你,識相的就給我讓開!」要不是他現在急著帶她上「玄冥城」去找黑沐夜,他肯定要將這個該死的男人碎尸萬段!
「呵呵,鳳書陽,難道你一點兒也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派她去殺你嗎?」司徒賽笑問。
「不想!廢話少說,滾開!」鳳書陽一點兒也不想和這家伙白費口舌,更不想耽擱了救人的時間。
司徒賽仿佛沒听見他的叱喝似的,仍退自說道︰「那是因為你是‘江南帝王’,因為我要奪取你們鳳家的財富與權勢!」
「為了奪取財富和權勢而不擇手段,你這種人只配當錢財的奴隸,不配當人家的主子!」鳳書陽憤怒而不齒地說。
「哼!少跟我說這些見鬼的大道理!你如果真的想救她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你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司徒賽勾起一抹冷笑,說道︰「只要你將鳳家的產業全數奉上,我就可以把解藥交給你,讓你解她身上的毒。」
「你倒是挺敢獅子大開口的,難道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將解藥奪取過來?」鳳書陽憤怒地眯起了眼。
「哈哈哈!你以為我會傻得將解藥放在身上,等著你來搶嗎?」
「我確實不這麼認為。」鳳書陽哼道。
這個城府深沉的男人既然膽敢出現在他們面前,肯定早已有所防備,不怕他動手槍解藥。而這也是鳳書陽之所以沒有在得知這家伙即是喬輕霧主子的時侯,就立刻動手殺了他的原因。
更何況,這家伙是個為達目的面不擇手段的人,難保不會在解藥上動什麼手腳!
既然他們都已經快抵達「玄冥城」了,與其和這個心機狡詐的男人動手,倒不如去找黑沐夜來救她較妥當。
「讓開!我沒有閑工夫和你在這里瞎耗!」
司徒賽聞有冷哼了聲,陰沉地笑問︰「你以為我會讓你去找黑沐夜嗎?」
听他這麼說,鳳書陽的臉色一變,兩道濃眉登時皺了起來。
既然這家伙知道他打算去「玄冥城」找黑沐夜,很顯然是特地來阻撓的。以這種情況看來,一場惡斗恐怕是免不了的了!
風書陽抱著喬輕霧翻身下馬,先將她小心翼翼地安在一棵樹下之後,才轉身面對司徒賽。
「你究竟想怎樣?」
「我剛才給過你機會,讓你拿鳳家的的產業來換解藥,你卻不要,那我也只好直接除掉你,再去接收鳳家的一切了!」
「你作夢!」鳳書陽怒叱。
「是不是作夢,等會兒就知道了!」
司徒賽唰的一聲,怞出隨身的彎刀展開攻擊,而風書陽也立刻拔劍應戰。
金屬猛烈的敲擊聲,驀然打破了夜的寧靜,一陣陣的刀光劍影看起來煞是激烈且令人心驚。
論起武功,鳳書陽自幼習武,身手自然不凡。然而,司徒賽的武藝雖不及鳳書陽,但因為他的招式奇邪,所以也不是那麼容易應付。
兩人過了十數招之後,司徒賽浙露敗相,但他的臉上竟沒有半絲驚慌,嘴角甚至還激激揚起,像是根本就不畏懼鳳書陽!
司徒賽之所以會如此的有恃無恐,那是因為他太清楚鳳書陽的弱點了!╴
在一次交擊之中,他虛晃一招騙過了鳳書陽之後,便轉身攻向一旁的喬輕霧,鋒銳的馬刃直指著她的咽喉!
「輕霧!」鳳書陽大驚失色,迅速縱身撲了過去。
在司徒賽砍傷喬輕霧之前,鳳書陽及時將那把彎刀擱了開來。然而,他的胸口也因此而被劃了一道,幸好傷口並不深,對他而言並不礙事。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為她擋下這一刀,真是愚蠢至極啊!今天就是你鳳書陽的死期了!」司徒賽狂妄地大笑。
剛才他那一招其實並不是真的要殺喬輕霧,而是個引誘鳳書陽的陷阱,這家伙果然如他所料地上鉤了!
「光憑你這一刀就想要我的命?你也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鳳書陽怒哼一聲,正打算起身繼經與這家伙搏斗,臉色卻驟然一變,驚怒地瞪向司徒賽。
「哈哈哈!你是不是覺得體內仿佛有烈火在燒?」司徒賽見狀得意地說。「告訴你吧!我在那把彎刀上喂了和輕霧身上一樣的毒,這種毒若是下在尋常人身上,不會那麼快就發作,但若是下在練武之人身上,一旦中毒者動用內力,毒性就會迅速蔓延開來。」
「你……你這個陰險卑鄙的小人!」鳳書陽憤怒地咒罵。
「隨你怎麼罵吧!」司徒賽無所謂地說,反正他也不痛不癢的。「輕霧體內的毒性發作時有多麼痛苦,你肯定是見識過的。如果你不想也抱受毒性的折磨,就乖乖地把鳳家的產業交出來吧!」
「作夢!」鳳書陽咬牙切齒地說。「別說是整個鳳家的產業了,我寧死也不會給你半文錢!」
「是嗎?你的脾氣用是挺硬的。既猶如此,那我不如現在就殺了你們,然後再堂而皇之地用去接收鳳家的一切。」
「你——你敢?」鳳書陽怒目瞪著他,巴不得將這該死的家伙大卸八塊!
