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掣雷躺在床上,試著運氣,隱隱的胸疼讓他的濃眉皺了起來,不過臉色已經比昨天要和緩許多。
「呼,看來我的傷似乎好多了。」他吁了口氣,陽剛的俊臉上浮現一抹無奈的表情。
一連躺在床上好幾天,他簡直快受夠了!那種宛如一頭困獸的感覺,讓他的情緒異常暴怒,再不讓他出去透透氣,他一定會抓狂的!
才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原先的丫鬟就被他給嚇跑了,至于昨天來的那個丫鬟,說不定也干不了幾天。
一想到昨天,一張美麗的容貌就驀地浮上腦海,雖然他昨天的情緒壞得可以,卻沒因此忽略了她的美貌。
不知道總管是從哪里找來那個女人的,那俏麗甜美的容顏,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還要來得美麗。但是,難道總管以為找了個美麗的女子來當他的貼身丫鬟,就會讓他從一頭火爆猛獅變成一只乖馴的家貓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枉費總管在東方家任職了這麼多年,竟然一點兒也不了解他的脾氣。
倘若是平時,他或許會覺得擺個美麗的女子在身邊挺賞心悅目的,但是此刻滿肚子火的他,看誰都不順眼,就算那丫鬟再美也一樣。
「幸好我的傷快好了,要不再多躺個幾天,我一定會瘋掉!」
今天的天氣稍微涼爽了些,讓東方掣雷的情緒也跟著好了點,因此開始考慮為了讓自己的傷早日復原,或許他該配合一點,按時服藥——雖然那藥該死的苦到極點!
就在他才剛這麼想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他揚聲喊道。
听見他的話,房門外的衣向憐疑惑地愣了愣。
「咦?我該不會是走錯房間了吧?」
房里的人該不會根本不是東方掣雷吧?要不然他怎麼會說「進來」,而不是「滾開」?那態度跟昨天簡直判若兩人耶!
衣向憐狐疑地左看看、右看看,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錯,這麼說來,房里的人真的是東方掣雷嘍?
太好了!看來今天主子的心情不差,這讓她暗暗松了一口氣。原本她還提心吊膽的,深怕他又會像昨天一樣,活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呢!
想來,主子原本的脾氣應該不壞,或許是因為受了傷,所以情緒才會變得這麼惡劣和暴躁,嚴格說起來,主子其實還挺可憐的,她這個做丫鬟的還是盡量善解人意一點兒好了。
衣向憐小心翼翼地端著手中的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東方掣雷瞥了她一眼,不意外看見這個新來的小丫鬟,但……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皺眉問道。
「呃……我可以說實話嗎?」衣向憐不確定地問,她可不希望自己一下小心又激怒了他,到時候倒楣的肯定是她自己。
「你只能說實話,快說!」
「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兒同情主子。」衣向憐坦白地說。
「什麼?同情我?」東方掣雷詫異得連語調都不自覺地提高了些。
同情他?有沒有搞錯?這丫鬟到底哪根筋不對勁了?
「對呀!我已經知道主子受傷的原因了。」
昨天她因為主子摔碎了碗還將她轟出房去而情緒低落,或許是為了安慰她,同是丫鬟的春喜偷偷告訴了她主子受傷的始末。
據說,主子在一次只身外出的途中不幸中了埋伏,被七、八個土匪包圍砍殺,受了重傷。
據說,主子的脾氣其實沒有這麼壞的,只是因為受了傷,才讓他變得異常的暴怒與煩躁。
據說,主子的武功其實挺高強的,這次的意外只是因為主子一時閃神,才會讓那幾個土匪得逞,將他給打傷了。
衣向憐偷偷瞥了東方掣雷一眼,春喜所說的前兩個情況她是相信啦,但是最後一個就……
她實在很難相信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會被砍成重傷,必須在床上休養好幾天都不能下床。
或許春喜是怕她這個新來的丫鬟會看輕了主子,所以才故意再三地在她面前強調主子的身手其實有多高強吧?她想,說不定主子的功夫根本就蹩腳得很,要不然怎麼會傷得這麼重呢?
听見她的話,東方掣雷的臉色略沈。
「是哪個該死的家伙多嘴饒舌?」
「誰說的並不重要,主子,其實你大可不必那麼在意這次的意外,畢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衣向憐開口安慰,猜想主子一定是因為被砍傷而信心大失,所以才會變得如此暴躁易怒。
東方掣雷聞言挑起眉梢,不太能理解這個美麗的小丫鬟在想什麼。
「這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麼事?」
「呃……」
糟了,她是不是不小心刺傷了他的自尊心?衣向憐偷偷覷了他的臉色一眼,努力想著最委婉的用詞。
「我只是要說,一山還有一山高,打輸人家不一定代表自己是這世上最差勁的人,就算打贏了,也不一定是最強的呀!」衣向憐自以為善解人意地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鬼話?」東方掣雷咬牙問道。
「我只是想告訴主子,就算打輸人家,還被砍成了重傷,也不必因此就覺得丟臉可恥、羞于見人,因為——」
「你該死的哪只眼楮看見我羞于見人了?」東方掣雷近乎低吼地打斷了她的話,發現自己的火氣輕易地就被這美麗的小女人給挑惹起來。
喔喔!不妙了!看來她真的說中了事實,而主子因此惱羞成怒了。
「別這麼生氣嘛!」衣向憐連忙安撫地說︰「武功不高沒關系,但實在沒必要為了面子而硬拚,還是練就迅速逃跑的本事比較重要。」
東方掣雷眯起黑眸,開始懷疑這丫鬟根本打算要氣死他!
武功不高?練逃跑的本事?
見鬼了!放眼京城,能找出武功比他高強的人,恐怕五根手指也數不完,他這次之所以會受傷,除了對方是七個壯漢一起圍攻他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那時不知怎地一個閃神,露出了破綻,才會被一刀砍傷了拿劍的右手。
受了傷,攻擊力自然大幅降低,連帶也讓那七個該死的家伙有機可乘。
以當時那種情形,若是換作尋常人早就被那幾個凶神惡煞給亂刀砍死了,但他在負傷的情況下還能以一敵七,在擊倒那些家伙之後才倒地,已足見他的身手不凡了,但……他沒必要、也懶得向一個小丫鬟解釋這麼多!
「你到底是來干什麼的?」東方掣雷沒好氣地叱問。
「呃?啊!」衣向憐這時才如夢初醒地說︰「我是來服侍主子喝藥的,這藥剛煎好不久,主子快喝吧!」
東方掣雷早已被她氣得不想-了,但是為了早點康復,他還是勉強將怒火給壓抑了下來。
「拿來吧!」
衣向憐捧著湯藥上前幾步後,突然一臉遲疑地問︰「主子會不會又像昨天一樣,把這碗藥給砸了?」
「不會。」東方掣雷努力按捺著性子,但額角的青筋已隱隱跳動著。
「真的嗎?你保證?」
「夠了!」東方掣雷突然忍無可忍地吼道︰「我見鬼的不需要對你提出任何保證!你現在就立刻把藥給我拿來,要不然就給我滾出去!」他大概和這丫鬟八字不合,才會講沒幾句話就被她氣個半死!
衣向憐被他這麼一吼,手中的藥差點不小心打翻。
什麼嘛!她好心安慰他,他不感動就算了,干麼還這麼凶?衣向憐在心里嘀咕了聲,小心翼翼地將藥端了過去。
當東方掣雷伸手將那碗藥接過去時,修長的指尖不經意地觸踫到了衣向憐的手,就在那一瞬間,仿佛有股電流竄過衣向憐的身子,讓她驀地一顫,心跳也莫名地亂了節奏。
怪了怪了!剛才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打起了冷顫?該不會是有什麼悲慘的事情即將發生在她身上吧?搞不清楚自己的反應代表什麼意思的衣向憐,狐疑地胡思亂想著。
東方掣雷睨了她一眼,他雖然正火大,可也沒忽略了她那一瞬間的反應。見她一臉不自在,他的眼底掠過一抹光芒。
一口氣喝光了藥之後,東方掣雷將空的碗遞了回去。
「喏,拿去吧!」
衣向憐不疑有他地接了過去,想不到東方掣雷卻順勢握住她的手,那出乎意料的舉動嚇了衣向憐一跳,剛才那種心髒仿佛忽然被什麼東西給揪刺了一下的怪異感覺又來了。
她的手顫抖了下,碗不慎滑落, 當一聲,瓷碗應聲碎裂。
「啊!糟了!碗……」
「別理它了。」東方掣雷捉緊了她的手,不讓她掙月兌。
衣向憐驚疑不定地望著東方掣雷,隱約覺得有種奇妙又詭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主……主子想干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問。
在客棧時,她曾經見過一些男人在喝了酒之後,借酒裝瘋地佔其他姑娘的便宜,他們的第一步通常就是抓著姑娘的手不放,主子他該不會也……
「你說呢?」東方掣雷反問,心情開始因為她那一臉緊張不安而好轉。
剛才他被這胡說八道的小丫鬟氣得半死,現在逮著了機會可以整治她,他當然不會放過。
嚇唬嚇唬她,排解一下這幾天來的悶氣,說不定有益身心健康,可以讓他更快地康復呢!
東方掣雷的薄唇詭譎地勾起,看在衣向憐的眼里宛如豺狼般的微笑!
她的心里發毛、頭皮發麻,雖然不知道主子究竟打算做什麼,但是她直覺自己的麻煩大了!