「我當然敢,而且我就要這麼做!」
司徒賽揚起一抹森冷的笑,握著彎刀緩緩地前他們走去。
「你這畜生……唔……」鳳書陽想再與司徒賽決一死戰,然而他才剛運氣,體內那股烈焰又再度出燒起來。那種炙熱之氣,讓他的胸口宛如烈火焚,壓根兒無法凝聚內力。
「嘿嘿嘿!不用白費力氣了,你愈是想反抗,體內的毒性就擴散得愈快,不如讓我一刀殺了你吧,長痛不如短痛啊!」
司徒賽幸災樂禍地笑著,正打算一刀殺了鳳書陽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呼嘯,听起來像是某種東西猛然劃破空氣的聲響。
他還來不及反應,甚至連驚呼部還來不及發出,咽喉就驀然感到一陣火燒般的痛楚。
司徒賽驚愕地低頭一看,發現纏住他預子的竟是一條黑鞭!
他駭然地轉頭,就見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已昂然寧立在他的後方,正冷冷地盯著他。
看著對方那冷峻的神情,一滴滴的冷汗不斷自司徒賽的額角冒出。他的心里很清楚,這男人隨時可以在轉瞬間要了他的命!
「你……你是什麼人?」
黑衣男子哼了聲,冷峻的面孔掠這一抹嘲諷。
「都已經來到我‘玄冥城’的山腳下了。還不知道我是準嗎?」
司徒賽聞言瞪大了眼。「你……你就是‘冥王’——黑沐夜!?」
「很好。」黑沐夜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說道。「這麼一來,你就不會不明不白地斷氣,連自己死在誰的手里都不知道了。」
語畢,不給司徒賽有任何掙扎或討饒的機會,黑沐夜的手驀然使勁一收,那條黑鞭便立即要了他的命!
當黑沐夜手腕一轉,俐落地收回長鞭時,司徒賽也應聲倒地,那雙爆瞠的雙眼,仿佛不甘心自己竟然就這麼死去了!
黑沐夜看都不看氣絕身亡的男人一眼,轉頭對風書陽說︰「你沒問題吧?還有力氣上山嗎?」
「我的傷不礙事的。」
司徒賽在他胸口劃下的那一刀並不深,只不過是刀上喂了毒,只要他不使用內力就不會有問題。
「不礙事就好,要不就算我的本事再大,也沒法兒同時扛你們兩個人上山。」黑沐夜瞥了眼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喬輕霧,說道。「好了,既然已經解決掉礙眼的人了,就趕緊隨我回‘玄冥城’吧!」
「好。」鳳書陽摟著喬輕霧上馬,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問︰「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們來了?」
「‘玄冥城’附近自然有不少我的眼線,我的屬下一瞧見你們,立刻就來通知我。听說你帶了一名病重的女子,我心想你可能需要幫忙,所以就先下山來了。」
幸好他及時趕到,恰巧救了他們一命,要是剛才鳳書陽真的死在那男人的手里,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心愛的妻子交代呢!
「我看她似乎病得不輕,快帶她回‘玄冥城’,讓我好好瞧一瞧吧!」
一到「玄冥城」之後,鳳書陽顧不得和義妹月芽兒寒暄,更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要黑沐夜立刻救喬輕霧。
她已經昏迷不醒許久,要是耽誤了時辰,伯真要回天乏術了!
當黑沐夜細細地診視之後,鳳書陽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她怎麼樣?情況還好嗎?有沒有救?」
黑沐夜皺起了眉心,臉色異常沉重,而他這個樣子看在風書陽眼里,不啻是宣判了喬輕霧的死刑。
「難道……她……真的沒救了?」
鳳書陽深受打擊,整個人宛如墜入絕望的深淵,心魂俱碎。
動手下毒的司徒賽已死,如果連人稱「冥王」的黑沐夜都束手無策,只怕天底下真的沒有人可以救她了呀!
「大哥,你別急,先听听沐在怎麼說嘛!」月芽兒在一旁勸著。
雖然她也因為黑沐夜那凝重的神情而頓時心涼了半截,但卻不忍心見義兄這般絕望痛苦。
黑沐夜瞥了這對神情凝重的義兄妹一眼,有些無奈地說︰「我什麼時候說她沒救了?」
鳳書陽愣了愣,才剛死絕的希望,又再度重燃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她有救?」
「那當然。」
「可是……你剛才為什麼露出一臉沉重的表情?」鳳書陽疑惑地問。
「那是因為……唉……」
黑沐夜嘆了口氣,說道。「那是因為,我雖救得了她,卻救不了她肚中的胎兒。」
胎兒!?
一听見他的話,鳳書陽整個人徹底愣住,有好半晌幾乎不能思考。
「你的意思是…輕霧她……有身孕了?」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嗎?」
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宛若一根巨在的棒槌,狠狠地敲在鳳書陽的腦袋,令他的思緒一片混亂,心中更是震撼不已。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心愛的女人竟懷了他的孩子!這麼算來,在他帶領她初嘗雲雨的那一交,一個胎兒就已在她的月復中悄然成形了。
只是……這孩子竟與他們如此無緣。
黑沐夜望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喬輕霧,遺憾地說︰「她中毒既深又久,體內的毒已經傳給了月復中胎兒。胎兒的體弱,根本受不住半點毒害,即使是我也是束手無策呀!」
听他這麼說,鳳書陽哀慟不已,眼中隱約閃動著淚光。
「大哥,你別太難過了,只要喬姑娘能夠康復,以後你們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月芽兒輕聲安慰,自己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芽兒說得沒錯。」
黑沐夜也說。「只要好生調養,以後要再懷胎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
鳳書陽點了點頭,強迫自己接受這個已不可能改變的事實。「那輕霧呢?她有救嗎?」
「當然有救,只不過因為她中毒已深,沒有那麼快復元。」黑沐夜想了一想,說道︰「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之後,我保證你一定又可以見到臉色紅潤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