衣向憐望著東方掣雷,心里忐忑不已。
此刻和他靠得這麼近,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宛如一張網,將她牢牢地罩在其中,她根本就掙月兌不了。
她的心不安地怦跳著,實在看不透東方掣雷究竟想做什麼,但她相信快點逃開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衣向憐稍微使力想要掙月兌東方掣雷的鉗制,卻發現他捉得很緊,一點兒逃月兌的機會也不留給她。
「主子已經喝了藥,還是早點歇息吧!」她委婉地勸道。
「我會歇息,但不是現在。」
「呃……那……我先把地上的碎片清理一下。」她試著找借口開溜。
「那種無關痛癢的小事,就算等會兒再做也無妨。」
「但……那……那……現在……我……我……」
「這麼急著離開做什麼?你不是我的貼身丫鬟嗎?不留在我身邊照顧,想跑去哪里?」
「呃……」
短短的幾句話,堵得衣向憐無話反駁。的確,身為一名貼身丫鬟,她本來就該待在主子的身邊,隨時听候差遺。
「主子有什麼吩咐?」衣向憐認命地問。
「我的傷也該換藥了。」
「啊?」
「啊什麼?這種事本來就是身為丫鬟的你該做的。」東方掣雷瞅著她,似笑非笑地說。
這個小女人光是接近他就渾身別扭不自在了,要她幫他上藥,肯定會讓她更加的手足無措。
「金創藥就在一旁的櫃上,去拿過來吧!」他命令道。
「是。」衣向憐乖乖地轉身去拿,然而當她拿了藥回過身時,卻差點忍不住發出驚叫。
天哪!才不過一轉眼的時間,他……他怎麼就自己褪去了上衣,露出一整片結實精壯的胸膛!
衣向憐心慌意亂地咬了咬唇,一張俏臉脹得通紅。
東方掣雷望著她,那羞窘無措的模樣,讓他的心情愉悅許多,幾乎忘了剛才被她氣得青筋暴跳的事。
「你還杵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點過來?」
「是。」
衣向憐拖著遲疑的步伐走了過去,一雙美麗的眸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沒有勇氣直視他的胸膛。
活了十六歲,她從沒見過男人赤果的模樣,此刻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見到他赤果的胸膛,讓她不由得驚慌失措了起來。
「可……可……可是我……我要做些什麼?」
「當然是上藥呀!難道你從小到大沒受過傷?沒上過藥?」
「有是有……」
「既然有,那就照做呀!來吧!」
衣向憐的內心掙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認命地打開那瓶金創藥,然而當她正打算幫他上藥時,整個人頓時一僵。
剛才她只顧著害羞,沒有多看他赤果的胸膛,現在仔細一瞧,才發現他身上有好幾道刀傷,看起來挺可怕的。
她的心一陣緊縮,頓時忘了羞怯的事。
「你的身上有這麼多道傷口,一定很痛吧?」她蹙眉問道,幾乎可以想像出當時他被土匪們圍攻時的凶險情景了。
「還好。」東方掣雷漫不在乎地說。
「別逞強了。」衣向憐搖了搖頭,一點兒也不相信他的話。「我曾經被刀子切傷過手,光是一個小小的傷口就痛得要命,更別說是像你身上這麼多的傷了。你一定痛不欲生,對不對?」
「不對!」東方掣雷沒好氣地說。
就算他被砍傷的當時的確頗為疼痛,但是經過了幾天之後,他的傷勢早已好轉許多,也不那麼痛了。
痛不欲生?她的想像力也未免太豐富了點!
「唉呀!主子大可不必為了怕顏面掃地而嘴硬,這沒什麼好丟臉的,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我沒有嘴硬!」東方掣雷咬牙切齒地說。
開什麼玩笑?他又不是女人,豈會因為受了傷就呼天搶地的喊痛?
衣向憐沒有繼續和他爭辯這個問題,既然他為了維持顏面而否認到底,那就算了,她也沒必要非逼他承認不可。
只是……她又瞥了眼他身上的傷,忍不住又說︰「下次要是再遇到這種情況,還是別逞強,能逃就趕快逃吧!認清自己的實力,不要做無謂的困獸之斗,可以減少很多皮肉痛。」
「這次的傷是意外!」
東方掣雷忿忿地低吼,豈料衣向憐根本不相信。
「逃跑並不可恥,因為逞強而受傷才是最愚蠢的。」她循循善誘地說。
「你的意思是在暗指我愚蠢?」東方掣雷咬牙問道,陽剛的臉上布滿了山雨欲來的陰郁表情。
「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夠了!」東方掣雷怒喝一聲。「閉上你的嘴,乖乖上藥就好。」
要是再多听她說幾句話,他肯定會被氣得內傷加重!
他震耳欲聾的吼叫讓衣向憐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幾句,才乖乖地動手幫他上藥。
望著他赤果的胸膛,剛才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來了。她的小手微微顫抖,從沒有幫人上藥經驗又心慌意亂的她,一個不慎,力道沒有拿捏奸,太用力地觸痛了東方掣雷的傷口,讓他咬牙悶哼了聲。
听見他的聲音,衣向憐月兌口說道︰「我就說會痛吧!你剛才還嘴硬不肯承認——」
她的話猶如火上加油,氣炸了東方掣雷,他一把搶過她手中那瓶金創藥,狠狠地朝牆角砸去,吼道︰「夠了!你給我滾出去!」
「啊?我——」
「閉嘴!不許你再開口說任何一個字!現在就給我出去!」
衣向憐本來還愧疚地想道歉,但是突然想到她總算可以暫時離開他,不必繼續幫他上藥,這不是太好了嗎?
「那奴婢告退了。」她開開心心地告退,留下東方掣雷一個人氣得幾乎要冒煙了!